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癌仙人 |
2015-09-27 20:33 |
【月饼节贺/黄罗】思远人(首楼一发完结)
思远人
这是个路边随处可见的潜伏在拐弯弄堂中的廉价旅馆,黄泉已经记不清他在这住了多久了,一天交一天的钱,抬头低头,一收一付,前台枯槁发黄的脸在瓦数不是很高的黄色灯泡下光影参差。 廉价旅馆一直都很狭小低矮,无论是双人间还是单人间,像黄泉这样高个子的人都要低着头进去。他记得有人说过住旅馆不要住最后一间,那天他恰好拿到了走廊尽头的房卡,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去换,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住多久。 黄泉住的是二楼的单人间,有一扇小小的窗户,甫一推开就会碰到左前方大楼的墙壁,一低头就能瞧见一个适合杀人抛尸的角落,黄泉在极度困顿的时候就爱打开窗户吹吹风,在幻觉里导演一场惨剧,让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虚无看向他的心脏,这目光如刀插进胸膛。 这房里还有一张单人床,无论是枕头还是被子都透露着一种陌生人的气味,黄泉虽然不介意,但在这床上也不是很容易有睡意。房里的空调脾气和黄泉一样古怪,24度太冷,25度太热,增一分或减一分,都太过。 厕所浴室用几块玻璃和床隔开,不锈钢的花洒有些开裂,有一部分的水会在喷洒前流出,不过水温热的很快,也就没什么需要抱怨的了。 黄泉是个自由摄影师,只是好久没有打开自己得意作品翻看了,他只是蜗居在这个廉价旅馆里,写写稿子来糊口,这种日子过得太久,他几乎都要忘记他曾经也是有家可归的人。 半夜时分,黄泉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做着梦,忽然楼下传来一男一女尖锐的叫骂声把他惊醒。他仔细听了听,发现这一男一女是闹分手的情侣。 黄泉坐到床角靠窗的位置,边抽烟边听他们吵架,大概吵了有二十分钟后,一切归于寂静,黄泉听着女人的高跟鞋踩地声逐渐远去后,迟钝的打开休眠的电脑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五十。 凌晨两点是人类睡的最沉的时候,黄泉在这时被惊醒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他花了一小时打好稿子邮寄过去,靠着墙壁看着外面依旧漆黑寂静,忍不住点开了那个被他丢在硬盘最深处的文件夹。 那是他最自满的摄影作品。 而在这些作品中间还有个文件夹,没有命名,就叫新建文件夹,黄泉又点起一支烟,挪动鼠标点开它。 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个人,金红色的头发,锐利的红色眼睛,并不和善的面相却出离地让人想亲近。有时他是看着镜头,有时则是偷拍视角,有时是写真照。 黄泉愣愣的瞧着这些照片,心里忽然腾起了砸电脑的冲动。 他一个人走在这陌生的街头,曾经习惯了安稳的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游荡所干扰,在午夜梦回或茫然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总会蹦出来作痛一下,提醒黄泉他的胸腔里还有一个无法被掩盖的伤疤。 照片里的人投向镜头的目光总是平和宁静,少数几张合照里,他投给黄泉的眼神依旧是纵容。这让黄泉更加无所适从。 说得好听,喜欢挑战,把危险留在身边,结果却被这危险所吸引,两人就像摆放错误的磁极,本该互相远离,却被命运搅在一起无法分割。 黄泉并不知道这个自我的男人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总之在黄泉做点什么的时候,他没有阻止。 “我知道我们的相遇本就是一场算计。”黄泉呢喃着那时罗喉从容说出的话语,他的嗓子沙哑极了,他抽了太多烟,也没有好好休息,虽然外表还是和以前一样俊朗,可是光鲜的壳子下面是一具腐朽的肉体。 他一直告诉自己,罗喉是个不能喜欢的人,而他们也没有互相说过如此矫情的词汇,正因如此,黄泉才能够在动手的一霎那欺骗自己并不难过。 ——心脏好像要被一直无形的手捏碎了。 黄泉捂住心口,艰难地找出速效救心丸吃下去。 他一直都有心脏上的毛病,罗喉之前把他照顾的很好,虽说黄泉那时觉得他管头管脚地很烦,但是的确那段时间里他一次都没吃过药。 那时他还有家可归。 是他亲手把罗喉推上黄泉路的,现在又是在后悔什么? 黄泉觉得无论报复与否自己都很亏,因为不报复他就遇不到罗喉,报复了他就等于失去了一个大哥还带上了一个情人。 罗喉在他怀里闭上眼,从容地像是睡着了一样,黄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了急救电话,又是怎么浑浑噩噩地做笔录,笔录内容是他在内心排演无数遍的“交通事故”,他穿着那件沾满罗喉鲜血的衣服坐在警局,听见他们电话里说罗喉抢救无效死亡。 黄泉也闭上了眼睛,他一点都不从容。 黄泉关掉了文件夹,在合上电脑前看了看时间,五点二十八。 在五点四十五、以前罗喉最喜欢喊他起床晨练的时间,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你好,我是黄泉。” 对面一片死寂。 “喂?”黄泉皱眉,大概是诈骗电话吧。 正当他要挂电话的时候对面开口了。 “黄泉,是我。” 是罗喉。 黄泉手一抖挂了电话。 还没等他关机,一条短信飞快地蹦了出来。 ——下午三点回国,去机场接我。 黄泉看着短信不知道是该哭该笑或是该怒,只是狠狠地把手机砸在了床上。 随即手机又“嗡”地一声,黄泉连忙抓起一看,发现不是罗喉的有些失落,但还是扫了扫短信,最后目光定在了“今天是中秋”这几个字上。 中秋啊。
罗喉穿着白色睡衣靠在床上看着手机发呆,最后抬起头看向落地窗外面。 车祸挺疼的,本来他应该很怨黄泉,但是一想到失去意识前黄泉那张失魂落魄的脸,却又不忍心了。 假死的这段时间就算给黄泉的惩罚了,呆在国外康复看不见黄泉也就不会心疼,罗喉自以为铁石心肠,结果也没能对着黄泉铁石心肠多久。 就趁这个中秋回去吧。 他按下了黄泉的号码。 “你好,我是黄泉。” 真是怀念的嗓音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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