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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黄罗黄】Flanêuse(完)及番外 遠山 1 BY 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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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罗黄】Flanêuse(完)及番外 遠山 1 BY 阿花

此篇天雷 前后扭曲 作者废柴 重点是还是个坑....
m(_ _)m小的这厢有礼了(抽死


1.
罗睺认识黄泉那天是带着君曼禄去学校报道,白色的宝马被困在市中心里,等了将近40分钟都不见有动静,君曼禄嘟起嘴:“大伯,我迟到了。”
于是罗睺就牵着曼禄走出车,饶小道去了。
这座城市与二十年前相比已经全然不同,多半的老房都已经拆掉,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对应着城北那些等着被推倒的旧房颇有些物是人非的味道,罗睺以前就住在城北那片,拖着双破了跟的拖鞋跟兄弟在小胡同片子里穿来穿去。罗睺家有块地在城东,是长满了荒草的农田,算起来有好几亩,刚好那时候城市规划,要在城东建房,罗家的地皮一下子值钱起来,罗家主事的去的早,家里都是罗睺说的算。罗家跟政府签合约的时候,罗睺没要钱,直接要了城西外的二十亩地。政府的政策是开完东边开西边,于是罗家的财富就跟滚雪球一样滚起来了。后来罗睺家办了水泥厂,叫天都水泥,生意很火,算是城里的龙头企业,每年罗睺都要去政府那里做做报告装装样子,一来二去么。
有个词叫官商勾结。
君曼禄是罗睺第四个兄弟,君凤卿的女儿,送到罗睺家里才九岁。罗睺其他两个兄弟死得早,在城北里所谓的帮派斗争中丢了命,罗睺本来也跟着两兄弟上路的,那时候一直不跟他们这么地盘地盘去折腾文文静静的老四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硬是拖着拉着罗睺躲进了北面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才算捡回了一条命。
罗睺靠着墙喘着粗气,“老四,我这条命算你的。”
一直脾气都很好的君凤卿缓过神来,狠狠给了罗睺两个嘴巴,“算我的你就好好做事去。”说着眼泪就哗啦啦地流了出来,罗睺不啃气,脸上被扇的肿了一块。
收殓完兄弟的尸骨,两人就此分道扬镳,有十来年没见,中间也没听到对方有什么消息。再就是君曼禄带着君凤卿的死讯出现来他面前。
“你是凤卿的女儿?”
点点头。
“凤卿在哪里?”
“爸爸死了。”
罗睺没说话,把君曼禄抱进怀里,瘦的皮包骨头的小女孩肩膀耸动两下就开始嚎啕大哭。
城北的房子倒的倒拆的拆,罗睺硬是靠着当年的记忆走出这片地方,胡同小路阴暗得很,两边墙壁上爬满了青苔跟各种乱七八糟的标识,罗睺看着又是熟悉又是陌生,心里感概之余紧紧牵住曼禄的小手。
还有几个拐弯就要出去的时候,路被挡住了,几个半大的孩子在路中间爬滚成一团,罗睺皱了皱眉头牵着曼禄向旁边走,发现旁边那一点空隙都被另一个观战的男孩子挡住。那男孩精瘦精瘦,穿着洗得很旧的短袖短裤,光着脚穿着一双破掉的凉鞋,听到响动,回过头去,面无表情地看着罗睺跟君曼禄两人,眼神里满是不屑。
罗睺看着他的样子想到当年的自己,忍不住想笑,嘴角抽动却笑不出来,反倒露出有点凄惨的表情,那男孩倒是对他的反应产生了兴趣,直勾勾地盯着他。大约有半分钟光景,旁边的胡同里突然冲出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的青年,把地上打滚得正起劲的男孩给揪了了起来,回头对着靠墙站的那位吼道:“自己的弟弟被打成这样还不出手帮忙?”
男孩耸耸肩,指着脸上七荤八素但是眸子晶亮晶亮的男孩,“幽溟,你自己跟大哥说。”
“大哥你别怪二哥,是我自己不要二哥出手的。”说完又把五颜六色的脸扬了扬,“单枪匹马才是好汉。”
青年被这句话气的就要背过去,一转身揪住大一点的男孩的衣服:“你一定要把老幺带坏吗?黄泉!”
被揪住衣领的很不服气,“带坏?什么叫带坏?在这里拳头不硬一点谁呆得下去,跟你一样这么憋屈的给别人欺负么,苍月银血?”
青年拳头握紧又松开,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气氛一触即发,罗睺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照这情况他也不能很快走出这里,而且君曼禄报道的时间也已经迟到了,多迟到几分钟关系也不大。
倒是君曼禄突然的出声,中止了这出闹剧。
“苍月哥哥。”有些怯生生的意味。
苍月银血转过头去,看着君曼禄,表情有点迟疑,“你是……曼禄?”
黄泉这个时候也别过头去,盯着君曼禄一阵打量,女孩露出笑容,“黄泉哥哥。”
“切。”黄泉撇撇嘴,径直走进胡同,消失在拐角,幽溟被大哥牵得死死的,只有站在一旁,脸上露出有些不安的表情。
“真是曼禄啊,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以前这么瘦瘦小小的,现在要变成漂亮的大姑娘了。”苍月银血空的手比划了比划,想摸摸君曼禄的头,手伸到一半又拐回来,看着西装革履的罗睺,有些犹疑。
“我是他大伯。”罗睺说道。
“你好,我是曼禄以前的邻居。”苍月银血站直身子,罗睺不动声色地把他看进眼里。
“苍月哥哥,我先去学校报道了。”君曼禄笑得甜甜的。
“在哪上学?”
君曼禄报出一个学校的名字,苍月银血说了声,那不是跟我们家小溟一样,接着脸色一变,“你开学都不跟我说一声?”
“黄泉大哥说家里穷小学就不要念了他可以教我。”幽溟瞪大眼睛。
“你听他瞎说。”
“但是现在凑学费也来不及了呀,你上一笔钱不是交给了二伯看病去了。”
“你怎么知道的,该死,黄泉……不成,今天要带你去见老师。”
“不要,我……”
“你不要说你上个学期就没去上过了,我说你怎么都没抱新课本回来,上个学期的学费呢?”
“我……我不说!”吱唔了半天幽溟把头一低,采取坚决不合作政策,装聋作哑去了,苍月银血真想狠狠抽这个幺弟两个巴掌。
“跟我来吧。”罗睺说,“既然是曼禄的邻居,那也见过曼禄的爸爸吧。”跟我说说凤卿这几年怎么过吧。
罗睺看着苍月银血,虽然是征询的句式,却是命令的语气。坐在高位上多年,自然有一种决策者的气势,苍月银血沉默了一下,拖着幽溟去洗脸,“请您等一下。”
罗睺点点头,看着苍月银血跟幽溟走进胡同最里面一家大院里,接着就传来水声。
“你要带我哥去哪里?”黄泉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眼里换上了敌意。
罗睺看着他倔强的眉角,心里计较了几下,“你哥很辛苦。”
“哼。”
“你就让你哥省省心。”
苍月拎着修整了一番的幽溟出来,罗睺点点头,带着曼禄走了,拐弯的时候罗睺有意无意往原先站的地方看,黄泉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直直的站在胡同中间。
再这之后,苍月银血就进了罗睺的天都企业,罗睺有意培养他,想要放在身边,苍月银血说什么都不愿意,罗睺知晓他的心思,也不勉强,跟后勤部的通知了一下宿舍问题,要苍月银血全家搬进来。
“既然你想还债,那就努力给我做工吧,我不介意你多加班。”罗睺说这句话是有点开玩笑的心思,苍月银血点点头,一脸认真。
2

黄泉其实很早就跟了罗睺,那时候黄泉才初三,发育都还没发育完,一双吊梢眼眯起来谁也看不进去,打起架来不要命,牛逼得要死,还去把头发染成一搓金的一撮红的,气的苍月银血忍不下去揪住他就是一顿胖揍。
“你给我染回去。”
“不要。”
捂着眼睛黄泉一溜烟跑走了,苍月银血拖着一大堆行李回过头去对幽溟说:“我们走,去天都。”
“不等二哥吗?”
“让他死在外面算了。”
当然身为大哥的苍月银血不可能真的放着黄泉不管,黄泉性子倔,又到了叛逆期,听到他说要搬家打死都不同意,苍月银血挂下脸没理他,回头就看见他顶了这么个阴阳怪调的发型出现。发完火后苍月银血是真的看开了,对这个二弟他是没法治,只能尽力管着他别让他真的闯了祸,他又不能把这个二弟时时刻刻绑在身边,拖了几天黄泉真的出事了,罗睺点着一根香烟走到苍月银血的宿舍,说,你二弟我接过来了,人现在躺在三楼冷师傅那里。
罗睺说的三楼冷师傅实际上是个退休的医生,儿子冷吹雪在罗睺厂里做事,家里老伴死了没什么事情就搬到冷吹雪这边来,偶尔给厂里工人看看病什么的,到后来就成了天都专门的医生,罗睺给他冷吹雪加了月薪,多出来的部分算作他老爹的津贴。
苍月银血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跑上三楼,看见黄泉一脸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右眼包起来,嘴唇是破的,两只手都打了石膏,绑的跟木乃伊不远了。
“你还活着啊你。”苍月银血阴下脸,坐在弟弟身旁,想去看他的伤势,手一碰到黄泉的胸就听到他细微的呻吟 ,黄泉很能忍,这回是真的痛惨了。
“别动别动,你弟肋骨断了两根,有一根都戳到胸肌里了,刚从医院送过来。”冷师傅在熬药,听到黄泉呻吟就回过头去看。
“你说你这个当哥的怎么放着弟弟在外面胡来啊,要是出事了你怎么向你们父母交代,好歹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弟弟怄气。你知道不知道你弟这一回可惨了……”冷大爷对着苍月银血开始说教,苍月心痛黄泉自责的要死,坐在黄泉身边一句话都不解释。
躺在榻上的黄泉咧开嘴对苍月银血笑了笑,嘴角有点裂开,一笑本来结痂的伤口就流出血来,苍月一脸复杂的盯着黄泉,然后说:“你别吓哥,你以后好好上课去吧,家里好不容易能有这个机会,你也这么大的人的,该懂事了。”
黄泉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没说话,两兄弟对视着就剩一旁的冷师傅还在念叨着老大要管着老小之类。
不过那之后黄泉好像真的安静下来,因为受伤的原因不得不暂时休学,罗睺让苍月银血把黄泉上的学校调到城西这一块距离天都最近的一家中学里,上学什么的也好有照应,这回黄泉没像上次这么极端的反对,或许也是反对也反对不了,睁着眼软绵绵地哼了一声算是知道,耷拉着脑袋就软了下去,对罗睺的敌意也没以前那么强烈,苍月银血过来看黄泉好几次都碰到罗睺在旁边,黄泉拽了吧唧的躺在沙发上,冷吹雪跟在一旁青筋暴跳。
“罗总。”当了天都的员工后苍月银血就跟其他人这样叫罗睺。
罗睺对他招招手,“你们两兄弟聊,我去接曼禄跟幽溟下课。”就带着冷吹雪走了。
苍月银血点了烟坐在椅子上,有些好笑地看着黄泉:“还小啊,冷吹雪这回又被你气的够呛。”自从黄泉生病一直就躺在三楼,吃住都是由冷吹雪他爸照应,一是因为冷大爷好歹算个医生,照顾起来方便,二也是因为兄弟间的那点疙瘩,怎么说苍月银血也成熟不到哪里去,高中毕业了就辍学打工修车去了,修了个三年人还嫩着呢。
“我又没故意气他,他自作多情。”黄泉直起身子,到底年轻,没过多少时间就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你那嘴巴什么时候才治得好,罗总帮了我们不少,二伯那笔医药费都是他帮付的,你就不能尊重点?”
“切,他真有那么好,我怎么看不出来,你给人家当猴耍呢。”
苍月银血哈哈一笑,“罗总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啥,就问了曼禄跟君叔以前的事情,哦,对了,他说他以前也住我们那里。”
“难怪熟门熟路的。”苍月银血把烟掐灭,“横竖给你休了一年学,等伤好了跟哥一起做点事吧,你脑子比哥灵光,肯定上手。”
黄泉啧了一声,“做什么?”
“帮着跑跑腿,打打杂什么的。”
“打杂小弟?”
“你还想干啥?”
黄泉很流氓地把脚呛到沙发背上,“啥最大咱就当啥。”说完哈哈笑起来。
“小兔崽子,没看出来心这么大啊。”
“我这不是有志向么。”
“得,那家里就指望你发达了。”
“这不还有你嘛。”黄泉从沙发上蹦起来,跳到地上,胸口一痛眼冒金星,硬撑着没弯下腰去,慢慢吐了两口气,“我还小呢。”
“小?在外打架的时候咋没见你说还小?”
“啧。”黄泉摇摇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休息的时间久了肌肉都松了,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单薄,许久没晒太阳的皮肤透出一丝病态苍白。
“对了,哥,你咋不跟在罗总身边,罗总身边缺人呢。”
“他跟你说啦?”
“嗯。”
“哥不行,等你书念出来帮罗总做事吧。”
“然后把他的厂给抢过来。”黄泉接了一句,苍月银血好气又好笑地拍拍弟弟的头,“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
没过多久,黄泉真的跑去当厂里的打杂小弟了,黄泉人长得不赖,脑袋又灵光,办起事来一点不含糊,人气很快就高了起来,过了几个月一直跟黄泉不对盘的冷吹雪在罗睺面前也说起了黄泉的好话,罗睺笑了笑,当时没表态,隔天就把黄泉调到身边。
“跟着你冷叔我好好学,别让罗总失望了。”冷吹雪瞪着眼睛说道。
黄泉那时候已经长得跟冷吹雪差不多高了,眯起眼睛看着冷吹雪身后在审查文件的罗睺,头一次没跟冷吹雪顶嘴。
[ 此帖被临去秋波在2010-05-23 17:30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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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对于罗睺,黄泉是有点羡慕的,羡慕跟嫉妒很多情况下算得上同个意思,就看人站的位置在哪里。

黄泉被调到罗睺身边差遣,当个见习助理之类的,罗睺身边使唤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一句话,能者上,无能者下,罗睺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对苍月银血一家的照顾实际上是念惜到君凤卿的兄弟情谊。苍月银血说,君凤卿跟他分道扬镳的这几年里,过得很不如意,家里出了几次变故,亲戚走的走,死的死,一次煤气泄露差点要了全家人的命,邻居来窜门的时候感到不对,打开门一股臭鸡蛋的味道扑面而来,人拖出来的时候一家五口去了三位,只有君凤卿跟君曼禄活了下来。那次过后君凤卿身体彻底垮了,生活很艰苦,还是靠同个院子里的邻居周济才撑了几年。罗睺听的时候没说什么,甚至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苍月银血说这事的时候黄泉也在旁边,盯着罗睺的侧脸看了很久,他有点想笑,都快四十来岁一人,咋还像小孩一样,说哭就哭。

真不爽快。

对于争地盘打群架这种事情,黄泉实际上厌恶的很,他双手插在裤袋走在胡同片里都有些个差不多岁数的冲出来挡路,缠得烦了黄泉就揪着人往死里打,久而久之,只要是出现在面前看着不对的黄泉下意识都会捏紧拳头。他每天从小巷口这里走到哪里,看到的都是形形色色古古怪怪的情景,冬天暗白的阳光照在干了的枯绿色的青苔上,灰压压的人群来来往往,有一瞬,黄泉感觉这辈子好像真的没什么指望了,站在高墙上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石灰白的水泥地面,一站就是好久。

他问苍月银血,哥,我们以后会在哪里。

苍月银血把扳手往旁边一放,用带点机油味道的手拧拧他的脸,什么都没说。

苍月银血跟他说去天都的时候,黄泉正在处理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他决定把这种情绪用愤怒来表达出来,在外面晃悠那几天里他打了不知道多少场,好像要把力量从身体里发泄干净一样,身体的疼痛刺激着最深层的神经,支持着不倒下去。人都散去后,黄泉靠在墙上,看着罗睺从不远处走来。

“走。”

黄泉想笑,嘴里快速说了句什么,扶着墙想站起来,刚刚站稳膝盖一痛整个人就软了下去,罗睺走在前面,连头都没回。

黄泉看着他的背影,在想,真远。

远得他都看不清楚眼前有什么东西。



那时候你很麻烦老是不停闯祸,所以还是让你忙一点好了。

罗睺对黄泉这么说。

黄泉低下头,想了想,好像那段时间真的忙得不得了。

他笑了笑,看着罗睺已经染上了白色的双鬓。



春夏秋冬一晃而过,幽溟的手长处袖子一截的时候,黄泉休学的时间也到了尽头。

黄泉转的中学就在幽溟所读的小学旁边,早上起来黄泉摸摸幽溟的头,幽溟一年里拔高了十来公分,长势吓人,稚嫩的五官逐渐有的硬朗的描线,黄泉看着他迷迷糊糊眯着的双眼,狠狠捏了一下弟弟的鼻子。

“呀,哥。”幽溟皱起眉头。

“走了,去上学。”

本来幽溟去上学的时候多半是跟着君曼禄一起走的,而君曼禄多半是罗睺开车接送的,司机虚骄在前面开车,罗睺坐在后排,君曼禄扎着马尾坐在罗睺怀里,幽溟有点怕生,就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后视镜上挂下来一小串金色的铃铛,铃铛上绑着鹌鹑蛋大小的绿松石。罗睺接送的车子有时候是辆白色的宝马,有时候是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做足了暴发户的样子,但是还没到奢侈的地步。

自从黄泉喊幽溟上学后,幽溟就很少有机会让虚骄接送,他比平时早半个小时起床,看着二哥光着上半身来叫他,黄泉身上很多伤,白色的皮肤上纵横交错的疤痕,一些是平时打斗爬滚留下的,还有一些位置很古怪。

不过有时候时间要是迟了,黄泉也会跟着幽溟一起坐车去学校,黄泉坐在后排唯一一个空着的位置上,左手边就坐着罗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君曼禄说话,气氛很压抑。

对,很压抑。黄泉扯了扯嘴角,从教室窗户往外看,他懒得跟班里人打招呼,开学初体检的时候他一露出满身的伤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就怪怪的。

“看见没,那个就是六班新来的。”

“哦,就是那个白白瘦瘦的。”

“我跟你说他啊——”

北巷里这样的耳语意味着挑衅,黄泉眯起眼睛把背转过去,尽量让绷紧的肌肉送下来。

只是好奇而已。

看着签到簿上自己被打印成宋体小四格式的名字,有些恍惚。



宿舍里的洗澡间大多是配给女工用的,男人们大多去工厂的露天澡堂子。到了夏天大批大批的男人赤身裸体地在澡堂子里冲凉,场景壮观的很,怎么说这个时候在外面洗澡要比在单间浴室里舒服,浴室小又闷,就穿衣服那点时间都热出一身汗了。

黄泉从不去公用的澡堂子,起码夏天不去,幽溟有时候会去拉他一起去洗,不过黄泉从没答应过。

幽溟很不理解,黄泉有时候会笑嘻嘻地说一两个俏皮的借口,有的时候会沉下脸一语不发。

反正就是不去洗。

“那哥你啥时候会去洗?”

“等整个澡堂子就我们哥仨的时候去吧。”黄泉一边帮幽溟看作业,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哪有可能?”

“冬天啊,冬天的时候人肯定少。”

“冬天谁还洗露天?”

“怎么,怕冷?”

“不——怕——”幽溟拖长了腔调,然后飞快地加上一句,“不怕那就奇了。”

“就你小子皮薄,洗快点不就成了。”黄泉把作业上有问题的地方划出来,丢给幽溟看。

“是二哥你脸皮薄。”幽溟看着本子拿起笔来改,黄泉乘机把他的头摁在桌子上。

幽溟后来回忆起来,黄泉身上那一道道白色的伤痕,时间久了,浅浅的,只有白色的印子,不仔细看看不太出来,有些地方的伤很古怪,虽然看上是很旧的伤疤,一径扩散开,不过依然能看得出来,曾经很痛很痛。

而他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





罗睺说,你那么小,懂什么?

黄泉靠在边上,气息有点不稳,是,我是不懂,你懂。

罗睺叹了口气,从床边抽出烟来点上,黑黢黢的房间里只有一点星火晃动。他抽的很急,房间里烟味浓重起来,黄泉起身去打开窗户,窗外只有路灯还亮在那里,一路蔓延过去,湮没在尽头的黑暗里。

等你高中毕业我就送你出去留学,十年之内,不准回来。

罗睺把烟掐灭,淡淡说道。黄泉光着身子,靠在冰凉的窗帘上,慢慢的呼吸都听不出来,只看见一个纤瘦的影子映在窗户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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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相爱跟相恨,都是很极端的感情,所以当黄泉的嘴唇贴上罗睺的眼睛的时候,就注定了事情必然要向一个极端发展。

其实罗睺还是蛮好的一人,黄泉想。

早年有点英雄破事,经历过点人生波折,到了后面发迹了还会去做点善事,最起码黄泉欺上身的时候罗睺没直接把他脑袋给拧下来,虽然这样又好像显得有点窝囊。

黄泉问罗睺你怎么没反抗?

罗睺被问得烦了就说看你一副死了亲爹娘要哭出来的样子谁有心情,一脸不耐烦的严肃。

当然这个回答跟那个问题是没有逻辑关系的。



就当我宠你好了,罗睺说。

四十来岁连个小孩都生不出来,父爱泛滥。

你要不要跟我生一个?

好说好说,黄泉把罗睺的领带给扯散,又重新打结,拉着两头一左一右用力,酒红色的领带勒住罗睺的脖子,罗睺顺势一倒就把黄泉给带到床上去了。



罗睺跟黄泉的关系一直被藏得很隐秘,黄泉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感情外露,罗睺也不可能当众跟黄泉亲热,跟在罗睺身边的一圈子人崇拜他们无所不能的老板已经到了一种程度,极少次看到黄泉有时候从罗睺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也没去多想,就算有也在罗睺的只言片语里被早早掐断。

黄泉想,罗睺在处理人事统领下属方面很有一套,就连嗯,哦这样的字眼都有人会去理解成某些答案,天都人的大脑绝对都被罗睺给洗了一遍,上面的沟都给洗平了,心里想着自己得放机灵一点,绝对不能被罗睺给骗了。

不过都是那种关系了,好像比骗了还惨。

一个激灵,在手里搓洗着的裤子就这么破了,黄泉把那条裤子摊开来看,是幽溟的平角裤。

幽溟是第一个知道他们这层关系的人。



幽溟很粘黄泉,这事谁都看的出来。

有事没事都要去找他二哥,二哥不在就扯个嗓子“二哥啊”。

冷大爷说这孩子牙口好,声音亮,以后当个喊口号的绝对没问题。

幽溟就这样一路二哥二哥的一直喊进了罗睺的房间里,二哥两个字马上就熄了,过了半晌黄泉穿着件白色衬衫拉着愣愣的幽溟出去,之后好多天没进罗睺房间。

“二哥。”幽溟说了一声。

“二哥你跟大伯在干什么?”

黄泉抓了抓头发不知道怎么说,有点急躁的样子。

幽溟盯着黄泉盯了半天,“那我去问大伯。”

“你去个屁。”黄泉把幽溟给拽回来,那小子向头牛一样往外面冲,黄泉刚开始还拉不住,狠狠心一用力幽溟就摔地上了,四仰八叉脸朝下,过了两分钟都没动,黄泉把他扳过来,看到一双红得像兔子的眼睛。

“你哭个啥?”

幽溟就哇哇哇地哭出来了,一直哭到苍月银血从办公室回来还在哭,苍月银血看着两个人一个哭一个坐着闷不啃声,还以为两兄弟闹矛盾大的欺负小的。

“幽溟咋了,跟大哥说,二哥欺负你了?”

幽溟还是顾着如何把鼻涕憋回去眼泪流出来,苍月银血问了几遍都没结果就掉过头来问黄泉,黄泉被问得烦了,他走到幽溟面前把幽溟像只小鸡一样牵走,幽溟一边哭一边反抗。

“你给我听话。”

黄泉瞪着幽溟,瞪得自己视线都模糊了,最后幽溟还是抽抽搭搭的跟着黄泉走了,留苍月银血一个人在房间里郁闷。



黄泉在意的人很少,除了两个兄弟以外,大概就是罗睺了。

电视剧里常说爱情这马子事情最容易跟别的感情起冲突,然后里面的男女主角因为这样那样的破事被搅得乱七八糟,要么皆大欢喜在一起,要么鬼哭狼嚎分两地。

黄泉现在感觉自己就是那种狗血剧里的主人公,正在接受亲情的考验。

罗睺说他还小,不过十七八岁,连成年都没有,于是黄泉真的没想过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如同中毒一般沉湎在其间,他不能确定罗睺是否也有相同的感觉,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废话就是做/爱,黄泉看着罗睺的眼睛,除了自己的影子他看不到任何东西,有时候连自己的影子也看不到。


黄泉说,“怕了?”

幽溟没吭声,黄泉就继续说下去。

“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两个男人,接吻,脱衣服。”

“你以为是什么,男的就不能吗,你想你二哥要找个什么样的?”

其实黄泉说的时候也很紧张,牙关发酸,不停地在往喉咙里咽口水,说到后面大概那些什么他爱我我爱他这种超级丢脸的话都说出来了,他一直说一直说直到幽溟出声。

幽溟说,“二哥,别怕。”

幽溟张开双手,抱住黄泉,把头埋进黄泉的怀里。

从那以后幽溟就再也没有很大声地在走廊里叫二哥,也没有一有空就黏着黄泉,好像一下子转了性子,解释起来大抵是进入青春期了,性子会变也是正常。

黄泉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幽溟,第一次不知道如何走到弟弟身边去。




黄泉对罗睺说,我算什么。

罗睺说,你想当我什么?

黄泉说,这是我问的问题,你不要推卸问题。

罗睺笑,我给你选择权,是你不用。

黄泉不耐烦了,我问你我到底算什么。

罗睺说,你想当我的什么你就是什么。

黄泉就说,如果有一天你周围的人都死光了,就剩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我。

罗睺说,好端端说什么生不生死不死。

黄泉说,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管不着。

罗睺说,好好,我不管,你最大。

黄泉说,不要把我当小孩来哄。

罗睺想了一下就把头凑过去接吻,罗睺的嘴唇很柔软,纹理很纤细,肉的质感擦过黄泉的嘴唇把黄泉的抱怨都吞了进去,黄泉伸手按上罗睺的脖子来加深这个吻。罗睺的脖子上有一道很长很深的疤痕,黄泉的手指摩挲着那道疤,好像触摸到以前的罗睺。

他不曾见过,也无从知晓的罗睺。



罗睺说,我已经不再年轻了。

黄泉说,那你要我怎么办,要我分你几年活吗?

罗睺说,不用。

黄泉说,你不能比我早死,如果你比我早死,我就把你的身体一直放在我身边,直到我死了再把你放下去埋。

罗睺说,会烂起来。

黄泉说,不就一个臭老头,有什么好在意,你那么烦我都没嫌弃,还会嫌弃一个说不出话的。

罗睺说,我会在意。

黄泉说,在意什么。

罗睺沉默了很久,没有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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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一

(虽然说是番外 但是好像不看跟后面就连不起来囧)
黄泉的父亲早年是个很风流的人物,因而也欠下不少风流债,就单单苍月银血黄泉幽溟三人都是他们的父亲跟不同的女人生下来来的,这也是为什么将三人放在一起很难想象他们居然会有血缘关系。

黄泉的母亲是个很柔弱的女人,脸部唇角的线条非常柔和,说起话来细声细气,柔弱的人多半在某些方面有着惊人的固执,为了将黄泉生下来,黄泉的母亲带着一笔钱从家中离开,去找给了她一个不清不楚的理由然后离开的男人。

黄泉就是在那样的流浪里生下来,他记不得母亲的样子,所有记忆开始于一家很小的孤儿院,院长说他的母亲把她送过来之后就走了。

“你母亲的情况非常差……”

“我想她自己明白熬不过那个冬天了所以把你送过来,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小巧的女人,还有一个长相异常英俊的男人站在身边,态度亲昵地搂着女人的腰。

“这是你爸爸。他一定很爱你妈妈……”

黄泉啧了一声打断院长的话,有点不耐烦地抽过照片就走了,照片的边缘已经有点发黄卷起,黄泉把边角抚平,小心地放进抽屉里。

虽然只是张照片,但是记录了自己的由来。

所以算是很珍贵的东西吧。



孤儿院的院长是个很好欺负的老好人,孤儿院的周围并不平静,外人看不起院里那些早早没了父母的小孩,经常会去欺负他们,有时候欺负过火了,匆匆赶来的大人根本没有办法扯开那群纠缠在一起的孩子。

因为简单的争执而留下单纯的仇恨,斗得双眼赤红,唯一的念头就是将对方摁在地上狠狠报复,无论什么手段都可以用得出来。



苍月银血过来接弟弟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黄泉骑在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小孩身上,拳头雨点一样往身下砸,一点没管其他相他砸来的拳脚。苍月银血走过去叫声黄泉没人应,就伸手把围在黄泉身边的小孩撩开,然后把黄泉从别人身上抓起来,下意识地黄泉一脚踢向苍月银血的下身,被苍月银血用手挡住。

“我是你哥哥。”苍月银血说,语气很温柔,手劲却大的可不思议。

黄泉眯着眼睛打量他,苍月银血的眼神也很温柔,低垂的刘海遮住丑陋的伤疤,不经意流露出一点沧桑的感觉,略显微妙的对峙因为苍月银血下一个动作而打破。

苍月银血把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像小鸡一样拎起来扔了出去,然后拉着黄泉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除了绝对的力量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让人感到片刻的安定,黄泉对苍月银血的话一点也不相信,真正让他点头承认的是苍月银血表现出来的实力,这个所谓的亲哥哥很强大。

起码比自己强,如果有那种力气,自己也不会被人欺负得这么狼狈。

黄泉比划着那人被投出去的距离,挥舞着自己细细的手臂。



离开孤儿院的时候苍月银血问黄泉要不要带什么东西,黄泉摇摇头,只带走了那张照片,苍月银血没有好奇照片上的内容,办完了手续跟几个负责孤儿院工作的人公式化地道个谢拉着黄泉走了。

苍月银血对黄泉说,我们的家里还有个弟弟,比你小一点。

爬满了绿苔的墙壁,干掉的只留下吸盘的爬壁虎,以及哥哥弟弟。

长久的漂泊因为偶尔触及的温暖而停留下来,停止的血缘重新契合绵密地相守在一起。

黄泉回握住苍月银血的手。

喜欢,很喜欢家,黄泉咬紧嘴唇,有点含糊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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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发表于: 2010-05-23  
Ten years past.......

6. 序

宾馆,凌晨四点。

戴着面具的男人靠在墙上,单手把玩着一只金色打火机,金属的擦撞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持续着。

今天的任务被记录在一张普通的A4纸上,字体Verdana,12号,1.5倍的行距写了3行。

分针扫过30,男人侧过头,黄色的碎发掉到肩膀前面,他拿过纸张,靠近打火机的火焰,纸张从页脚开始发黄卷起燃烧,细细的火舌舔噬着纸页,最后整个吞没。


I lie awake beside the windowsill

Like a flower in a vase

A moment caught in glass


面具的绳子系得很紧,在脸廓留下痕迹,男人有点不适地扯了扯绳子,面具松塌塌地靠在脸上,呼吸在面具里留下粘稠的水气,他的呼吸平稳漫长,把自己的气味一遍遍回味。

沐浴露跟洗发水的味道,混合着柠檬跟剔须水的味道。

他静静地哼起歌来,声音透过面具变得凝滞而沉重。


The rays of sunlight come and beckon me

To a sleepy dreamy haze

A sense of summer days


男人只带了一把刀,象牙刀柄,刀刃很亮,普通长度,或许更短一些,平时放着或许当水果刀的时间更多。

不是什么很有纪念意义的物件,第一次完成任务后BOSS派人送过来,可以折叠,看着也简单,他接过后随手放进上衣左侧口袋,口袋略略凸起,勾勒出刀柄的形状。

现在这柄刀依然完好地躺在口袋里。

四点前他把刀清洗过,顺便整理了浴室,从颈部流出的血液喷溅到了天花板上,清理的时候有点麻烦,身上的衣服被血液弄得粘糊糊的,他把衣服脱下来,洗澡,从衣柜里拿出了宾馆人员的工作服,换好,然后把毛发收集起来烧掉,衣服被处理得更为细碎,放进马桶里冲掉,尸体躺在浴缸里,脖子上的的伤口已经没有血再流出来,尸体的表情扭曲而无法辨认,男人相信这是他这辈子看到最难看的表情。

毕竟失血过多而死是种很痛苦的死法,他应该像那些用枪的杀手麻利地送颗子弹出去,不过买枪买子弹很费钱,左思右想后他还是选择了这种比较原始的方法。

火狐夜麟是个很节省的杀手。

早上六点,按照计划他推着杂物车躲过监控录像从房间另外一侧走出,跳过走廊直接进入电梯,男人的帽檐拉的很低,低着头只露出下巴,皮肤白得几乎病态,胡子剔得很干净,连青茬也看不出来。走过后门的时候还有人从旁跑过,快速地挥挥手打了招呼。

“早。”

他微微抬起头,露出嘴巴部分,嘴角上翘做出微笑的表情,“早。”


Take away their existence, take away their insist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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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表于: 2010-05-23  
6.

幽溟的婚礼,在Los Angeles一家天主教堂举行,经过神父见证后一群人包了场子开Party,一个个很玩得很疯。

黄泉灌了弟弟几杯就拿着一杯香槟走了,他穿着白色的西装,衬衫是酒红色的,眼底有着明显的黑眼圈,明显一副没睡饱的样子,苍月银血还在帮弟弟挡酒,几圈之后也败下阵来,被扶到黄泉这边来,黄泉看着他一副晕晕的样子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苍月银血没怎么看只当是水就喝了下去,到了喉咙才反应出来是酒,笑着捶了黄泉一拳。

“再灌你就准备当那个最后收拾的人吧。”

“我又没说是水,你自己就接去了。”

苍月银血啧了一声,有点不稳地直起身子,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黄泉的头,“都说幽溟婚礼你怎么今天早上才赶过来,公司里很忙吗?”

黄泉笑笑,老样子吧,你知道的。

苍月银血说,我知道个P,你人一下子出现,一下子消失,连准信都没有,打你电话也多半关机,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这都给你看出来了,黄泉吊吊眉毛,把眼底的波动掩过去。

你就装吧你,苍月银血从桌上拿过一盘橙子,跟弟弟分着吃,坐了一会头不太晕了,就正起身子,靠在桌上,看着远处幽溟一脸痛苦地拿着酒杯,而新娘子豪爽地干掉一杯又一杯。

黄泉说,幽溟动作够快啊,新娘是大学同学吧。

苍月银血撇撇嘴,错了,我们都被他骗了,是大学老师。

黄泉愣了一下,这小子太不像话了。

苍月银血说,还不知道是学谁,然后意有所指地瞪了黄泉一眼。

黄泉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他跟罗睺在最初几年的时间里通话频繁,苍月银血不是笨人,时间一长再怎么都想得出弟弟跟那个男人的关系,刚想出来的时候除了震惊以外反而没什么有什么其他想法,毕竟美国这个开放奔腾的国度已经让他见识了各种各样的感情,黄泉能够有喜欢的人是很好,而且罗睺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已经记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通话就越来越少,到了美国的第五年,黄泉本来计划回国,突然又改变了想法,转而在美国发展,这个决定也间接透露了他与罗睺的感情走向。苍月银血本着兄弟至上的的原则,也选择了呆在美国,作为这件事情的另一个当事人默许地将天都在美国的事业派给苍月银血负责,而黄泉则干脆地选择了另外一家金融公司。

苍月银血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了一下,黄泉知道他心里顾忌什么,转移话题说,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带一个回家。

苍月银血说,成,你先带一个回来。

黄泉说,好啊,我带一个给你,你到时候别把人家女孩子给撂在一边自己又跑去工作了。

苍月银血说,你什么时候不那么油。

黄泉说,你找个大嫂来治我吧。

两兄弟扭成一团,然后又被人拖去灌酒。



真象跟假象交织在一起,成为现实,有时候我们以为电视剧里面的剧情离我们很远,只不过是编剧想出来赚眼泪的狗血,黄泉也一直这么想,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人生的确是狗血的可以,生活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平静。

最初几年他一直感觉罗睺对他似乎有点躲躲闪闪的意思,很多话说一半藏一半,黄泉想得很辛苦,恨不得直接飞到情人身边去,但总是被一些杂七杂八琐碎的事情给拖住,好不容易熬过几年终于拿到风险投资的硕士学位有时间可以去打理一下回去见见罗睺看他是缺胳膊断腿了还是脑袋缺了一块,却意外地在出发前一天收到一封奇怪的信。

信封是粉红色的,四个角里有一角是湿的,并且留有三个洞,黄泉拿起来闻了闻,说不出什么味道,信封上面用正楷写着他的名字,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他拆开信封,里面掉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略显老态的女子,表情很憔悴,对着相机笑得很温柔。

黄泉认得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然后又亲手将他送到孤儿院里。

消失了那么多年又重新出现,黄泉看着照片,忍住把信封撕碎的冲动,被抛弃的感觉充斥着全身,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检查了一下信封,拿出一张薄薄的纸条,上面只写了地址跟时间,黄泉想了一个晚上打了电话把飞机票退掉,解释是出了点急事要马上解决,然后按照纸条上写的地方在规定的时间来到规定的地点,等待他的是另一封粉红色的信件,同样附带了女人的照片跟地址,几经周转之后黄泉终于见到了人,不过也只是个带话的中介者而已。

带话的人是个长相很普通的出租车司机,走到大街上能一抓一大把的那种,在乡村的小酒馆里男人有点拘谨地点了杯咖啡开始跟他解释一些事情,黄泉按捺着冲动耐心地听他说完,司机转述的内容很简单,黄泉的母亲还活着,但是因为早年的波折现在身体很虚弱,没有几年好活了,记忆出现了一点状况,记不起很多东西,如果黄泉想见她的话,那么就根据司机转述的地点在说好的时间过去,会有另外一个人来接应。

黄泉冷笑,一个自己根本没什么印象的女人,有什么值得在意,对方真以为自己的筹码大得吓人么。他拿过记录了地址跟时间的便笺走出小酒馆,走了大约几十米后小酒馆里突然发生爆炸,事后报道是厨房煤气泄露导致的爆炸,伤了很多人,但只有一个人死去,那个倒霉鬼就是刚刚与他交谈的出租车司机。

黄泉看着一群人从浓烟滚滚的酒馆里跑出来,然后看了看那辆黄色的出租车,终于意识到自己遇上的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

辗转了两个月后黄泉在公寓外面的公用电话亭里接到了最后一通电话,对方的声音显然经过处理,凝滞低沉。

你的母亲过得很好,如果她知道她的血脉长那么大了,她一定会很高兴。

黄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两个月的捉迷藏快把他的耐心给耗尽了,哪里还有那么好的脾气跟对方磨。

电话里的声音轻笑了一下,说,我看过你的身体素质报告,你的条件很好,我希望你能为我做些事情。

接下来黄泉听到了这辈子最荒唐的事情,对方慢条斯理地开出各种各样的条件。

我知道你很重视你的手足,你也一定会很敬重你的母亲,她为了把你生下来倾尽了所有,并且终生都承受着生出你的代价。这不代表你将失去一切,你依然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我想你会给出我们都满意的答案。

黄泉拿着电话,一时间反应不回来,对方耗了那么多精力把自己拖住然后又拿兄弟跟母亲来威胁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良久,他说,好。

他没有回国。

他成为火狐夜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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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发表于: 2010-05-23  
7.

罗睺的办公室很简单,一张桌子,一台电脑,还有一张圆形的会客桌,配了宽背的棕色椅子,那是君曼禄的提议,曼禄说大伯你要是工作累了还可以在坐到圆桌旁喝喝茶,看看窗外,罗睺就让冷吹雪搬了张桌子进来,抬头看那张靠近窗户的小圆桌,有种很温馨的感觉。不过罗睺还是很少用,多半时间他坐在办公椅上对着一堆文件皱眉头。

自从结束那种年少轻狂,刀口舔血的日子,忙碌就成了罗睺生活中的常态,他忙着开会忙着看报告忙着发指令忙着应酬,可怜啊,四十来岁的人,连场风花雪月都没有经历过。有时候罗睺也会想,会不会有一天会有个女人能走到他的身边,陪伴左右,后来终于有人来了,不过那人是他的侄女。

(滚开,不要肖想我会对我的侄女下手,你们这群下限没廉耻不自重无道德的腐人)

总而言之,罗睺还是继续当他的黄金单身汉,他的黄金程度一点没因为他的岁数升高而减少,身边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女人经过,其中也不乏好女人,但是罗睺一点没停留下来,顶多就是咧咧嘴,不来电有什么办法,感情这种事情勉强不得啊。

女人不来,男人反而来了,罗睺想这辈子造孽多了,好好一个根正苗红的娃子就这么给他败了,早上一醒肚子上躺着个毛茸茸的脑袋,嘴角淌着哈喇子还蹭着他胸前的一点。不过罗睺这人不是一点小闷骚,横竖跟黄泉那小子挺对眼,如果真能经过什么风风雨雨的考验,那就在一起吧。他会去争取但是不会去勉强,毕竟别人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自己则要准备面对老去的下半生。

想象中的风风雨雨,多半是外界的人事变化,来的凶来得急,能逼得人发狂也能逼出人的激情。等到真正波折来了,或许不一定有想象中的那般复杂跟出乎意料,但是人心考虑的,不光有自己还有别人,用来衡量的天平经不起那么大的重量,人开始犹豫不决。

罗睺以为自己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那是对生活中大部分的事情,但是对于那段被自己尘封的过去,他给不出答案,他的未来是三个兄弟的命给铺出来的,老二老三为了他挨刀送命,老四拼上命去把他从阎王爷前拉回。老四叫他好好做事,他也去好好做事了,如果没有找到跟过去相连的接口,或许罗睺会一直这样好好做事好好挣钱然后老了死了照片放到墙上给后人烧香。

如果,那些跟过去有关的人事出现,他应不应该把那笔自己当年无力讨还的血债好好清算一遍。罗睺让苍月银血把一家人搬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他们家那个二伯,容貌老了很多,体型也有变化,但是罗睺依然一眼认出来。当年那场恶斗,这个人是如何把刀子捅进自己的右肩,如何用污秽的言语去辱骂他们几兄弟。这个人现在得了老年痴呆,对人都是木木的,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罗睺按捺住火气让手下的人安排他的疗养,等着他清醒的一天。

到了他清醒那一天到来,自己又该干什么,逼着他把过去那些人的名字身份一个个吐出来?

罗睺这样问了自己一年,直到苍月银血家的那个二伯老年痴呆清醒了,他才终于给出答案。

自己两个兄弟死得那么窝囊,他怎么可以不去追究不去清算。

江山易该,本性难移,这句话对谁都适用,对罗睺当然也适用。年少的血性或许被遮盖被掩埋,但是不会消失,一点也不会。



质问的过程一点都不困难,醒来的老人眼里藏着浑浊的恐惧,罗睺没说话,让人放了纸笔到他的面前,老人久未拿笔的双手在白色的信笺纸上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名字,笔放下,人做好,愣愣地看着罗睺。罗睺许久没有去拿那张纸,保持着沉吟不动的坐姿,过了许久冷吹雪拿过那张纸,放到罗睺面前,罗睺发现自己似乎一点都没有要燃烧起来的感觉,反而有点疲惫。

很深的仇恨,很久的等待,烂进骨髓,翻开来是痛,藏起来也是痛,或许很久以前自己就耗尽了耐心,到了现在却只有自己在坚持。

我一定为你们报仇。

罗睺眯起眼睛,拿起那张引动之后一连串惊爆的纸张,黑色的线条勾勒出几个弯弯扭扭的字体,罗睺看的时候没有去想那些名字后面代表的意义,想着自己老了,手指是不是也会这般无力,人是不是也是这般软弱,他的眼睛在纸张上流连的几遍,没有看进去一个字,半晌,他把纸张递给冷吹雪。

把这几个人好好查一查。

他听见自己很平静地说出这几个字,复仇的机会正在酝酿,他将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那些即将被他摧毁的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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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表于: 2010-05-23  
8

罗睺说,一开始我只是想讨回那笔血债,没想到事情到了后来会有那样的走势,我接触到的东西越多掌控的越多就越身不由己,权力或许只是个包袱。

黄泉说,老头子晒太阳就晒太阳,话还那么多,说完把怀里的报纸往罗睺面前一放,喏,环球时报,我们要不要去爪哇国旅游。

罗睺说,你不听我解释么。

黄泉说,听你解释个毛,你个自作主张的臭老头,现在所有大事归我管,再啰嗦晚饭没肉吃。



黄泉自认混的不是黑道,不过杀人卖命这种事情,怎么都算不到白道里去。

又不是电影里拍得那么神神道道,杀个人什么事情都没有,猪头警察查个半天一点线索都没有,还是靠半吊子主角来拯救人类。

道上总是有规矩,出来混都要带好“万能牌”。通常钱能够摆平大部分事情,打好关系,促进感情交流,不过就算是这样,表面上的形式还是要走一走的,有的时候不是所有环节都能顾虑到,或许下一个连好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区片儿警就是那个缔造传说的英雄。

黄泉就是被这么个缔造传说的英雄拐送进了区里的派出所。

原因是深更半夜鬼鬼祟祟一身鲜血出现在XX小区,后来一搜身更了不得,直接搜出一把2.5英寸改良型蝰蛇,黄泉失血失得头晕,根本没法招架警察的盘问,好在那小警察平时顶多就是解决解决群聚打架,抓抓小偷什么的,没碰上过什么大事情,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他比黄泉更无措,一个电话打到了总局,上头关系派送下来把黄泉接走,顺便把那个小警察调送到边远地区去做事。

总之人民英雄倒了大霉,局里明为褒奖,实则将这个意外因素摁灭在无人问津的地方。

BOSS派了秘书来慰问黄泉,黄泉腹部中了两枪,失血过多,器脏受损,一时之间很是虚弱,对着来者面无表情的寒暄只是冷笑,他本没有配枪的习惯,这次上面估计了风险要求他务必带好装备,到了还是出了纰漏。对方是个军火商,知道活不过今天索性就把家人全部支开独自一人等着阎王索命。对于这么配合的对象黄泉当然乐的轻松,解决完了结果对方的小儿子拿着一把霰弹枪冲进来,对着黄泉就是一枪,黄泉没躲开跳弹跃下四层楼的别墅掉进后花园中一路逃亡到附近的小区里。

反正枪支这种东西,黄泉实在是没什么好感,那把蝰蛇也没派上用场,反而让自己更脱不开身。他挥别秘书之后正打算躺下去闭目养神,门被人推开,黄泉坐起身来一看,苍月银血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那个,哥——

黄泉觉得自己脸上的笑要挂不住了。

苍月银血铁着一张脸一句话不说,一身白西装穿得笔挺笔挺,黄泉的视线在他身上晃来晃去就是没去看苍月银血的眼睛,到最后干脆也一言不发,盯着苍月银血胸前的领带夹发呆,感觉腹部的枪伤又裂开来了。

过了半晌,苍月银血走到床边,把弟弟摁回床上,拖了把椅子坐到床边。

苍月银血说,解释清楚,不解释清楚今晚就别想睡。

黄泉嘿嘿嘿地干笑了半天,反正也痛得睡不着,哥你陪我吧。

吃了子弹还卖乖,你是不是丢了命才知道长记性。

黄泉眯起眼睛,盯着苍月银血,他的伤口对外解释是半夜跟歹徒搏斗被刀捅伤,手术的时候也特别进行处理过,其他的消息都被上面封锁掉了,苍月银血到底是从哪里知道他吃了子弹。

苍月银血看他半天没说话,继续说,你别去想我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你做的事情绝对很危险,听哥一句话,马上脱身,隐姓埋名也好,销声匿迹也好,你能平平安安就成。

黄泉咧了咧嘴,最后说,哥你瞎说什么。

一夜无话。

此后苍月银血请了假守在黄泉身边,黄泉养伤也没事情要做。两人都套不出对方的话,一日一日地磨着,不过苍月银血始终不能分分秒秒地盯着黄泉,在某天苍月银血外出后,黄泉接到电话,要求去地下拍卖会解决一个叫武君的买主,黄泉跟看护的年轻护士聊了几句就晃出了大门,换了装备到地下拍卖会的地点等着目标出现。

严格意义上来说地下拍卖会的真实涵义跟这个名字一点关系都联系不上,只是各个道上的巨头会面进行磋商解决矛盾,更像是种会议。由于涉及的范围很大,出动的人每一个在道里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安全问题就显得很重要。拍卖会开始前会有中介机构从中游走,确定参加的人数,避免恶意火拼,将拍卖会参与人员安排在指定的地方,每次举办的地方都不一样,指定的等待地点也会变换,这个制度已经维持了好些年。有好处也有诟病,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中介也不是绝对的中立,不然也不会有火狐夜麟出现。

黄泉等的地方是一家很破烂的小餐馆,周围一片都是餐馆旅店兼红灯区,餐馆里的墙壁被油烟熏成黄黑色,桌子椅子都快散架了,黄泉一边感叹中介实在是太牛叉了一边把自己努力藏进二楼小阁楼里,在这种地方很难乔装成路人,就算化装也很容易被识别出来,干脆藏起来一了百了,沿着缝隙黄泉盯着进进出出的人,顺手把挡在眼前的蜘蛛网拨开。
.
黄泉闭上眼睛,然后睁开,深深地看了一眼,没错,没有错。
身形没有多大变动,比十年前略微瘦了一点,脸逆光看不太清楚,鬓角的白已经把黑色驱逐得半点不剩,眼角的皱纹已经爬出来,眨眼间难以言喻的惊心动魄。
靠,老头子。
黄泉按捺住立马踢穿人家阁楼跳出去的冲动,把大脑里的信息很快地翻新一遍,这个地方在今天只有所谓武君以及他的人马出现,他没有收到相关的照片进行确认,很显然,目标绝对是一目了然的角色。
黄泉想笑,满脸都是酸涩的表情,空气里的粉尘被呼进肺腔里,一瞬间呼吸痛得没办法持续,黄泉捏住喉咙,把声音硬生生地吞下去,一开始以为只有自己是活在面具之下,原来揭穿了身边谁都不简单。
这是该唱哪出戏?
黄泉慢慢翻过身去,把自己隐进阁楼的静谧中,耳边传来人语低低的交谈,一旦接到任务第一次没有解决对方上级就默许地延长任务时间,直到目标被解决,期间或许会有新的杀手介入和人手替换,不过case会继续进行下去。
武君——罗睺么,黄泉靠在阁楼冰冷的墙壁上,发现自己想来想去,都是想这个名字。
老头子起的名字还不错听。

黄泉没有动手,不过已经有人抢先动手,突然传来的呻吟声跟人的倒地声一下就把黄泉的心给揪了起来,他听见罗睺的冷笑,枪支装上消音器的声音,子弹穿过消音器带出气流产生的摩擦音,冲突的时间很短,双方一触即走,过了半晌小餐馆里已经没有任何声音,反倒是周围冲出的人们开始尖叫,黄泉混在人群里离开,踩过餐馆外的时候他看到地上有一小洼鲜血,断断续续地滴了几点,消失在不知道哪个方向。
这次的目标,道上代号武君,今天下午三点会出现在红灯区XX餐馆参与今天的地下拍卖会。
电话里的声音这么说,黄泉拿着电话不出声,他极少去关心那些目标,知道得越多就越犹豫。
黄泉已经顾不得想那么多了,他要去地下拍卖会,他要到那个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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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发表于: 2010-05-23  
10

黄泉回到医院,推开门,苍月银血正在等他,抬起头看着弟弟的脸,说不上什么表情,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黄泉被盯得发毛,别过脸把大衣放的床上,开始收拾东西。
办出院手续吧。黄泉说,零零碎碎的东西被拢好放进袋子里,翻了翻没其他什么物件了才回过头,苍月银血站了起来,拿过袋子跟外套,径直走出门,忽然回过头来补充一句,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
黄泉愣了一下,没回话,视线在走廊上晃来晃去,有点像做坏事被抓住的小孩子,错开一步垂头丧气地跟在苍月银血身后,偶尔有女护士经过还来不及打招呼就被苍月银血全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给冻住了,招呼就硬生生地被吞进肚子里落荒而逃,黄泉看着那些平时很热情的女护士,心里有点惋惜。
照这种情况,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大嫂?

早上还是冷,夜里下了雨,水积在地上没干。
走到停车场时苍月银血把黄泉的那袋子零碎物件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瓶瓶罐罐跟铁皮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没有什么要带回去的吧。苍月银血走在前面,头也没回地说道。
黄泉走过去狠狠踢了垃圾桶一脚,更大的声音发出来,绿色的垃圾桶凹进去一块。
同时大声地回答,没——有——
现在他是彻底确认自己这个大哥在发火,在发很大的火。

黄泉在想自己是哪里惹恼了苍月银血,从上次一语揭穿受伤内幕之后两兄弟的关系就一直有点微妙,双方都有事情瞒着对方,遮遮掩掩的不去提,谁也不肯打破这个僵局,同个屋檐下各怀鬼胎。
黄泉想起来,其实自己对苍月银血知道的还是很少的。
就如同自己对兄弟袒露出的部分就仅仅是黄泉这个身份而已。
还不是全部。

摊牌前总要喝点酒才算得上正式,金色的液体注满酒杯,拿起来没碰杯就直接饮了下去,味道不算好,唯一的感觉就是喉咙到腹部一阵暖流。
两人喝的速度很快,酒瓶子一下空了,黄泉站起身来拿了瓶芝华士,开了就倒,苍月银血推了一下还是喝了进去,胃部烧了一般的痉挛。
真是活受罪,一大早空腹喝酒,两个男人瞪来瞪去谁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灌了几杯黄泉放下杯子,算了,不要喝了,再喝就醉了。
男人的手指在杯子边缘上画了一圈,印在桌面上一个模糊的指印。
苍月银血沿着指纹的痕迹把酒杯放下去,说吧,你去哪里了。
黄泉弯过身子靠在墙上,能感觉到液体在胃部滚动,你不是都知道么?
熟悉的挑衅,轻轻卷起的嘴角露出揶揄的笑容。
你,见过他了?
黄泉皱皱眉头,停顿的加长增加了不确定性,哪一个“他”,老头子——或者是,那一个人?
他的手放在腿上,手指转圈,头侧了侧没有回答。
苍月银血等了一会,像是意识到什么,沉默越发难堪。
许久,黄泉直起身,对着沉默的兄长说,如果你不说,那就轮到我来问好了,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是必须有反应。

你想知道什么?
很多。
要交汇报么,还是报告前先做一份5000字的大纲?
好啊,不反对。
——滚吧你。
气氛算是稍微热烈了一点,扣在桌面上的手指停下敲击,眼神从其他地方重新移到对方身上,锁骨,领带,手指,最后停留在脸上,微微错开对方的视线,望着眼睛下边一点口鼻或者上面一点发际线。黄泉笑了笑,酒干了指尖黏黏的,在桌子上磨蹭着。
“哥,你的伤疤怎么来的?”
苍月银血睁大眼睛,愣了一下,大抵是没想到黄泉会问话题以外的事情,旋即低下头左手抚上额,“很早了——”
男子低沉的声音只是平淡着叙述着一件事情,“烫伤吧,记不太清楚。”
没有停顿,没有关联,黄泉开口,“你见过他。”
苍月银血抬起头,看着弟弟,换来的是更加凌厉的对视,“是,我见过他。”
黄泉说,“他是谁?”
苍月银血说,“你也见过的,或许不是真人,但你的确见过。”
黄泉沉默了很久才说出心里的猜测,“那个男人?”
苍月银血点点头,“那个男人。”
你在曾在照片里看到的,那个给了你生命,成为你来到世界上缘由之一的男人。
黄泉仰起头,靠在椅背上,前后晃来晃去,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在视线里移动着,拖长了调子,“还没死啊,我当已经死了。”
苍月银血苦笑了一下,“对,没死。”
黄泉停下晃动,正对苍月银血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
苍月银血说,“是。”
“所以你能找到我们几个兄弟。”
“是。”
“我还当你神通广大,能从二伯那个老年痴呆嘴巴里套点东西出来。”
“二伯不是一开始就是老年痴呆——”
“我知道——然后这些年,这些年他要你干什么?”
苍月银血看着黄泉,略略停了一下,“老一辈的恩怨,你知道的吧。”
“老头子以前那点破事?”
“罗总两个兄弟的死,那个男人要负很大的责任。”
黄泉没说话,示意苍月银血继续说下去。
“我们跟罗总的碰面完全是个意外,不过到了天都之后那男人叫我为他办点事——”
“他逼你?”
“黄泉——”苍月银血摇摇头,“我毕竟跟他生活在一起过,血缘的事情太难说。只是叫我多注意一下,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有这笔恩怨,再说罗总帮我们家很多,我也不可能会去害罗总。”
“大概八年前,他突然跟我说天都的成分不单纯,叫我注意一些,之后我很快看到天都的一些地下产业,之后他跟我说为了城市安危云云,去收集一些证据。”
黄泉冷哼道,“鬼才信,他只是不想死才对。”
“谁都不能死。”苍月银血说,随即又重复了一遍。
罗睺不能死,那个男人不能死,倒下任何一方,导致的损伤跟付出的代价都是无法预计的。
不是一人的死活就能解决的问题,黄泉突然想起照片里女人温柔的眉角,他这辈子都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明明不应该产生的情感,在想到那些后果后心里依然有块地方会感到闷闷的钝痛。
如果那个男人死了,跟他有关的人,也不会善终吧。
真是个祸害。
“但是,”黄泉说,声音很平静也很坚定,“你不能去做伤害老头子的事情,谁也不能。”
苍月银血听到这句意料之中的话,除了苦笑,没有其他的表情,这世界上两全的事情实在太少。
“尽我所能。你跟罗总关系不一般,或许他听得进去你劝。”
“劝?能劝我也不会得到那样的指令,你知不知道——”黄泉脑子里乱成一团麻,真想掀桌子走人。
“现在的局势倒向罗总这一边,只要罗总的态度有余地事情也会有余地。”
黄泉没吭气,心里想着老头还够神通的。
“其他的事情,你不用去管,我来就可以了,”苍月银血拿起酒瓶,重新把酒杯斟满,“做哥的哪有让弟弟挑大梁的道理。”
“你说的,最好事情就这么简单。”黄泉拿过酒杯,板起面孔来‘得寸进尺’,苍月银血随着弟弟的性子被灌得七荤八素,最后两个人因为醉酒的原因昏睡了一天直到第二天头还痛得厉害。

兔子啃萝卜,天经地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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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喉出場日?(8個阿拉伯數字) 正确答案:2009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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