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海山 |
2012-01-10 14:26 |
【罗黄】月亮森林（1-6先搬过来，持续更新中，吃货请进~）
Chapter 1
“K市一年一度的美食大赛总决赛即将开幕，作为挑战者，今年的天下封刀可谓一匹令众人大跌眼镜的黑马，接连打败了异度，妖世，看势头，非常可能超越蝉联数界冠军的天都而夺得本次——”
冷吹雪极为不耐的起身关掉电视，怒气使他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狰狞，坐在正中的金发男人却连眼皮都没抬，轻轻摆手示意他坐下。
“罗总，这是哪家的记者，我去砸了他们！”冷吹雪一拳锤在桌上，巨大的响动证明了他确实特别非常极度的愤怒。
“吾天都的实力不需要用武力来肯定，冷吹雪，作为一个顶级厨师，吾认为你最不该做的，就是伤害你的手。”金发的男人终于掀开眼皮，尽管有金丝边眼镜的阻隔，但这个眼神仍然让冷吹雪打了个哆嗦。
“……是，属下不敢了。”
“回去用冰水镇一镇，好好备战。”金发男人说完这句，起身离开了会议厅，在迈出门的时候忽然又停下步伐，“没有下一次了，所有人都一样。”
语毕，他未再多留，径直出了公司，开车去接他的小侄女放学。
在场的所有人因为他的离去微微松了口气，这个男人虽然一向十分严肃，却不曾像今日这般压迫的让人喘不过气，看来他对刚才的新闻报道并非不愤怒，亦对这次的比赛重视非常。
这个男人叫罗喉，在K市还叫做X市的时候，罗喉便已经是厨师界的一个至高无上的传说，他的手艺被夸赞的神乎其神，传言他做出来的东西可以满足所有挑剔的舌头和胃，有人因为吃了他做的菜而终生无法再对别的饭菜感兴趣，还有许多年轻的厨师因觉得自己永远无法超越他而放弃了厨师这个职业。当然，流言和舆论必然具有很大程度的失实，但不可否认，他，的确是厨师界无冕之王。
——然而，这已经是传说。
传说之所以称之为传说，在于它的历史性和不可证性。世上绝无永远的第一，也没有谁能独霸鳌头一辈子，罗喉当初打败了邪天御武，却也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打败而从此声名败落。
不过他只是淡然的退出了厨师界，却用他积攒的声威名望和财富组建了天都餐饮公司，又一举垄断K市的餐饮业，坐上另一个王座。
而当初打败他的那个籍籍无名的小辈，刀无后，正是天下封刀餐饮集团的创始人。
“也就是说，这次的决赛已经不是简单的厨艺较量，还关系到整个天都，以及罗总的名誉问题了？”
“没错，所以我们天都一定要赢，绝对不能输给他们！”
“对！一定要赢！”
……
然而我们的罗喉罗总，却并不知道他的往事已经被属下们又一次拿出来做了励志教程，此时此刻他正四平八稳的开着车去接他刚上高一的小侄女君曼睩。美食大赛的事情他并不是不在意，但他显然更在乎晚上要给小侄女做什么东西吃比较好。
看了看腕表，离曼睩放学还有一些时间，他将车驶向一个小巷驶去，这条巷很有些年头，是个很小很小的菜市场，不过这里的菜通常却最为新鲜。附近老居民自己家种的菜吃不完拿来卖，时间长了，便不约而同都聚在这条街上，形成了一个小型菜市场。
这个菜市场虽小，却已经非常有历史，罗喉年轻的时候有次为了选新鲜的食材几乎跑遍了全市，最后来到这里，为抢一把新鲜芹菜和君凤卿不打不相识，就这么拜了把子成了兄弟，也因而有了日后的成就和辉煌。
凤卿说，哥，你的厨艺天下无敌，一定要成为最棒的厨师。于是他去参加了比赛，成为了最棒的厨师。凤卿说，哥，你没输，你还可以比厨师更厉害。于是他成立了天都，让天都成为K市最大的餐饮公司。
对他来说，并没有一定要功成名就的理由，如果真的要说有，也只是为了君凤卿。
他看着车上挂着的那个平安符，一瞬间有些出神，然而车子的不正常让他心里一紧，回神刹车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他撞了人，一个骑脚踏车的年轻人。
不过这条路本身狭窄拥挤，罗喉的车速并不快，所以那个年轻人只是趴着缓了一会儿，就站起身，直直一脚踹向刚下车查看情况的罗喉。
“我擦老子明天还要考试啊你看看你看看我的手！”刚刚的一脚自然是没踹到罗喉的，不过倒是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他举着左手在罗喉眼前晃来晃去，一双眼虽小却掩不住他极端的愤怒，额前的卷毛随着他身体的动作也在不停的晃，罗喉实在有点眼花，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抱歉，吾送你去医院，”顿了顿，罗喉皱眉开口，“赔偿不会少给你。”
“我擦你有钱了不起吗？明天我要考试，听得懂人话吗？我——要——考——试——”被撞的年轻人闻言更怒，用力甩开罗喉的手，“你让一个准厨师在考试前搞伤手，你懂不懂事情的严重性啊！你给钱就能让那个死变态不挂我科吗你给钱就能让我的手恢复吗你给钱就能让我顺顺利利拿到一等奖学金吗能吗能吗能吗？！”
然而罗喉在听见“准厨师”三个字的时候，默默的侧开身把这个年轻人散了一地的蔬菜瓜果捡了起来放进车里，年轻人还未来得及阻止，罗喉已经坐上主驾，摇下车窗对他说：“上车。”
年轻人被他如此特殊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思考了一会儿，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我再重申一次，现在就是看医生也不能解决我明天的考试问题，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且万全的方案，如果因为你导致我重修并且拿不到奖学金，你要负责——”
“你的名字。”罗喉似乎根本就没在听这个年轻人在说什么，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黄泉。”这个年轻人——也就是黄泉，在此刻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罗喉。”罗喉淡淡的报了自己的名字，车子也恰巧开到了学校门口，曼睩已经在那里等候，见到罗喉来了，兴高采烈的跑过来钻上了车。
“大伯……咦，这位是？”
“黄泉。”罗喉依旧简短的作答，而他身边的黄泉显然对这种答案非常不满，扭过头对曼睩开口：“这人是你大伯？他把我撞了，还土大款的要用钱砸我，他知不知道手对一个厨师多重要啊喂——”
曼睩看了看黄泉，又小心的看了看罗喉，见罗喉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才对黄泉道：“呃，黄泉哥哥是厨师……？”
“准的，还没毕业。”
“……那你……不知道大伯……吗？”
“他？罗喉？”黄泉摆出一副“不知所谓”的表情，半晌忽然怔住，缓慢缓慢缓慢的转过头，死死盯着罗喉的侧脸，简直要把他的脸盯出个大窟窿，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发出一声哀嚎。
“嗷——你说他是——罗喉——？你说这个娃娃脸邪魅俊俏婴儿肥红眼病的怪大叔就是那个做出来的东西吃一次就像毒品会上瘾曾经称王厨师界十来年后来又转行搞起餐饮公司的那个天都老大武君罗喉？！”
曼睩的表情告诉他，他猜的的确没错。
一个转弯刹车，黄泉的脑袋“咚”地嗑在了车窗上。
“到了，”罗喉推开门，下车前看着黄泉，淡淡道：“下车，我教你如何单手做出比用双手更美味的菜。”
Chapter 2
黄泉就这么迷迷糊糊被忽悠进了K市传奇·武君罗喉家里。
“手伸出来。”打开医药箱，罗喉示意曼睩先去洗菜，自己取了碘酒纱布坐在黄泉身边，他语气淡淡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莫名的，黄泉倒老老实实听了话，把伤到的手递到他面前。
手伤的不是特别严重，但由于当时地上有碎石，一道细而深的口子从虎口延伸到小指根，零零碎碎还有些擦伤淤血，罗喉拿着蘸了碘酒的棉签，伤药的轻重拿捏到位，黄泉抬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即将陷入沉思之际，忽然对上了一双血红色的眸。
“至少两个星期，这道伤口不能沾水。”说完这句，罗喉继续低下头处理其他伤口，“就伤口来看，左手是可以用的。”
“哦？你不是要教我如何单手做出美食吗，现在是找借口推脱，还是——”黄泉眯起他本来就不大的双眼，下巴微微扬起的样子更显桀骜，“——你根本就不行。”
罗喉没理会他的话，继续淡定的忙活手上的事情，抹碘酒涂药膏缠绷带，半秒钟的停顿都没有。黄泉更加觉得见面不如闻名，刚想继续开口的时候，罗喉已经整理完毕站起身来。
“你的导师是谁。”
“啥？”黄泉被他问的一怔，“你问那个死变态干嘛？”
“……是袭灭。”罗喉背对着他点点头，“跟吾去厨房。”
“咦……？哎哎？你怎么知道是他？！喂！”黄泉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三步并两步赶上罗喉追问，“你，你俩认识？！”
“一面之缘。”罗喉取出一件新围裙扔到黄泉怀里，“如果是他，单手足够了。”
“收起你的自大！”黄泉单手别别扭扭的把围裙套好，“还有你到底怎么知道是他的？”
“……他的变态人尽皆知。”罗喉转过身替他拽拽歪掉的围裙，从刀架上抽了一把细长削薄却不失锋利的小刀递给他，“这把小剔骨刀本身是处理贴骨肉的，刀身很薄，整个刀面平滑，尖端比起一般此类刀具要更小，这样的刀锋利轻便，但承压很小，不能用来砍剁硬物如骨头。”
黄泉拿着刀仔细端详了片刻，开口道：“也就是说，虽然这把刀常用于刮骨，但如果使用得当，处理普通的素食肉食不是不可行。”顿了顿，他忽然笑开，“轻薄锋利，适于单手操控。”
罗喉略带赞赏的看他一眼，继续道：“常用双手的人，左手辅助按住菜食，右手自然会不自觉施力加大，一旦无法固定菜食，切出来的东西必然无法均匀得当。”他从菜筐里取出一个番茄放置在砧板上，“黄泉，你来试试。”
黄泉小声嘟哝了一句，将左手背到背后，执起刀的时候，神情忽然变得无比专注，与之前判若两人，湖蓝色的双眼里迸发的光芒让罗喉有些恍惚。
——他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
——这份对厨艺的执着，简直一模一样。
黄泉的刀法确实很棒，他巧妙的用这个特殊的刀尖挑掉了番茄盖，并且并未采用普通的十字切法，反而以半边起刀，逆时针将整个番茄切成了大小均匀的十六瓣，用时却不到40秒。
“刀功不差，”罗喉点点头，伸出手拨开番茄瓣，“但力道失衡，番茄下面的皮未能完全切断。这把刀是很锋利，却由于不能承重，而导致你不敢用力。”
罗喉说罢又取出一个番茄，将刀从黄泉手中拿过来，用的方式和黄泉一模一样，只是并未挑开番茄盖，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十六个大小均匀的番茄瓣便已切好。
黄泉心里波澜大起，别人也许不知道个中缘由，他却分明看出，罗喉的用刀简直就像在用手一样拿捏自如，虽然也是半边起刀，却借用这把刀前窄后宽的特点，十六瓣完整切好的同时，已经将番茄盖和番茄分离。
“常人正是因为无法抛弃惯性思维，所以觉得很多事根本做不到。”罗喉把刀递回去，垂下眼帘，“你很有天分，也有实力。”
“哦？这算是K市传奇的最高赞誉吗？”黄泉勾起嘴角，他本是个十分傲气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目中无人，也不是说他狂妄自大，令他心服口服的强者，他尊敬，同时也会把那人当做超越的目标。
显然罗喉已经归为此列。
“嗯。”罗喉无意义的应声，把香菇从水里捞出来放在黄泉面前，“把这些香菇的顶端都划开十字。”
这个要求是略为难了一些，泡过的香菇滑而软，平时用双手还会觉得有难度，单手更是考验，黄泉用时稍长了些，但也顺利的完成了任务。接下来罗喉又让他切了土豆丝，最后正巧肉已经解冻，待他顺利切好肉丁，罗喉已经在锅里热起了油。
“喂喂喂，这算什么事，明天的考试又不是自备食材！万一那个死变态让我剁骨头切肉泥怎么办？！”黄泉扔下刀用拐肘撞撞罗喉。
“他不爱吃丸子排骨。”罗喉把锅铲塞给黄泉，“而且他只看刀功。”
“为啥？”
罗喉抬眼看看他，把切好的土豆顺进锅，油声爆起的时候，他悠悠开口：“因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的职业是法医。”
黄泉差点把整瓶酱油抖进锅里。
“当然，菜的味道不好，他也不会给过的。”罗喉伸手扶住酱油瓶，再加了些醋。
“单手的时候就不能靠蛮力，无论切菜切肉，都有规律，顺着肌理切出来的食材，均匀美观，并且营养口感更佳，”黄泉翻炒着土豆，小声自言自语，“所以如果火候适当，做出来后，的确会比双手好吃……”
罗喉看着他，轻轻勾起嘴角，含着赞许的意味。
天资，兴趣，悟性，努力。这个年轻人，假以时日，一定会是震惊食坛的后起之秀，甚至——
有可能超越他。
晚餐之后黄泉匆匆离开，临走罗喉把那把刀包好送给了他，顶着月色向家走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所有的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Chapter 3
“今天的考试，食材很简单，但，越简单的材料，越能考察出你们真正的水准。”袭灭天来一如既往的一身黑袍子，比起厨师，他更像是个传教士，只是大家都知道，他的手艺在这个学院几乎是无人能及的。曾经也有人当面质疑过他，但看过他做菜之后，再没有一星半点的异言。
黄泉总结的没错，他确实是个变态，对刀功，以及细节的严苛追求使他完全像个疯子，他手底下的学生饱受折磨，但与此同时，这些学生也是所有同类班级里成绩最为优异的。
而黄泉，又是他们中的佼佼者。
“豆芽，丝瓜，茄子，土豆，四样时令略有差别的菜，”他点了点左手边的大理石台，然后又看向右边的冰柜，“而这里，只有鸡蛋，猪肉，里脊肉，牛腩，以及新鲜的鳜鱼。”
他随手拿起一片尚还带血的里脊肉举到自己面前，笑容让人背后直冒凉气，而他似乎并不自知，继续交代考试事项：“今天没有主题，三道菜，必须要用不同的菜式以及烹饪方式，限时，三十分钟。”
微弱的哀嚎声立时响起，袭灭笑着走过去把手里捏着的里脊放到“声源”的砧板上，把脸贴到这个倒霉孩子脸侧：“啊，看来你是不满意我如此不负责任的考试方式，那我就给你个特例，只用这个做三道不同的菜吧~。”
声音不大不小，偏偏所有人能听得见，没人再敢抱怨考试的严苛，大家都埋头开始了自己的准备。黄泉的左手不能沾水，但仅用手指操纵的地方仍可以办到，昨日罗喉的指点让他对食材的处理又多了新的领悟，现下操作起来丝毫不觉困难，袭灭也观察出黄泉的不同，但他却并未多言，只是分了更多的目光给黄泉。
与其说他在看黄泉，倒不如说他在研究黄泉手中的那把刀。
他知道这把刀是属于谁。
罗喉送他的这把刀恰恰趁手，三道菜正好踩着时限做完，袭灭依旧像往常的考试一样，先介绍食材的特性和处理方式，在这一步不合格以及根本没完成三道菜任务的学生全部打回重修，之后细说刀法与食材本味之间的关联，脂肪和筋肉切割不过关的学生全部不及格，需要补考，筛选到最后只剩下包括黄泉在内的五个学生，袭灭这才开始一一品尝成品。
“豆芽本身是由黄豆兴发的，黄豆的腥气很重，而猪肉也有肉腥气，如果做豆芽炒肉，解决二者的腥膻十分重要。”他端起黄泉的碟子，“而这盘，做的很好。你用了黄油？”
黄泉点点头，袭灭露出满意的笑，对着另一个同样用了豆芽的学生道：“少量的黄油可以去除特殊素菜的腥气，这个知识我曾经提到过，很遗憾优秀于你无缘。”
“素烧茄子，看来大家都很有默契。”袭灭摸摸下巴，“我说过醋的妙用，看来有些人是没注意听过。茄子变色的，你们全部都降到及格，现在可以出去了。哦，对，丝瓜变色以及炸土豆粘连的也一起出去吧。”
考场上，只留下黄泉一人。
“我猜猜……”袭灭走到黄泉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这把刀，是武君大人的？”
黄泉没说话，不过袭灭已经从黄泉的细微表情变化上捕捉到令他满意的答案。
“啊哈，歹势，劝告你，他可是个大麻烦。”袭灭转身取下帽子戴好，转身推开门，“我去接死和尚下班，既然拿了奖学金，打扫一下教室不算为难吧？”
黄泉对着袭灭的背影竖起右手完好的中指。
把刀洗净擦干包起来，他想，还是应当找个时间把刀还回去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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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总罗总！”狂徒第一次没有敲门直接闯进了罗喉的办公室，他气喘吁吁，汗不住的冒，顺着鬓角滑下来，把衬衫领口湿了个透，“冷，冷吹雪他出了车祸！”
“慢慢说。”罗喉放下文件，示意他平静呼吸之后再继续汇报情况。
“是，是这样，”狂徒稳定了下情绪，“今天下午他研究菜式，去采买的时候一辆小轿车不知从哪里横冲直撞出来，就……医生说他脑部轻微震荡，双腿以及右臂均粉碎性骨折……”
罗喉眉心蹙紧，沉默半晌，对狂徒点点头：“吾知道了，晚些吾去看看他，你回去做事吧。”
狂徒应声退出，罗喉看看腕表，已经是下班时间，他一如既往去接曼睩放学，却将她送到了另一处住所，之后驱车去了医院。
冷吹雪的事故，除去人为因素，不作他想。距总决赛还有两周，冷吹雪是天都早已确定的参赛选手，实力也是众所周知，作为罗喉手下实力最强的厨师，同时也是他在生意上的得力助手，冷吹雪若出事，对罗喉，以及整个天都的影响打击，无疑都是巨大的。
详细询问了医生以及警察之后，罗喉隔着重症监护的玻璃看了好久，最终叹了口气离开医院。
最后一场比赛是冷吹雪对上天下封刀的新晋年轻厨师御不凡，罗喉也曾看过御不凡的比赛，虽然是新人，实力却不可小觑，和冷吹雪旗鼓相当，不过罗喉清楚，冷吹雪正常状态的话，可能很险，却一定会赢。
御不凡欠缺的是时间，也就是所谓的临场实战经验积累。
眼前冷吹雪出了事，天都暂时还找不到能代替冷吹雪的人去参赛，然而罗喉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做下这件事的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会不会威胁到君曼睩的生命安全。
——他自己遭过难，亦承受过失去兄弟的痛苦，他不可能，也决不会让同样的事再度发生。
他把曼睩送到别处住所，那边较之他现在的别墅，知道的人少，亦更靠近市中心，在安全防范上也多有加强，同和他住在一起相比，这样更为安全可靠。
曼睩是凤卿唯一的孩子，他唯一的侄女，亲人，他可以不在乎比赛，不在乎天都，甚至不在乎自己，却不能不在乎她。
只是，送走了君曼睩，这间大房子就更显得了无生机了。罗喉略微生出些感慨，停好车走向家门的时候，却看见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堆在他门前。
——不，不，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说法，这团白花花的……是一个人。
“……黄泉？”罗喉拍拍他肩膀，“这么睡会着凉的。”
“……啊……？哦，你咋才回家。”黄泉揉揉眼睛，把刀递过去，“给，刀。小姑娘也不在，你院子大门还敞着，真是有钱不怕贼惦记。”
罗喉接过刀并未说话，只定定的看着黄泉出神，直到黄泉的手和卷毛又快晃晕他的时候才开口：“你放假了。”
“啊？”黄泉对于罗喉的跳跃性思维依旧不适应，“是，怎么？”
“两个星期，美食大赛冠军。”罗喉侧过他打开房门，“想拿这个奖，就跟吾进来。”
“喂你个老头子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黄泉一头雾水。
“奖金五万元，都是你的。”罗喉总结性陈词，“比你的奖学金多十倍。”
“我擦你是什么意思有钱就瞧不起人吗——”黄泉刚要炸毛，却在下一刻反应过来罗喉要表达的真正含义。
——罗喉亲自指导自己厨艺，两个星期，夺得这届美食大赛的冠军，奖金足够到毕业所需的学费以及生活费。
“好，”黄泉咬牙，“成交。”
Chapter 4
“啊啊啊啊我不要早起啊啊啊啊！！！！”
虽然这句话被黄泉喊得非常之响亮，但是对于有自动过滤非重点词汇语句功能的罗喉来说，就好像【哔——】被绿坝娘屏蔽一样，你懂的。
所以被掀了被子，几乎是被拖着去洗脸刷牙穿鞋晨跑的黄泉杯杯，现在很暴躁。
“我是来学厨艺的不是来学体育的大叔你搞搞清楚好吗？！”黄泉边跑边抱怨，“还有，年纪大的人睡不好我理解但是能不能别剥削年轻人的睡眠啊啊啊！”
“做菜是对体力脑力耐心意志力的综合考验。”罗喉心平气和淡定道，“晨跑是一种很好的锻炼。”
事实证明，对罗喉发火，成效和一拳打进棉花没差，不过，敢和这位发火的，暂时也就黄泉这么个奇葩而已。
长跑结束后，黄泉早睡意全消，罗喉亲自下厨做了早餐，黄泉饿虎吞羊般解决了他的那份，开始觊觎起罗喉的碗碗碟碟，罗喉默默把一个煎蛋推给他，随口问道：“你平常不吃早餐？”
“哪有时间吃，唔唔好吃，”黄泉毫不客气的把煎蛋戳进嘴里，“家里没人不开火，睡晚了就和午饭拼一起。”
“……午饭晚饭都是外卖？”罗喉皱起眉心，看他依然没吃饱的样子，又把土司盘子推过去。
“外卖都是好的啦，方便面对付对付就行了。”咽下煎蛋，喝口牛奶，黄泉又拿起土司咬了一口，“奖学金交了学费之后就基本没了，得打工才有钱用。”
“长久这么做，你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厨师。”罗喉脸色一沉，“保护味觉细胞是每个厨师应有的自觉。”
“我还不需要你来说教！”黄泉脸色一变，放下土司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罗喉，“天下封刀的本事我领教过，会输给刀无后，看来你也不过尔尔。”
罗喉淡淡的看了眼黄泉，随后垂下眼起身走进厨房，黄泉自觉自己的话有点伤人，看着罗喉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察觉出，罗喉应该是非常非常介意这件事的，但罗喉看上去并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至少在他输掉那次比赛后，并没有一蹶不振，反倒转行创办了天都，成为饮食业龙头老大，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是个成功者，一个无法超越的存在。
但他确实感觉得到，罗喉垂下眼的时候，空气瞬间的凝结。
“那个……”他抓抓脑袋，跟着罗喉进了厨房，“我……那个……”
“把这些菜清洗干净，”罗喉打断黄泉吞吞吐吐的话，把装满菜的框子递给他，“虽然你在学校已经学过基本用刀方法，但每个人的手，以及惯用方式都是有区别的，吾会按你的特点来指导。”
“……哦。”黄泉抱着框子老老实实去洗菜，罗喉去冰箱取了一些肉食，浸入水中化冻，整个过程他都背着一只手，恰巧被黄泉瞥见，为了打破略有点尴尬的气氛，他带些玩笑的开了口，“今天还要一只手做菜吗？”
“不用。”罗喉将砧板清洗了一下，对黄泉道，“把大叶类的菜以及紫菜和平菇再泡一会儿，把那边锅里的熟鸡蛋拿两个出来剥皮，柜子里的花生米拿一点出来。”
黄泉撇撇嘴，很快完成吩咐，罗喉把熟鸡蛋和花生米放到砧板上，对黄泉道：“刀架上，拿一把握着舒服趁手的，用推切把这个鸡蛋切成片。”
黄泉不知道罗喉是什么意思，刀的切法一般分六种，直切、推切、滚切、锯切、拉切、铡切，并没有什么诀窍和新意，是最基础的入门知识，而推切则是这些里面较好掌握的。他略迟疑了片刻，还是取刀照办了。
鸡蛋切的很不错，片的薄厚均匀，蛋黄也没有散，他疑惑的看向罗喉，罗喉没说话，取过另一个鸡蛋同样切好，从自己的切片和黄泉的切片中各取中间一片，倒上一杯水，黄泉这才发现区别所在。
罗喉切出来的鸡蛋，整个切面平整光滑，水倒上去之后，又全数滑落，一滴都没留在上面，而自己的切片，在下方，也就是刀尾的地方，积上了一些水渍。
“上次你切番茄的时候，吾在旁边观察，你有个不好的习惯，”罗喉放下水杯，淡淡开口说道，“你的小指习惯压在砧板上，吾知道你用这个来控制力道和角度，但同样的，这样做你会不自觉的在收刀的时候施力不足，以及略微的回刀。”
“而推切最忌讳的就是回刀，”黄泉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还有侧切，也是最重视速度和力道的结合，决不能回刀。”
“没错，你用这些花生米先练一下，”罗喉的表情比之前看起来柔和了不少，黄泉是他见过最有天分和悟性的年轻人，虽然性格有些不够沉稳，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优秀的厨师，“如果无法纠正小指，就试着把刀稍微侧一下。”
照着罗喉所说的多练了几次，黄泉明显觉得用刀的时候比平时省力不少，切面也更为平整，小指的压迫减少许多，他偷偷瞄了眼罗喉，正好罗喉也在看他，眼神交汇的时候，两个人都看出，彼此眼中燃起相同的火焰。
或许世界上许多人都很执着的去追求厨艺的精进，但黄泉在这一刻明白，罗喉与他有一样的追求，坚持，以及，曾经相同的理想和目的。
如果不是那次的失败，罗喉或许早已经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目标，黄泉忽然有些替他惋惜。
自那次比赛之后，刀无后就接替罗喉成了K市最好的厨师，但此后他就很少出战，也很少应对挑战，不，应当说是挑战他的人非常之少，大家似乎都觉得，连罗喉都超越的人，根本没有战胜的可能。而黄泉却有些零碎的印象，在他很小的时候，是曾经见过刀无后的，并且，还见过他下厨。
仅凭这些印象来讲的话，他的直觉告诉他，刀无后根本不如罗喉。不过匪夷所思的是，虽然刀无后的天下封刀在生意上完全不及罗喉的天都，但却依旧没有人质疑刀无后的实力，人们似乎都选择性的忘记罗喉的厨艺，反倒只记得他是个非常出色的商人。
当黄泉确定要走上厨师这条路的时候，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挑战并且超越刀无后，成为K市新的传奇，但现在，他觉得他应当改变他的目标。
“罗喉。”黄泉把花生米切完，放下刀直视罗喉，露出很少有的正经严肃的表情，他一字一字缓缓说道，“我会替你，赢天下封刀。”
罗喉好似完全没听到这句话，他转身把解冻好的鸡肉放到另一个砧板上：“片也有六种基本方法，这是半只鸡，有胸脯翅膀以及腿，你用不同的方法片好。”
黄泉一言不发操刀上手，他不需要任何的回答或者回应，因为他知道罗喉已经把他那句话听进去了。他片着肉的时候，在心里默默的把一句没说出的话补齐。
“我会替你，赢天下封刀。”
——“然后，超越你。”
Chapter 5
“呵欠……这是要去哪？”依旧没能逃脱罗喉牌闹钟的荼毒，黄泉坐在副驾上不住的打着呵欠。
“海边。”罗喉从身侧将一个保温饭盒递过去给黄泉，“早餐。”
黄泉怔了怔，接过饭盒，今早是白粥和小菜，两张鸡蛋饼以及煎饺，似乎自从前两天罗喉知道他很少吃早饭之后，每天的早饭都丰富足量，并且天天不重样。如此这般黄泉非常受用，所以被罗喉牌闹钟轰炸的时候也没那么多抵触情绪了。
“去海边干嘛？”黄泉叼着煎饺疑惑的看向罗喉，“你要亲自打捞海产吗？”
罗喉并未理会他这句冷死人的笑话，黄泉觉得没趣，耸肩继续解决可口的早餐，吃完之后睡意也随之涌上来，没过一会儿他就又会周公去了。罗喉几不可闻的轻叹，减缓车速，把便携薄毯抖开给他盖上，看到他嘴边还有些油渍，顺手又取了张卫生纸准备替他擦拭。
黄泉睡睡醒醒迷迷糊糊，罗喉的手移到他嘴边的时候，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张嘴便咬了上去，罗喉无奈只得把车停下，黄泉把罗喉的食指用舌头从左拨弄到右，还用尖尖的虎牙磨了又磨，罗喉颇感无奈，干脆伸出另一只手去揉黄泉脑袋上的卷毛，那头卷发手感十分舒适，软的就像一只兔子的毛。
不知想到了什么，罗喉少见的笑了笑，黄泉的磨牙恰巧也到此结束，他又蹭了蹭正在揉他头发的罗喉的掌心，终于睡得踏实起来。
“起来，到了。”罗氏闹钟的威力是无处不在的，黄泉在车上补了一觉，这次倒醒得很快，罗喉看他醒来便打开车门先下去了，黄泉把毯子收起来，也跟着下了车。冬季清晨的海风湿冷刺骨，八点多钟的天还尚有些暗，黄泉本来穿的就不多，再加上刚醒过来身上还有些发冷，迎着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罗喉侧过身瞧了他一会儿，取下围巾走过去替他围上，罗喉虽然看起来比黄泉骨架宽了许多，也略魁梧一些，但却并没有黄泉高，虽然差距不大，不过这细小的身高差还是让黄泉得意的勾起嘴角。
罗喉系围巾的方法并不复杂，却做的很细，但黄泉却隐约觉得罗喉的手法有点点不太对，他刚准备仔细在观察一下的时候，罗喉已经转过身将手插进了风衣口袋里。
“现在还不说来海边的目的吗？”黄泉也没太在意，问出这个当前他最想得到答案的问题，“难道是来吹海风思考人生哲学的吗？”
罗喉依旧没接话，他向前走了一段路，弯腰捡起一根树枝递给黄泉：“拿着，用它在沙滩上写字，潮水上来之前要写好一个字，由简到繁，你练练。”
黄泉有些错愕，接下树枝怔了片刻，略带点迟疑的问：“练手劲儿和速度？”
“嗯，去吧。”罗喉点头表示肯定，和黄泉并肩向海边走过去，潮水巨大嘈杂的声音让他们有了沉默的理由，两个人谁也没说话，黄泉觉得距离差不多，便开始按罗喉所说的方式开始了今日的练习，罗喉并没看他，他的目光落在海天交际的远方，红色的眼眸似乎比以往更沉。
那时候，他和凤卿还刚刚结为兄弟，他在厨艺方面只是有天分，却并不够精湛，没有名家指导，也没办法去学校就读，凤卿就告诉他，大哥，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觉得手不够快，咱们就去那里练。然后他就带他来了这片海边，凤卿看着他从简单的数字一直练到能在潮水来临前写下完整的“卿”字，两个人都两三天没吃没睡，倒在沙滩上就睡熟了，被夜里涨潮的水冲湿全身才醒过来。
两个年轻人并肩躺在一起，又饿又累谁也不想动，浪潮一下一下的打着他们的身体，凤卿说天上很多星星，罗喉说嗯，凤卿又说骗你啦那是我饿得两眼冒星星，罗喉说吾也是，凤卿哈哈大笑，大哥原来你也会开玩笑，罗喉一头雾水，吾没有开玩笑，凤卿笑得更厉害，结果没注意，被海浪灌了一嘴沙。
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一起来过这里，或者说，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是罗喉带着凤卿的骨灰来的这里，他把骨灰倒在沙滩上，潮水很快就将它们卷进海中，罗喉转身便走，此后将近十年都没再来过。
“喂，喂，在想什么？”黄泉用树枝戳戳罗喉，“简单的字已经可以写了，要不要验收？”
罗喉偏首静静地看着黄泉，恍恍惚惚的，好像看到年轻的自己。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或许，这就是他会带黄泉来这里练习的原因。
“……你老年痴呆了吗喂喂。”一戳不成再来一戳，黄泉忽然觉得这个活动十分有乐趣，又多戳了几下才罢手。
“……继续吧。”罗喉走过去拍拍黄泉的肩膀，“不要让吾失望。”
“切，我说到做到不用担心。”黄泉鼓着腮帮子磨磨牙，又找了个笔画多的字继续练起来，罗喉沿着海边来回走，沙滩上偶尔会冲上来一两个倒霉的寄居蟹，他便弯腰把它们拔起来扔回海里，他想起当初他和君凤卿在离开海滩之前抓了很多寄居蟹，结果回去的路上都死在了封口的塑料瓶子里，凤卿说不要紧我们以后再来抓，罗喉说好。
将近二十年，这片海滩依旧幸运的没被开发成旅游观光景点，那时约好一起抓寄居蟹的少年，一个离开人世，另一个也不再年轻，当初简单的理想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来愈复杂，几经起伏，现在早已偏离了轨迹。
走到尽头的礁石处，罗喉转身向来时路折回，黄泉一身亮白十分显眼，他正弯着腰专注在沙滩上写着字，试图超越潮水的速度，和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
海风把黄泉束在脑后的长发吹起来，红红白白的好像一张鼓起的船帆，罗喉走近他，潮水再次涌上来之前他看见黄泉写了一半的字。
那应该是……罗喉的名字。
“把你的手腕往里收一下，写起来就不会这么费力。”罗喉从背后握住他的手，向里略弯了些，“巧劲比蛮力管用。”
“我擦你走路没声音吗吓我一跳！”黄泉正精神集中，被罗喉这一握吓得一个激灵，不过嘴上虽然骂骂咧咧，手上却是按着罗喉的方法套路继续进行练习。罗喉看他又弯下腰写字，伸手再次揉了揉他的额发，黄泉不耐烦的用手拨拉掉罗喉在他头上作乱的手，却被罗喉抓住手腕。
一个小小的寄居蟹，罗喉把它放到黄泉掌心。
——如果这是历史重演，吾就试着，改写历史。
Chapter 6
一个美好的早晨，一间豪华别墅，大厅里处处飘着早饭的馨香，可惜，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不懂得享受这种美好，偏偏要大煞风景。
“手伸出来。”
“干，干嘛！”
“伸出来。”
“坚决不伸！”
同一个自我意识非常强烈的人对抗，实在是一件非常不理智的事情，所以当罗喉强制性扳过黄泉的手腕的时候，大家纷纷表示，不意外。
“对于一个厨师，保护好自己的手，是最应该做的，”罗喉替黄泉把水泡挑破，又将药膏均匀的抹在他掌心，“今天休息，跟我去采买。”
连续不停将近一周的练习让黄泉也疲惫万分，再加上前两天一直没停过的海边特训，他练到满意的时候也基本全身脱力，濒临灭亡，手上的这些水泡和擦伤也都是拜那个树枝所赐，所以当听到罗喉说出“休息”这俩字的时候，黄泉眼中瞬间精光迸现。
“哟，原来你家的冰箱不是无底洞啊——喂喂疼疼疼！”黄泉继前文之后又犯下第二个错误——在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别人面前的时候还坚持说别人风凉话，所以……罗喉在上绷带的时候就，手滑了一下。
“把豆浆喝完，我们出发。”把绷带扎了个蝴蝶结，罗喉点点桌面，随后起身进里屋换衣服，黄泉愤愤然抓起杯子，把剩下的豆浆一股脑全灌进嘴里，恨恨地啃了口杯沿。
结果从黄泉放下杯子到上车坐好，他的手还一直捂在嘴上。罗喉瞄了他一眼，大致猜出是怎么回事，伸手揉揉他的脑袋：“用玻璃杯泄愤不是明智的选择。”
“哇差里还幸摘乐喝！”黄泉被磕得话都说不楞正，眼刀简直要把罗喉捅得死去活来变成筛子才罢休。罗喉没说话，微微勾起嘴角，弹了弹黄泉的脑门便收回手继续开车。
这个勉强和“笑”贴边的表情让黄泉怔了怔，从认识罗喉那天起，他并没有见过罗喉笑，不是冷笑，不是自嘲，也不是毫无意义的轻声一“哈”，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代表开心快乐心情好的笑。
……这老头子原来不是面瘫啊。
以上是黄泉得出的，唯一的结论。
当然那是理性思维得出的具有推测意义的结论，感性认识上来说，黄泉同学的大脑表示，罗喉笑得很好看。
——当然他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在调色盘一样变换着颜色的黄泉的脸终于调回美白肌的时候，罗喉已经把车开到了目的地，黄泉的牙也好歹算是不疼了，结果跟着罗喉下车的之后，忽然觉得，自己不仅仅是牙疼，头也跟着疼起来了。
——其实，只不过是罗喉从后备箱里拎出了一个大妈式的竹编手跨菜筐……而已。
“这这这这是啥？！！！！！”黄泉后退三步如临大敌，“你你你你要做甚？！！！！！”
“拿好，买菜。”罗喉没理会黄泉夸张的举动，走上前把篮子塞进黄泉没受伤的左手里，背着两手从容的走进农贸市场。
“卧槽你你你你你——”黄泉拎着菜篮子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大跨步走到罗喉前面拦住他，把菜篮子郑重其事的塞回罗喉手中，“大妈篮和大叔才是绝配，母子恋是没有未来的！”
“……”罗喉略抬了抬手，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端详着篮子，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这个篮子是前年曼睩挑的。”
“……那又怎样？！”
“比你小。”
黄泉险些血溅五步，他痛苦的捂了会儿脸，最终本着“不和老年人计较”的基本原则把菜篮子接了回去。罗喉看着黄泉颤颤巍巍凛然赴死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背影，又弯了弯唇角。
“你摸摸这块肉。”无视猪肉摊老板堆着满脸褶子汇成一朵菊花的讨好的笑，以及絮絮叨叨自卖自夸的说辞，罗喉指着铁钩上挂着的一块鲜肉对黄泉道。黄泉伸手摸了摸，又看了看成色，冲老板嘿嘿一笑：“老板你对你的猪真好。”
老板有点得意的哈哈一笑：“那可不咋地，我这猪吃的可是我们自家的饭，根本没用饲——”
“哦哦老板你误会了，”黄泉打断他，“我想说的是，你自己脸上的褶子都横看成岭侧成峰了，怎么就光惦记着给猪注水，自己也要保养保养啊。”
来摊上挑肉的其他几个人都噗嗤笑出声，却也不再买，纷纷离开这个摊位，罗喉拍拍黄泉的脑袋，示意他去另一家肉摊。黄泉颇为熟练的挑选着食材，他的个子很高，背脊直挺，身上无处不散发显示出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棱角，罗喉专注的看着黄泉的一举一动，却不知道自己的唇边一直含着微微的笑意。
或许……他可以完成那个同样的梦想。
代替自己。
又转了几个摊位，差不多买齐了要用的食材，黄泉忽然想起还要买些鸡蛋，叫着罗喉一起去禽蛋售卖处，罗喉好像有点走神，黄泉叫了好几声才回过头，他点点头和黄泉一起走过去，没走多远，便再次顿住脚步。
这次是被一个人拦下，那人大约三十出头，拦住罗喉之后忽然落下了眼泪，张了张口，像是要说些什么。罗喉叹气，拉着黄泉转身便走，留下冷冷的一句话。
“告诉刀无后，世上再无第二个君凤卿。”
黄泉一头雾水的被罗喉拉走，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应该和罗喉有莫大的关联，再加上和曼睩一样的姓氏，很难不让他多想。
“君凤卿是谁？”在罗喉飞速启动车并在市区飙上100码的时候，黄泉斟酌又斟酌，还是决定问出口。
“君曼睩的父亲，吾唯一的兄弟。”罗喉从左超了几辆车，眉心紧蹙，他不住的瞄着后视镜，黄泉眼尖的察觉出跟踪的车，指着另一个方向对罗喉说：“向这边转，去我家。”
罗喉没说话，将方向打过去，按照黄泉的指点从几条暗巷开过去，甩掉了后面的跟踪。黄泉将视线从后视镜上移开，抿了抿唇：“天下封刀搞暗算？”
“……凤卿是他们杀的。”罗喉在黄泉住的大院门口停下车，闭上眼靠在座椅上，“是吾的疏忽。”
黄泉只觉得心里一紧，像是被揪起来似的，他所认识的罗喉从来都是淡然严肃的，具有一定压迫感，有时候黄泉都会怀疑他根本就是个活死人，而现在的罗喉，却更像一个……普通人。
会笑会哭会开心会难过，七情六欲健在的，普通人。
他甩甩头，拍拍罗喉的肩膀：“上楼，到我家再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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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持续更新的……清水罗黄罗其实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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