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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忽悠 2012-12-03 14:00

【鹤舟先生&忌霞殇】和光同尘  4F

短篇,五章完,绝、对、不、会、坑!

【鹤舟先生&忌霞殇】和光同尘






章一 孤舟鹤影白羽扇





鹤舟最近腰疼,稍微动弹一下就疼的哎哎叫。

鹤舟这个人吧懒得那个狠哟,走到哪儿都要找个能靠着的东西躺下,整个人都像没骨头似的,软趴趴,趴趴软。有石头靠着石头,有树干靠着树干,有床干脆就躺在床上不动弹了,如果出门能带着床就更好了,后来这位聪明的鹤舟先生便养了一对仙鹤,出门以鹤代步,任轻风拂过脸畔,纵情云海之间,好不潇洒悠哉。

躺在仙鹤上固然拉风,但鹤舟觉得靠着最舒服的还是那个老实人的背,宽厚温暖。那柔软的大氅扒下来就能当棉被盖,真是居家必备旅行之良物。在那个人身边入睡,鹤舟总会做个好梦。

穿着大氅的人也是脾气极好的人,无论鹤舟说出什么荒唐话,做出什么荒唐事,那个人都能坦然而对,摇着扇子看着他微笑。

所以因为睡觉姿势不对而扭到腰的鹤舟无比怀念起那个在红尘中游历的人来。

如果飞鹤传书告诉那个人自己扭到腰了,他一定会赶过来替鹤舟揉揉背捶捶肩膀吧。

啧,老实人啊。


除了太老实外,鹤舟基本找不出他什么缺点。
那个人是个聪明人,天纵英才。可是过于老实这点成了他的致命伤。
其实该说,明明胸怀锦绣,身藏绝学,却甘心隐于山野,坚持着一些看似高洁实则迂腐的原则,这样的行为真是愚蠢至极。

鹤舟常对那个人讲啊,人心叵测,世路险恶,君子之路,就是一条死路。做人嘛,就要懂变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算你不害人,也得防着别人害你呐。不要忌惮以最深的恶意揣测他人的行为与居心,事事给自己留有后路,如有必要,斩草除根,这样才能顺顺当当的活到老死。

那个人笑着说,世人没你想得那么坏。
鹤舟打了个哈欠说,也没你想得那么好。
那人叹道,好友,你是个好人。
听到此句,鹤舟咕噜噜的从那个人的背上滚了下去,大叫道,忌霞殇你莫咒我啊!
忌霞殇疑惑的问,此话何意?
你没听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我才不要做好人,做好人太亏本了!鹤舟用力戳了下忌霞殇的脑门泄愤。
忌霞殇揉了揉自己的脑门笑道,好好好,好友一定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颐养天年。
这还差不多,鹤舟又靠着忌霞殇的背坐了下来,闭上了双眼。



凉风吹过面颊,是忌霞殇在替他扇扇子,这下鹤舟还真有点乏了,神智渐渐放松下来。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那道沉稳温和的声音说,好友虽常常口上贬斥世道人心,却也最是重义善心,为至交两肋插刀,为苦难之人鸣不平。侠者,非争勇斗狠,而是怀有仁义之心除恶扬善,如此,方为侠道……


鹤舟知道忌霞殇说的都是对的,却懒得听他说教。
做人嘛,自己能活得快乐就已经是艰难万分,哪还能顾得了许多。
可忌霞殇这样总是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人,鹤舟却是喜欢的紧。
天下间不是任意两个人都能随随便便成为至交好友的,凡事总有个过程。
相遇、相识、相知、相交、相许、相依……嗯,相依这个词稍微有点怪异,暂不提它。
反正就是两个人看对了眼,聊一聊发现很有共同语言,然后一起经历的某些事情,更加密不可分,倾心结交,好到可以为对方生,为对方死的地步,这就是生死之交了。


鹤舟和忌霞殇,就是这般的情谊。



忌霞殇的凌波金鲤靴踏上鹤舟的扁舟上的时候,仰卧在小舟上的他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这位衣着华贵,手持白羽扇的端庄男子。
忌霞殇靴子上的金铃随着迈动的步伐叮铃作响,声调悦耳,鹤舟用斗笠盖住自己的脸,心却不可抑制的一动。
文雅的书生对鹤舟行了一礼,柔和低沉的男声传入鹤舟的耳畔。


在下忌霞殇,欲渡往西南不知峰访友,可惜被眼前大河所当,恰逢先生驾舟而来,不知可否与先生同行?忌霞殇在此谢过了。
翩翩君子,温文尔雅,这是鹤舟对忌霞殇的第二印象。
当时鹤舟怎么说呢?

他说,好啊。
然后他又说,那你为我摆渡吧。

之后呢?



那个老实人真得执起了船桨。
后来鹤舟对忌霞殇说,你知道我看着你踏着水波缓缓行来时的感觉是什么吗?
忌霞殇问,是什么?
鹤舟哈哈大笑,拉起忌霞殇的手。他说,我当时就想啊,这个人穿得大红大红可真够喜庆的了。大热天穿那么厚,怎么不生痱子呢。
还有啊,鹤舟对着忌霞殇眨了眨眼说,我看你不该叫天纵麒麟,就这身华贵的行头,怎么也该叫送子麒麟吧。
忌霞殇一愣,随即也摇头低笑起来。道,好友总是如此幽默。
鹤舟看看忌霞殇的一身红衣想,我还能更幽默呢。



白忽悠 2012-12-03 14:00
章二  花径卷云远行客


忌霞殇那名毒舌的损友鹤舟先生总是说,你这款老实的性格,肯定活不长。
几乎每次见面他都念叨几遍,好像忌霞殇一踏出这个门儿就会被人坑死一般。
忌霞殇可不傻,他只是偶尔装傻罢了。
世间诸多苦楚烦恼,以一颗平常心对待,才会快乐许多。
忌霞殇知人心险恶,却不畏惧。
我生于世,行正身直,有何惧哉。
这个世上好人总是比坏人多,更何况坏人亦可改邪归正,那为何不给对方一个机会,自己一个余地。

鹤舟自然也是懂这些的。可忌霞殇的脾气就是让他很生气。

每到这个时候忌霞殇都要给他那个头上冒烟的好友扇扇风去去火,然后笑着抚慰道,好友的关心忌霞殇收下,但我也不至于如此不济吧,好友是不相信麒麟的能为么?
鹤舟对着忌霞殇翻了个白眼,夺了他的手中的扇子去厨房生火做饭。忌霞殇的扇子好啊,扇一下好大风,木柴烧的可旺了呢。

忌霞殇觉得鹤舟的态度十分有趣。鹤舟老是嘲讽他生了副老妈子的脾性,不知道到底谁更像老妈子。

时人都说忌霞殇是个好脾气又老实的君子,但好脾气的人也不全是天生的好脾气,至少忌霞殇的脾气大半是被磨出来的。年少轻狂,血气方刚的年岁,大抵都是经历一下的。

便先说忌霞殇天纵麒麟这四字的由来吧。

天,天生奇才。

纵,学纵古今。

麒麟,治世之仁兽也。

这几字合起来,光听就是个了不得,不得了的人物。

而忌霞殇也的确是个名符其实的天纵奇才。

其人其学其能,都是万中无一的上上品。

他更有一腔碧血,一身担当,愿以自身所学为天下苍生谋福。

至少刚开始的时候,忌霞殇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名士,遇到了一名值得辅佐的帝王。

他在这名帝王的支持下大展拳脚,施展所学。一个忌霞殇梦想中的太平盛世正缓缓在他手中被书写。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何等的慷慨激昂。

以天地为卷,共书锦绣河山,理想,从未如此之近。

但人总会变,为权,为利,为情,为仇。

世上最难掌握的就是人心,你永远不知道前一刻相谈甚欢的朋友下一刻会不会把利刃刺入你的心口。

后来,忌霞殇为君王所忌惮,日渐疏远,不得重用,其郁郁寡欢,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一日刺客来袭,方知君欲杀臣,那一刻,忌霞殇心里的锁被打开,他终于不再为旧情旧恩所困,便是昔日的理想也随风散去,他留下一封书信后飘然远去。

自此做个闲云野鹤,不问世事,乐得逍遥。

之后忌霞殇思考了一下自己被厌弃的原因,一个是因为太高调,一个是太不会做人。

为臣者,便是君王的影子,为其出谋划策,却不能抢对方的风头。要是风头太盛,就要功高震主。功高震主有什么后果,翻翻史书心里就能拔凉拔凉的。
所以抢君王的风头是臣子的大忌,很不幸,忌霞殇背了这条。

但这也不是全部原因,最主要是忌霞殇太不会做人了。

朝堂不比江湖,官场更不比民间。不上下打好关系,适时的趋炎附势,只会被当成个异类。尤其这个异类还一副清高自洁的模样,更让人讨厌。

忌霞殇出世,不为权不为利,但多多少少还是想赚个好名声的。

论功封赏,忌霞殇总是推辞不收。他人示好,忌霞殇亦是半推半就。

你功劳最大,不受封赏,其他人又如何自处?就是君王面子也挂不住。大多数人你给他面子,他也给你面子,你不给他面子,他就跟你撕了这面子。作为凡人之顶峰的君王更是如此。

人嘛,无利不起早,不给点好处谁能心甘情愿为你做事,并不是谁都像忌霞殇那般冷硬不吃。

用人之道,不止要知人善任,也得像养狗一样,给他骨头,不能太多,那会长了他的胃口。恰到好处,既能让他心甘情愿,又不敢造次。

忌霞殇那个时候不懂这些,他以为理想与道德就是支撑人行为的源泉。

后来他懂了,天纵却已忘世。

烟霞忘残身,白石隐山麟。晚喽,晚喽。


鹤舟狠狠敲忌霞殇的脑门,没好气的骂道,笨蛋。

忌霞殇笑笑,可不是么。


事已至此,那就好好过日子吧。

但忌霞殇的日子却一直没好过过。

鹤舟拿龟壳给他卜了一卦,然后一脸凝重的对他说,你这娘的什么命哟,一生都有小人作祟,过不安宁。

忌霞殇用扇柄搔搔头皮,一脸茫然,是么?

鹤舟扶着额头叹气,忌霞殇你可真愁死我了!


忌霞殇不止让鹤舟愁死了,还差点把鹤舟气死了。

那人胸口戳着把剑自己转着轮椅来拜访鹤舟的时候真真正正的把鹤舟吓的放声尖叫。方圆数十里都是鹤舟惨绝人寰的叫声。

而忌霞殇竟然还气定神闲的摇着扇子一脸没事人似的和鹤舟打招呼,说,好友你好啊,这次比往常来的晚了些,那条到你居所的小径上开了不少美丽的花朵,我不由得驻足观赏,忘了时间。话说晚上吃什么啊,在下身有不适,不方便下厨,一切有劳了。

鹤舟真想把手里米糊甩他一脸。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无比体贴的说,好友伤重,我怎忍心你劳累呢,来,我喂你,张嘴,啊。’说着,还拿手帕去擦拭忌霞殇的嘴角。

这回轮到忌霞殇尴尬了。他还没残废呢……等等,好像就比残废好点。

鹤舟哼唧了一声,跟我比流氓,你耍的过我吗?

忌霞殇老实的回答,耍不过。



鹤舟一直想着法子想把忌霞殇胸口那把剑拽出来,可是用强的不行,但不拔出来难道真让忌霞殇一辈子这样?

想想鹤舟就憋屈。憋屈的要发疯了。真想砸了那把轮椅,把轮椅上的灯摔在地上踩两脚。

忌霞殇安慰他说,没事,挺好的,还有好友给我做饭,饿不死。不过你别摔我的轩辕灯啊,那可是师父送的,以后要回家看师妹师弟们还要靠这个照路呢。

鹤舟又想去敲忌霞殇的脑门,但这回没打下去。

鹤舟沮丧的趴在忌霞殇的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腰,生闷气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忌霞殇温柔的揉揉枕着自己的那颗脑袋,出神的望着天边变幻莫测的云彩。

时也,命也。


我说好友,别哭啊。忌霞殇指尖轻轻抚过鹤舟的脸颊,别哭。

谁哭了!鹤舟带着点鼻音的低吼道。都被你气死了!

好好,没哭没哭。

鹤舟维持着半跪的别扭姿势抱着忌霞殇的腰,也不说松开。

忌霞殇任他抱着,温暖自两人相拥的地方扩散开来,温暖了他冰冷的身躯,气血凝滞带来的痛苦也被缓解。

忌霞殇嘴角泛起淡淡的微笑,为鹤舟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鹤舟低声哼了一声。


谢谢。

要真谢我,下次打架一定要叫上我。

嗯。

白忽悠 2012-12-03 14:01
章三  空山断弦离人泪


鹤舟总喜欢敲忌霞殇的脑门。

食指微微勾起,用突起的骨节一下下的叩忌霞殇光滑的额头。

忌霞殇也不知鹤舟何时养成这个怪癖,问他他就说,好友你呢天庭饱满,生就一副慧相,看着让人好生喜欢。不过就是脑门太宽,实在显得脸长,我这就忍不住想敲两下听个响儿。

忌霞殇知道鹤舟这是和他逗趣呢,笑笑问,你这么天天敲,日日敲,若是把我敲傻了可如何是好?

鹤舟袖袍一挥,朗声道,怕什么,就算你被敲坏了,我养你不就得了。

是时那蓝衣男子嘴角含笑,那双明亮的黑眸子俏皮的眨了眨,眼角那点红痣难掩风情万种,显得整张俊俏的脸都生机勃勃。

忌霞殇默默把整张脸埋在了羽扇后面,连声唤,使不得,使不得,可不敢劳烦好友。真到那时也不知到底谁人洗手作羹汤啊。

忌霞殇的声音儒雅温和,还带着点软绵绵的颤音,听的鹤舟很是受用。

鹤舟去扒拉忌霞殇的扇子,笑闹道,老实人让我瞅瞅你的脸现在是不是也和你的衣服一样红?

忌霞殇把脸藏在羽扇后面,不急不躁的应道,忌霞殇天生体寒,面色惨白,别说好友你了,我自己都没见过自己红脸的时候。

鹤舟笑的更欢了,说,那就学女儿家在脸上抹些胭脂,小脸红扑扑的才是好看呢,看着也喜庆,正称你这一身新娘红装。

忌霞殇手腕一转,鹤舟登时抓了空,那扇子就直直敲在了鹤舟的脑袋上。

胡闹。忌霞殇眉眼带笑,没有一丝恼怒。既是他心胸豁达,亦是他早习惯了鹤舟这些玩笑话。

哎呦,我要是被你敲傻了可怎么办?鹤舟抱着头哀叫道。

那……忌霞殇摇着扇子沉吟道,我就勉为其难的照顾好友一生吧。

鹤舟挠挠下巴,嘟囔道,莫非这就是传说的两情相许?

忌霞殇正色道,好友灵思清明,看来脑智未受忌霞殇那一扇损害,断不需要我一厢情愿了。

你这人呐,看起来好相与,可说起话来总是那么噎人,脾气真是倔的狠。说着,鹤舟就扑上去要弹他的脑门。

忌霞殇用手掌盖住额头,揶揄道,好友莫敲了,就算不傻,万一真变笨了呢?忌霞殇不多的优点可就没了其一啊。

鹤舟抓住他的手腕,把脸凑到他面前,对着忌霞殇吹了一口热气,说,你骨头那么硬,别说敲碎你的头壳了,怎么会把你敲笨呢。再说了,我养你啊。



忌霞殇骨头的确硬的狠,不屈服不妥协不放弃,即便身处存亡危难之际,也不折一丝气度,温言软语,彬彬有礼,君子气魄,有始有终。

终无愧一腔碧血,不负一身傲骨。

但那又能怎么样?骨头再硬,头壳还不是被人敲碎了去,脑浆都流了出来。

俊俏的面貌早失了原来的样子,扭曲狰狞的五官看得人心寒,心更痛。

鲜血从破碎的头颅里一点点涌出,染红了苍茫大地。

看着那与自己面貌酷肖之人的惨状,鹤舟笑的泪都从眼睛里冒了出来。

他把那冰冷僵硬的手裹在自己的掌中,轻搓着给他带去点点温度。

死的到底是谁呢?

是鹤舟还是忌霞殇?

是他,还是我?

纷飞的白雪自昏暗的天空缓缓降下,掩盖了那满地狼藉,以及,两个死人。



鹤舟问忌霞殇,理想与现实相差太多,你不会憋的慌吗。

忌霞殇摇摇扇子,别无他求,自己无愧于心就行了。

人,活着的时候无愧于心也许可以赞一句好人。

死了,就是死人,活着时候再怎么样,死了都尘归尘,土归土,留不下什么痕迹了。


天理不彰,是非颠倒,人心不古,罪恶横生。

麒麟,不合乱世。

但是等倒霉忌霞殇你这个份儿上,绝对震古烁今了。



鹤舟执起忌霞殇有些冰冷的手,裹在自己的掌中,轻搓着掌心为他传递着些许温度。

忌霞殇任鹤舟摆弄他的手,怀里还塞着个暖炉。如果不是某人胸口还插着一把剑,这个冬日的午后会更加惬意。

落雪了。忌霞殇倚在窗栏,伸手要去接那晶莹的雪花,却被鹤舟揪着他的后领拎了回来。

好友有心事?忌霞殇柔声问。

嗯。鹤舟没好奇的应了一声。

睡觉落枕了?忌霞殇认真的猜测道。

梦见你死了!鹤舟大吼道。

哦。忌霞殇淡定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你哦什么哦,我心情不好着呢!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活一天,就好好活一天。

你倒是看的开。

就是见多了生离死别,所以才格外珍惜当下。忌霞殇摇摇手中的羽扇,一下子陷入了回忆中。

鹤舟看着忌霞殇,忌霞殇看着手里的扇子,一时间两人都没了声。


过了一会,鹤舟二话没说就去拆忌霞殇头上的簪子,三两下就把那织布机一样伟岸的发髻给打散了。

忌霞殇拽拽自己的长发,颇是可惜的说,这头发蛮难梳的,我睡觉的时候都不拆的。

鹤舟拍拍他的脑壳说,少废话,我能给你拆了,就能给你梳上,你给我老实坐着!你那发髻实在怪异,怎么不想换个造型?

忌霞殇连连称是,依言端坐。

鹤舟手里捏着把玳瑁梳子,一下一下顺着忌霞殇的长发,把他鬓角的白发分出来,单独顺成一束。

忌霞殇的头毛又黑又硬,梳起来毫不费力。

发丝擦过掌心的触感搔的他心里痒痒的。

他捧起一缕忌霞殇的长发,把它和自己的头发混在了一起,竟然就这么不分彼此来。


老实人,你猜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猜不出。
那我告诉你如何?
唉,好友,有些事你我心知即可。
哈,老实人怎么也不老实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老实人了。
啧啧,忌霞殇你可以更不老实一点。
哈哈。


鹤舟给忌霞殇梳着头发,心里则不停念道着一句话。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你知,我知,足矣。

寂灭 2012-12-13 22:45
怎么这么温馨又这么虐!大师兄啊QAQ 鹤舟

白忽悠 2015-08-06 16:14
章四 明月凝烟鹤双行

忌霞殇打鹤舟的手指覆上自己脸颊的瞬间就知道要坏事。
鹤舟一边摩挲着他的脸颊一边絮絮叨叨的说我就知道这世上只有某个老实人会打着我的名号去行善事来来让我摸摸上上下下都模仿的像不像。
鹤舟掌心蹭完了手背蹭还不算,最后干脆两只手一起捏着忌霞殇的脸肉往两边扯。
忌霞殇觉得自己理亏,任凭鹤舟的爪子蹂躏自己的皮肉。鹤舟狭长俊秀的眉眼月牙儿似的弯起,眼底晕着一抹桃红,连眼角的红痣都比往日艳丽几分,虽然他强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嘴里嘀咕着可不许你坠了我的名声,但忌霞殇知道他开心的不行,要不是周围有旁人在,他指不定扑在地上,笑的四处打滚。
论起装模作样,忌霞殇得叫鹤舟一声前辈。
对此忌霞殇只能说一句……
耗油,败脑。
鹤舟嘴角憋着笑,继续揉捏忌霞殇的脸蛋。
行吧,有生之年在挚友的帮助下多掌握一门方言,对学富五车的麒麟才子也不得不说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鹤舟风似的卷来,又风似的卷走,挥挥衣袖,不带一丝留恋,那是相当的潇洒恣意。
忌霞殇揉揉自己被捏的发红的脸蛋,不自主的轻笑起来。
待处理了些许杂事后,忌霞殇从锦囊里放出那只与鹤舟一对的仙鹤,乘着便去会故人了。

然后,果然不出忌霞殇所料,他一推开门就看到鹤舟拍着床板狂笑。
鹤舟看到忌霞殇进来,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水痕,埋怨道,‘怎么来的这么慢?’
忌霞殇坐到床边,柔声道,‘抱歉。’
鹤舟撇撇嘴,不悦道,‘我最烦你跟我假客气。’
忌霞殇被他噎了一句,颇是无奈的摇摇头,便不再多言,反正他嘴笨,和鹤舟说什么都没理。
‘现在说说吧。’鹤舟盘着腿坐在床上,胳膊肘抵着膝窝,手掌托着下巴,故意做出狰狞的表情,颇有几分流氓气概。
忌霞殇眨眨眼,说什么?
‘哦,好友你说这脸的事儿吗,这……’忌霞殇还没说完,鹤舟的手掌就按在了他唇上,让他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咿。
‘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看起来好说话,较真起来比驴还倔。你说自己沾染的红尘自己洗掉,所以你的恩怨你不让我插手我也不插手,但这次搞成这样……老实人啊,你想不老实吗?’鹤舟恶声恶气的说道,虽不假辞色,但忌霞殇却能体会到他这一席话之下对自己的关怀之情。
忌霞殇拍拍鹤舟的手,示意他松开自己,鹤舟哼了一声才放开手。
‘这要从哪说起呢……’
‘从你离开这里说起,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别想搪塞!’
‘那这个故事可有点长。’
‘说就是啦!’
忌霞殇叹了口气,无奈笑道,‘好吧。’
‘等一下!’
‘咦?’
‘你能不能……把脸变回去?我知道你面骨改造过,又换了个壳子,但幻化一下总没问题吧,以后我会找办法让你变回原来的相貌。所以……现在让我好好看看你,忌霞殇。毕竟……’
毕竟谁也不能对着自己的脸调情吧。
忌霞殇把手掌掩上脸庞,从上到下一抹,便又是鹤舟熟悉的那张苍白儒雅的面容。
‘好友这下看的可习惯?’忌霞殇难得玩笑道。
鹤舟低嗤了一声,伸手拽去了他包头的蓝巾,忌霞殇一头青丝登时倾泻下来。
‘是啊,还是你的大脑门看着比较习惯。’
说着鹤舟便朝忌霞殇的额头伸出手指,忌霞殇以为他又要像以往那样敲他的头壳听响,哪想到对方手腕一转,勾着他的后脑,把他摁进自己怀里,随后一双柔软的嘴唇便印在了他的额心,动作轻柔又怜惜,让忌霞殇有一瞬的怔愣。

‘好了,老实人你可以开始了。’鹤舟亲亲忌霞殇的眼睑,愉快的说道。
‘说起来,老实人你到底是多喜欢我啊?连化身都要变成我的样子?恩恩,我俊俏的面容让你仿了十成十,想来你平日一直用爱慕的眼光追随着我,别这样,我会骄傲。’
‘不过脸虽然一样,身体倒还是按照你本来的样子造,我知道你觉得遗憾,我这就与你坦诚相对,来来来,随便摸,不要钱。’

忌霞殇觉得……这话没法说了。
说也只能说一句。

‘好友你别脱自己衣服!也别脱我的衣服!’

鹤舟哼哼哈哈调戏够了,才拍拍他的脸颊,催促忌霞殇快些把两人分别时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其实衣服脱了一半就被忌霞殇狠命的拽了回去,说实话还有点可惜,不过来日方长嘛。
忌霞殇垂下眸,睫羽一下一下扇动着,那抹玄青好似仙鹤羽翅末端的飞羽,让鹤舟瞧着,心里就一片柔软。
过了片刻,他听到忌霞殇轻声一笑,低柔和缓的声音便在这静室内扩散了开。
像往常那样,他们十指相扣,气息相融,共饮这一世潇洒。

忌霞殇很少把自己的情绪彰显于外,欢喜时是一副淡淡的表情,悲伤时也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他始终优雅又温和。就连愤怒到极致时,也决计不会乱了礼数。
他这样的人早已把‘礼’融入于生命,把情感掩埋于‘礼’之下。
这点值得敬佩,毕竟对礼的尺度掌握不好,就会变成伪君子。
但忌霞殇是真君子,诚恳又宽容,除了有点傻。
他并非刻意去追求这种境界,只是自然而然就走上了这条路,但偶尔他会迷茫,看着那人世间不曾止歇的烽火硝烟,他会怀疑,自己的坚持是不是太过迂腐。
这个时候鹤舟就会先笑骂一声老实人又钻牛角尖了,然后随便找个地儿躺下,再大大咧咧的把腿搭在忌霞殇的膝盖上,说,这世上坏人确实不少,坏人狡诈恶毒,伤天害理,相对的,好人要守规矩,又很蠢,当然会比较吃亏。但正因为有好人惩奸除恶,以身作则,这世道才让人感觉不那么糟。对不对?
忌霞殇点头,笑道,鹤舟先生说得对。
你说他在安慰人吧,他又像拐着弯在骂你,你说他在讥讽你吧,可话里话外又在给你鼓劲。
鹤舟说话就这样,连削带打,生生逼的人难以招架。
所以快乐的、懒散的、随心所欲的鹤舟总能让忌霞殇把最真实的情绪展露出来,和他在一起,忌霞殇也很少胡思乱想。

忌霞殇记不得为什么一回神,他就变做了鹤舟的模样。
即使想不起缘由,忌霞殇也能理解自己的选择。
他打心底羡慕着自由自在的鹤舟,想哪怕只有一次,也要试试看看他眼中看到的风景。
御风而行,天地逍遥,幸哉,快哉。

忌霞殇趴在地上,脸上糊着血水和尘土,眼前一片晦暗,再也看不清前路。
他的头很晕、很疼,好像还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那疼痛虽加诸于身,却丝毫不能动摇他的意志。
跛了足的麒麟再难行于歧路,昔日凌云壮志亦成过往烟云。
但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忌霞殇的手掌前伸,几次努力着想要向前爬行,可他再也没有力气了。
真是……丢人啊,竟然托大了。
他只觉得遗憾,不能尽到朋友的忠义,提醒好友恶徒居心叵测。
好友,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忌霞殇感觉到腥甜的液体从鼻腔,嘴巴,还有眼睛和耳朵里冒了出来。
在一片血色中,他突然就看到了一道蓝影。

老实人你到底是多喜欢我啊?
那时候鹤舟是这么开玩笑的说吧。
带着点期待,带着点紧张。
真是你的性格啊,认真不认真,玩笑不玩笑。
当时回答他就好了。
忌霞殇睁大双眼,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眼前的人影。

韶光春色迟,良辰亦虚设。东风不解意,细雨卧愁眠。

很喜欢。

很喜欢呢……

可惜忌霞殇到死也没机会把这句话告诉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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