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秋波抽打 我好懶|||||||
羅睺敗了,頭被摘下來,放在離身體很遠的地方。
身體被埋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盜墓小說里,管這種地方叫蔭尸地。
所謂的蔭尸地,就是尸體放了都不爛,還會時不時地創造詐尸機會的地方。
靠,太他媽的扯了。
羅睺這么想。
但是他又不能否認自己這種狀態,的確好像沒死。
一個身體分成了兩半,腦袋在黑布隆冬的地方瞅著,身體在黑布隆冬的地方挺著,除了偶爾因為接觸不良而產生意識混亂以外,其他方面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像人被活生生地撕裂成兩半,意識也被活生生地撕成兩半。
羅睺在這樣不死不活的狀態下過了一段時間,無聊得自己的身體跟自己的頭都開始吵架了,後來羅睺的頭被放到一個叫星宿的法陣里,信號被隔離開來,聯繫一下就沒了。
就這樣每日例行的吵架就沒了,羅睺又開始懷念起那段吵來吵去的日子。
無聊是無聊,起碼還是很熱鬧的。
說到這里,應該有第三個羅睺出現了,他不在頭那裡,也不在身體那裡,他不呆在任何一方,也沒有嘗試去跟身體或者頭進行交流。
他也呆在黑漆漆的地方,看著頭跟身體爭來爭去。
那是在這個黑暗的地方,唯一讓他感到有趣的事情,他能聽到頭跟身體說他們還完整拼湊在一起的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羅睺有四個兄弟,很厲害,在西武林很出名,是號人物,後來羅睺打敗了一個叫邪天御武的魔頭,成為了大英雄,建立了天都,成為萬民景仰的武君。
再後來,故事好像斷了節,那個萬民景仰的武君,殺了很多很多人,成為了不折不扣的暴君。
第三個羅睺聽的不清不楚,不過似乎想一下好像自己又是理解的,那些故事似乎就存在在自己的身體里,如同永不磨滅的印記。
第三個羅睺不會回憶。
第三個羅睺就這樣沉默了很多很多年。
大概到了某一天,黑布隆冬的地方來了一個人。
那個人鞋子是黑的,衣服是黑的,帽子也是黑的,拿著一把黑色的鐮刀,氣勢萬丈非常十三地走了過來。
但是這個人露在外面的手的是白皙的,下巴也是白皙的,這個人身上還有黃金作為飾物,亮晶晶地掛下來,非常的暴發戶。
羅睺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或許這個時候他應該要做出點表情,但是他很久沒有去看頭了,而且頭從來沒有變過表情。
於是他繼續那張面癱的表情,很不高興的樣子。
雖然這時候他心裡,是有一點點的開心一點點的期待的。
那人走過來,話嘮一樣啰嗦了很久。
又是遊戲又是強者。
繞了半天羅睺終於搞清楚,這個人叫死神,至於他來的目的,只是為了找他玩一場遊戲。
玩什麽遊戲好呢?
第三個羅睺使勁想,腦海里有些東西浮動著,大抵就是少年時你抓我我追你村門口跳大繩一群小屁孩上梁下地捉迷藏。
好像是看穿羅睺的想法,那個叫死神的人嘿嘿笑了兩聲,這回不話嘮了,很直接地說出來:
“你跟我說有什麽願望好啦。”
但是第三個羅睺還是想了很久,他不是不理解什麽是願望,而是不知道說哪個願望。
他很想叫死神把頭接過來,跟身體湊在一起,那樣他又可以繼續聽頭跟身體吵架了,他們沉默了太久,重新見面大概會有很多新的話題。
但是他又很想走出這個黑不隆冬的地方,雖然他不討厭這個地方,可是一直呆著無所事事,實在是太無聊了。
他斟酌了很久,那個叫死神的人也等了很久,等到他鐮刀都拿出兩把來玩雙手對打很久的時候羅睺終於想好了。
“我不想呆在這個地方了。”
“就這樣?你要好好考慮清楚哦。”那個耍猴一樣玩了很久的死神說,“我從來不免費幫別人滿足願望的,你要付出一點代價。”
羅睺想,這個人真啰嗦。
不過這樣他還是有點好奇什麽是代價。
羅睺說,“你要什麽,我身邊好像也沒什麽東西能給你。”
死神開始笑了,他伸出手,手里有一枚黑漆漆的戒指,在死神白皙的手心里格外明顯。
“這個。”
羅睺面癱地點點頭,其實他一直都不喜歡這枚東西,硬邦邦地帶在手上,也沒感覺好看到哪裡去,還很重。
羅睺伸出手,看著褪去戒指的地方,一個圓環的印記,他伸手去摸了摸,皮皺著,被戒指包裹的部分異常光滑。
“走吧。”
死神說,扛著兩把鐮刀走在前面,一個人孤零零地隱進黑暗。
羅睺沒有多停留,一路跟了過去。
其實他感覺有點奇怪。
這樣一個一身黑的人,在這樣黑不隆冬的地方,怎么都不會迷路呢?
在這樣黑暗的地方,如果穿的那樣黑漆漆,會不會找不到自己呢?
但是這樣想的時候,羅睺又開始疑問,明明那人的背影是黑漆漆的,爲什麽自己還是能一眼就看到那個在前面行走的人?
羅睺一肚子疑問地跟在死神後面走了很久,終於走到一個比較亮堂的地方。
那是一個小島樣的地方,周圍被艷紅的血包圍著。
“歡迎來到末日神殿。”
一直走在前面的死神回過頭來,把鐮刀一收,揭下帽子。
死神有一張非常英俊的臉,五官很漂亮,眉頭上有兩道很深的刻印。
死神長得非常白,羅睺感覺簡直要被他白瞎了眼。
於是羅睺伸手想要把眼睛遮起來,手放到臉上的時候,摸到一層硬硬的殼。
他把手放下,看著手,發現手上也有一層黑色的棉甲一樣的東西。
鏡子在哪裡,他問死神,死神一邊把很大很重的外套脫掉,一邊指著自己那張非常像那些吃人不眨眼的妖怪山大王的專用椅。
“在那裡。”
頭套在衣服里的死神發出悶悶的聲音。
羅睺走過去,看到自己穿得一身黑不溜秋的衣服,從頭到腳都被包裹起來。
羅睺就這樣開始跟死神的同居生活。
在末日神殿的生活跟在黑暗中的生活沒有很大的差別,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個死神。
死神是個話嘮。
他在的時候會不停地跟羅睺啰嗦自己做了什麽事情。
他不在的時候羅睺就一個人在末日神殿里晃來晃去。
有時候末日神殿里會來一些人,有男的,有女的,還有不男不女的。
有時候來的根本就是一些能稱為人的東西。
羅睺看著他們在死神面前露出驚惶的神色,有的還會卑躬屈膝。
羅睺從來不過問那些人,死神會很主動地開始對他啰嗦。
羅睺沒有意識到自己被人當成樹洞,多半時候他會很耐心地聽死神說,發出一些無意義的音節詞表示自己在聽,聽懂了,你繼續吧。
如果他不想聽了,死神就會拉他去下棋。
死神說,Let's play chess。
然後兩人開始play,play,play。
羅睺一點都不知道這個棋的規則,死神也沒有想要去教他,羅睺膩煩的時候直接就拿起一個棋子去把死神棋盤上的棋子全部掃掉了。死神跳起來說,哎呀你贏了。
於是下一盤。
這樣玩也沒什麽意思,玩了幾盤羅睺就摸出了規則,可以橫可以豎著走的車,專門斜來斜去的象,以及隨便橫來斜去的后。
從摸出規則開始,羅睺就沒有贏過了。
死神是個很好的棋手,棋藝一流。
不過羅睺開始感到有趣了,這比當時隨便一個棋子就掃光了所有的敵對棋子得來的勝利更有趣。
“遊戲就是有遊戲規則才有趣啊。”
“不然多無聊啊。”
死神搖頭晃腦地說道。
羅睺沒回話,推著棋子王車易位。
過了很久,羅睺感覺自己玩的有點膩了,一直都在輸,輸贏都是差不多的東西,贏的時間一長就感覺沒什麽意思,輸的時間一長也感覺沒什麽意思。
這個末日神殿他也呆的有點膩了,那些艷紅的血液給他一種很不安的感覺,所以他不打算游泳游出去看看。
原本末日神殿是有一艘小船的,不過那艘船很小,而且大多數時間里船沒有靠在末日神殿這邊,等到船來的時候,死神也回來了,死神一定會拉著他去碎碎念。
那樣他就不能叫那個開船的等一下了。
這讓他苦惱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他選擇直接跟死神說。
“我想去別的地方看看。”
死神正在往棋盤上堆棋子,頭髮綁成一束很高的馬尾辮。
“你終於覺得無聊了?”
羅睺想說,我老早就無聊了,但是死神好歹也白吃白喝白住供了他那么久,基於禮貌,羅睺說,“嗯。”
死神說,“我還以為你老早就住的無聊了呢。”
說的時候臉上露出非常欠扁的笑容。
羅睺克制住想對這張臉揮出一拳的衝動,點點頭。
“你想出去對吧。”
死神繼續笑著。
“我也覺得末日神殿蠻無聊的。”
羅睺很耐心地聽著。
“所以我有事沒事就跑出去晃。”
“外面的世界很好玩的。”
“我以前還住過一個叫死國的地方。”
“那地方住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生物。”
“有的長得非常好看,有的長得非常醜陋。”
“……”
“……”
羅睺很耐心地聽著,死神又開始發作了。
“後來我去了所謂人呆的地方。”
“其實也沒有美好到哪裡去。”
“不過真的是個很有趣的地方。”
死神漫不經心地自己跟自己下棋,語氣里流露出對人間的興趣。
聽得羅睺也想去了。
“你想去對不對?”
死神抬起頭,明亮的眼睛盯著羅睺看。
羅睺誠實地點點頭,他的確很想去。
那個地方他很熟悉。
他很多很多年前在那裡呆過。
那裡有他的子民。
有他的天都。
有他的兄弟。
於是他對著那張欠扁的笑臉一再點頭。
把棋子重新擺好的死神看著他,說:
“不准。”
臉上露出的表情就跟羅睺看著以前他對那些突然來到末日神殿里的人擺出的表情一樣。
羅睺看著這樣欠扁的表情沒忍住,一巴掌閃過去,被死神接住。
“爲什麽?”羅睺說,面具底下發出的聲音有點悶悶的。
“因為這是代價。”
“我已經把戒指給你了。”
“但是我沒有說,這個就夠了。”
“我只是說了這個。”
“你跟人說約定的時候最好要黑紙白字地定下契約呀。”
“不要隨便相信別人。”
“你這樣的人就是太容易相信別人才會吃大虧。”
“……”
“……”
“……”
死神又開始碎碎念起來。
羅睺感到很氣憤,這是第三個羅睺有史以來感到最氣憤的一次,身體里有些埋藏很深的東西被翻出來,各種情緒混雜著爆發出來。羅睺另一隻手握成拳,對著死神揮過去。死神依葫蘆畫瓢,又接過來,兩人手拉手地開始較勁,從末日神殿這樣一頭翻騰到那一頭,然後又從那一頭翻騰到這一頭。從始至終死神都緊緊地抓著羅睺那雙手,害得羅睺根本沒辦法使出全力。
兩人這樣鼓搗了半天,羅睺突然大吼一聲,剝雞蛋殼一樣,從外面那件黑色的衣服里脫了出來,一個比死神暴發戶一百倍的羅睺站在死神面前。
死神抓著羅睺那件黑色的外套,目瞪口呆。
……
……
……
“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
死神感覺自己被欺騙了,非常傷心。
“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你才作弊。”
羅睺感覺自己被欺騙了,非常窩火。
兩個人都不理對方,坐在末日神殿兩頭,鬧了很久很久的彆扭。
就這么僵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某一天死神跑過去找羅睺。
“別生氣啦,我上次去找你沒帶紙筆呢。”
“來這次我跟你定下契約啦好。”
“喏,黑紙白字絕不反悔的。”
“跟我定下契約你就可以出去玩啦。”
“我帶你出去玩就是啦。”
“來跟我定契約吧。”
BLABLABLABLABLABLABLABLABLABLA……
羅睺還在生氣,不去理死神。
死神呆在末日神殿兩個人下棋慣了一個人下子就感覺非常的無聊,於是他也只好去勸羅睺接受他的契約。
有段時間吹了希望號角的人來找死神就會發現一個穿的黑漆漆的人正在對著一個金燦燦的人好言好語地勸說著。
後來羅睺生夠了氣,耳朵也給死神念出了繭子,想著一直這么生氣也不是辦法,就面癱著一張臉轉過去。
“我已經沒有什麽東西可以跟你換了,你要怎么簽,用我的衣服,還是我的頭冠?”
死神眉飛色舞地拿出一張用正楷寫得端端正正的契約,上面還寫了很多鬼畫符,羅睺拿過來看了一遍,抬起頭,非常嚴肅地看著死神。
“你一定要這樣寫?”
死神也做出非常嚴肅的表情,他摸摸下巴,為了配合這個動作他還用法力讓自己光滑的下巴長出了一點有長輩氣息的鬍子好在氣勢上高出羅睺那張俊俏邪魅的嬰兒肥臉一頭。
“對。”死神說的非常肯定。
“我給的條件很豐厚吧。”
“一般人我才不給那么好的條件呢。”
“一般人都沒資格跟我定契約呢。”
BLABLABLABLABLABLABLABLA……
羅睺用耳繭隔著聲音傳進耳里就好像一只蒼蠅在旁邊嗡嗡嗡嗡,聽得他有點煩,於是大手一揮在那張契約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
契約成立,死神送羅睺離開末日神殿。
“你有一天會回來的。”
死神笑得很燦爛。
羅睺白都懶得白他一眼,頭也不回地就走掉了。
關於那張契約。
傳說。
玩弄人心的命運之神與人間的英雄簽訂下契約:
我許你人間至高的榮譽與權利,如果你不能擺脫悲劇的宿命,你的靈魂將屬於我。
至於這個傳說的結局。
有人說,那個英雄沒有擺脫那悲劇的宿命,他的靈魂在命運之神的手裡,日夜忍受著煎熬。
也有人說,那個英雄雖然不能避免悲劇的結局,但是他最終解開了自己的宿命,從此消散于天地之間,不受命運之神的束縛。
不過結局都是人給安上去的,所謂的結局,只是人們希望能給一個故事放上結尾而已。
而至於傳說,時間太多久遠,人們追憶起來的只有零星的片段。
七拼八湊,勉強湊出故事情節,多半還不作數。
吟遊詩人說,參照所有童話的結局,你們只要記得,悲劇的英雄跟命運之神,永遠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就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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