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谱黄华 |
2015-05-17 19:44 |
【黄罗黄】人以死。
01
黄泉在清醒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死的,沉睡的时候反而觉得自己活的精彩,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活的太久了。
一席白色战袍,红边袍袖,长枪在风声中似银蛇挥动,刺破了天穹,淡淡的雪飞下挡住狭长的蓝色双瞳,他的眼中从群雄逐鹿,挥毫方斥的武人时代渐渐变成了剪去长发的男女大胆交往的现在。
黄泉周围的人不再是人,天都不是天都,体内汹涌的邪能不是他的力量却与月族本身的能量相合。时代变迁,他一个独自坐在天都王座上几万年。
古老的好似化石,月族也在最后的挣扎后随天灾泯灭。唯有天都,幸运的留存了下来,但似乎也没入地壳之下了。
迟钝的抬起头,曾经的天都战将从来没有如此木然的时候,他是灵活的,是狡猾的,宛若林中飞狐,敏锐而矫捷,但当他一动不动随着崩毁的天都没入突变的地貌下时,却如同一个老旧的雕塑,失去了属于匠人的灵气,最后接近崩毁。
功体在时光的磋磨下越来越强,所以他本不该感觉到浑身陈旧的气味,但是他也确实察觉到腐败的味道,是他发出的吗?还是周围物什发出的?亦或者是周围的气味和他的气味混合?
黄泉、火狐夜麟,这样的两个名字在万年后的现在,没有意义了吗?
改变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不知何时,地貌再度发生变化,沉默于地底多时的天都城慢慢浮出地面,好似被遗忘许久的古老建筑终于打算对后世的众人展露自身的秘密。
显而易见的,许多地质地理历史学家赶了过来,就好似清华出名的历史教授罗睺和他手底下的一批学员。
君曼睩看看天都城裸露出的部分,坚硬并且连成一体的巨石被以人力难以促成的方式整齐罗列在一起,高耸巍峨的建筑顶端,已特有的装饰提醒观察它的众人整座城池的面积,哪怕不曾亲见天都城的辉煌,也能从这点点面貌中猜测起它本身。
也许会是又一座故宫,又一座长城,在风霜中保持年迈老者的睿智和威慑,数百年来勤勤恳恳守护中原,震慑各方异族。
所有看到天都片貌的人都是如此猜测着,却没有人知道,这座城池已经坚持了数万年之久,这都是为了王座的那个人,和那个人正在等待的,这座城池的主人。
罗睺已经在遗迹里呆了又半个月了,他的小侄女君曼睩也是同样,亲人之间互相影响的性子使小姑娘没有一点抱怨,每天兴致勃勃的穿梭在挖掘工具之间,满含好奇的抚摸着裸露出的石体。
“大伯,这座建筑看起来好古老,是什么年间的?”君曼睩摸摸漆黑的表面,太阳暴晒下还散发冰凉触感的墙壁一角引来罗睺的视线,他看了看,“时间相当久远,就目前来看,千年不止。”
“哇!”君曼睩不敢置信,“这岂不是比故宫的时间还长?”
罗睺点点头,不苟言笑的面容在面对这座城池的时候总是会表现出复杂的感觉,他的学生猜测是感慨古时建筑堪称奇迹的辉煌,但只有小侄女的曼睩觉得,大伯来到这里后总是有些恍惚,似乎随时进入另一个世界。
当然,每个人的想法,罗睺都不知道,他自从踏入这片土地后就感觉到一股呼唤,是什么样的声音呢?冰冷刺骨,散发浓郁的仇恨,也许还要夹杂着想要撕碎他的迷茫。
想到这里,罗睺内心失笑,迷茫?想要把人撕碎的迷茫?年近四十,罗睺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有文艺细胞。
瘫着冷硬的表情,他的五官很有气势,一双与众不同的红眸更是在年轻的时候给他惹了不少事,现在年纪大了,曾经锋芒鄙陋的眼神自然也落的深邃晦涩,越发使人看不懂。
他整日徘徊在建筑工地,其实按照他的身份早就可以离开了,在挖掘到最后再来就是,但是他顺应了那股呼唤,哪怕……是很可怕的声音。
罗睺不懂恐惧,也不会害怕,甚至跃跃欲试的等待那个声音的主人出现,人过中年后少有的斗志在他身体里顺着沉寂的血液流过,产生年轻人一般热血沸腾的想法。
所以他难得的等在这里,给声音的主人一个机会,挑战罗睺的机会。
骄傲无比的心声似乎刺激了沉睡中的某人,在天道遗迹发掘到最后几天的时候,罗睺踏进类似屋顶的地方,和其他人一起掀开漆黑的岩石,如同遮挡的瓦片,他一个低头,对上了一双冰蓝的眼瞳。
而黄泉也没想到,从漫长的沉睡中醒来,早已习惯了枯寂的岁月会在失去生命的那刻重新流动。好比他眼前看到的这个人,耳边重新从寂静变成喧嚣,唯有一双赤瞳霸道的金色身影站在他眼前,计都破日,暴君辉煌。
他动了动脖颈,和罗睺对视过后,仿佛沉寂多年已经与流动的时光同化的雕塑起身,满载万年留下的尘嚣。
黄泉从嘴里发出一声轻笑。
“呵。”
不再充满情绪化的声音,让罗睺皱紧眉头,再看去,那名出现在他眼前的银色战将仿佛幻觉般的消失了,直到肩膀被其他工人拍了两下才回神。
天都在夜里的时候完工,罗睺打算带着君曼睩回家去洗漱一下,养好精神再把其他学员一起带来,他之前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心中那点奇异的想法。
和曼睩回家之后,罗睺边冲洗身体,边想起那声笑,好似以前进入古屋时迎面扑来的尘土,象征着无人居住的空旷和老旧。
难道那名好似幻觉的银将,竟然是如同空屋的老人吗?
罗睺想到这里摇摇头,他自问自己的想象力没那么丰富,而且那个人的面容可不似老人,反而娇嫩的厉害,最重要的是……没有人能活的那么久。
而在他擦着金红交杂的长发出了浴室时,那名不可能活那么久的银将大大咧咧的躺在他家沙发上看着电视,熟门熟路的从茶几的水果盘里捻起一颗樱桃叼在这里,模样出奇的冷锐邪意。
“……”罗睺沉默一下,觉得幻觉是很不好的习惯,果然是太累了吗?
茶几上的樱桃在减少,幻觉中的人也没有消失,罗睺才确定,这人是活的。
“你是谁?”罗睺问。
银将给他一个眼神,好似他才是幻觉般自顾自的继续吃着,一句话也不说。
罗睺皱皱眉,他本来就不是好奇心重的人,看他不回答也就当没有这个人存在,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沙发上的人没了,倒是玻璃茶几上多了一堆樱桃核,罗睺沉默一下,自然的就把那堆垃圾收拾了,在早上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提着垃圾袋扔到门口的垃圾桶里。
“大伯?大伯?”
耳边传来曼睩的声音,罗睺转头看过去,“什么事?”
君曼睩眨眨眼,小姑娘很开心的说道:“大伯你刚才走神了。”
“是吗?”罗睺回神继续看着天都库房里的金色铠甲,地面上断裂的一柄长刀使他下意识的捡起来观看,凹槽和锯齿,象征着这把金色利器绝不是看着好看。
“对计都感兴趣?”
罗睺眉毛动动,决定忽视那道冰冷刺骨的声音。
可在他进入天都后频频出现的身影却不放过他,凉凉说道:“喜欢可以送给你,不过你要把这身穿齐了看你像不像他。”
“不理我吗?”银将挑眉,手里那把从没见他离身的长枪冲着君曼睩捅去,仗着除了罗睺没人看见他胡作非为。
罗睺下意识挥舞手上断刃迎了上去,然后发现扑了个空。
那个人站在不远处轻轻笑着,好看的笑容是说不出的凉意,罗睺正想说什么,身后来人了。
那身目测是金子做的铠甲被暂时放到罗睺教授家,在目前没有合适条件存放古董的情况下,拥有丰富财力和私人博物馆的罗睺,确实很适合托付,而且业内对他的人品也很是信任。
就这样,那座铠甲回家后,银将更是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有的时候是罗睺正在书房写报告,眼前突的一暗,那身白色古装的男鬼侧坐在他桌上正饶有兴致的观察他的动作。偶尔洗澡的时候会见他靠在磨砂玻璃门上歪头看他,那头细滑的如同丝绸的银发随着他的姿势从肩上流泻而下。还有的时候是在睡觉之后,他就静静站在床前,时不时伸手摸摸他的脖颈和鼻下,好似在确定什么。
罗睺不在意非人的事物,考古的人基本都会接受圈内老人的警告,神佛之类不懂行的可以不信,但懂行的没一个不信,他也相信有鬼怪之类的存在,但却并不在意,与鬼怪妖魔相处使用的方式其实和对待世界上存在的大多数人类一样客观。但是自从奇怪的幻觉银将出现后,他发现他没办法再那么冷静。
有一次罗睺终于被某人的行为惹怒时,他冷冰冰的说道:“你是谁?”好似能碾死某人的气势。
而某个人也只是满不在意的回道:“等你自己记起我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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