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羅喉是一名勤勤懇懇、苦幹實幹的公務員,沒有結婚,亦沒有物件,也不交際應酬,過著家和工作單位兩點一線往返的單純生活。君曼睩是他的侄女,有一對身為冒險家的雙親,一天到晚天南地北神出鬼沒的四處探險,然後從各地郵寄奇怪的土特產或照片、明信片回來,表示他們「尚生還」。因此羅喉是曼睩法律和血緣上的伯伯,實質意義上的監護及扶養人。
曼睩今年十七歲,正值高三準備大學入學測驗的重要時期,週末還要上整天的輔導課。即使她是黃泉的忠實粉絲,她也不願因此翹掉任何一堂學習。曼睩就如同羅喉的女兒,他對認真乖巧的她一向疼寵,因此在曼睩提出幫她參加粉絲見面會並索要簽名的請求時,羅喉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一個大男人握著卷海報,提著紙盒包裝的護唇膏和瘋狂的年輕粉絲們擠在一起,會讓很多人覺得不耐或彆扭,但羅喉沒有想這麼多,他只是單純的想要完成曼睩小小的心願。差一點這個任務就要以失敗告終時,黃泉居然主動幫他在海報上簽了名,還附送一張抓拍近照。
臉頰上殘留著青年嘴唇水潤的觸感,羅喉的思緒有些飄浮,就這樣開著車回到家中。君曼睩已經放學,正坐在客廳複習課程,聽到引擎的聲音,便跑到玄關擺好拖鞋並為羅喉開門。
「謝謝伯伯專程幫曼睩買了海報和護唇膏,黃泉那麼紅,一定還有很多人沒有排到簽名。」
羅喉點點頭表示同意,換上室內拖鞋,趁曼睩跑去倒茶的當口,將海報拉開攤平,用面紙盒和護唇膏壓在玻璃桌面上。曼睩捧來茶水,見羅喉正少見的擺弄著手機,視線掃過一旁的海報,她突然睜大眼睛。
「黃、黃泉的簽名!」
「恩。」羅喉又將手機遞到曼睩眼前,少女的臉已經激動的通紅,「黃、黃泉的近照!」
「恩,先把東西收起來吧!」
「謝謝伯伯!」曼睩放下茶杯,撲住羅喉用力抱了下,然後接過手機,拿起海報和護唇膏,蹦蹦跳跳的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隔著房門,羅喉隱約能聽到曼睩興奮的尖叫聲,他微微的笑了,腦海裡又浮現黃泉帶點俏皮的笑容。
羅喉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喜好,每天固定的讀報時間只鎖定政經新聞,和大部分的社會人士一樣。但是因著對黃泉的好印象,以及曼睩這位忠實粉絲潛移默化的影響,不知不覺他成為黃泉的隱性粉。現在他總會多花幾秒鐘去注意娛樂版面青年的身影,並給自己和曼睩都保存了一份剪報。
黃泉最近要走一場大型時裝發佈會,三天的開幕式有好幾場他的主秀,高中生曼睩自然沒有辦法參加,而羅喉則因為工作擠不出時間,這幾天他都和同事待在某企業大樓,沒日沒夜沒完沒了的查帳。幾天的工作下來,同事都扛不住疲勞先撤了,羅喉則一鼓作氣拼完了全部的檢查,然後讓苦著臉的保安送出了大樓。
時間已是午夜,曼睩肯定已經回家睡下,羅喉不想回去吵到她,便決定到附近的便利店買點熱食果腹。當他捧著關東煮走出店門時,就看到對面建築物消防通道的出口,縮著一個雪白的身影,黃泉正一邊揉著胃一邊打呵欠。羅喉默默的走過去,青年在察覺有人靠近時抬起頭,看見他時露出驚訝的表情。
「天呀!我竟然讓我的粉絲家長看到我最醜的樣子。」
黃泉已經卸了妝,本來就白皙的肌膚此刻顯得蒼白,眼周佈滿了血絲,黑眼圈自然也是免不了的,但除了連續三天不眠不休而顯得憔悴的臉色,他和平常看起來並無太大的差別,是天生麗質型的模特。
羅喉將關東煮遞到黃泉面前,青年看了他一眼後,也不推拖客氣,捧著碗吃了起來,一邊不自覺靠向暖烘烘像大火爐一樣的羅喉取暖。等到回過神來,黃泉發現自己幾乎把人家的食物一掃而光,他嘿嘿笑了一下,帶點歉意,將最後一顆貢丸送到男人嘴邊。
羅喉實際上也很累,只是面上看不太出來,反射性張開口咬下嘴邊的食物,慢慢的咀嚼著。他感覺到黃泉拉起他的袖子,小手臂傳來一點涼涼的觸感,而後青年站起身,將湯碗還給他,說「謝謝,我還要忙,改天見」之後,便從消防通道鑽回會場去了。
等回過神來,羅喉才發現黃泉在他的手臂上留下自己的手機號碼,號碼是用油性麥克筆寫的,為了洗掉那頑強的墨水,讓羅喉苦惱著整整三天。
TBC.2011/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