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都武鉴发了......作为万年画画的某人的第一篇文(捂脸
“世间本不该有罗喉。”
黄泉一如既往坐在千沧冷雪的雪峰上,凝望飞雪晨吹夕落,没有人知道他其实从来没有留意过这里或瑰丽的雪山或身边的孤寂雪崖,喜欢坐在这里只是因为月族经幽溟重建后只有这里安静得像座坟墓。
佛业双身之乱结束后,一直由幽溟领导的月族重建工程顺利完成。繁华的街道,奇异的自然景象与初时无异,这个犹如凤凰涅槃重生的异族重新被封印在月明湖曾经被罗喉强硬破坏的幻异空间中,成为一个传说。
黄泉无意再染世尘,他所想的只有自己的一生:畸形的童年、被叫做“火狐夜麟”的时期、成为黄泉的记忆。但他不想承认唯有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他无法耐住自己的暴躁,因此雪崖上总是有许多整齐的弧痕,一次次被白雪覆盖。
“千沧冷雪,让吾很怀念的地方。”寂静中响起雄浑的男声。
黄泉一怔,难道月明湖又开裂了?这个傲慢的混蛋……但脸上的表情仍旧不变。
“我所认识的罗喉,不是会拐弯抹角闲聊的人。”
黄泉也懒得抬头说话,想也知道这个人与周遭的雪景从来都是格格不入,不仅因为他太过耀眼的装束,更因为黄泉完全不想这个人站在自己面前。但黄泉总是忘记一个理由,在他心底的罗喉只有两种样子,极度好战与极致温柔,哪个都能融化终年冰封的酷寒之地,让他无处可走。
“黄泉,随吾回天都。”
“哈,伟大的罗喉也终于被人冷落到连对手也找不到了吗?”
金色的身影不为所动,脚步只是缓缓折返,愈行愈远。
片刻后,风雪骤起,尽扫千沧冷雪,但此时此处已空无一人。黄泉暗骂着提枪追去。却想着刚才罗喉的言辞,似乎曾经发生过,自己似乎希望曾经的时刻只停留在曾经发生的那一幕,不要再继续下去。
天都。巍峨灰暗的宫殿暗诉着千年前的躁动、背叛与曲解、无奈,宫殿不变,静静观望着主人的无数次重生与改变。
黄泉行至天都大殿,仍是诡异的幔帘被暧昧的灯光照着,后面是若隐若现的王座,罗喉不在这里。曾经不可一世,现今万籁俱寂,世间如人民所愿迎来安详,偶尔时候的对英雄的崇拜,只是徒增悲凉。
黄泉踏上熟悉的台阶,天都的天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接近的地方,通向天台的台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崭新的,其上灰的黑的斑痕洋溢的不是浓浓的人的痕迹而是冷峻历史的独占一方。黄泉边走边观察了很久,看着这寥无人迹的台阶,他暗暗嘲笑罗喉整天喜欢独占天台的无聊,是不是英雄都喜欢站在高处俯瞰众生,用很长的时间思考过去辉煌与宇宙洪荒。
与我无关。黄泉想。
“罗喉,你就那么急切想与我打么?”黄泉轻笑。
罗喉仍然背对着黄泉。黄泉并不是那么好战的人,至少与罗喉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连番的挑衅,也许只是寂寞衍生了某种情绪无处发泄,罗喉没有过多在意,只是沉默。
黄泉斜靠着一边的栏杆,盯着眼前的人,心想着从前罗喉话就不多,现在话更少,到底是自己头壳坏掉了还是什么,竟然会跟着这个无趣的人急急回到天都,与他说话还必须忍受这个无聊的反应。
“英雄的诞生,折射出世道荒凉,人心颓散;人民崇敬英雄,同理如此。因此,不是兵燹创造英雄,而是英雄带来兵燹。”
“你叫我回来就是为了继续听你唠叨?”
“英雄的毁灭,起因亦相同。黄泉,汝厌恶这个世间吗?”
“是,除了与生俱来的亲情我从没真实感受过什么。但是罗喉你别理解错了,我单纯厌恶的是污秽的人心伤害我与我爱的人,世道怎样于我有什么关系?”
“……”
世间没有理由留我,为什么我还要装作愤世嫉俗入世证明自己?我想我所能做的只有冷眼旁观这世俗,世上早已不存在黄泉。
“吾想了很久,自己存在的意义,人心的善变,本以为活得够久就可以追本溯源,看来吾错了。”
“罗喉存在的意义?哈,既然作为一个人,你就没有能力真正为自己下定义,也不是你一个人就能为整个世间下定义,整日独占天台思考的你,对于世间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在逃避的人。如果说你逃避的时间长得足以震惊任何人,那算不算罗喉存在的意义?”
黄泉始终觉得对于这个人,他非常刻薄,但又非自己想要这样,与这个人对话的时候胸腔里总是不停搅着怒火,似乎有什么东西尚未让自己满足。
黄泉缓缓靠近罗喉,想着自己对比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一个傲慢的孩童面对着一尊古老的雕像,雕像心里不容易有波澜,而孩童则相反。但他并不生气,因为自己能掀动雕像内心的这种自信。
黄泉与罗喉并排站立,看了一眼自己白天望天思考都能看到的脸,发现那张脸淡淡地少了些英气多了些悲凉。
“罗喉,这世上你能拥有的东西真是寥寥无几,寂寞的滋味很好吗?”
“汝认为自己拥有很多吗?”
“你!……”
黄泉耐不住气焰,粗暴抓过眼前人的盔甲一角便将其推倒在地,双臂随即按在眼前人耳边。眼前的人没有抵抗,他的身份也不会教他在与人对视的时候撇开眼睛,邪魅的双瞳只直直与黄泉对上。
罗喉的反应让黄泉觉得好笑,那无法洞悉的眼神又让黄泉觉得愤怒。一直自信自己了解的人却让自己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感觉,任谁都会惭愧,而黄泉那么要面子的人则自动转化成愤怒。
“那又怎么样,我真正珍视的与真正珍视我的东西存在,那就足够了。”
些许冷静下来,黄泉紧紧贴着罗喉,两张脸缓缓凑近,双方都能感到对方的鼻息,黄泉有些迟疑。
“喂,罗喉,你那些宏伟的事我不想管,我只想问,我的存在对你到底意味着什么?”黄泉贴在罗喉的耳边轻轻地问。
我现在真正相信自己头壳坏掉了。黄泉想。
“汝是吾最重要的人。”罗喉毫无征兆地闭上眼睛。
尽管这句话短小又没有感情,但黄泉感到些许欣慰,并感到自己心里的某处堤坝彻底坍塌。
黄泉兴奋得有些颤抖地吻上罗喉的唇,他已经对这个僵持很久的姿势感到厌烦了。两个并不那么浪漫甚至可以说是毫不浪漫的人碰在一起,热情总是有些不一样,黄泉的舌头慢慢地探索罗喉的唇然后近似羞涩地搅在一起,就这样持续了很久,始终不是那么激烈,久到黄泉快要窒息了才缓缓放开。
“罗喉,你这叫逆来顺受么?”黄泉其实有继续下去的意思,但是心里却一阵恐慌,他不知道为什么罗喉的一切触碰起来那么冰凉,那种触感由内而外让人感受到悲伤。
罗喉的眼神……为什么会有怜悯我的感觉,更奇怪的是,眼前这个人身上,隐隐却有自己的气味。是我中毒太深吗?黄泉想。
还有眼前这个人这种知晓一切的眼神,真令人不爽。
这么想着,黄泉停止了下一步动作,缓缓起身。
“黄泉,汝厌恶这个世间吗?”罗喉再次问道。
“那么久不见,变成爱唠叨的老头子了吗?”黄泉其实很期待他问自己为什么停止。
“世间纵然面目可憎,人于世间纵然时常迷惘,夹带失去至爱的悲痛,都不能成为阻挡汝活下去的理由。”
“你为什么自说自话好像低眼看人的神一样,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自尽了?”
“也许是汝内心所藏的本真,你不想承认罢了。”
“……我比较好奇你那畸形的自信到底是何时何地如何产生的!!”
黄泉被气到极致,恍惚间看到罗喉嘴角的一抹笑容,这是他从这个千年孤独的帝王看到的唯一使人感到幸福的东西,或许正是因为罗喉是个异类,所以这个笑容也不普通,像是……
随后黄泉的眼前变成一片黑暗,结束了他最后一瞬的念头。
醒来的时候,黄泉发现幽溟正神色慌张地摇晃自己。
“二哥!二哥!你醒醒!呜……”
“幽溟?你怎么在这里?罗喉呢?”
幽溟刷地白了脸色,不可置信地想拍黄泉脸的手被黄泉抓住。
“二哥你为什么还要提起他?……”
黄泉后悔问了这句话,对于幽溟来说,罗喉只是一个灭族的冷血复仇者,践踏了他的幸福的不可原谅的人。
“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去吧,月明湖被罗喉破坏的结界修复得怎么样了?”
幽溟又是一怔,倏而神色张皇地问:
“二哥!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好端端破坏我们的结界偷跑出来呢!当初修复这个结界已经耗了你许多力气,现今又没来由地花力气去破坏,你这是何苦?”
黄泉呆立在原地,听小弟绘声绘色地讲述。
难道迄今为止都是幻觉?
“罗喉呢?”
“二哥你真是……害了什么病吗?罗喉早已在几个月前被刀无机斩于刀下,讯息也不是你当天亲自传来,并且你立了血誓要为他报仇吗?”
哈。
“那几天二哥你情绪极其不稳定,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安静下来了,谁知你又神经质般跑来空荡荡的天都,二哥你到底怎么了?”
如此可悲的自己。什么时候自己的幻术能与自己不可救药的头脑结合得如此紧密了?但是我不可能识不破自己的幻术……那个触感,到底是什么?罗喉你对我做了什么?
“像是……舍弃了一切沉重之后的舒展……”黄泉喃喃自语。
“什么?二哥你说什么?”
“我们……回去吧。”
“啊,恩。二哥你真的没事吗?”
黄泉瞬间明白了什么,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过度思念而产生的灵识,许多异样也表明了黄泉将自身的思想,欲望,与他想象出的罗喉对自己的看法融在一起,在某天终于爆发,上演了这么一场自私虚幻的闹剧。
但是嘴里残留的甜味,似乎又反驳着这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