章四
‘奉天承运武君诏曰春暖花开四海兴隆歌舞升平大家吃好喝好其乐融融……’
头戴斗笠身披银色皮裘的青年念了一半突然停口,他身旁坐在轮椅上的绿衫文士也停下了摇扇的动作,睁开眼好奇的问,‘怎么了,狐狸?’
青年冷了冷的哼了一声,‘分明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却读不懂是什么意思,这种二逼的皇榜不知道是哪个二逼写的。’
‘阿欠!’途一醉张大嘴打了个大喷嚏,他一把抹掉了喷出来的鼻涕,指着校场里正在操练的禁卫汉子们破口大骂,‘说!哪个龟儿子暗地里骂老子了!!!’
‘我(今天)没有!’大家异口同声,喊声震天。
文士被青年的话逗的噗嗤一笑,示意青年把他坐着的轮椅推的更靠近皇榜一点以方便阅读。
这不看还好,一看……文士也绷不住了。洋洋洒洒上千字全是狗屁不通的废话,就最后一行点出了皇榜张贴的目的。总结起来八个字,‘广纳贤士,降妖除魔’。
文士用手中的竹叶扇撑住额头叹气,这张皇榜除了字迹工整,小隶写的端端正正外,完全无可称道之处,偌大的天都连个会说人话的文官都没有?这政府公务员的教育水平真是亟待提高啊……
‘狐狸,把皇榜揭了。’文士摇摇竹叶扇,脸上一派成竹在胸的神色。
‘卧江子,你想干什么?’青年虽然语气不善,却也上前撕了皇榜,期间踹翻了几个想阻拦的卫兵,身法之快,堪称一绝,转瞬间又回到文士身边。
被称为卧江子的文士微微一笑。‘去混口饭吃啊~不然没钱养狐狸了~’
‘阿欠!!谁骂老子了!皮紧了吗!骂一次就算了还敢再骂一次?!找抽!!!’途一醉一手掐着腰,一手对被他罚用食指当支点倒立的禁卫军们指指戳戳。
大家有气无力的回答:‘将军……真的……不是……我们……’
一旁的解归田实在看不下去自己二哥发癫,咳了一声站出来圆场,‘二哥兴许是染了风寒吧。’
途一醉揉了揉鼻子,思考了半天,回答道,‘唉,还真没准!前天被黄泉丢进御花园的池塘里了!’
众人哀声载道,怨恨难解。
途一醉想通了也就不为难底下的兵士们了,不过让他们每人负重100斤跑圈去了,不跑1000圈不许吃饭。
恩哼~他还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他只是不知道‘道理’两字是什么意思而已。
‘喂,老三你觉得我写的怎么样?’途一醉挠挠下巴,难得的露出了点羞赧的神色。解归田浑身一哆嗦,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又退后了一步,最后连退三步。
‘二哥你说啥?’
‘皇榜啊!我软磨硬泡才让凤卿把写皇榜的重任交给我啊!写废了好几百张纸呢!你说我写的中不中!我是不是给大哥长脸了!!’途一醉步步紧逼,眼含热泪(?)、满面赤诚、杀气腾腾,大有你说不中,我就让你也不中的意思。
解归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里对凤卿了投以一万个同情,小侄女爱红妆不爱武装的事儿已经让他吐了好几升的血了,看到二哥写的皇榜又吐了好几升血,现在正因贫血而在家里休养。就连一向淡定的大哥看了二哥写的皇榜后都默默扭头。二哥你真是……
最后解归田内心眼泪狂飙,却还是违心的说,‘二哥……好文采……’
途一醉掐腰狂笑。
‘罗喉,给我个解释!’黄泉风风火火的冲进罗喉的书房,长枪一挑就向端坐在书桌前的武君刺去,孰料枪势未至却被阻挡。黄泉眼底厉芒一闪,暗暗提防,这一枪虽未尽全力,但能挡得住他杀势的人,不容小觑。
黄泉收枪退立,这下方看清方才挡住他那一击的是何物。
一个托盘,一个红漆镂刻木托盘,端茶水用的红漆镂刻木托盘。
更正,曾经是。
因为这个托盘现在裂成了两半。
黄泉打量了一下持着裂成两半的托盘的青年人,扬唇冷笑。
‘天都果然卧虎藏龙。’
衡岛元别躬身微揖,礼数周到,却也不卑不亢。‘左护令赞谬了,寻常的保命手段而已。’
‘哈,寻常的杀人手段才对吧。’
两人视线交错,各自掩藏杀意。
正在气氛僵持之时,一道温润浑厚的声音缓缓传入两人耳中。
‘左护令未经召见不等通报就贸贸然闯进武君的书房恐怕有违臣子之道吧?虽然你是武君爱将,武君对你诸般放纵,但也请护令切莫忘记自己的本分。君臣之礼,不可废。’
闻言,衡岛元别不着声色地退入黑暗之中。
黄泉在心里骂了句老狐狸,但面上却堆起恭敬的笑容。刚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也在啊混蛋!
黄泉敢拿途一醉的脑袋打赌,老狐狸开口的时候,罗喉那混蛋扭头偷笑来着。
黄泉与棘岛玄觉没见过几次面,更尽量避免与他会面。
棘岛玄觉这个老头太硬,不好咬。
黄泉以自己的卑鄙无耻为荣,但棘岛玄觉比他更卑鄙无耻。
聪明人绝对不会做硬碰硬的蠢事儿,所以偶尔退让一下,是为了他日扳回局面啊亲!我不怕你啊!
黄泉假笑道,‘棘岛先生教训的是,黄泉受教了。’
然后黄泉对罗喉鞠了一躬,言辞恳切的说,‘拜见武君,武君威武。’
罗喉哪见过黄泉这么乖巧的样子,当即一口气没顶住,喷笑了出来。
黄泉白了一眼罗喉,明明半斤八两,你能比我好哪去?不知道全身紧绷头都不敢乱动一下的是谁,啧。
但有件事让黄泉挺不爽的,刚才罗喉笑的时候,棘岛玄觉轻轻的拍了一下罗喉的手背,这么一拍,让难得露出几丝人气儿的罗喉又硬邦邦的了。帝王威严什么都是狗屁,在别人面前能装装样子,哼,在我面前装个屌!
可让还有件事让黄泉更加不爽,因为刚刚罗喉是握着棘岛玄觉的手帮他用手指抚过写满文字的卷宗什么的反正那种顺理成章毫不避讳的亲密动作让人很不爽啊!
黄泉瞪了一眼棘岛玄觉,没想到目盲之人好似‘看’到他的小动作似的,转头对他微笑。
我了个去……要不要这么邪门啊!黄泉抖了抖肩膀。
罗喉咳了一声,问,‘黄泉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能找你吗!你傻帽吗!’突然想起棘岛玄觉还在的黄泉马上改口‘……不是,身为武君的贴身护卫我深知自身责任重大,且容属下禀报,近日来宫内外来人口流动甚为频繁,且不论之前诸位女客人带来的随从,这几天又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出入宫廷,道士和尚就算了,祈福做法事勉强说的过去,但怎么连勺子脸都有!长成勺子脸不是他的错,出门吓人就不对了!恩,跑题了。我的意思说,这么多身份不明的人出入,保不准哪个就是意图不轨之辈,所以请武君遣散这些可疑人士。’
哼,想找道士和尚捉妖,我会让你们坏我好事吗!=皿=!
‘不行。’罗喉毫不迟疑的回答,然后补了一句,‘别胡闹。’
‘为什么不行?’黄泉摩拳擦掌。谁胡闹了谁胡闹了!
‘不行。’罗喉的回答淡然无波。全天都都知道宫中怪事频生,你这个时候就别捣乱了。
‘凭什么?’
‘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
‘不行。’
‘你想娶媳妇想疯了!’
‘你才想娶媳妇呢。’
‘我高兴娶媳妇怎么着了你管得着吗?’
‘那你也管不着我。’
你妹!想打架吗!!
也好,让你知道什么是尊卑礼貌。
啪、啪、啪。
棘岛玄觉连拍三掌,适时化消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君小姐和诸位女宾身上的怪象一日不解,此事一日难了。’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被棘岛玄觉掐死了。
黄泉面色铁青的缓步在回廊间。
他心情很不好,别问他心情为啥不好,才不是因为刚刚和罗喉吵架了的缘故呢。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杀人。
此时,迎面走来一名推着轮椅的银发男子。
轮椅之上的绿衫文士温言笑语,不住打趣自己的同伴,男子虽不言语,脸上神情却无比柔和。
黄泉握紧手中的银枪,慢慢走向前。
同是白衣白发,同是面色冷然,同是杀气森森。
黄泉与男子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不露声色的寻找对方的死角命门。
枪与刀,战与亡。
只在一瞬。
但没人出手。
他们缓缓走过对方身边,没有回头。
坐在轮椅上的卧江子好奇的趴在扶手上探头去看黄泉远去的背影,调侃道,‘好俊的脸,好强的杀气。’
银狐哼了一声。
卧江子马上接道,‘但还是我家狐狸最俊俏了。’
‘他,和我一样。’银狐冷冷道。
‘咦?和你是同类?我怎么没看到他的尾巴?’卧江子说着就要去摸银狐的屁股。
银狐一躲,让卧江扑了个空。银狐随即掐住卧江子的嫩生生的脸颊狠劲拉扯。
‘好了好了,狐狸不闹了,狐狸不闹了,’卧江子揉着自己被掐的红肿的脸颊,可怜兮兮的说,‘我知道他非人族,但也非是一般妖类,一丝妖气不存,倒该是修行有成的仙灵了吧。’
银狐点了点头,‘以前修行时抢过地盘的兔儿神,不过那时大家都是本体而非人身。’
‘兔儿神啊……’卧江子摸摸下巴,‘原来如此……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啊对了,你们一个狐狸一个兔子,也算是同类啊!都是白的就不说了,只不过是狐狸你把耳朵的长度加到了尾巴上,他把尾巴的长度加到了耳朵上而已!是不是!’
‘卧江子,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黄泉心情依旧不好,他准备活动活动筋骨泄愤泄愤然后洗洗睡觉。
于是他去找途一醉了。
至于那只狐狸,哼,虽然性格很臭,倒是个懂规矩的妖怪,不是自己的地盘不会轻易闹事,所以……最好别揭老子的底儿,不然他就得小心那个绿竹笋了,哼哼哼哼
好嘞,休息好明天去收拾那些和尚道士捉妖人!!!!!
罗喉,老子不发威你当我小甜甜吗!
敬请期待第五章!!!!
兔兔之争,殃及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