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忽悠 |
2010-07-14 12:58 |
忆之章
黄泉揉揉酸痛的脖颈，又扭了扭僵直的腰板，最后对着高耸入云的城堡竖了下中指，然后念了个漂浮咒，拎着装满油漆的木桶和大号刷子咻的一声飞了起来，四肢啪叽一声拍在了城堡的墙壁上。
你这栋房子本来就阴森森的像鬼屋，说他是鬼屋都是称赞它了，罗喉你好意思说不满意就按我的意思把城堡的墙壁重新粉刷一遍吗，竟然还让我自己动手？！你以为是我你家粉刷匠吗？哼哼哼，挑衅吗？好啊，别后悔，哼哼哼大爷让你知道什么叫后现代主义艺术，黄泉扬起刷子狠狠在城堡的墙壁上抹了一下，一刷又一刷，好像每一刷都刷在了罗喉的脸上。
在城堡阴影处乘凉的箱子体贴的唱起了‘我是一个粉刷匠’为自己的主人助兴，黄泉额头暴起一根青筋，把整桶绿色的油漆都倒在了箱子上。箱子哀号一声，像一块发霉的面包似的飞窜了出去。
‘早晚把你剁了当柴烧。’黄泉哼了一声，继续刷起墙壁来。
现在让我们把时间倒退，事情其实是这样开始的。
勇者大人在城堡主人家好吃好喝几天后，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始在这栋雄伟奢华，却也空旷阴森的城堡里探险。
‘喂，这栋城堡里有多少间房子？’
‘一千零一间。’
‘哦~是不是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不一样，每个房间都有一个秘密，每个房间都有惊人的财富，每个房间都有绝世的美人，每个房间里都有通往不同世界的道路，这些个房间只能进去一次，选择了一个就不能再反悔？要不然这里有第一千零二个房间，除了这最后一间，前面一千零一间都能够随意进入，只有这最后一间用你的钥匙才能打开，这间密室里藏着被你杀死的妻子的尸体！’
‘这里没有密室，没有钥匙，也没有尸体。我不是蓝胡子，我只有一个女儿，而且所有的房间摆设都差不多。黄泉，你童话故事看太多了。’
‘没有吗？真可惜，我还以为能挖掘到你见不得光的秘密呢。勇者总要惩恶扬善不是吗？’
‘如果你还沉浸在英雄的幻想中的话，从这条走廊直走到尽头，打开扣着铰链的雕花大门，那里有适合你这个年龄的小朋友的睡前读物。
‘我哪里像小朋友？还是说你要亲身体验下才会改变你的错觉。’
‘你要学的还太多了，小朋友。’
‘滚，我年轻气盛英俊潇洒善解人意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跟你这个一看就不得女性缘又自闭闷骚的老人家才不一样=_,=’
‘哈，那么深受女性喜爱的勇者是不是因为深夜不小心走错了哪位贵妇的房间被她的丈夫追杀而不得已逃入森林？’
‘放屁，我男女通吃，世人都为我的美貌与英武倾倒，无数人为得我一回眸而倾尽家财，我实在罪孽深重，为了不让更多的人为我而心碎，为了世界的和平，我痛定思痛，决定舍弃世间的荣华富贵深山归隐。如果太美丽也是一种罪，那这个罪就由我一人承担吧。’
‘咳咳，我记得你说你是来找七色花的。’
‘顺便不行吗？’
‘随便你。对了，那个图书室……’
‘恩？’
‘算了，无所谓。’
‘难道，那个图书室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没有。’
‘喂喂，你给我回来！’黄泉踢了一脚走廊里的柱子，‘话没说完就离开，装神秘吗？哼。谁？’
‘是我……’曼睩低着头，抱着肚子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但在抬头看向黄泉面孔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美丽也是罪啊~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是无法体会我的美与智慧的。’
‘哈哈哈哈……我，我，哈哈哈，头一次……哈，见到父亲哑口无言的场面啊……哈哈哈~’
‘哑口无言？他嘴巴的恶毒程度与我不相上下。’
‘父亲虽然寡言，但真与人言语交锋起来从来都是占据上风的，但对你那段……噗，那段关于美丽的自省，父亲真是找不到应对的话啊~哈哈哈哈~’
‘因为是事实，所以他无从辩驳。’黄泉挑眉，自信的回答道。
曼睩顺了口气，一改之前的轻松，正色对黄泉说，‘黄泉，留下来吧。’见黄泉要说话，曼睩伸出手阻止了他，‘我知道这是个任性的要求，你总是要离开的，但你与我们生活的这段日子，请你多和父亲说说话……’
‘说话？我们每次都会掐起来哟。’
‘不一样的，因为你在，父亲也变得多话起来，父亲他……一个人生活的太久了，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成为朋友。父亲他也很喜欢你的。’
‘朋友吗？’黄泉靠在大厅内的柱子上喃喃自语道。
夜麟年少时四处流浪，年纪大一点时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魔法师了，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再后来他像其他魔法师一样有了自己的尖塔，高高的塔尖直插到棉花糖一样的云朵中，神秘威严，却也与所有人隔离开。夜麟没什么朋友，而他这个魔法师以性情恶劣远近闻名，除了这个国家的大将军偶尔会来看看他外，根本没有人敢来拉魔法师家门口的铃铛。
夜麟的娱乐除了欺负来偷莴苣的农民，就是趴在高塔的小窗口数着天上飞过的天鹅，黑的，白的，白的，黑的。再不然就是偷偷潜入戒备森严的王宫，往那个俊秀的国王梦里洒下噩梦的种子，欣赏他因做了噩梦而纠结的眉头与额头细密的汗水。夜麟更喜欢国王哭过后红肿的美丽双眼和微微抽动的秀气鼻头，但长大后的国王已经很少哭，就算抢了他的棒棒糖他也不会哭了，这让夜麟格外惆怅。
一个人生活的夜麟，总是会给自己找点乐子，但这些乐子却不能让夜麟一直快乐下去。
进入北方森林后，事情似乎有些变化了。
夜麟扳着自己的手指算了算，他进入这个森林已经八天了，除去迷路围观裸奔的第一天，梳妆打扮的第二天，英雄救美的第三天，他已经与罗喉他们一起生活五天了。五天对生活在高塔里的夜麟好像五个世纪一样漫长，但在北方森林里，在这个城堡里好像才过去不过五个小时而已。
夜麟敲了敲脑袋，这五天他都做了什么？
白天找借口出去溜达寻找独角兽的行踪，晚上回来吃饭，然后就是和罗喉掐架，虽然他单方面发难的时候比较多，但罗喉也不是什么禁得起挑衅的人。
吃饭，找独角兽，和罗喉掐架，日子就这么充实的过去了。
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感觉……轻松，愉快，开心。
其实留下来也不错，还有人做饭吃，不过是从一个高塔搬到另一稍微低一点的石头建筑里吗，黄泉摩挲着下巴，完成委托后可以考虑从借住变成常住，罗喉一定不会介意的，他家女儿都开口请求了呢。
‘有个可以撒气吵架互抽的对头，似乎也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黄泉的手指抚上冰冷沉重的锁链，这些锁链似乎有些年头了，早已不甚光洁的表面反射着乌亮的光芒，铸造锁链的材料是黄泉从没见过的金属。锁链上繁复的花纹也好像是某种已经失传的文字，黄泉拓下来一份仔细收藏好，随后双手抚上巨大的金属门，微微用力，大门从中间缓缓开启，耀眼的光芒从门后射出，黄泉下意识的眯起双眼，迈步走了进去。
黄泉这几天已经把北方森林翻了个底朝天，连根独角兽的尾巴毛都没找到，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情报有误，但他跟附近的居民确认过，二十年前这个森林的确有独角兽在周遭的村落频繁出入，这种长寿的物种没理由病死或者老死吧，而且他发现不止他一个人打上独角兽的主意，他要尽快得手才是。但目前搜寻工作已经陷入死路，所以他需要罗喉的‘帮助’。
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带着一个半精灵女孩和一个半兽人住在森林深处的大房子里，任谁都会怀疑他们的身份。虽然这座房子大半已经变成废墟，只有小部分供人活动居住，但从它的外观还能隐约看出当年的雄伟巍峨，这是一座巨大的城池，换句话说，这是个古迹。对历史颇有研究的黄泉可以断言，这座城池是千年前被称为黄金时代的建筑。如果不是当年来暴君为了自己的霸业从地狱召唤出了魔龙邪天御武，这次毁天灭地的战祸把所有种族都卷入其中，大陆的文明也不会倒退这么多。
夜麟研究这段历史的时候对着书卷上面目狰狞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暴君感慨道，你可真够无聊的，比我还无聊。
夜麟是很无聊，他需要刺激为自己索然无味的生命染上色彩，但如果要把所有人卷入他的游戏里，那他还是继续无聊着吧，这个游戏代价太大，他还玩不起。
闲话少说，再转回这座神秘的建筑和里面神秘的主人。的确如罗喉所言，这里没有藏着尸体。
没有尸体，但是有亡灵。
廊柱间，大厅黑暗的角落，虚掩的房门后，时常能听到窃窃私语声，或急或尖，语速忽快忽慢，声音忽高忽低，对黄泉品头论足，百般挑剔，除了这些亡灵的言论比较欠揍外，黄泉可以确定这些亡灵对他并没有威胁。这些不是恶灵，但却因为某些原因被束缚在这个地方。
具体原因黄泉不关心，但他对罗喉很有兴趣。罗喉应该不是人类，可似乎也不是僵尸什么的。
他是什么，他是谁，黄泉可以一点点的揭穿，他一向很有耐心。另一方面，独角兽的事情也不能耽搁。
罗喉住在这座森林里，多少会知道一些关于独角兽的信息吧，既然要隐藏自己的目的，黄泉肯定不能直接向他询问，能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在这座城堡里活动对黄泉而言就足够了，他会找到答案，天才什么的说的当然就是黄泉这种人了。
黄泉在一个个高立的书架间穿梭，寻找着他需要的信息。
‘哈，海的女儿。’
‘哦~黑天鹅。’
‘呀！杰克的豌豆。’
‘这里童话故事还真不少，还都是绘图本，不知道那个面瘫脸的男人在自家女儿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会不会板着脸坐在床边给她读睡前故事……噗，好可笑的画面。’
‘等一下，我到底在做什么……我不是来看童话故事的！’
黄泉把画册塞回书架，又开始寻找起来。罗喉涉猎颇广，各个领域的书籍都有收集，种类芜杂，这个图书室的规模比黄泉想象的要大的多，可以称得上一个图书馆了。
粗略的扫了一遍，真的让黄泉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
正在黄泉抱着一大摞书籍坐在桌边准备开始阅读的时候，一阵魔法波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黄泉绕过一个个大书架，在曲曲折折的夹缝间向波动传来的方向前进。
‘这是……’黄泉咬了下舌尖，舌头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魔法之书？’
他走近了几步，手指抚上残破的羊皮卷封面，感受着书卷散发出的魔法的律动。
‘不对，气息虽然相近，但这只是时之书。’
时之书是大魔法师记录自己的一生与所有魔法的魔法物品，所有者的一切记忆都被记录在一本书中，只有书的主人与同样拥有大魔法师能力的人能够阅读，普通人打开书卷只能读取到一些零碎模糊的记忆，也无法掌握书中的魔法。而魔法之书就高级多了，魔法之书记录了不止一个魔法师的记忆与魔法，举凡名动一时的魔法师都曾拥有过魔法之书，但魔法之书有一个限制，想开启魔法之书要用你所有的记忆与魔法作为交换，但在众多拥有改变世界威力的魔法中你却只能选择学习一个魔法，而且学习过这个魔法后你并不能使用它，或说，一生只能使用一次，这是用你全部生命能源启动的魔法，使用后的代价就是找死神去玩24点吧。
真是个恶劣的规定，这本书的创造者一定夫妻生活不美满，夜麟评价道。众所周知，魔法师大多离群索居，很少有娶妻生子的。
不爽归不爽，但像每一个魔法师一样，他仍然渴望能够阅读这本至高无上的魔法宝典。
‘大魔法师啊，好像也不错，聊胜于无嘛。’黄泉缓缓翻开书卷，随即以盛放着时之书的书架为中心卷起一阵猛烈的飓风，丝丝作响的蓝色雷电自黄泉接触书页的手指上缓缓蔓延至他周身，不久他整个人就被笼罩在时之书创造的结界中。五感均被剥夺，舌头僵硬的无法念出咒语，四肢也麻木的无法移动分毫。
‘哼，还挺有本事嘛。’黄泉冷笑一声，右手缓缓举起迅速变换了几个手势，双唇微张合，空气一阵骚动，仿佛磨砺的沙石的咒语念诵声自虚空中慢慢响起，高亢而尖利。黄泉找回自己的五感后也随着那个尖利的声音一起咏诵起来，黄泉自己低沉的嗓音配合尖利的嘶鸣，双重咒语的威力加乘，带来不可逆转的胜利。‘明火朱夷·四神共祀·逆源法咒·给我死来！’
结界瞬间破成一片片结晶，消散在空中。
‘跟我斗，你还差的远了。’黄泉得意的用拇指刮了下自己的鼻子。
‘那么让我看看大魔法师有着怎么跌宕起伏的过去。’黄泉搓了搓手掌，兴奋的翻开了第一页。
瞬间，无数的记忆潮水般涌上黄泉的脑海，让他险些大脑崩毁，不止是这些凌乱的记忆，随之而来的悲伤也险些把黄泉吞没。
红色的天地间一柄折断的旗帜插在尸骨堆成的高山上。
乌鸦的悲鸣。
战马的低啸。
是谁在嘶吼？
是谁在哭泣？
那些哀号的灵魂是谁？
那个挥刀的男人是谁？
眼中的是泪？还是血？
白色的马驹走到了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男人身边，男人的战甲早已破烂不堪，曾经耀眼的金盔满是血迹。
马驹低头轻蹭着男人染血的脸颊，但是男人没有反应。
马驹并不放弃，又反复蹭了几次，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红色的眼睛，不详的血色。
男人抚摸着马驹，冷酷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那一抹笑，化解了他身上的杀伐之气。
然后他的手落了下去。
白驹仰头嘶鸣，整个身上都释放出银白色的光芒，尤其以额头的光芒最盛。
银色的角。
那是……独角兽。
‘你在做什么？’有人从后面接住了险些跌倒的黄泉。
‘啊？’脑中的画面混乱无序，让黄泉的思维也陷入了泥沼当中。
‘那不是你能碰的东西。’身后的声音淡淡的说，越过黄泉的肩膀定定的注视着快速翻飞的书页。
‘我不能碰？’黄泉直起身，扭头看向双手托在他腋下扶持着他的罗喉，冷笑道，‘难道真是见光死的秘密吗？’
‘作为一个客人，你不该如此好奇主人的隐私。’罗喉低头看向怀里的黄泉，眼神晦暗不明。
‘我记得有人说过这个城堡里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吧？’管罗喉有说没说，先将上一军。
‘我现在好奇到底谁是这里的主人了。’
‘make youself at home，我这个主人对客人很宽容的。’
‘哈，这本书对普通人的精神冲击非常大，虽然你看起来懂些魔法，但也只能抵消一部分的伤害。先回房休息吧。’罗喉收手，黄泉脚一软，又靠在了他身上。
‘勾起了人家的好奇心就想抛下人家吗？这样是不是太无情了？’黄泉靠在罗喉的怀里，嗲声嗲气的说道，眼中隐约还有泪水闪动，双手更是不客气的勾上了罗喉的脖颈。
罗喉闻言，被恶心的身体一僵，赤色的眼眸一颤，但马上就建立了坚固的心理防线。
‘这与你无关。’罗喉退后一步，却因为黄泉紧紧扒在他身上而不能与他保持距离。
‘那……’黄泉把手掌放在罗喉的胸口心脏的位置，‘我把你的心脏剖出来问怎么样？’
方才故作的楚楚可怜之姿一扫而过，森冷的笑容浮上黄泉嘴角，冷酷无情的双眼直视着罗喉波澜不惊的眼眸，低哑的呵呵声让空气的温度登时降了几分。
‘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罗喉俯视着挂在他脖子上的黄泉，‘千万别让我失望啊。罗喉说完，甩下黄泉大步离开。
被摔坐在地上的黄泉捂着摔疼的屁股埋怨道，‘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反应那么大吗？喂喂！等等，你刚刚是不是想说图书室里有这个东西？’
听到背后黄泉的叫喊声，罗喉停住了脚步，抿了抿嘴唇回答道，‘不是。’
‘那是什么？’
‘我想说……’罗喉仰头看向头顶的天花板，‘这个图书室与我的卧室相连。’
‘啥？！’黄泉一下子跳了起来，‘走了走了，去你卧室看看。’
‘我就知道……’罗喉抚了抚额，在离开前，他似是不经意的扫视了一眼被放置的古卷，随后跟在一溜烟冲出去的黄泉身后缓步离开了图书室。
然后，两个人在罗喉的卧室因为城堡的审美问题产生了严重的分歧，愤愤不平的客人被主人打发到外面刷墙壁。
以上……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附勇者大人的后现代主意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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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剧透的剧透
一，罗喉本来是人类。
二，时之书是属于凤卿的，但黄泉以为是罗喉的。
三，罗喉有后嗣，但他不知道。
四，罗喉的后嗣与月族要掐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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