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火朱夷 |
2010-04-27 11:43 |
【黄罗】酱油铺子 （完）
刀龙镇新开了家酱油铺子，铺子的老板是个外来的年轻人。这人的名字很古怪，叫黄泉。
这年轻人不止名字古怪，人也古怪，刀龙镇天都街五十一号的阿婆对邻居绣花阿婶小声嘀咕，那天天气不好，灰蒙蒙的看着要下雨了，我正赶着去买菜回家做饭给我的乖小孙子吃呢，刚在镇口老刘家买了些糯米，回头就看见他驾着一辆大马车进了镇子。
是哟是哟，我听我儿子说呀，他一出现，街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他们都说呀，这人看着明明年轻得很，可却是少年白头，还有表情忒冷，简直要冻死人哟！
对呀对呀，手里还拿着一把长枪，典当铺子的老顾说这把枪可是值不少钱呢！
哎呀，值多少钱也是用来杀人的！铁匠泰不是老吹牛说他自己年轻时候也走过江湖吗，他说呀，这年轻人一看就是武艺高强的江湖人，那煞气重得都可以用他的画像贴大门了！
哎呀呀，这种人可不好惹，怪不得没人敢接近他呢！
哎，我还以为他只是路过呢，没想到倒是在镇子里住下来了，还盘了间酱油铺！
生意可冷清了，跟江湖人扯上关系会倒霉的！
不过相处久了，我倒觉得这年轻人不错，虽然冷冰冰的不爱讲话，但是他那里的酱油不错，价格也很公道，上次张阿公家的不肖子又欺负他弟弟了，这年轻人路过的时候把张二给狠狠教训了一顿，从此那小子就老实了。
咦？这么说，他其实是个好人嘛。
对呀，我觉着这孩子不错，跟咱们家翠翠年龄也差不多……
酱油铺开在天都街的尽头，黄泉双脚搁在柜台上，手里翻着本从天都带出来的术法秘笈，百无聊赖地看着。天渐渐暗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起身收拾收拾，关了门回了后院。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院落，西边的三间屋子用来做酱油和放货，南边是厨房，剩下的几间屋子看起来是起居的所在。
后院里很安静，不像还有第二个人居住的样子。
黄泉先去厨房舀了水洗了把脸，然后进了其中一间卧房。
黄泉脚步放轻，像是怕吵醒什么人。他把窗子关了，然后点了灯，最后才回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他静静站在灯火前看了许久，最后轻轻一哼，说道：“两百天了，罗喉，你可真能睡。”
说完他转身出门，去厨房里弄了点吃的给自己，然后去了地窖。
地窖里很阴冷黑暗，隐隐可见寒冰术法的痕迹。黄泉也不提灯，径直进了最里面，在一个冰水潭子前停了脚步。
潭子上有一株通体红色的植物，在这黑暗的深处散发着柔和的红光，植株上挂了一个淡红色的花骨朵。
黄泉对着这株植物运起真气，寒冰般的气息渐渐包裹住它，过了一刻钟，他收了掌，然后蹲下盯着那花骨朵看，似乎是企图看出它有无什么变化。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重重哼了一声。
据说——这也只是据说而已——这种仙草的果实拥有让死人复生的力量。黄泉本不信这些神怪流言，但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还是费了老大的力气把这株草给弄来了。
只是要等这草结果实，也不知要怎样的一番苍茫岁月。
而且对屋里那人有没有效还难说。
黄泉又看了一会儿，终于确定今日也是毫无进展，只好起身离开。
此时外面天已全部黑了。他抬头看了看，月亮又大又圆，明天大概不会下雨了。他朝自己卧房走了两步，却又停住，转身进了另一间房间，边走还边喃喃自语，
“差点忘了，那家伙房间的灯还没熄呢，这样浪费灯油可不划算。”
那间卧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黄泉进了屋，先是把檀香给点了，然后才在床边坐了。
灯火并不是很亮，罗喉的面容被纱帐的阴影给遮住，只能依稀看到这人表情平静，似乎睡得正香。
黄泉默默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伸手拉出被子底下罗喉的手。他闭上眼，手指搭在罗喉脉搏上，过了一阵便把罗喉的手给塞了回去，然后却把自己冰冷的手掌伸入了被窝。
——脉搏还跳动着，这血也是温热的。
这不是幻觉。
时光悄无声息流过两人之间。
黄泉收了手，熄了灯，转身回房。
黄泉房间的桌上有一叠厚厚的账本，他翻开最上面那本，抓起笔又重重添上一条。
龙战年八荒月第二十日，灯油一钱，檀香三钱，房屋租赁费二十钱，人工不折钱，以人力偿还。
黄泉满意地欣赏着自己龙飞凤舞潇洒狂放的笔迹，得意地想除非天都底下埋着金子，否则这帐罗喉是还不起了。
他当然不会给罗喉做白工，不管是做护令还是做兼职大夫，工钱还是要领的。
黄泉把账本放下，熄了灯，然后整个人往床上一躺，渐渐睡了过去。
又一天结束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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