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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罗君】长相思(完)
由小贵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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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君】长相思(完)

传说中,罗喉是个冷淡冷漠冷酷的,暴君。
罗喉似乎很满意这个定位,复生后不断用战争的论调和刻意的残酷一遍遍印证。
他坐在高高的、硬邦邦的位子上,面无表情地看封刀天下的主席跪拜地下,听他虚伪的臣服言语,心里有点鄙夷。
人类真是种愚蠢而卑劣的生物。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中顽固顽强地扎根生长,现在已经是参天大树的级别,显然漫长的断头生涯让他忽略了自己也曾经是个人,是个被自己鄙视的物种中的一员。
说起断头的日子,用一句话形容就是,往事不堪回首,风雨中。
不对,那地方要不是相当偶尔地来个监工视察,简直就是个完美的死地。
他很想看风过杨柳花飞满天,他很想听市集上杂乱无章的喧嚣,哪怕是极冷的冬夜里,冰凌悄悄绽放,雪花徐徐舞蹈也好。
想到抓心挠肺,想到要死。
然而,他没有心没有肺;死,对于他则是最不可能的愿望。
没奈何,他只有成为哲学家。
自学成才,没有教科书就走野路子,先尽量地想想有没有参考,然后再自由发挥。
他恍惚记得以前看过几本册子,上面的文字艰涩枯燥,让人看一眼就恨恨想,这个人的脑子是进屎了还是灌粪了。
大哥,你太激愤了,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君凤卿慢慢地摇头,小心翼翼理开被罗喉捏皱的书页。
罗喉的四弟不管干什么事都是这样不徐不疾的,配合着永远波澜不兴的表情。
淡得能生出个鸟来。
心里的想法不需要都讲出来,罗喉虽然是个武夫,但基本的为人道理还是懂的。与君凤卿初识时,他默默忍受满腔的愤懑惆怅,过了段时间觉得差不多适应了,再把他介绍给另外两个兄弟,看着那两个一脸似曾相识的憋屎的表情,心里暗爽。
先生若要成事,首先要改了这满口的臊腻。
君凤卿是很认真很诚恳地提建议,罗喉听到正想啐口混账,却看到君凤卿亮晶晶的眼珠子,硬是把涌到嘴边的唾沫咽回去。
君凤卿说的甚是。
那时候,还不是“大哥”,也不是“四弟”。
中间的许多事罗喉都模糊了,独独鲜明地记着他们在桃子上插香,整衣结拜,指天为誓,拜完了抽掉香吹吹桃子皮上的灰一人一口啃桃肉。
桃子的味道不怎么好,略有些酸涩,就这不怎么好吃的桃子还是从人家树上顺的。没办法,大家虽有满腹雄心壮志,却囊中羞涩。
其时,君凤卿在一所私塾做先生,他是四个人当中认字最多学识最渊博的,也是唯一有固定收入的。他的爱好是有事没事都捧本书,吃饱了饭还会写点字画点画,给几位兄长换点小酒。
理所当然的,君凤卿起着类似军师的作用,自带薪水并包干兄弟零用钱的军师。
于是三位兄长对他的感情真是复杂又微妙,但总的来说,都是很美好的。
“美好”这种字眼已经被罗喉遗忘太久。
 

漫长的、似乎无边无尽的只有脑袋的日子里,罗喉努力挖掘自己哲学的一面,努力用“艰涩枯燥”的文字描述最简单易懂的事件。
比如,“一只鸟飞走了”,用哲学的角度可以描述成,是鸟飞走了,还是心?鸟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鸟飞走的意义是什么?怎么样才能忘记曾经有只鸟存在过?
诸如此类在以前可以让人抓狂的问题,填满了罗喉的时间。
后来,当骷髅船长把他从死地释放给了他新的身体新的生命之后,他蓦然发觉哲学俨然成为他血肉的一部分,他停不下来。
他站在天都最高的平台上,四十五度仰视灰蒙蒙的天空,干燥的风吹动他黑色外袍,黄泉在他身后,听他那些“脑子不正常”的论调。
黄泉的来历很神秘,额头上绑根造型诡异的金属条子,一双眼睛眯得只剩两条缝,叫人看不清他到底是醒着还是梦游。
罗喉盯着他看,他说他不是近视眼,只是把视线汇聚到一条线上以便于更有效地分析事物。
他说他的理想,是要做天下第一。
我的前面只能有你,而终有一天,我要超越你。
黄泉说话带着桀骜不驯的气派,给人的感觉很拽很屌很臭屁,罗喉却觉得依稀熟悉。
多少年以前,他也这般意气风发。
君凤卿说,太张扬,唯一下场是毁灭。
君凤卿说,太狂妄,唯一后果是倾覆。
罗喉便敛了张扬收了狂妄,像蛰伏的龙,只待时机到来,一飞冲天。
他们等到了一个好机会。
也是一个凶险非常的机会。
君凤卿有些担忧,骨头太硬不好啃,牙齿磕残是小事,丢了性命大大的划不来。
罗喉却是铁了心。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难道要白了头才来后悔。
君凤卿叹口气,办法不是没有,只不过——
什么?
相当不人道。
罗喉召集兄弟们开会讨论这个“相当不人道”的办法,十万人的血肉十万人的怨愤,人均二点五,如果途中闪失,有命抗债没命偿。
如何?
怎么办?
君凤卿安静地坐在一边喝茶,茶烟氤氲,模糊了他温和的眼眸,湿润了他柔雅的睫毛,强烈地对比出其余三人的紧张亢奋。
那就,战吧。
但凡有英雄之举落槌定音时,传奇中总会添上雷鸣闪电鸡飞狗跳,然而罗喉的记忆里,那天平淡得出奇,没有乌鸦飞过没有彩云盖顶,甚至隔壁住的一向聒噪的阿妈都难得无声无息。
也许是罗喉的记忆本来就模糊了,他从来不记细节。
细节这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重要的是最后能拿下。
君凤卿和他不同。君凤卿和人交陪的时候,连人家捏衣角的动作都能看出个二三四,罗喉说你这样多累啊,难怪这么瘦,等我发了,天天熬人参鸡汤灌你。
凤卿不喜油腻,大哥应该知道。
挑食吧,不是我说你,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哪像你,挑根青菜还要掂两掂。
君凤卿笑笑,大哥,饭粒粘到嘴角了。
罗喉伸手一抹,抹岔边了,君凤卿好心好意帮他拈下来,顺手刮到他碗沿上,大哥的豪气,凤卿羡慕,但是学不来。
有啥学不来的。罗喉扒口饭,喏,这样,吧嗒吧嗒。
……大哥,饭喷出来了……
 

像是中了蛊,君曼睩来了以后,罗喉更加频繁地回忆起过往,从她胸前的佩饰上勾勒出很多很多的兄弟间的故事。
和断头时总是带着哲学家的色彩不同,他是很纯粹很平静的,想那时节的风花雪月,想那岁月的荣辱恩仇。
想到几个兄弟的面目,都蒙着一层惨淡的灰,或者隔着一层苏红的幕。
应该是战场上乌烟瘴气,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冲刷着他的眼睛,老二老三在他身边嘶吼,他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砍啊,捅啊,抽啊。
身体都麻木了,麻木得感觉不出疼痛或者倦怠,在他心里有只发了狂的魔鬼,它支配着他的行动,让他不顾一切,让他泯灭人性。
君凤卿使劲抱住他,用一辈子都没用过的几乎扯破喉咙的音量吼他,大哥,大哥,已经结束了,大哥,停下来!
罗喉眼中空洞,他现在是战斗的机器,他心中的魔鬼咆哮冲撞,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君凤卿急红了脸。
他的面皮儿本来就很薄,兄弟们偶然调侃他,双颊就像染了桃花。
大哥,大哥——我求你——结束了,你快醒过来——
雨停了,只留下一地血红。
罗喉躺在污泥上,木木地望着头顶蓝天。
天真蓝啊,怎么会这么蓝?
君凤卿趴在他旁边,费力地拍了拍他的脸,大哥,君凤卿说,我们赌赢了。
我们赢了战争,用十万余条人命……我们还活着……
是啊,我们,我和你。
大哥——
罗喉努力地转头,他看见君凤卿原本俊俏的面庞泥血交错,几乎看不出眉目了,像是从地下爬出来的蠕虫。他想,也许我也一样,说不定,更糟。
他昏昏沉沉地,困极了,偏偏君凤卿摇晃着他,大哥,不要睡,不要睡。
你可真烦人。罗喉不耐地挥手,可他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大哥,张嘴啊。
唔。
大哥,我只有这一颗了,对不起……对不起……
抽泣的人似乎是君凤卿,可温和端方的君凤卿怎么会如此悲伤地哭泣,谁会惹他这么伤心?要我逮到他,一定轻饶不了,即便是君凤卿求情也不行!哼哼!
罗喉在梦里哼哼唧唧。他梦见春花满天飘的时候,君凤卿坐在院子里看书。
刚从私塾回来的君凤卿,沏了一壶茶,端张椅子靠着墙根摆正,那位置正好能被午后的阳光眷顾。春日里暖洋洋的阳光,照得人身心舒坦,君凤卿的嘴角不自觉地啜着淡而恬然的笑。
那笑让罗喉看傻了。
明明隔着几丈的距离,罗喉惊讶于自己的眼神这么犀利。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蹲在君凤卿面前,仰着头看他,看明媚阳光在他脸上流转,细细的绒毛,微翘的睫毛,轻薄的一层光晕笼罩,为什么会这么好看呢?
君凤卿移开书,眯眼看他,说,大哥,你的衣摆拖在水里了。
头天夜里下过雨,墙根附近有水洼,君凤卿逼开了,罗喉正好踩在里面。
君凤卿忍着憋着,还是止不住笑出声,罗喉略显尴尬,挠头站起来,四弟啊,我是来跟你说,跟你说——
说什么?这次换君凤卿仰头看他,眼眸上映着两个小亮点。
罗喉“跟你说”了半天,居然完全想不起来。
算了算了。你吃饭没有?
大哥要请客?
罗喉愣了一下,更尴尬,他环顾左右,我忽然想起来干嘛找你——那个,能不能借我点钱?
君凤卿抓着书抖了抖,这个月的薪水还没发,据说塾长儿子生病,钱都砸给城东大夫了。
那个有名的吃骨头不吐渣的周扒皮?
嗯。
罗喉啧啧两声,似在惋惜又似在懊恼。
如果大哥急用,凤卿倒是可以——
不了,你也要吃饭,我另想主意。
罗喉的主意简单直接,当天晚上侠盗了一回,第二天早晨周扒皮一家抢天哭地好不热闹。
君凤卿不爱围观,也不喜欢鸡鸣狗盗。罗喉拎了只鸡过来,只见得紧闭的大门,拍了几下没动静,大母鸡拴在门口,走人。过了半晌君凤卿开门,罗喉冷不丁从树上跳下来,迅速抓起大母鸡冲进院子。
别忙杀了,养着生蛋,老汉说这鸡自长成,每日必下蛋,十个有七个是双黄,极补。
罗喉深情地抚摸大母鸡的脑袋,喃喃道,鸡儿乖,多下双黄给我四弟补,瞧他麻杆一样的风吹就倒。
君凤卿哭笑不得。
罗喉背对君凤卿说,它的口粮我会想办法。然后丢下鸡,转身夺门而出。
君凤卿被路过的风撞得颠颠倒倒,暗里咬牙。
 

罗喉重伤初醒,君凤卿端给他一碗香喷喷的鸡汤,罗喉干脆利落一口干,意犹未尽舔嘴唇说,不会是当年我送你的那只吧。
是——
啊?十八年母鸡毒死人啊!
——不可能的。
诶?
罗喉想我是不是伤到脑子了,怎么听起来我被调戏了?!
君凤卿放下鸡汤碗拿起药膏盒子,他给罗喉换药,手法娴熟轻柔,罗喉被他搞得心里莫名发痒。
你还是下手狠点吧,我老觉得有蚂蚁爬。
罗喉不自在地扭了扭,君凤卿在他伤口上一拍,别动,绑歪了。
罗喉吸口凉气,不敢再扭。
君凤卿做完事挽袖子洗手,罗喉看到他手臂上的布条,隐隐渗点红,你的伤也不轻,我手包成粽子动不了,你要好好给自己上药。
他不知道君凤卿伤得最重的不在外表。咒阵是君凤卿起的,君凤卿一直用自己的身体维持着咒阵,他没说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被铁棍子搅过,他背着罗喉大口大口吐血。
罗喉是个呆子,他看见君凤卿脸上的水痕,问,下雨了?
君凤卿轻声说没有,我刚才洗衣服,水溅起来了。
你看你,以前没做过这些事吧,等我能起床了我来洗。过来,我给你擦擦。
君凤卿依言过去,罗喉抬起他的粽子手,笨拙地蹭,倒蹭得皮红,君凤卿别过脸,罗喉叠声道歉。
没什么,君凤卿说,我该去做晚饭了,你想吃什么?
你做的怎么都好。
君凤卿有点怀疑他的真心,罗喉举粽子发誓此为肺腑之言,君凤卿笑了笑,转身去做饭。
罗喉的伤好了,他又能威风凛凛叉腰而立,迎着朝阳大喊一声,我罗喉,成就不凡事业,誓做天下第一!
不料山中一日月,世间已沧海。
他望着黑压压一片后脑勺,刹那间惊得木偶般动弹不能。
君凤卿听到外面响动跟出来,轻描淡写说了句,又来了。
什么来了?
拜神。
哈?
罗喉力斩御天邪武,功德盖世,实乃武神转世,世人皆愿拜服齐下,永生称颂武君之名。
四弟,你掐我一下——嗷!我不是在做梦。
恭喜大哥,心愿终成。
君凤卿一撩衣摆,长拜而下。
四弟——
武君,凤卿愿为牛马,以辅君业。
你是要我折寿啊折寿啊,快给我起来!罗喉抓他胳膊拽起来,跪什么跪,你是我四弟,天下人都跪你也站着——这是你大哥我的命令!
凤卿遵命。
罗喉真看不惯他这样子,他握着君凤卿的手,掏句心窝子的话,没你就没我罗喉今天,我知道你把你最后一颗救命丹喂了我,武君的功绩有一半得归你,还有老二老三……罗喉哽咽了一下,那个啥,我们先找个大点地方吧,这么多后脑勺挤在一起,我看得头晕。
武君定都城,君凤卿亲自挑风水宝地,亲自监工都城的建造,还趁空隙拟新都法典。罗喉看在眼里断定他是在严重透支体力,气势汹汹跑到工地上,君凤卿,你给我回去睡觉!
君凤卿站在高台上,低头望他一眼。
君凤卿,你听见没有!立刻马上给我下来!
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个别胆小的两条腿瑟瑟发抖。
君凤卿说,在搭横梁,凤卿不能走。
我难道是瞎眼的吗?罗喉嗖得窜上去,有我武君坐镇,谁敢偷工减料,你快去休息。他压低嗓音接着说,算我求你。
“求你”两个字,以前罗喉说得不少,比如“求你别在念了我头要炸了”,或者“求你让我歇歇我手要抄断了”,又或者“我再也不大白天抢张财主的钱袋求你把我背后的字条撕了”,但从来没有如这次情深意切。
君凤卿眼神微动,罗喉再接再厉,天都才开始建,你要是倒了谁还来帮我,得不偿失的事不要做啊。
那凤卿暂且——
不要暂且,明天日上三竿之前不要出现。好了好了,快走。罗喉推他,特别指使某个人一路跟随,还叮嘱“我说正午半刻都不能提前不然我要你的脑袋搬家”。
你总是拿人家性命做威胁,不好。君凤卿摇头。
罗喉却满不在乎,我说说而已。诶,四弟啊,你休息够了我们来商量一下以后我的服装问题,那些做君为王的都要搞个龙袍什么的,多拉风,我也想招摇一下。你认为黑袍子怎么样?黄金战甲的感觉也不错,好纠结。
君凤卿说,头一种,大哥是想做黑帮头领么?第二种,大哥不怕出门被抢劫,凤卿没有意见。
谁敢抢武君。
也是。其实凤卿觉得——
说,你说。
……都做出来,试试吧。
君凤卿本来想说什么已不可考证,可以想象的是,不论是黑帮老大袍还是黄金圣战甲都不是他的爱好,他是个走低调路线的人,若不是当年罗喉找到他,估计他也就闲云野鹤一辈子。
为什么你会答应帮我?有一次罗喉问。
君凤卿没有正面回答,他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啥意思?
君凤卿微微低头,不言语。
他这样好像满腹心事的样子,罗喉有些担忧,怕他憋坏自己,又有些欢欣,心想他是为我如此,只为了我一人。
罗喉就半是担忧半是欢欣地盯着君凤卿,君凤卿咳嗽了好几声,也咳不醒他。
 

兄弟好过爱人。
爱人保不定会爬墙,兄弟是一心一意。
爱人也许背后一刀,兄弟只会两肋插刀。
君凤卿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是迷离的口齿是含糊的,因为他刚喝了酒,一整坛的竹叶青。
竹叶青入口淳绵,韵味悠长,叫人料不到后面隐藏的劲头,于是一口接一口,就那么晕晕乎乎地沉醉了。
尤其是君凤卿这样基本谈不上有酒量的人。
醉酒本来是罗喉的安排,要知道君凤卿素日里端方如玉眉淡如菊,即便醉了也绝不会胡言乱语撒泼使浑,正好任由摆布。
但听了那几句话,罗喉胆怯了,他为自己的龌龊念头萌生罪恶感。
于是,他只是单纯地把君凤卿抱进屋里,丢到床上,盖上被子,关上门。
把自己关在外面。
如果做兄弟能永远不离不弃,我罗喉便永远是你大哥。
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绞痛的,但比不上君凤卿说“我要离开”时的震惊。
君凤卿不愿停留的土地,武君也不要驻足。
不。君凤卿摇头说,武君不可抛弃臣民。
罗喉真想吼他,那些人要哭要笑管我屁事。可他被君凤卿调教太久,自动把脏话吞下去,他绞尽脑汁只为想出一个挽留的借口,结果却是留不住。
凤卿的时间不多,大哥若真有情,请放凤卿离去。
君凤卿的背影一如记忆中的清俊迷人,可能是因为残霞的光彩太过绚丽,罗喉眼里蒙起了薄雾。
没有君凤卿,罗喉是个纯粹的武君,他最后的一点柔软被带走了。
他说,既然人间需要英雄,我便出世;既然人间要抛弃英雄,我便灭天。
长枪短剑接连不断,罗喉将计都刀舞得猎猎生风,他下意识地朝后望,却望不见如玉公子浅笑颜。
战斗嘛,或许只是因为太寂寞。
 

武君?武君。君曼睩轻声唤他,武君累了吗?
罗喉微动身,黄金战甲熠熠生辉,盖不住他满身寂寥味道。
你有任何需要开口便是,我不会拒绝。
因为曼睩是先祖的血脉?
罗喉看她一眼,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黄泉依旧在天都最高平台上找到罗喉,罗喉没有四十五度望天,也没有提哲学问题,他只是静立,任风鼓动他金丝大氅。
武君在看什么?黄泉问,你在穿越时空看着谁?
黄泉,不要太造次。
是武君表现得太明显,我虽然近视,但也看得出来。
你承认了。
黄泉紧了紧拳头。
你太年轻,不知道什么是刻骨铭心,求不得不是最苦,爱别离不是最痛,有些事经历过一次这辈子就到头。
罗喉觉得自己今晚话太多,而且感性到自己都觉得反胃,他闭口继续吹风,黄泉一肚子辩驳的话,想了想,到底自我消化了。
尽管罗喉说“这辈子到头了”,但实际上他的“一辈子”很长,长到成为神话故事,生生死死几番轮回。
轮来轮去,刀无心早已作古,三方围城过了,又来个四高围殴。
围殴就围殴吧,罗喉不在乎,四个四十个都一样,想当年银雪盖地的月国中,他一人独战八方将,有什么可惧怕!
气劲扫过面颊的感觉,利刃划破皮肤的感觉,痛的感觉,流血的感觉,都鲜明无比让他兴奋。
来呀,再来呀,让武君看看你们的本事,是否有资格博我一声赞赏。
 

大哥,总是太热血对身体不好,小心中暑,凤卿熬了凉茶,来一杯?
大哥,你外套又破了!我说过多少次,补衣服也是要花钱的——算了,我正好借了针线,二哥三哥,你们的衣服也脱下来。
大哥,如果你要战,凤卿永远在你身侧。
大哥……醒醒啊……凤卿,我……二哥三哥都不在了,大哥,你要活下来……
大哥,我知道我做的菜很难吃,你不用勉强。
大哥,凤卿愿辅你一片山河。
大哥,凤卿不能再陪你,请,自己保重。
大哥……对不住……
 

君凤卿,你将世人想象得太过良善,你以为所有人会同你一般君子无欺,你梦想一个安乐的国度,我努力了,结局却是那么悲哀。
但,你没有看见天下人的愚蠢和卑劣,真好。
而我,只要一口气尚存,定要战到最后。
因为,武君罗喉的一生,注定是不会也不能停歇的战斗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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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忽悠 蘿蔔 +2 2010-05-16 欢迎来到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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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卜营养~~高!
killuakillua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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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0-05-16  
萌到我心肝疼。

“兄弟好过爱人。
爱人保不定会爬墙,兄弟是一心一意。
爱人也许背后一刀,兄弟只会两肋插刀。“

好像正是因为这样,在罗黄罗铺天盖地的时候我反而萌了罗喉和君凤卿的兄弟情。当然这篇已经是兄弟以上,暧昧朦胧不道破不张扬的感情耐人寻味。前尘往事不可追回的无奈又为这篇增添了几丝伤感气息。

罗喉心里有某个角落,曼睩和黄泉都无法进驻,那是专属于他的兄弟君凤卿的。
攀毒院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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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1-12-30  
頂舊帖可恥,但這篇寫得實在太棒了
同樓上,萌到心肝疼

太喜歡這樣的文筆,平鋪直述的文字其中所描述的卻是那麼深情,整體充滿嘲諷式的幽默,口語化跟粗口就是萌阿(?)

没有君凤卿,罗喉是个纯粹的武君,他最后的一点柔软被带走了

看到這段我心裡抽了一下,沒錯阿阿阿!
君鳳卿的離開將過去與兄弟之間的依賴、正因兄弟們一起才能這麼一廂情願的熱血與天真也都一並帶走了,連回憶起時都不復存在,那該是怎麼樣的抽離感

這篇的武君很活,這樣的日常、這樣隨隨便便的羅喉是只存在於這個時間的,他沒有"天都武君"的冷硬與寂寞,我想他是"與兄弟們在一起的羅喉"吧,曼睩跟黃泉是無法認識到這樣的武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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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子夜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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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2-01-03  
是間就如棄天帝所說一樣
好污穢

那污穢中的潔白
總是令人眷戀

鳳卿是武君的一片潔白
潔白不在了
沒人可謂武君再路上點上一盞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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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喉出場日?(8個阿拉伯數字) 正确答案:2009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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