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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靈 2010-06-01 18:01

[羅黃]和親五‧完,12F更新

注意:本文為架空背景

祝賞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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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和親?」

  「是的,文書上大意如此。」揚了揚手上以美麗絲線精繡出華美圖案的布帛,讓上頭疏密有致的滿滿文字展露在威武君主眼前。

  「因為仰慕天都鼎盛勢力,願遣皇族和親,希望兩國締結良緣,永為同盟至交。」 

  「月族的算盤打得很好。」

  「確實不錯。」將精美布帛完全抖開後,仔細折疊,放入厚重的檀木香盒收起。「月族位於西南邊陲,國境有高山四周環繞,月族藉此巧妙建立防禦,出入時需要藉由月族人的特有術法指引,若遇無月之夜,則是完全封閉。」

  「看來似乎不喜與外人打交道。」

  「非是如此。相反地,月族乃是全大陸的藥材集散地,盛產靈丹妙藥,與四方交易頻繁,是個富裕的小國。但也因此時常引來他國眼紅,邊境衝突不斷。位在她北方的犬戎就很想把她給一口吞了。」

  「貪婪的小狗。」低笑。「看來是被兔子反咬一口了,月族目前過得很好。」

  「月族歷代皆有護國大將軍護持,國家雖小,軍事上的實力卻不容小覷。」

  「兔子的牙倒是很尖利。」

  「牙齒再怎樣尖利,兔子只是兔子,如果不想被雄獅一口吃掉,就只能夠委身相許,尋求雄獅的保護,甚至還可以幫他們打打小狗。」

  「所以我們就是那隻倒楣的獅子?」挑眉。「兔子窩那麼遙遠,叫他們忍耐點吃吃窩邊草吧。吾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管不了這一件。」

  「大哥,我們就是那個可憐的窩邊草。」平靜聲音中隱隱含有一絲笑意。「因為我國剛剛與月族接壤,且恰恰是這片大陸上的強國之一,而身為天都第一人,被人奉稱當世武君的你,正逢年輕有為,沒有后妃,怎麼看都是隻很強壯很健美的獅子。」

  「鳳卿,你取笑我?」聲音低沉緩慢,十分具有威脅性。

  「小弟不敢。」無懼兄長黑臉,君鳳卿唇邊顯露笑容。「雄獅到了適婚年齡也會尋找配偶,何況我們天都的武君大人?聽說月族除了多產靈藥外,還專產美人,個個纖細秀麗,多才多藝,追求者宛若過江之鯽。可惜月族嚴禁與外族通婚,故外界為之唏噓扼腕之人多不勝數。」

  「我床上來來去去的女人已經足夠,不差這一個。」

  「那些來來去去的女人皆無法討武君歡心,也許月族美人會有辦法?」

  「我記得我有三個兄弟仍是單身。」

  「大哥尚未成家,小弟們不敢僭越。」

  「得了,把老二老三都叫回來。」起身,站至窗邊負手看著落日,垂眼看那金黃色的餘暉漸漸掩沒在陸地盡頭。


  帝國宰相君鳳卿看著武君羅喉挺拔沉默的背影,明白談話已至尾聲。

  「和親是兩個國家之間的事情,你們是我兄弟,與吾具有同樣地位,誰看得上月族美人誰就娶吧。」


  ◇◆


  段大刀現在覺得很不耐煩。

  他自願負責迎接月族和親隊伍,不是為了跟個老頭哈拉不休的。美女!他要看美女啊!雙方碰頭後都過了這麼多天了,他連月族公主的一根頭髮都沒瞧見!

  覷著停在不遠處的漂亮馬車,段大刀憤憤的咂吧著嘴裡的食物,看著蒙著面紗的侍女手裡拿著東西進出據說是月族第一美人待著的馬車。也不知道月族人身段是否特別柔軟,還是入夜後視線不清的緣故,車門上的簾幕看起來連晃都沒晃,讓他偷看無門,心情實在鬱悶。

  手肘突然被撞了撞,耳邊傳來低語:「將軍,月族大使在跟你說話呢。」

  「啊?」回過神,看向臉上面具畫著呵呵笑臉的月族大使……據說本人就叫做笑月,身體又不自禁地惡寒了下。臉上帶著面具,心裡也不知道想些什麼,他最不耐煩應付這種人,可惜小弟在他出門前千叮萬囑他不可失卻天都的威嚴,要好好接待客人,否則他老早就甩手走人了!

  「啊哈哈哈……這東西太好吃了老子一時間有點恍神沒聽清楚,請問大使您剛剛說了些什麼?」

  「呵呵……天都的東西果然是好吃,笑月一路上也是吃得津津有味。」大使很配合的笑著附和:「非常感謝貴國如此禮遇我族。」

  「哈哈,這是當然的!畢竟公主要嫁來我們天都啊,這樣一來我們兩國就是姻親了,大使千萬不要跟段某客氣啊!哈哈……聽說公主是月族第一美人,我們兄弟幾個都很想見見呢!」說話間又覷了馬車一眼,段大刀終於忍不住心中念頭,湊近月使低聲問道:「公主是不是個性害羞啊?這幾天都沒見她露臉。」

  「這個……」笑月瑟縮了一下,想起二殿下日前的囑咐,強忍住內心想流淚的念頭,細聲細氣的回答:「正式出嫁前,殿下不能在外人面前露臉,這是我族習俗,還請將軍多多包涵。」

  「這樣啊……」段大刀搔了搔臉頰,有點惋惜又為公主不捨。「到天都還有一段距離,這可不把公主悶壞了?早知這樣,我晚點來接你們就好了,也省得公主要多憋上這麼幾天。」

  「不不,有將軍護佑我族一行人的安全,笑月與殿下甚是感激不盡。」嘴上說著客氣,笑月內心裡暗自淚流千行。早來晚來不都一樣?這裡只有王子沒有公主啦!沒想到天都人居然歧視同性婚戀!?連在路上牽牽小手也遭白眼?這什麼道理啊這……害他跟哭月被殿下強制分開,甚至還下令回到月族前不得見面。

  他這容易嗎他……哭月待在殿下身邊還好一點,苦命的他還得來應付這個沒神經的段大將軍!如果武君羅喉的兄弟就這副德性,他真不敢想像武君羅喉本人會是如何。早在得知天都的風俗民情與月族大不相同時,一行人就應該馬上回轉月族的,真不知道殿下在想些什麼……

  強笑著又應付了幾句,準備回自己馬車上休息。這幾天夜裡不平靜,連一向不怎麼理事的殿下也淡淡叮囑著荒郊野宿時得小心注意。他也隱約感受到了那股黑暗氣息,神經時常緊繃。就不知道天都人馬靠不靠譜,那個段大將軍長得一張娃娃臉,講話卻粗魯不文,很讓人懷疑他是否真是那傳說中戰功彪炳的天都雙將之一。

  「大使休息之後,夜裡別出來走動嘿!記得也要叮嚀一下公主,雖然我知道她根本就沒出過馬車啦。唉唉……」低低的咒罵聲懊惱般響起。

  笑月根本沒回頭,低頭急步往自己馬車走去,覺得自己再跟段大將軍多說一句就要崩潰了。是以煩躁的他根本沒注意到一道黑影閃電般掠到自己跟前,無聲張開血盆大口。

  「大使小心!」段大刀幾步竄前,伸手就把笑月拽到身後,慌亂中沒控制好力道,笑月大使當場滾了滿身泥。笑月怒極,抬起頭幾乎就要破口大罵時,才發現營地裡四處都是黑影翻騰,大張的血口伴隨著尖銳難聽的嘶叫聲,而將他推倒的段大刀正在不遠處跟黑影對抗。


  一時間,刀光劍影幢幢,人影來回奔走混亂。


  天都人馬好似很熟悉這種狀況,明白黑影難纏,三四人集結成一小戰陣合力對抗,背對著同袍戒備反擊,不讓黑影有可趁之機。但即便如此,受傷的怒吼咆叫聲還是不絕於耳,戰場的氣氛一下變得太過熱烈,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有隻無形大手悄然擰緊了那條名為危險的絲絃。

  「術師!他媽的那些術師給我死哪裡去了!?」段大刀怒吼著,邊扭曲著好看的娃娃臉,邊揮刀擊退兇猛的偷襲者。「快點給我張開防護!不要讓這群爛泥接近公主的馬車!」

  話聲未盡,數道黑影似有默契地直撲入月族一行中最為美麗豪華的馬車之中,其他黑影也紛紛停下攻擊,能抽身離開的都竄到馬車處,層層疊疊的貼黏在馬車上,兇狠的小眼睛閃爍著紅光,盯視著包圍而來的天都眾人,此起彼落地發出威脅的嘶吼。

  「該死!」段大刀發出怒吼,恨不得一刀劈盡這些可恨的傢伙。天都近年來深受這些黑影所擾,屢屢剿滅不盡。是故他仔細策畫路線,隊上還帶了不少高強術師,想不到還是被黑影偷襲得逞,要是月族公主在這裡有個三長兩短,他怎對得起兄弟們!

  「可惡!」隨手抓過一個術師對著他大吼:「還給我杵在那兒幹嘛!?快想辦法把那堆爛泥趕走!」

  「將軍,月族公主在馬車裡面,火攻水攻都會對裡面的人有影響,屬下擔心……」

  「擔心個屁!再不行動,公主連個渣都不剩了!唧唧歪歪的哪來那麼多理由?天都花大筆錢是用來養你們這群廢物的嗎?」用力把人一甩,段大刀決定自己拿刀去把那群爛泥削下來搞不好還比較有效率。

  「來人……」正要吆喝屬下一同上前。突然馬車發生震動,蟄伏在馬車外殼上的黑影因此騷亂尖叫。

  眾人還未及反應,一道道亮白的光束自黑影包圍著的馬車裡穿透而出,潔白的光束似乎有著強大殺傷力,而且越來越多、越來越刺眼,伴隨著黑影的驚叫慘嚎,漆黑夜裡霎時光明大放,被震開的黑影失去行動能力,在半空中紛紛化為殘渣粉末,消失在亮白的光線之中。

  揉著被光刺痛的雙眼,眾人尚未回過神,馬車裡又傳出一聲淒厲尖叫,一道黑影隨之自車門竄出,直直撲向月使。

  「哼。」馬車裡傳來一聲冷冷低哼,一道火影隨即衝出,快速準確地插入黑影背心,將其釘落在笑月身前不遠處,尚自顫抖不休的身影隨即被槍尖撩起的火舌給吞沒。

  笑月被一連串的變故弄得有點懵了,呆呆看著一道銀白修長身影自馬車走出,難掩憂心地脫口問道:「殿下無事否?」

  身穿銀白戰甲的青年有著一張極美的臉龐,額上瓔珞紅環更襯出他臉頰柔軟白皙,只是一雙修長鳳眼冷如電光,不怒而威。淡淡掃過眾人後,盯視著月使冷冷回答:「殿下無事。」手一揚,將地上紅月銀槍俐落收回,轉身便進入馬車之中。

  「呃……」笑月被那眼光一盯,背上頓時大汗淋漓。明白自己差點就露了口風,再多說一句,可能那銀槍下一刻就會扎在自己身上。好險還是殿下機靈……暗自抒口氣,轉身也想走回自己馬車,卻被一臉饒有興味的段大將軍堵住。

  「剛剛那個白髮小子很厲害嘛,他是誰?怎麼會待在公主的馬車裡?」湊近笑月又道:「難不成是公主的護衛?怎麼也老躲在馬車裡不露臉啊?」

  「這個……他是殿下的暗衛,奉命貼身保護,當然不會隨意離開殿下身邊。」悄悄往後退了一步,絕望的看著此時一臉八卦的段大將軍又跟著湊近一步。

  「我現在相信月族專產美人了,連一個當護衛的男人都長得那麼漂亮,何況公主呢?」轉了轉眼。「更別說代表一國體面的大使了。」

  把臉湊得更近,研究似的眼光在笑月臉上游移。「笑月大使不會是因為長得太漂亮所以故意把臉遮起來?我們都相處這麼多天了,也算得是熟人了,來來來,面具拿下來我看看。我幫你比較比較是你好看還是剛剛那小子好看。」伸手便要去揭面具。

  「夜深了,大家辛苦一場也累了。段將軍晚安。」笑月連忙兩手壓在臉上,快速說完告別語後,轉身便逃。

  可惡!他再也不要跟這個沒神經的傢伙相處了!他要向殿下申請跟哭月換班!


  ◇◆


  「殿下,不出數日便要進入天都,您真的不考慮即刻回轉月族嗎?」

  「不。」低沉柔和的聲音很冷淡。

  「殿下啊……天都風俗與我族大不相同,視男男婚戀為禁忌,萬一天都武君因此對我族發怒該如何是好?月王陛下目前貴體違和,政治因此不安動盪,犬戎國又對我族虎視眈眈,情勢緊繃,這種情況下,我族再也惹不起天都這樣的強國了啊。」臉上帶著哭泣面具的哭月聲音如嗚咽,為懇切話語裡更多增添了幾分哀怨。

  「就是因為情勢危殆,父王才讓我出使和親,就算不能掙得天都在武力上的支持,也要安撫住這隻蠢蠢欲動的貪狼。難道你是對我沒信心?」

  「夜麟殿下貴為我族第一美人,追求者不勝可數,連暗界第一殺手‧火狐亦為殿下顛倒不已,臣那些愚昧的同僚因此對殿下的美貌極具信心。」

  「這種程度的信心不要也罷。」

  「臣對火狐便十分具有信心。這幾年,犬戎明裡暗裡派出的刺客全都被第一殺手解決,其能力之優越,與蒼月大將軍銀血殿下堪稱護國雙壁。」

  「你對火狐倒是評價甚高。」極其優雅的冷冷一哼。「可惜不過是隻盲目的狐狸。」

  「臣了解真正的殿下,當然評價甚高……」接收到夜麟皇子毫無溫度的優雅一瞥,哭月語聲漸小,隨即又鼓起勇氣說道:「只是臣擔憂天都武君會囿於這門親事而不能了解殿下真實的一面,甚至是引起誤會。」

  「我不需要他了解我,也不會讓誤會發生,最終只要讓他知道我對他有益即可。」頓了頓,柔和低語多了幾分鏗鏘。「而且,和親文書已經發出,也收到對方的回函,這門親事早已說定,斷無就此返回之理。吾恐怕中途悔婚會更容易激怒天都一方。」

  「殿下啊……」

  「別再說了,你只要配合吾行事即可。」

  「臣恐怕大殿下無法同意殿下此一計畫。」

  「不需要告訴大哥,出使後一切由吾做主。」再度撇去冷淡一眼。「吾想,你也不希望父王因此病情加重吧?」

  「是……」

  冷冷一笑,柔和好聽的聲音越加低沉。「哭月你想想,虛假的美麗外皮與觸手可及的實得利益,哪一種才會是貪狼真正想要的呢?」


  ◇◆


  「月族公主想單獨與吾見面?他們何時到達的?」

  「就在日落前,我已經將他們安頓完畢。三哥說途中遇到黑影侵襲,差一點,月族公主便遭其毒手,幸虧公主身邊的暗衛了得,一舉將黑影全數消滅。」

  「一舉?」

  「唔,或許還要加上一槍。漏網之魚想偷襲月使時,被暗衛一槍擊斃。」

  「厲害的傢伙。」低笑。「吾比較想見見這名暗衛。」

  「月族暗衛據說與公主形影不離,屆時應可請公主引介。」

  「很好,就隨你安排吧。」


  天都設有專門接待外賓的偏殿,名為『宜和』。殿中設有巨大法陣,以武君羅喉所掌控的暗黑魔力維持運轉,任何一切術法攻擊在法陣中皆要黯然失色,無法發揮該有的效果。至於物理防禦則不被武君放在眼裡,他就是最兇狠的人型兵器,本人相當好奇有誰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放肆。

  武君羅喉端坐在宜和殿上的寬大龍椅中,靜靜看著月族使者牽引該族公主進入殿中。

  公主頭蓋紅巾,巾上繡著月族特有圖騰,四端輟以水晶墜飾,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可牢牢固定住,不在行進間掉落。但他比較好奇的是,寬大紅巾下,精美重衣所包裹住的修長身材,那細腰看來不盈一握,卻高挑健美得彷彿充滿力道。而且公主步履不大,卻很精準,步步避開了法陣關要處,看來對術法亦有一定修為。

  有意思。羅喉暗色的紅眸定定注視著,隱約流轉笑意。

  「月族使者笑月與我族尊貴的夜麟殿下一同參見武君,向武君問好。」笑月低身半跪行禮,公主則是行了個標準的宮禮,未發一言。

  「天都向月族問好。」羅喉右手虛抬,讓兩人起身。「月族距離天都千里之遙,兩位辛苦了。」

  「承蒙天都熱情完善的接待,這點奔波之勞已然滌去,殿下要我向武君致上最高謝意。」說話間又行了個禮。

  「嗯。」羅喉向來不喜客套,淡淡虛應後直奔主題。「聽說公主要與吾單獨一談,不知有何要事。」

  「這……」笑月踏前一步,想開口說明,身邊的月族皇子半舉起手淡然一揮,示意讓他退下。

  羅喉注意到,這公主舉手投足間瀟灑好看,又處處透露出一份優雅氣度,跟他所見過的鶯鶯燕燕大不相同,莫非公主們的教養自有其殊異之處?

  正想著紅巾下的容顏是不是也跟一般女人大不相同時,公主伸手便將紅巾俐落扯下,水晶墜飾撞落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羅喉看見一雙清亮的眼眸,細而長,顧盼間流轉如光,是對自己極具自信的人才會發出的光芒。

  羅喉喜歡這樣的眼睛,就算眼睛的主人沒有白皙美麗的臉龐,飽滿濕潤的粉嫩嘴唇,他也覺得眼睛的主人十分漂亮。然而這張精緻臉龐上綜合了以上他能想到的所有優點,讓他也不得不為之驚艷。


  「據說公主為月族第一美人,果然是名不虛傳。」半掩眼眸隱藏自己欣賞的目光,羅喉隻手撐著臉頰,懶洋洋地微笑說道,看似對公主驚人的美貌毫無興趣。「想來吾其他三位兄弟必定會為公主神魂顛倒。」

  夜麟神情很冷淡,修眉微挑,又重新行了一個宮禮,一手放在腹部彎下腰鞠躬,同時另一手平舉與肩齊,雙膝微蹲後站起,一連串動作流暢又自然,依舊是那樣的瀟灑好看。

  羅喉也跟著挑眉,他沒記錯的話,這可是男性宮禮。而彷彿是要證明他所見無誤,月族公主終於開啟雙唇,低沉柔和的動聽聲音流轉而出。

  「月族幽皇二子‧夜麟,向天之都的主人‧武君羅喉問好。」

  沉下臉,羅喉再怎麼誤聽,也不會錯認這聲音的性別,更何況他對自己的聽力很有自信。仔細觀察坦然站在身前的月族皇子,喉結微突,胸口平坦,雖然腰細腿長,可是站姿挺拔,肌肉隱含力道,而且修長手指上骨節明顯,分明是男子。

  「吾以為月族是來和親的。」羅喉坐正身軀,面沉如水。

  「我族有意與天都結好,吾身為月王二子,自然身負和親使命。」

  「你不是女人。」

  「武君想驗明正身?吾不介意在此寬衣解帶。」

  「月族想羞辱我天都?世人皆知天都羅喉四兄弟,吾也不記得自己曾有姊妹。」

  「月族絕無此意。」夜麟又是一禮。「月族尊敬天都,才遣皇子和親,只是在過程中疏忽了雙方本是風情民俗不同。」

  「喔?難道你是想說在月族,兩個男人成親很正常的嗎?」

  「正是如此。」夜麟輕輕擊掌,戴著哭泣面具的哭月自殿外進入,走到笑月身旁,兩人臉對臉相對片刻,彼此伸出手與之十指交握。

  「如武君所見,我族兩位使者便是一對同性伴侶。因為極其恩愛,出入同行,沒想到進入天都勢力範圍後遭受到異樣眼光,此時我們才明白同性婚戀在天都是不被允許的。」

  「在天都,不乏男人豢養孌童,也不算禁忌。」微微一哂。

  「那種豢養是種羞辱。」夜麟臉上表情更加冷淡。「我族承認同性婚姻,並且與異性婚姻一樣受人祝福。武君以孌童比喻,是想羞辱夜麟嗎?」

  「……吾無此意。」月族皇子臉蛋雖美,氣勢卻很足。一開始的驚訝過後,武君攤回座椅,兩手交握在疊起的修長雙腿上,玩味的笑意再度回到眼中。

  「正如你所說,我天都與月族風俗不同,看來和親此事破局了,接下來吾是否該喚人送客?」

  「不。」夜麟臉色稍霽,聲音變得溫和。「和親不成,我族誠意尚在。倘若武君不棄,夜麟願留在天都,為武君效忠一年。」

  「攜手一生的后妃換來僅僅效忠一年的屬下,似乎不太合算啊。」武君又浮現那慵懶又自信的微笑。「況且,天都優秀的將領數不勝數。」

  「途中聽說天都深受黑影侵擾之苦,武君魔功雖盛,卻不可能顧及天都廣袤領地中的每個角落。天都眾多優秀將領之中,也未曾聽聞有擅長此事者,臣以術法為長,可效其力。一年時間是夜麟給自己的期限。」

  「你很有自信。」深紅眼眸淡淡瞥過。

  「這是身為武君下屬的必備條件。」又是一禮。

  「來程中的黑影是你所解決?」唇角微勾。

  「是的。」清亮的目光坦然相對。

  「很好。」讚賞的眼神不再掩飾。

  「吾接受你的效忠。至於和親一事……」羅喉故意將尾音拖得極長,深紅眼眸一直注視著月族皇子的反應。

  不亢不卑,不急不燥,淡然冷靜,有著與美麗臉蛋完全不搭軋的高素質涵養。呵,真是有意思。


  「你隨便挑選個美貌侍女代替你進入後宮吧。與月族和親之事,天都眾所皆知,既然你無意令兩國交情破裂,就隱瞞你皇子的身分為吾效命。如果表現優異,吾不介意青驄假冒真麒麟,讓和親一事成真。」

  「感謝武君大度。」夜麟再行一禮,流暢轉為下對上之禮。「屬下不會讓武君失望,且待夜麟奏起凱歌。」

  「你小心別把小命賠進去即可。」血色薄唇微勾。「黑影肆虐天都多年,盡皆無法有效殲滅,難道你以為天都皆是無能之輩?」

  「屬下不敢托大,懇請武君讓夜麟與天都將士組織小隊,並且親自挑選成員。」

  「可。你去休息吧,明日上殿與眾將領相見,之後任你挑選,有事找鳳卿即可。」

  「感謝武君恩典。」


  「你有什麼看法?」揮手讓月族一行人離開後,羅喉獨自待在無人的清冷大殿,看向自暗處走出的君鳳卿問道。

  「小弟認為大哥不應該讓月族皇子留下。」雙眉微蹙,難掩憂心。「月族遣皇子和親委實令人無法接受,若說兩國風俗民情不同,也未免驚世駭俗。何況月族皇子竟然談條件,願意留下來。這恐怕是……」

  「恐怕是有心的刺客?」嘲弄一笑。

  「……是的。」鳳卿看著自家大哥,眼中憂心難減,續道:「這幾年刺客從未間斷,雖然大哥武功蓋世,但是暗地裡的冷箭防不勝防,鳳卿甚是擔憂。」

  「如果是刺客,那雙眼睛也生得太好了。」低笑。「月族皇子很有分寸,自願與天都人馬一同行動,你大可以在其中安插眼線,監控他的行動。如果他真有那份心思,憑他的本領……吾倒是很期待他的挑戰。」

  「大哥!」滿臉不贊同。

  哈哈一笑。「我明白你的擔憂,不過日子過得太無聊對健康也不好啊。沒有強者會拒絕有趣的挑戰。」

  「所謂那強者可沒有負起一國人民的重擔!」

  羅喉起身,經過君鳳卿身邊時,將手放在他肩上,微笑說道:「真正負起一國重擔的是最令我自豪的小弟,但也別過分擔憂了,心力交瘁過勞而死可不是種好死法。」不待君鳳卿回應,便放下手舉步離開,聲音遠遠傳來:「月族美人們就交給你打理了。」

  「嘴上說得好聽,還不是把事情都丟給我做……再說,大哥你哪來的後宮啊……」越想越頭痛,帝國宰相君鳳卿忍不住掩面嘆息。


  次日,月族皇子‧夜麟以黃泉之名加入天都陣營,旋風式的引起天都一陣騷亂。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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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鳳卿小弟您辛苦了~^^b

   以後多個傲嬌大嫂會更辛苦喔~XD



kingace 2010-06-01 21:54
段将军是武君的二弟吧?原 原来是娃娃脸吗!ODO(喂你惊讶的只是这件事吗!)
武君果然是PK派 比起脸什么的 更中意于美人的武力值啊~
凤卿好辛苦……有一个热衷于干架浪漫zero的大哥 且即将伺候傲娇暴力冷漠的大嫂……阿门……orz
期待下文!XD

jimengbox 2010-06-01 23:22
嗯嗯雖然我是黃羅本命,但會依然獨特的標準輔修羅黃XD
記得雖然是架空文,但很不錯看喲喲喲~鳳卿暴可愛~
等待下文~

花靈 2010-06-02 10:04
2
 

  「今日武決,黃泉又勝了。」

  「喔?這是第幾次了?」

  「大哥你想知道正確的數字嗎?等等我……」翻動書頁。

  「……不必了。你直接告訴我他有沒有輸過。」

  「沒有,一次也沒有。」

  「天都將領們就這麼無用?」

  「不但無用,而且下流。聽說有人暗中開賭盤,賭有誰可以讓黃泉受傷,最好是能把衣服給撕碎,趁機驗明正身。」

  「……這群傢伙精力過剩嗎?對個男的也發春?」

  「據說這名男子是月族第一美人,天都單身漢太多了,女人又少,這也難免。」

  「這是吃飽了太閒沒事幹。」冷哼。「打輸的全都安排進行極地訓練!你問問黃泉人挑好了沒?挑好了就去做他的事吧!」

  「…………」

  「怎麼?你還有事?」

  「嗯,小事而已。小弟只是想問問武君大人的後宮準備蓋在哪裡?總不能讓月族美女一直待在使館裡當擺飾。」

  「只要不要離吾的床太近都可以,你看著辦吧。」起身離開。

  「……大哥你到底知不知道後宮是什麼意思啊?」低嘆。



  ◇◆



  黃泉與天都人馬準備離開宮城時,正值黃昏。

  天都的黃昏極美,有時遠處會出現艷麗的晚霞,層層疊疊暈染發散,而天都在暮光中,仿若豪奢的灑上了大把金粉,華美又具威嚴。看在他眼裡,這般凜然的身姿便跟他的主人一般張揚。

  想起那雙血色瞳眸,即便是半掩著也遮不去那鋒銳,彷彿要將人給看得通透。

  眼神太過冷靜了……並非是他所想像的貪婪惡狼,而是胸懷城府的凜凜雄獅,彷彿世上所有一切都要在他跟前俯首。

  這樣的對手很難對付,好在自己的能力似乎合了對方的胃口,那便也不再是難事。

  他曾經扮演過與世無爭的懶散皇子,武功與心機同樣深沉的狡詐狐狸,這次本來打算成為媚上的寵妾,試圖吹吹枕邊風,大亂宮廷,讓天都無心擴張。以這張皮貌來說,主意還算不差,壞就壞在天都風俗不如月族,而武君羅喉似乎也非外界傳聞那般性好美色……


  回過頭,迎上遠處投來的視線,黃泉在馬背上微微一禮,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自信的弧度。

  到目前為止,尚未有人能夠讓他攤出所有能力,奉上那所謂的忠誠,如果這是羅喉要的,他不介意扮演一次忠心的屬下,只求取他所要的回報。

  希望天都武君不要過於貪心,能夠識得時務。因為狡詐的狐狸若被逼急了,即使對方是隻雄獅,也會反咬上一口,甚至是不擇手段,直取性命。


  背過身,淡淡冷笑著,手一揮,在同伴敬畏的眼光中示意出發。


  武君羅喉獨立天台,深紅血眸注視著黃泉一行人逐漸遠去,半垂的眼裡若有所思。



  ◇◆



  事實證明,這位月族來的皇子,其能力與容貌是成正比的。而且化名取得好,不出半年,四處做亂的黑影便逐漸銷聲匿跡,一一葬送黃泉。

  領著親自挑選的菁英小隊,黃泉收集線索,抽絲剝繭,終於瞄準了幕後黑手。他沉住氣等待,等待對方被他逼進死角,準備集結進行大規模反撲時,正可掐住弱點,一舉殲滅。



  「發動日正好挑在月圓之夜嗎……」

  「是的,這黑影……」君鳳卿看著手上文件,雙眉微蹙。

  「是衝著我來的。」血色薄唇微勾。

  「……黃泉請求支援,我已經請三哥帶領人馬前去。」看著自家兄長,君鳳卿眼中不掩憂心。「大哥你可別親自犯難。」

  「別以為吾穿上闇法之袍便做不了事。」低笑。「闇法之袍可助吾修練,可妨礙不了吾殺人。」

  「我相信大哥的能力。但是月圓之夜,月光飽滿明亮,月之能量達到頂峰,正適合大哥修練暗黑力量,為了一群小蟲放棄每月一次難得的修練,這不值得。」

  玩味的眼神投去。「你講話很少這麼刻薄。」

  「那要看刻薄的對象是誰。」輕輕放下文件,君鳳卿神色平靜,眼中卻隱隱蓄含風暴。「如果大哥不懂得愛惜自己,鳳卿也會考慮將刻薄的對象轉移。」

  半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我懂了,我不會讓你有機會這麼做的。」

  「你知道我是擔心你。」微嘆口氣。

  「我知道。」眼神溫暖。

  不過看看也不為過吧?羅喉隻手支著下頦,轉眼看向窗外,唇角微微勾起。

  君鳳卿見自家大哥這副模樣,忍不住又大嘆口氣。



  ◇◆



  今夜的月,異常明亮。


  四周樹影婆娑,像是有無數的影子正在跳動,圍繞著,隨著聽不見的旋律飛舞。

  天上的月越是光燦,底下的影就越是黑暗。


  山谷中被清出一大片空地,滿滿跪伏著身穿黑袍的男男女女,巨大的神秘石像豎立中間,像是蜿蜒的蛇,卻生有四足。黃泉不想承認那醜惡的刻像是在讚美龍之威嚴,這對那樣神祕美麗的種族而言,是種侮辱。

  看著祭壇上戴著鬼面的祭司引導眾人吟唱,那低沉古怪的聲調彷彿經過碎石研磨,時而沙啞,時而尖銳,拉鋸著人的神經,無數人聲隨之應和,匯成了磅礡的音浪。

  鼓動,叫囂,四周的樹浪抖得更急了,隱隱浮現哭嚎,空地上的人們更加忘我,扭動著身軀,賣力地歌詠心中的渴望。


  就是現在!


  「明火朱夷‧四神共祀……」修長手指快速聚合又分開,宛若飛花拂柳,一個個複雜印法如水流過,最後結成大印。「句龍騰地!」

  剎那間,大地震動,走石飛沙,聲聲驚呼此起彼落,匯集巨大能量的音浪頓時消滅,樹林中的異樣聲響也隨之安靜,被大地的轟隆聲與人群的哭喊給完全掩蓋。


  「這是怎麼回事!?」鬼面祭司大叫,揮舞著手中骨杖。「全都別動!趴下!趴下!連結一斷就毀了!你們這些飯桶!還不快阻止他們!!」朝著週遭的手下怒吼著,祭司隨手抓住一個跑過面前的黑袍人,一杖將他打倒在地,接連又打倒數人,氣得聲音都快繃斷了。

  「說了不要跑還不聽!難道你們不想報仇了嗎?如果不能召喚聖影,你們以為會有機會打倒暴君羅喉嗎?」又是隨手一杖揮出。

  本以為會傳來哪個倒楣傢伙的哀叫聲,想不到骨杖卻被牢牢抓住,鬼面祭司轉頭望去,卻看見一雙冰冷的眼睛,優美的嘴唇微微開合著流瀉出輕蔑的諷笑:「暴君羅喉?真是新鮮的名詞。」

  「你是誰!?」

  修長雙眼危險地瞇起。「問我嗎?我倒想問問你是誰?」伸手便要去揭他面具,不料數道劍氣夾帶刀風自背後襲來,手中骨杖又在瞬間燙得嚇人。黃泉嘖了一聲,將鬼面祭司用力甩倒在地,背上銀槍轉眼來到手中,旋出暴風,將偷襲盡數格開。

  金屬撞擊聲不斷響起,攻擊如潮水般湧退,自成陣法,黃泉一時無法取勝,卻也讓鬼面祭司藉機脫離戰圈。

  手中紅月銀槍飛舞,身形隨意騰挪,黃泉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明白段大刀已經率隊進入逮人,手上結印使出火術,霎時逼退包圍圈,流暢身形隨著火焰衝出,直奔鬼面祭司,途中還順手撂倒幾個不長眼的傢伙。

  「束手就擒吧!」紅月銀槍一槍拄在鬼面祭司身前,撩起紅豔火舌,祭司被火焰燙得驚叫一聲,腳步踉蹌倒地,身體不斷發抖。

  「你這樣人物,為何要助紂為孽?」看著身著銀甲的俊美青年緩緩走近,祭司抖著聲問道:「你知道暴君羅喉害死多少人嗎?就在這裡!在這個地方!」突然一陣尖嘯。

  黃泉白皙修長的手指剛剛握上槍柄,憑空出現的黑影便隨著尖嘯聲團團將他包圍,上下左右都被黏稠的黑暗所佔據,似乎在下一個瞬間就要讓他窒息。黃泉冷哼一聲,一手結出手印,一手輕轉槍身,槍柄頓地同時,火流與白光飛竄而出。

  「嘿,這是你自找的……」鬼面祭司見黑影得手,冷笑一聲,轉身便想離去,才剛要起身,就被驚人的白光與火流嚇得跌回地上。

  手臂半掩著雙眼等待豪光消失,再次抬頭時已經看到俊美青年毫無表情地站在他面前,槍尖正指在咽喉上。

  「有恁多廢話,等著到天都再說吧,我相信武君會很有興趣聽你一一道來。」

  「呸!什麼武君!他簡直是魔頭!殺了那麼多、那麼多的人……」深喘一聲,身體不自然地劇烈顫抖著。「你毀了我們的計畫……你不懂……我們這是主持正義!魔頭不該存在!暴君羅喉應該從這世上消失!!」嘶聲怒喊。

  「分不清對與錯的人,沒資格主張正義!」黃泉冷聲喝道,槍身一轉,槍柄又重又準的敲在鬼面祭司後頸,祭司悶聲軟哼,轉眼暈倒在地。

  「世上愚昧之人總是那麼多……」喃喃低語,抬眼望向再次將他包圍的祭司手下,銳利眼神一一掃過,最後落在遠方一點。

  「看戲看了那麼久也該現身了吧?」冷冷微笑。

  頓時一股又沉又重的壓力落在戰場,空氣吸進胸腔裡彷彿也有了重量,壓得人心慌。

  黃泉握緊銀槍,感覺每一條肌肉都繃緊了。不應該這樣的……這樣無法做好最佳防禦與攻擊的準備,他試著放鬆自己,卻發現這只是徒勞。對方的威勢過於強大,勝過自己太多,此時肌肉繃到極致,竟隱隱的顫抖。

  瞇起眼,盯著對方自黑暗中緩緩走出,沉穩有力的步伐一步又一步,漸漸帶出深黑的衣袍,布料上金黃的紋路反著光細細蜿蜒,終止於墨黑的面具接縫裡。


  青綠的頭髮,鮮紅的雙眼,宛若來自地獄的惡鬼。


  無視其他人皆驚恐地退開數步,黃泉冷靜地盯視對方,仔細計算敵我差異與自我優勢,沮喪地發現,自己若是無法一擊得中,對方絕不可能給他第二招的機會。

  失算了……想不到幕後居然還有此號人物。若是此人出馬,或許連天都武君也不是對手。

  冷汗無聲滑下,也許立即脫離戰場是最好的選擇,不過自己就算能夠僥倖脫身,好不容易抓到的幕後黑手與段大刀眾人便要葬送此地!

  咬緊牙,借側身遮掩,一手滑到身後用力結印。

  「明火朱夷‧四神共祀……」低聲喃念著,突然被一聲大叫給打斷。

  「大哥!」

  那樣沉重的壓力突然就煙消雲散,放鬆下來的喘氣聲此起彼落,黃泉這才發現自己出了滿身大汗,同時驚異地看著段大刀段大將軍衝過來一把抱住黑衣人的肩頭,開心地笑著。

  「想不到大哥你也來了,難道是擔心兄弟的安危?」呵呵一聲又接著笑道:「你放一百二十個心!黃泉可厲害著!你看看這滿地的人……我們沒費多大功夫就抓到了。」

  「我看到了。」血紅眸色在闇黑面具的映襯下更加鮮明,緩緩掃過週遭,最後回到自家老三興奮的臉上,淡淡說道:「小思你這回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黃泉的功勞……唉呀!」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大叫一聲。「老大你又叫那個名字!不是說好不再叫的嗎?」

  「你對大哥給你取的名字有意見?」緩緩走過黃泉身邊,段大刀跟在一旁亦步亦趨。「凡事三思而後行,身體動作前先用用頭腦,這樣可以少受點傷。」回過身看向黃泉。

  「黃泉你說是嗎?」雖然面具遮掩著看不出神情,但是一旦將眼前這人與武君羅喉連結,可以想見面具下一定是似笑非笑地半挑著嘴角。

  將銀槍俐落收回背上,優雅一禮,黃泉也是嘴角微挑。「武君有理,屬下深表同意。」

  不理會段大刀哇哇大叫著不同意,黃泉盯著羅喉眼睛緩緩道:「但是如果下次武君出場前可以先打聲招呼,屬下除了表示同意之外,還會為之感激。」

  「微服出巡還需要敲鑼打鼓嗎?是你少見多怪了。」輕哼一聲,雙眼在戰場上緩慢掃過,見天都士兵將看似手無寸鐵之力的黑袍人包圍,一個個擒獲綑綁,眼裡不見喜色,只是化為更加深沉的暗紅。

  段大刀見自家大哥陷入可怕的沉默,終於安靜下來,煩躁地抓著頭想著該要說些什麼,羅喉已經回過眼看著黃泉,沉穩地說道:「幹得很好,整兵回天都吧,吾自有賞賜。」

  黃泉一禮稱謝,抬起頭只見武君深黑的衣袍融入更加深沉的夜色裡,轉眼不見蹤影。

  「武君羅喉……」輕輕地讓這個名字從舌尖滾過,想著方才種種,黃泉心中漫起百般滋味。



  ◇◆



  困擾天都多年的黑影騷亂被解決,天都上下盡皆歡騰。這邪惡黑影時常出現在最為富庶的村莊或是熱鬧的城市,騷擾民生,甚至造成傷亡,天都為此加強地方警備,並招睞術師成立特別小隊巡邏各地,但因黑影性質特殊,刀槍不入,術法難攻,總是無法得到解決。

  沒想到來自月族的黃泉僅僅在半年間就有效阻絕了黑影的侵襲,且於各地方設下陣法防衛,最後還捕捉到嫌疑人犯若干,立下極大的功勞。武君羅喉為此召開慶功宴,宴請眾將領,並於席上宣布月族公主即日立為月妃,天都與月族永結同好。


  做戲般自剛剛成為月妃的昔日侍女手中接過賞賜,黃泉唇角微勾,意氣風發,精緻美麗的臉龐搭配上瀟灑好看的肢體動作吸引了席上不少目光,不過都在黃泉的修長鳳眼淡淡掃過後一一舉起酒杯借敬酒掩飾心中的狼狽,他們還未忘記半年前輕忽黃泉在美麗外表下的強悍實力後所得到的慘痛教訓。

  美人多刺啊……更何況美人是男的!

  親近不成,喝個酒總成了吧?可恨段大將軍先眾人一步,居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偷偷跟美人成了莫逆之交,還豪氣地幫忙擋酒!

  喂喂喂……我們要看美人醉酒啊!段大將軍你行行好,我們不是想跟你喝啊!就算要喝也沒啥問題啦,但是不要一直拍我們的背啊!都快內傷了啦……

  喝酒喝到興頭上的段大刀很顯然地沒接收到眾將領的哀怨電波,不但幫黃泉擋下所有敬酒,還拉住眾人拼酒。黃泉沒事人般的坐在一旁,唇角微勾,隱隱有著柔軟笑意,但在看到侍女方才藉著賞賜偷偷傳入自己手中的消息後,也不禁變了顏色。趁眾人喧鬧之際,輕巧起身,無聲離開了宴席。


  這一切,皆未逃脫深紅眼眸的專注視線。



  ◇◆



  月圓之夜已過,此時高掛天空的明月有著檸檬一般的可愛形狀,散發著活潑明亮的光芒,還能隱約看到月亮上有隻兔子正努力搗藥。

  天邊月色如斯美麗,可惜月下之人無心欣賞。


  『月王病重無起色,政治不安,刺客日增,月王與三殿下時受威脅,賴大殿下照拂護衛,無宮闈之亂,但犬戎騷動,恐有入侵之意,月族已加強防禦。殿下單身在外,請保重貴體。』

  黃泉捏緊手中消息,雙眉深深蹙起,月光拂過長睫,落下細密的淡影。

  或許當初自己決定接受來天都和親是錯的,若非這樣,此時他便可留在月族出力,省得大哥兩頭奔忙,幽溟也不會遭受生命威脅。

  想起小弟天真無邪的眼神,思鄉之情湧動,忍不住幽幽一嘆。

  本以為天都會是貪婪的惡狼,憂心忡忡地前來設法想套上枷鎖,卻反而讓自己陷入進退不得的窘境,看清楚天都作風與高層意向後,當初自己一廂情願定下的一年之約或許只是多餘。

  也許他可以再找武君一談……


  「吾以為這裡是只有吾才會來的地方。」屬於羅喉低沉的嗓音響起,黃泉聞言一僵,轉身看向來人。

  武君今日是慣有的打扮,金燦燦的戰甲很是扎眼,被他高大挺拔的身軀一撐,卻絲毫不落俗氣。白皙的臉龐有時顯得蒼白,襯得他鮮紅瞳眸與血色薄唇更加顯眼,眼中時常帶著玩味一般的專注。

  那樣的眼光總容易勾引他的視線追逐,很想知道落在那雙眼中的世界到底會是如何。有時他會笑自己過於無聊,是不是也跟天都萬民一樣,被武君羅喉獨有的個人魅力所吸引。

  不動聲色地重新調整自己的站姿,肌肉繃緊又放鬆……這有點難以做到,尤其當他曾經正面感受過武君羅喉強大的威勢後,便很難在這人面前完全放鬆。武君羅喉不負虛名,但是暗界的火狐也非尋常之輩。

  坦然看著羅喉走近。「天台是禁地嗎?」

  「不是。」走至欄杆處,與憑欄而立的黃泉尚有一臂之遙。

  「那屬下並無過錯。」冷眼看著。這不是很安全的距離,不過就普通談話而言,應已足夠。

  「吾並無責怪之意,只是不解你為何在此。今日,你是慶功宴的主角。」

  「屬下盡力而已,談不上功勞,而且這不過是履行我們先前訂下之約。」

  「一年之期,僅半年你就完成了。」投注過來的眼光很柔和,黃泉不能確定那是否為自己的錯覺。「解決過去數年令天都困擾的內患非是容易之事,你很優秀。」

  「感謝武君賞識,也許可以給予屬下一點微薄獎勵?比如說,提早讓屬下回故土探望家人?」施下一禮後,黃泉緊盯羅喉雙眼,半真半假的說道。

  微微一笑。「看來對於月族皇子而言,天都所給予的財寶獎勵是過於寒酸了啊……居然還會讓你另起要求。怎麼,吾給的賞賜還不夠嗎?」

  「月族公主成為月妃,以及與月族的友好聲明已經足夠,夜麟十分滿足。」淡然的神情又帶上身為月族王族的威嚴。「只是夜麟離家甚久,心中時常想念親愛的手足。」

  「手足嗎……你說你沒有姊妹,排名老二,所以有個大哥,以及……」

  「一個弟弟。」平靜接話。「月王生有三子,大哥與我是庶出,小弟是嫡出,月族未來的王位繼承者。」

  「又是一個厲害的小弟嗎?」低笑。

  「小弟年紀尚幼,不能與君宰相相比。」瞥眼收入對方的笑容,似乎能夠讓自己有些放鬆。「幽溟性格天真爛漫,吾倒是希望他能一直保持無憂的笑容。」

  「聽起來月族好像沒什麼前途了。」轉身斜靠在欄杆上,羅喉抱著雙臂偏頭看他,又浮現玩味的笑容。

  「月族尚有護國大將軍護持。」修眉微挑,回視羅喉。「千萬不要小看我大哥。」

  「你很喜歡你大哥?有你這樣的弟弟,他應當會很驕傲。」

  「或許吧……」垂眼看向地面風景,或許是想到了什麼,唇角浮現淡淡微笑。


  衣袍翻飛,天台上突然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強勁的風聲與衣角處溫潤月光的靜默跳動。


  羅喉仔細注視著黃泉俊美的臉龐與搭在欄杆上修長白皙的手指,想起月圓之夜裡那矯健的英姿,強悍又帶著優雅,奮勇也不失冷靜。雪白髮絲夾帶鮮紅飄揚在空中時,似乎比飛舞的銀槍更加懾人心魄。

  尤其是那雙眼睛,面對強大的威脅之時,非但不顯黯淡,反而點亮不屈的光芒。非常耀眼。

  他感覺無法控制自己的視線,連對自己吐出的話語也失去了掌握。

  「月族為何會承認同性婚戀?這並不符合天地法則。」

  視線淡淡掃來,相接。

  羅喉微聳肩頭,又接著道:「生育養民,吾好奇月族居然能存續如此之久。」

  「吾族的生育率並不需要操心。」淡淡蹙眉。「更何況……對一個人動心與否,不是天地法則所能控制的範圍。」

  「聽起來是有感而發。」低笑。「那個幸運的傢伙是誰?以致於今日你站在此處……不會是你大哥吧?」

  如果眼神也能化為實質的話,此刻他的身上應該已經多出了幾個窟窿……羅喉淡淡微笑,回望黃泉凜冽的目光。

  「武君若是暗指我跟大哥不倫,恐怕您要失望了。」眼神帶著鄙視。「若君宰相生為女兒身,武君也會動心嗎?」

  「哈!鳳卿嗎……」羅喉浮現溫柔微笑。「鳳卿若為女子,吾必當奉為掌上明珠,萬般憐愛……男女之情卻是難以想像。他值得更好的。」

  不知為何,莫名地讓羅喉最後一句低語留上了心。黃泉表面不動聲色,唇瓣勾起嘲諷的笑容。「若君宰相得聞此言,必定痛恨自己錯生性別。」

  「你暗指吾虐待小弟?」

  「豈敢。」

  「哼。」轉過身,雙手搭在欄杆上,羅喉將視線投往遠方地面上的暗淡燈火。

  又無聲安靜了一會,黃泉注意到兩人似乎又接近了一些,想退後拉開距離,忽然又聽得羅喉道:「人心反覆微妙,確實不是什麼天地法則可以掌控拘束。」

  「嗯?」那聲音太過幽微,情緒難測,黃泉一時之間無法確定羅喉所指為何。

  正想著是否該開口接續,羅喉已經隻手支著下頦微笑看他。「跟你說話很有意思。」

  這距離太近了……黃泉悚然一驚退後,同時想起了耐心與武君談話的原本用意。

  「感謝武君賞識。」優雅一禮。「不知可否重新考慮給予屬下的獎勵?」

  「你是指月妃還是和平宣言?想取消,吾也不會反對。」又是平時那樣慵懶的微笑,只要是親近一點的人都能明瞭裡頭含了多少惡質的成分。「吾床上的女人從來不缺,對敵手也有熱烈的渴望。」

  黃泉不語,臉上有著不豫,微微側著臉龐皺緊雙眉,似乎是在思索更好的說服方法。羅喉淡淡地接著道:「還有半年,黃泉……你心急了。」低沉的聲音在提到黃泉這個名字時,微微拖長了點,似是玩味又像是強調。「最近吾缺個貼身護衛,你就替補上吧。」

  來天都許多時日,從來沒聽說堂堂武君需要貼身護衛!倒是君鳳卿身旁安插了許多,皆是寸步不離,有時候還被君宰相物盡其用,幫忙搬運總是處理不完的卷宗文件。

  黃泉瞪眼,羅喉只是挑著眉回視。

  天台上的風呼呼吹著,黃泉的語聲在這樣淒厲的背景音中似乎特別顯得咬牙切齒。

  「是……屬下遵命。」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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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真是個"談情說愛"的好地方ˇˇˇ


kingace 2010-06-02 10:50
武君你的取名能力真是折服了兄弟们……小思……怎么听都是虎皮鹦鹉的名字……其实武君你是有颗少女心的吧orz
不放月妃探亲……这是独占欲吗?但武君你的GD方法完全被黄泉误解为挑衅了啊啊啊!!!TDT谁快来教教这个PK冠军谈情说爱的正确方法啊啊啊!!!
凤卿和武君感觉像老夫老妻一样 而且还是妻管严XD 看到四弟将大哥一军时让我喷了……><

临去秋波 2010-06-02 15:10
虽然逆了CP但是感觉创意好美好啊~~~~
两个人互相吸引彼此的都是自身的魅力,期待后面的><~~~~~~~~

花靈 2010-06-03 11:25
本回有部分妖孽情節...慎入啊慎入!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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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大哥,你真要任命黃泉為貼身護衛?」

  「嗯,他不是就在外頭嗎?如你所見。」

  沉默。

  「怎麼了?你不放心?」

  「……據打探到的消息,暗界火狐已經很久沒有現身了,連月族王室前些時候最為動盪的時刻都未見蹤影,有傳言說他跟著私心仰慕的月族二皇子來到天都。」

  「除了俊美的兔子外,我沒看到其他可愛的寵物……」低笑。「原來兔子不只是兔子。」

  「錯把老虎當貓,是會吃大虧的。」微微皺眉,溫和臉龐上滿是不贊同,將手中文件遞過。「大哥,我是不放心。」

  一手支著頰,將文件放在膝上慢條斯理地翻閱,手指緩慢滑過細密的文字。「兔子很有趣不是嗎?」嘴角浮現邪魅的笑容。

  「若是牽扯到大哥的安全問題,小弟便覺得這一點也不有趣。」

  「如果他真是危險人物,放在吾身邊正好,我可不希望我可愛的小弟遭受到一丁半點的生命威脅。」微笑。

  「黑影問題已經解決,月族皇子的承諾已然完成,天都也發出與月族的友好宣言,黃泉已經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不理自家大哥不正經的調侃,眉間憂心不減。

  「黑影真的解決了嗎?」抬起眼,血色眼眸在灑落一地的暮光中,映出金紅色的透亮。

  「問出什麼沒有?」那一抹流光隨著半垂的眼眸掩去,也收斂了笑意,語聲低沉。

  「……沒有。」突然間,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沉默。

  「是不想說,還是真的沒有?」

  「抓到的人當中,大多不懂武藝,不過是尋常百姓,被天都拘禁,多數都嚇得說不出話來。」

  「那個祭司呢?」

  「還在審問當中。」

  「嗯,你有什麼想法?」

  「……幾年前,血雲天幡的犧牲者家屬開始互有連絡,在各地方上舉行聚會,說是為了療慰撫平彼此共有的傷痛。」

  「共同療慰傷痛嗎……是為心中的恨找尋出口吧。天都為他們做的還不夠多嗎?」

  「大哥……」

  起身,走至窗前看那血紅夕陽漸漸沒入地平線,負手沉默。寬大的書房裡尚未掌燈,任由黑暗一點一滴地侵蝕每個角落。

  這種幽微的沉默壓得人心口發慌。想著羅喉當初為了誅滅邪天御武,自身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儲於體內的暗黑能量至今尚未能完全轉化,稍不注意,便會引發可怕後果。君鳳卿心中隱隱疼痛,艱難地開口:「大哥你別想太多,還不能證明那些犧牲者家屬與黑影事件有關,也許是受了暗地裡的操控才致如此。」

  「我知道。」隱約的低嘆。「鳳卿你是最愛護人民的,只要那些人別忘了這點就好。」

  「……大哥你怪我偷偷釋放那些人嗎?」

  「何怪之有?鬼面祭司不是還在嗎?這件事,你做主即可。」

  「我……」張開口,卻發現自己難以言語。口口聲聲說擔心兄長安危,可到頭來,說不定自己的優柔卻會造成拖累!「……我會加緊對那些人的監控。」

  羅喉轉身,走近君鳳卿身邊,伸手拍了拍自家小弟略顯單薄的肩膀。「別太勞累,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你也該好好放鬆休息。」為了徹查黑影事件,君鳳卿已經不眠不休了幾個日夜。

  「……大哥將危險留在身邊,鳳卿無法安心休息。」

  「怎樣才是真正的危險?」羅喉低笑。「對與錯,是與非,有誰能夠評斷?兔子能夠變成狐狸,難道綿羊不會是惡狼偽裝?」

  走近厚重的大門,手握住門把低語:「人心幽微多變,時間卻可證明一切。」



  ◇◆



  天台上的風很冷。強風颳得衣袍獵獵作響,自任何可以進入的縫隙中竄入,試圖帶走所有體溫,只留下絕對的冰冷。


  黃泉換了個姿勢,抱著雙臂,視線從星星、月亮、石製欄杆、青石地板都溜過一遍,天台除了眼前金燦燦的天都武君外,實在沒什麼風景可言,他已經無聊到開始數起武君背後有幾綹紅髮、幾顆寶石了。還有……怎麼樣才可以自武君背後無聲無息地一招取他之命。

  殺手癖下意識發作,黃泉心裡冷笑著。若不是被一年之約束縛,此時他也不會留在這裡對著天都主人的背影發呆,盤算絕不可能成功的暗殺行動。就算武君此刻是懶散地掛在欄杆上,全身上下空門大開,也很難一招得手,更別說武君單是如此隨意站立著,便已找不到可趁之處。因此,必須要有精密的計劃,周全的行動,前仆後繼的死士持續消耗他的戰力,最後群起而上……單靠一人是絕對無法成功的。

  所以天都武君從來就不需要貼身護衛,武功低微的護衛只會妨礙他的行動。羅喉的武功大開大闔,善使闊背長刀,據聞刀氣可達百里地。近身攻擊也非聰明之舉,因為武君根基雄厚,善掌法與拳術,只要一靠近,很容易就落到骨折肉碎的下場。

  曾經他以為這傳聞過於誇大,不足採信……但在那夜親身體驗過武君散發的威勢後,又覺得這說法是否留有些許餘地,若是那威勢再加上逼人的殺氣,可以想見天都武君在戰場上無可披靡的姿態。

  黃泉兀自沉思著,直到被武君低沉的聲音喚回心神。


  「在想什麼?」

  優雅地將手負在身後,唇角似笑非笑地微勾。「在想怎樣才能讓武君一招斃命。」

  「喔?」血色薄唇也抿起玩味的弧度。「結論呢?」

  「沒結論,難度過高的事情不予置評。」撇撇嘴。

  「走神可不是一個好護衛該有的習慣。」低笑。「更何況還浪費在沒有結論的事情上。」

  「還望武君多加指點,屬下第一次當這所謂的貼身護衛,太多事情不明白。例如……」修長雙眸緊盯羅喉臉上。「當武君站在冷颼颼的天台上沉思時,屬下是否該建議找個風景更好的地點進行?」

  「哈,天台上的風景夠好了,不需另找地點。」示意黃泉上前,看他始終落在身後一步謹慎地維持兩人距離,羅喉一笑,伸手將人扯到欄杆前,在黃泉皺起眉想抗議之前已經鬆開了手,低頭看向遠方的風景問道:「如何?」

  天都中心的都城總是熱鬧的,燈火處處,映出一片繁華。而遠方廣大的平原上,大多陷於黑暗中,偶爾閃現的暗淡燈火就像點點繁星綴於夜幕上閃耀一般。

  「很不錯,難以想像十年前這裡不過是片古戰場。」

  「這都是鳳卿的功勞。若非有他戮心治理,四方來附的人民也不會這麼快安定下來。」

  「而且擴張極快……如今世道混亂,弱者只能仰賴強者生存。」黃泉看著羅喉的側臉,接口說道:「若非天都有武君羅喉,怎能引得人民來附?甚至讓鄰國主動示好?」

  「吾一介武夫,只有在戰場上才能體現價值。」淡然一笑。「若無兄弟們扶持,天都只是個虛幻的名詞。」

  「武君倒是將自己看得恁小了,真令我感到驚訝。」

  挑眉。「吾亦驚訝你對吾評價如此之高。」

  「不……」黃泉唇角微勾。「屬下只是想不到武君這麼謙虛罷了。」

  「哈。」又是一笑。「調侃上司可不是身為下屬應盡的本分。」

  黃泉突然發現他喜歡看羅喉眼中浮現出溫和的情緒,而不是沉寂地銳利盯視著黑暗的虛無,方才那樣孤獨的背影總有幾分說不出的寂寞。

  也回之一笑,微微聳肩。「人人性格不同,必要的容忍是上司應修習的功課。」

  「喔?」眼中笑意更濃。「你在月族也修習過這門功課嗎?」

  「不。」唇角微勾,俊美的臉龐愈顯風流。「我只會換個說法對每個接近我的人這樣說。」

  「哈,真是難纏。」這次是真的大笑了,羅喉豪爽的笑聲隨著強風飄盪在天台上。

  「武君這般開心,看來屬下有當佞臣的才華,也許不該區居小小護衛一職。」

  「佞臣也不是容易做的。」笑意隱沒唇角,卻在眼中流動。「不過看在吾很久沒有放聲大笑的份上,也許你可以試試。」

  「武君既然容許,屬下便斗膽為武君說個故事,好過獨自看著寂靜的燈火。」

  「喔?」好奇心被挑起,邪魅一笑。「洗耳恭聽。」

  「在月族這個地方,其實一開始的統治者並非是現在的月族,而是幻族。」

  「幻族?很少被提起的名字。」

  「原來武君也曾聽聞,或許您也曾聽聞月族大肆追殺幻族一事。」

  「略有耳聞。」

  「嗯,幻族做為政治鬥爭的失敗者,勢力緊縮,最後只能封閉一隅,低調行事,不與外界來往。直到有一天,幻族王室之女因族人的怨恨而被迫流放。幻族人不敢手刃王族,便想藉由月族人之手除去王女,卻沒想到王女最後卻被月王所救,甚至收入後宮,備受寵愛。」

  「有意思,月王不知王女身分嗎?」

  「原本不知,但月王見王女終日鬱鬱寡歡,深入調查後始知王女身世。月王本就忌憚幻族,又深愛王女,為搏王女歡心以及掩蓋其來歷,藉著王女不經意洩漏的消息,終將幻族消滅殆盡。」

  黃泉說話時,面上始終淡淡,無喜無悲,卻在這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羅喉靜靜看著他,也不催促。

  「……當王女知曉因自己之故而導致幻族被滅,並無法承受如此噩耗,便結束了自己的性命。原本志得意滿的月王從此悔恨,終生鬱鬱。」呼出一口氣。

  「聽起來不是個愉快的故事」眼神深沉。「人心愚昧,莫甚於此。」

  「很高興武君聽出了這個故事的重點。」黃泉淡淡一笑。「世上愚昧之人何其多,連一族之王都不可避免,何況終日碌碌的平民百姓?」

  「對與錯,誰又能仔細分辨?也許吾,亦是愚昧。」將視線放回遠處的燈火,語聲沉沉。

  「武君覺得自己錯了?倘若這樣,天都就不會存在。」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最後被羅喉深深呼出的一口氣給打破。


  「身為佞臣,最重要的是逗主上開心,看來你似乎沾不上邊。」轉過身,靠在欄杆上,羅喉看著黃泉,似笑非笑地說道。

  「這個故事不夠動聽嗎?」唇角微微勾起。「屬下倒是認為頗有參考價值。若是武君覺得不滿意,屬下可以再嚐試一次。」

  「不用了,吾還是喜歡你當個小小護衛即可。」舉步便走。「夜深了,陪吾用膳吧。身為貼身護衛,你尚有許多該學習的地方。」

  黃泉小聲咋舌,跟隨羅喉腳步離開。



  ◇◆



  「……屬下不認為貼身保護有需要到達此一地步。」環視天都武君寬大舒適的寢室,黃泉抱著雙臂,微帶不滿地說道。

  「喔?對吾的床不滿意?睡兩個大男人足夠了。」

  何止足夠,簡直是大大超過!就算睡上四個大男人也不成問題!

  黃泉瞪著柔軟大床,銳利的眼光幾乎要將那金紅色被褥給刺穿。「……聽說武君床上永遠都會有女人出現,屬下在此護衛,似乎不合禮法。」

  「現在房間裡面只有我們兩個。」無所謂的慵懶微笑,身上絲質睡袍微微敞開,顯露出精壯的胸膛線條,襯得帶著此種神情的羅喉更加性感。

  黃泉輕輕撇過頭,垂下視線,努力維持住話語裡應有的恭敬:「屬下可在門外守候,半夜若有貴客來臨,除非刺客,屬下不會擅入打擾。」

  「門外已經有人巡邏,不差你一個,你只要負責將那些擅入房內的貴客統統請走即可。」

  「既然如此,請允許屬下抱槍而眠。」

  「你隨意吧。」放棄勸說,羅喉躺上大床,半垂眼眸看著黃泉走至窗邊,半坐半倚在美人靠上──據說這是為了方便坐在窗邊賞月而設置的──但他一向習慣上天台看月,從來也未曾用過,此時讓黃泉用來,倒也名副其實。

  一腳曲起踩在美人靠上,黃泉抱著紅月長槍斜倚在窗邊,另一腳踏在地上,穩穩支撐著身體。修長挺拔身軀委屈在狹窄的美人靠上,本該顯得窘迫,黃泉慣有的優雅卻讓畫面極為協調好看。羅喉無法移開視線,更加專注地看著月光強調出黃泉側臉的優美線條,低垂的眼睫下拂落細緻淡影,並且滑過長長的軟白髮絲,映出微弱光芒。

  想起兩人初見面時,黃泉一身中性打扮,無法輕易分辨男女,卻是美麗不可方物。現在穿上戰甲,髮型經過整理,額上與鬢邊微捲的髮絲消去柔美,多了幾分俊俏,可映在他眼裡,仍是那樣美麗。

  月族第一美人實在是名不虛傳,也難怪天都眾將領為了他前仆後繼,甚至大開賭盤。可惜卻沒人真正關注到這個有著漂亮雙眼的美人,身體裡藏了多少本事與細膩的心思。

  甚至還得委屈自己以男子之身和親……國之棟樑,輕忽折之,月族人的愚昧程度超乎想像。這樣人才,一年之約實在是過於短暫,而且黃泉看來歸心似箭,要怎樣做才能將他留下呢……

  意識游移,羅喉閉上眼,讓自己漸漸沉入睡眠。


  細膩的肌膚光潤勝雪,在指掌間滑過的感覺十分美好,宛若上好綢緞。低低的喘息聲似乎隨著自己越顯放肆的動作越添嫵媚,勾引他的唇舌覆上嬌嫩的唇瓣,深入探索。黏膩交纏間,甜美的津液來回交換,身下人自喉間隱隱咕噥而出的綿軟呻吟,悄然點燃所有慾望。

  看那總是帶著點傲氣的銳利眼神化為迷離的水波,雪白的雙頰染上誘人的緋紅……他的心中湧起不知名的渴望。

  這樣不夠,還不夠。

  他想要那優雅的肢體主動展現在他眼前,摟住自己,讓彼此在對方懷裡肆意求歡,興奮愉悅的喘息吟叫聲迴盪在寬大寢室內,燃燒更深層的瘋狂。

  自從知曉性事後,經過了初期的青澀衝動,他將全部精力投入修練當中,心湖早已波瀾不興,女人不過是宣洩的對象,面容再美也只能留下模糊殘影。

  可是,這人是誰?為何偏偏能激盪出他內心深處裡的所有欲望?一但摟住了,他便再也不想放開。

  吮咬住粉嫩唇瓣用力親吻,些許是把對方給弄疼了,修長鳳眼冷然一瞥,發狠將他推開,那眼神異常熟悉,腦中一個激靈竄過,待到定眼看清身下人後,他已然無法自抑……


  張開眼,看著床頂上的黑色紗幔,微微失神。此時胸中隱約傳來莫名鼓動,興奮感似乎還殘留在身體各處……坐起身,手指緩慢爬梳過頭上微亂的髮絲,冷眼看著自己跨間半勃的欲望。晨勃對於正常男人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是昨晚的夢卻太不尋常,沒想到他居然會對個男人有反應!如果誤以為對方是女的還情有可原,可是他明明清楚對方性別,卻仍是糾纏著瘋狂索取,欲抽去對方所有氣力,只想他綿軟地待在自己懷裡,哪兒都去不了。

  披衣下床,他無聲走到窗前,盯視著黃泉沉睡的姣好面容,在薄薄晨光中顯出另一分恬靜的美麗,依舊是讓人難以轉移視線。

  血色眼眸越發深濃,凝聚不知名的風暴。

  「嗯?」感受到深沉的注視,微微蹙眉後張眼醒來,身上覆著的衣袍隨著黃泉的動作滑落地面。黃泉坐直身體,看著羅喉的背影隱沒在房間深處,視線溜過地上被其主人遺棄的布料,蹙緊的眉間染上疑惑。



  ◇◆



  那日開始,羅喉陷入了一種不尋常的沉默,周遭來去的人皆可以感受到那種緊繃。


  君鳳卿對兄長的情緒反應很是敏銳,最先查覺到不對勁,但是當他想起數天前令兩人不甚愉快的談話,便以為羅喉仍然在為黑影事件憂悒。

  剛剛成為武君貼身護衛的黃泉,不約而同地也是抱持相同想法,所以總是有意無意地變著法子勸解,卻再也無法聽到如那夜天台上爽朗的笑聲,反而換來武君更加深沉的注視。

  雖然他曾經想過羅喉眼中那種玩味一般的專注很是吸引人,但是當被注視的對象換做自己之時,實在不容易讓人感覺愉快,甚至有時會覺得自己像是成了被蛇盯上的青娃,令人頭皮發麻。

  偏偏自己還得全天候跟著武君貼身保護那所謂的安全!當又再度陷入那種緊繃的沉默時,黃泉異常熱烈地盼望刺客的出現,起碼他還可以舒緩一下筋骨……天知道最近連君鳳卿都不來跟羅喉說話了!

  也許是黃泉無時無刻的祈禱起了作用,沉寂了許多時日的刺客群一個個冒了出來,不過刺客們連武君的影子都還沒見到就被武君新上任的貼身護衛給收拾得一乾二淨。

  俐落收回紅月銀槍,背負身後,靜靜看著衛隊們將刺客綑綁帶走,黃泉心中暗自咋舌。

  這種小角色比起月族王宮的刺客群還要不如!居然還爭先恐後地前來送死!死便死了,連讓他多打發點時間都不成!沒用!

  正暗自腹誹著,武君慢吞吞地走了過來,深紅血眸看了看現場打鬥的痕跡後轉到黃泉臉上,又是那種令黃泉頭皮發麻的深沉注視。

  「如你這般才幹,卻甘於以男子之身和親,著實可惜。」又走近一步。「怎麼?月族上下都不帶眼睛的嗎?」

  「月族人才濟濟,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何況我族尚有戰神護持。」不自覺地想跟著後退一步,黃泉努力把持住自己,生生忍住,挺直了背脊。

  「你是說蒼月銀血?聽你提起數次,但吾從未見過此人,他是你大哥,諒也不差。」

  「吾該感謝武君對吾評價甚高嗎?」微微勾唇一笑,摻入幾分譏諷。

  「不用。吾卻知你在月族評價平平,傳說月族二皇子是個只有臉蛋沒有頭腦的傢伙,還唆使求親者大打出手,甚至暗界的第一殺手‧火狐亦為其裙下臣。若非美貌過人,只怕評價更低。」眼睛緊緊盯視。

  一僵,神經瞬間繃緊。看來天都在他身上作過功課,只是不知羅喉此時提起的用意為何。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他人心思我也管不著。」淡淡答道。

  「嗯,我對殺手火狐倒是頗有興趣,既然他如此迷戀你,怎沒出現搶親?」

  瞥去一眼。「吾身為皇族,自有應盡之義務,不會受他人任意擺弄。」

  言下之意很明白,就算火狐想搶親,也得看月族二皇子是否同意。

  「怕是想搶也分不了身吧?」聞言輕笑。「傳聞中的火狐,狡獪、心細、膽大、藝高,擅長術法與短刃,除了不使長槍之外,吾看不出與天都的黃泉有何分別。」

  「天都的黃泉盡忠完成使命,暗界的火狐只圖打發無聊,武君切不可混為一談。」

  「哦,吾倒想見火狐一面。」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

  「我想,如果武君項上人頭的賞金足夠的話,也許會有機會。」唇角也跟著微微勾起,卻是意態風流。

  羅喉的眼神突地又變得深沉,聲調也低了幾分。「屆時你還會如今日一般,在吾身邊盡忠完成使命嗎?」

  「如果火狐肯在約定日期之前來到的話。」唇邊笑意加深,眼神晶亮。「武君,不要忘了您與屬下的約定。」

  「吾沒忘。」轉身看向別處,表情淡然。

  「嗯,火狐擅暗殺,武君千萬小心獨處的時候。」

  「你這是關心吾嗎?」眼睛又盯回黃泉臉上。

  「當然,適當的關懷也是身為一個盡忠下屬的必備條件。」坦然回望,笑意隱隱。

  「哼,吾會記住。」轉身便走。

  看著武君的背影漸漸走遠,黃泉輕抒一口氣,悄然繃緊的肌肉終於可以得到放鬆。

  陰陽怪氣的武君實在是難以對付,此刻他倒寧願羅喉繼續維持那種奇怪的沉默,至少不說話的時候,他還不必花心思應付。

  注意到羅喉停頓下腳步,黃泉微聳肩,抬腳快步跟了過去。



  就在黃泉差不多快要習慣武君羅喉這種時不時發作的奇怪沉默,並且找到怎樣在美人靠上更加舒服的姿勢之時,他終於見到武君寢室中出現了主動爬上大床等待武君寵幸的女子。

  羅喉不喜過於束縛的禮節,走路也喜歡走在前面,所以房門都是自己伸手推開。這夜,武君推開厚實房門後卻不立即進入,沉默片刻後,側過身背抵著門扉,讓身後的黃泉看清楚房內的狀況。

  快速瞥過一眼,黃泉停下腳步,抬眼看向武君,無聲請示。

  羅喉也盯著他,眼中流露異樣光彩。「也罷,這一刻吾也等了許久……」突地邪魅一笑,接著說道:「看來今晚你不用屈身在美人靠上了,若是想另找地方疏鬆筋骨也無妨,明早再回來吧。」

  說完,也不理黃泉反應,羅喉移步走進房內,順手關上大門。

  黃泉站在原地瞪著緊閉的門扉,腦中有瞬間的空白。

  『這麼晚了,你讓我上哪裡找地方疏鬆筋骨!?』內心忍不住大叫抗議,可是能夠回應他的只有四周一片靜默。

  或許要在房門外待上一夜,否則他也不知有何處可去……黃泉始終無法將視線自門扉上移開,也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此時此刻在那張大床上,嬌嬈的女子正將柔軟的肢體纏繞在武君精壯堅實的身軀上,盡情親吻愛撫著,同時也讓天都最強大的男子深深疼愛。

  深吸口氣,黃泉強行勒住腦中亂竄的想像,更想藉此壓抑心中不知從何而生的失落感。

  在天都,男歡女愛最是正常不過,何況是全天下的女人們最想爬上的武君大床上!

  挪動雙腳,一步兩步,黃泉沉默並無聲地自門外長廊離開。


  他不能,也沒有機會看見,房內的羅喉在同時停下了所有動作,只有血紅雙眸深處竄過一抹複雜難解的流光。



  ◇◆



  「唷,看看這是誰?武君跟前的紅人哪!」譏諷的聲音在不遠處尖銳的響起。

  正尋思著晚上該何去何從的黃泉停下腳步,冷眼看著發話之人走近,身後還跟了兩兩三三的同伴,唇角輕勾,彎折出嘲諷的弧度。「原來是三戰三敗的冷吹血大人,找吾何事?想挑戰第四次失敗嗎?」

  「黃泉你別太囂張!要不是武君寵幸你,爺們才會對你手下留情,不然你以為你一個外地來的小子有機會在此立足嗎?」

  「喔……原來實力不足也可以曲解為謙讓態度,天都真是兼容並蓄、萬物皆納的良好環境,我這個外地人真多虧托了閣下之福才能開此眼界。」

  「你!」被黃泉暗地裡夾槍帶棍的言詞給激怒,冷吹血吼道:「是不是實力不足,你我再戰一場即可分曉!」

  「慢。」虛抬手掌。「天都嚴禁私鬥,除非得到武君親賜的武鬥令。連我這外人都清楚,我相信冷大人更加明白。如果你真想挑戰第四次失敗,吾也不會阻止你向武君討取。」厭煩應付冷吹血,黃泉轉身便欲離開。

  「哼,可笑!你深知武君私下坦護你,怎可能輕易發下武鬥令。」冷吹血卻不放過他,在身後叫囂。

  停下腳步,冷眼看去。「吾不懂冷大人之意。」

  「你小子自己心裡明白!你要不是爬上武君的大床賣身求好,武君肯把你收在身邊?天都所有人都明白武君房間除了女人,是沒有人可以輕易進入的!你幹了什麼勾當讓武君這樣待你,你以為我們這些人都瞎了傻了?不懂分辨這種齷齪事嗎?我呸!」

  黃泉冷笑。對他而言,這種程度的挑釁並不放在眼裡,最可笑的是冷吹血居然暗指他勾引武君!如果天都武君喜歡男人,此刻早已成為他的囊中物,怎可能還會讓其他女人有機會躺在他身下無恥求歡。

  想到此,黃泉心驚自己突來的想法,偏過頭一時無法言語。

  冷吹血以為自己說破了黃泉暗地裡的勾當,冷笑數聲後還想繼續追擊,胸口卻突然被大力揪住,照面來了一拳,狠狠被打退到後面的人身上,一個怒吼聲隨之響起。

  「老子看你真是瞎了傻了!這種事情可以胡亂說的嗎!?」

  「大人!」「將軍!」驚呼聲此起彼落地響起,眾人慌了手腳,趕忙將冷吹血扶起,往後拉出一段距離。衝動出手的段大將軍仍是怒不可遏,一邊大罵著混蛋臭小子,一邊挽起袖子大踏步往前想要再來個幾拳。

  「沒實力打敗人只能耍耍嘴皮子是嗎?連帶我大哥也要被你們污辱……咱們天都的尊嚴都被你們這些不長眼的傢伙給踩爛了!別跑!都給我站住別動!」

  「將軍您別衝動,這個報給軍紀會處置就是,別動手啊……武君嚴令禁止私鬥,就算您身為武君三弟,恐怕武君知道了也要發怒。」一旁的隨從連忙拉住怒氣沖天的段大刀,好聲好氣地勸道。

  「如果剛剛這話傳到大哥耳裡,他才要發怒!我不過是先幫他修理一下這些口無遮攔的傢伙!別攔我!」

  「唉唉,將軍不要啊!」段大刀氣力過人,隨從被拉倒了幾個,還是不能阻止他的衝勢,直到黃泉閃身站在他跟前,才勉強停了下來。

  「好了,別氣了。」黃泉神色平淡,彷彿剛剛發生的事與他無關。「段將軍你來得正好,我正愁找不到地方喝酒,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頓。」

  瞪眼。「做什麼那麼生分叫我段將軍?我不是讓你喊我大刀的嗎?」

  眾人聞言一愣。段大將軍其名段思,乃武君親取,大刀其實算是小時候的乳名,只有親近的人才能呼喚,現在卻讓個皮美的小子這樣喊他?難不成……眾人眼光各異。

  「好了大刀。」黃泉一臉無奈。「我看你再這樣嚷嚷下去,全天都的人都要以為我爬過你的床了。」

  眾人在心中同時用力點頭。比起方才冷吹血的無的放矢,這才是本年度最大的八卦啊!

  「我呸!」可惜段大將軍從來不肯滿足眾人對八卦的渴望,狠狠啐了一聲。接著大聲續道:「老子對男的沒有這方面興趣!當然我大哥也沒有!」還不忘為自家大哥補上這麼一句,黃泉聞言,忍不住失笑。

  「你也是我兄弟!誰敢亂嚼舌根,老子一刀砍了他!」瞪著眼,豪氣萬丈的大聲宣告著,那樣認真的模樣連黃泉都幾乎要被感動。卻想不到段大刀突然語氣一轉,搭上黃泉的肩膀,湊過頭小聲問道:「不過說真格的,你有沒有姊妹啊?不用跟你一模一樣,有八分美就好……唉唷,你幹嘛打我眼睛?」

  黃泉悻悻然收回手,本想多打兩拳,是看在方才段大刀為他出頭的份上才勉強壓下。不理會段大刀在耳邊哇哇大叫,負手轉身離開,心頭滿是無奈,怒氣也跟著隱隱翻滾。


  幹!如果他有姊妹,現在也不用來天都被你們兄弟給折騰了!



(待續)
  
──

哭月:殿下……形象啊形象!月族第一美人的氣質啊!
   啊啊,都是被天都人給帶壞了~Q口Q

夜麟:……心裡想想也不成嗎?囧rz

哭月:心裡所思極容易化為言語行動啊!需得慎之戒之啊!(淚)

夜麟:……囉唆!(臉紅)


kingace 2010-06-03 15:22
可怜的武君 初恋的注视被对方误解为“蛇盯着青蛙”的惊悚……生涩的搭讪啊同屋睡觉啊做了暧昧的梦啊什么的 完全的初恋中的少年啊!!但因为是武君 这些举动完全被当成了阴郁恐怖的行为TAT
武君……真的和那位女士喵喵喵了吗?总觉得应该不会……
说到人民和黑影的问题上又让人觉得很难过 请兄弟们和黄泉好好陪着容易寂寞的固执大哥吧TDT
啊 GD是勾搭啦XD

arrinna 2010-06-03 21:37
恩恩....从罗黄的坛子那边发过来了吗

花靈 2010-06-04 09:41
4


  「三個月後,就是祀血日,今年一樣要在滅邪谷為血雲天幡犧牲者舉行公祭嗎?」

  「為什麼不?有問題嗎?」

  「……黑影的真相尚未查明,我擔心會有變故發生。」

  「黑影也不是最近才出現的,過去幾年沒有在此日發生騷亂,不見得就會挑在今年發作。如果人民介意當年血雲天幡的犧牲,貿然停辦,也許會招來更大怨恨。」

  「怨恨嗎……大哥你是這樣認為的嗎?你認為人民聚集在天都是為了怨恨嗎?」

  「……誰知道呢?人心如此複雜,就連自己的心思也未必能完全明白,何況他人的想法?而且這個『他人』的數量如此眾多。」

  沉默。「我不認為……不認為人民苛刻至此。天都聚集了千百萬的人民,並非每個家庭都參與了血雲天幡行動。人民仰望武君,希望得到武君庇護,才紛紛集結歸附。」

  「動亂的時候才需要暴力,當和平來臨,暴力不過是令人畏懼的對象。」語聲低微。「鳳卿,我沒有你想像的那樣好。」

  「大哥你是最好的!」急道:「當初若是沒有大哥領導人民殺出一條生路,現在又哪來的所謂和平!大哥你別多慮!」

  一聲輕笑。「很少看你這麼激動呢……」站起身,伸手揉過自家小弟的頭頂。「別吼了,我聽得到。」移動腳步,站到窗前往外看去。

  「……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悶聲說道。

  「我知道。」低笑。「你是天都最為賢明的宰相,讓我自豪無比的兄弟。」

  「聽起來沒什麼誠意……」咕噥著,手指在頭上忙碌整理被羅喉一時興起給弄亂的頭髮。

  聞言回頭,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正想開口,門外大剌剌的腳步聲一路傳來,於是放棄繼續調侃老實的小弟,轉口笑道:「起碼你是讓我最省心的一個。」

  語聲剛落,門板上被隨意敲了幾聲後便被來人拉開,段大刀粗魯直率的大嗓門接著響起:「大哥!你再不說點什麼,外面那些個兔崽子都傳得不像話了!」

  「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坐。」

  挪步坐回原位,羅喉示意自家老三坐下,並且親斟茶水遞過,段大刀也不客氣,一把抓過來就灌入口中,口氣仍是憤憤然。

  「昨天冷吹血那小子諷刺黃泉之所以能當上你的貼身護衛是因為他像女人一樣爬上你的床!所以你對他百般疼愛……媽的,把我家老大當什麼了!」摔杯拍桌。

  君鳳卿也接了自家大哥親手斟好的一杯茶水,正待潤喉,聞言差點沒一口噴出,茶水嗆入口鼻,害得他咳嗽連連。

  羅喉則是斜靠在座椅,支手撐頰,好整以暇地微笑道:「有這回事?」

  「老大你居然還笑得出來?那些個口無遮攔的臭小子應當發配邊疆!有那種多餘的精力亂嚼舌根,還不如省下來拿去幫幫二哥!」越說越怒,忍不住大聲吼道。

  就算老三再怎樣大叫,羅喉仍不改悠然,只道:「我比較好奇黃泉的反應。」

  「啥?」段大刀一呆。「那小子修養好得很啦!根本沒說啥……我說要報軍紀會處分,他還反過來勸我咧……」

  「軍紀會?」冷下臉。「你們動手了?」

  「呃,沒有沒有……」段大刀雙手亂揮,極力撇清。

  「小思……」語氣低沉,似是警告。「說實話!」

  「黃泉絕對沒有動手!他說如果沒有武鬥令絕對不跟人打!沒動手!」

  「黃泉沒動手,那就是你動手了。」

  「老大你怎麼知道?我只是氣不過所以朝他臉上招呼一拳而已。」段大刀一呆,然後懊惱地摀住大嘴巴。君鳳卿一旁看了,也忍不住撫額嘆氣。

  「哼!」重重一哼。「小思你下次再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我就當著眾人的面把你吊起來打屁股!」

  「不!不要打屁股!」悲憤大叫。

  「小孩子不乖當然是打屁股,不然打手心嗎?」

  「打手心還好一點……不對!老大我不是小孩子了……」可憐兮兮地看著羅喉,像極被主人欺負的小狗小貓。

  羅喉邪魅一笑。「總算你還記得你年紀不小了,下次再這麼衝動,看我怎麼收拾你!」

  「那老大你怎麼不去收拾那些嘴賤的傢伙!我是幫你闢謠欸!」段大刀悲怒交加,差點就沒淚眼控訴。君鳳卿端著茶杯死命抿著唇,以防自己忍不住笑出來。

  「別人說什麼你就得幹什麼嗎?」轉眼看向窗外,仍是那副慵懶的姿態。「所謂清者清、濁者濁,我羅喉要做什麼,從來就不需要向別人解釋。」


  
  ◇◆



  「聽說你昨晚跟小思一塊喝酒?」武君羅喉慢步踱著,身上的金甲在月夜裡隱約折射出光亮,襯得整個人更加神清氣爽。

  「武君是聽段將軍說的?他是不是還另外說了些什麼?」黃泉微微落後一步,不讓視線在羅喉側臉上停留太久,轉而落在閃亮得令人容易眼花的金甲上頭。

  「也沒什麼,不過就是些流言蜚語。」伸手推開寢室大門,抬步欲進,查覺黃泉停下腳步,唇角微勾,側首看向他說道:「進來吧,今晚沒別人了。」

  手上微微用力,房門大開,負手踱入。黃泉看著羅喉挺拔高大的背影,有些許猶豫,聽到羅喉又喚了他一次,暗暗咬著牙,大步走入,隨手將房門關上。

  「呆站在那裡做什麼?才一個晚上沒睡,就不認得這房間嗎?」看了他一眼,隨即轉過身,自顧自地解起身上的盔甲。

  明知道經過一日,武君房間早已經過清理,黃泉還是忍不住多看了那張大床幾眼,遠遠繞著,走到窗前,將背上銀槍斜放在美人靠上。

  「怎麼?對吾的大床很有興趣嗎?今天晚上要不要試試。」

  幾聲輕咳,不小心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黃泉乍聽此言,一口氣差點沒順過來,將視線轉開,努力維持住臉上表情平淡。「武君說笑了,屬下睡在窗邊即可,這裡才是屬下的位置。」

  「喔,是嗎?」武君的聲音也很平淡,直直走來,看似緩慢,卻像在一瞬間便來到黃泉身旁,輕輕擊下一拳,美人靠應聲四分五裂,紅月銀槍失去倚靠,匡啷一聲隨著木頭碎片落在地上。

  微微吃驚地看向羅喉,後者已經轉身,將房間裡能躺人的地方全都破壞殆盡,只留下位在寢室正中央靠牆的寬大床鋪。然後慢慢踱步走回,站在大床另一邊,對著瞠目結舌的黃泉說道:「現在只剩下床能睡人了。」

  「我……」地毯夠軟,他絕不介意就地打地鋪!

  「別逼吾連地板都打穿,鳳卿不會輕易饒了我的。」平靜打斷黃泉未竟的話語。

  瞪視著羅喉好一會兒,黃泉終於找回自己聲音:「武君不會是介意那些所謂的流言蜚語吧?」

  邪魅一笑。「你說呢?或許吾不過是想嘗嘗流言成真的滋味。」

  雙眼更加睜大,難得黃泉也會有這種說不出話來的時刻。羅喉見狀低笑,接著說道:「其實兩個大男人睡在一起也無啥出格,從前吾便常與兄弟同臥一床休息,也不見得擦出什麼火花。難不成希望流言成真的人是你?」

  「屬下絕無此一心思,請武君切勿誤會。」聞言一個激靈,黃泉快速反應。

  「很好,看來我們有共識了。」轉過身寬衣解帶,慢條斯理地換上睡袍,背上精壯優美的肌肉線條在衣物錯落間一覽無遺。

  黃泉呆呆的看著,終於在武君換好衣服的同時懊惱回神,撇過頭忿忿地解下身上的銀白戰甲,和衣躺在床沿,雙手抱著自己,背過身去。

  在這樣寂靜的夜裡,不用雙眼視物,反而更能敏銳地察覺到當身後的羅喉躺到床上時,因床墊上受力改變而產生的如浪波動,以及布料與肌膚摩擦出的細微聲響。

  「這幾天也折騰夠了,你應當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此時羅喉的聲調比起平常又低沉幾分,似乎泛著異樣的溫柔。

  黃泉閉上眼,以為自己絕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放鬆睡著,卻意外進入深沉的睡眠,以及好久不曾有過的夢境。



  夏日的水蓮開得極豔。


  粉的,紫的,白的,桃紅,嫩黃,在綠葉烘托下,出汙泥而不染的各色花朵,潔淨又美麗。

  母親極愛水蓮,在水池邊坐著,能看上大半日。偶爾伸手擷取數支半開蓮花,為他裝飾書房裡的風情。


  這日,書房裡的蓮早已半枯零落,母親伸出的手卻落在池邊不再為他抬起。

  臉上清淚仍在不斷滑落,隨著心口處流出的鮮血,染得花池一片血紅。


  冰冷的水,冰冷的懷中體溫。

  夏日豔陽高掛,他只感覺陣陣寒意隨著拂過花朵的風,竄入胸口。



  不安地動了動,身體微微顫抖,細眉間皺摺出的憂鬱,比任何時候都還深濃。陷入夢魘中的黃泉沒有察覺到自己被拉近一個溫暖的身軀,只是下意識的抓住這個溫暖熱源。


  恍惚間又夢見,母親的溫婉笑顏與柔軟懷抱。那是自十二歲的夏天之後就再也感受不到的。

  懷念的溫柔的心酸的苦楚一湧而上,忍不住喚:「娘……」


  驀然驚醒,黃泉眨著眼,迷茫地想著自己居然會被夢境所囿。

  定下神仔細看著自己所在之處,此時柔軟的床被包裹著兩人的體溫,暖得不可思議。發覺自己抓著武君手臂,異常的靠近,近到可以感受到羅喉身上的熱度。呼吸因而短暫停止,抬眼查看到羅喉仍閉著雙眼,略略定下心,深吸口氣,安靜地努力地將自己抽離,如貓輕巧般起身離開。

  背後,武君無聲張眼,靜靜地看著黃泉瘦削的背影離去。

  羅喉側過身躺臥,將手放在黃泉適才躺出的微微凹陷處,緩慢撫過留有餘溫的被褥,手指不經意地纏繞上黃泉遺落的細白髮絲。湊近鼻端,羅喉閉上眼深深呼吸,彷彿可以聞到髮絲主人身上的淡雅冷香。

  再張開眼時,羅喉盯視著自己手指,一向銳利清明的血色眼眸再次變得深濃,難得的,染上名為迷惑的情緒。



  ◇◆



  時間如水流過。


  羅喉與黃泉依舊同進同出。不管是在怎樣的場合,議事也好,廷宴也好,武君金燦的身影一旁永遠有個銀白的修長身影跟隨。沉默的,卻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傳到武君手上的東西都要經過黃泉的查驗,刺客來了也被他俐落的收拾,全天候的貼身保護,將武君守得固若金湯。羅喉似乎在這期間發覺了有個貼身護衛的好處,不管大小事都習慣指使黃泉去做,忙碌起來,連茶水都直接從黃泉手中端著的茶杯就口啜飲。

  君鳳卿暗自憂心,數次明示暗示自家兄長,原本身為月族皇子的黃泉也有可能為月族利益行刺天都武君,千萬得小心防範。這時羅喉總是一笑,不置可否。

  黃泉來天都未久,便得到武君如此寵幸,自然招來不少眼紅妒嫉的眼光,不過再也無人膽敢如冷吹血一般當面向黃泉挑釁,畢竟沒有人能在武君面前放肆。就算黃泉偶爾得了假期,也會馬上被聞風而來的段大將軍帶走,美其名為喝酒談心。

  眾人都在私下議論紛紛,說黃泉那張臉皮還生得真是好,才能愜意來回武君跟段將軍之間,如魚得水一般。

  段大刀聽到這種污穢言論,總是氣得跳腳,好幾次都要抽出刀子砍人,還是被黃泉阻止,才未生事。

  相對於段大刀的激動,黃泉自己對這種流言倒是不痛不癢,自小在王室中生長,什麼樣的言語未曾聽說過?感嘆段大刀的單純外,有時也心驚武君的深沉。

  他私下密切監控著月族的情勢,數著日子等待回歸月族的那天。跟羅喉相處得太好,不過是種無端的煩惱……雖然他不想承認自己其實很享受兩人心意相通的感覺,有時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可以知道對方接下來的言行舉止,因此油然而生的愉悅感確實令人沉迷。而他身為武君護衛,注意武君的一言一行是必然,但當羅喉也可明白他的所思所作,並為之給出適當的回應之時,內心裡總是感覺複雜,又酸又甜的情緒無法控制地在胸口中漫流。

  這樣是不行的……他沒有理由留下,也無法繼續留下,不能讓自己放任過多的情感。所以每當這種時候,總會有意無意地提起一年之約,提醒羅喉,也提醒自己。

  羅喉從不為此做出回應,只用深沉的目光凝視著他。他無法明白羅喉真正的心思,但他知道彼此明白約定的存在。

  令他疑惑的是,從前羅喉那種時不時發作的奇怪沉默變少了,有時候還會有令他貪看的笑容,那總是要讓他花費很大工夫維持表面鎮定,但又彷彿自虐般,若是抓到機會,就設方想法的逗引。自那夜開始同床之後,似乎有些什麼在悄然轉變……

  他暗自握緊拳頭,讓指甲陷入掌心裡,用痛楚提醒自己。爬上武君羅喉的大床上的女人始終不斷,與自己同床也從未有不恰當的舉動,是個性向非常明確的男人。

  自己不該……不該在覺得內心寒冷之時,以指尖偷偷汲取對方的溫暖體溫,或於情緒湧動時,用視線追逐他的一舉一動。也許君鳳卿說得對,自己確實不該留在羅喉身邊,若是不小心跨越了那道界線,他燃燒起的火焰會將兩人給同時毀滅!

  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宛如在冰面上行走,這讓他感覺到疲累。看著月亮圓缺,黃泉覺得時間緩慢得令人發狂。


  但是時間如水,總有一天會到達盡頭,或是,一個轉折。



  ◇◆



  為了祀血日那天的鎮魂大典,宰相君鳳卿花了很多心思準備。除了加強警備,嚴定流程,訂定參與百姓的控管制度之外,最多的還是花在說服武君羅喉暫時解除黃泉貼身護衛的這件事情上。

  縱然黃泉擔任武君護衛以來一直表現良好,但是君鳳卿卻無法完全信任他,有時候見黃泉守在羅喉身後若有所思時,那種不信任感越加強烈。可惜自家大哥總是一副無所謂、擺明了歡迎挑戰的態度,他無奈又憂心,使不上力的挫折感使他幾乎愁白了髮。

  只是這一次他絕不能退讓!鎮魂大典乃是開放的祭祀,在相對人多的情況下,警備就顯得薄弱,萬一有突發事故,應變上就顯得困難許多。武君羅喉很少公開露臉,祀血日這天是刺客們最佳的機會。

  所以時間越接近他就越著急,不肯輕易放棄勸說。在羅喉終於受不了他的碎碎念攻勢而答應讓黃泉在大典當日守在外圍時,他幾乎就要舉雙手歡呼。

  可惜他的寶貝三哥完全不懂小弟的苦心,聽到黃泉要守在外圍,也自告奮勇地請調,要跟黃泉編在同一組,說是想要重溫一下當日並肩對付黑影的美好感覺。

  君鳳卿很無奈。不過二哥守在邊境警備妖世浮屠,時常要應付零星騷亂,無法隨意抽身回都城,若是大典當日讓三哥在外戒護,內有大哥主持,安全應當無虞。

  應該是吧……他一遍又一遍地模擬典儀流程,確定裡裡外外一切事務安排妥當,藉此努力壓下心頭處不時傳來的焦慮感。

  希望明日的祭典一切順利……君鳳卿看著窗外夜空上大放光華的月亮,在心中暗自祝禱。



  ◇◆



  旌旗如雲,被強風吹得獵獵作響,隨著軍隊散佈,飄揚在滅邪谷內外各處。


  武君羅喉今日仍是金甲傍身,不同的是,披風改換成黑色,臂上繫著黑色布條,以示對犧牲者眾人之悼念。天都士兵們亦是如此打扮,或黑或白的素色布料在風中飄盪出一片肅穆的氣氛。

  羅喉騎著馬緩緩進入谷內,經過黃泉身邊時微微點頭示意,眼光膠著卻不發一語。黃泉微微一禮回應,看著君鳳卿也騎著馬緊跟羅喉身旁,微蹙著眉,對他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眼。

  「唉呀,看來鳳卿對你真的很有意見哩。」段大刀偌大的嗓門響起。「看看這臉皺成這樣,這小子很少拿白眼看人的。」

  「無妨。」黃泉不在乎的一笑。「君宰相不過是擔心兄長安危而已,身為屬下,自然得多擔待些。」

  「哈,你是大哥的屬下,不是我們的。」伸手勾住黃泉肩膀,笑道:「大哥連吃喝拉撒睡都要你陪著,要不是每月一次的修練不讓他人在場,我根本就沒機會找你喝酒。」

  斜睨一眼,指尖擰住手背肉,不管段大刀深吸一口氣後就在耳旁哇哇大叫,輕易將不安分的手臂給拎開。「你要是嫌流言不夠多的話,可以再多說一點。」

  「這麼兇……」捧著手背呼呼吹著。「怎麼你對著大哥就不會這樣?我看起來比較好欺負嗎?」

  唇角勾起一抹笑。「是很好欺負沒有錯,自動送上門來的不玩可惜,也愧對你的誠意不是?不過今日祭典要緊,段大將軍還是另找他人奉陪吧!」拉起馬韁,手一揮,帶隊離開原地。

  「喂喂……巡邏我也有一份,別丟下我!」

  「大將軍你的範圍在那邊!別搞錯了!」黃泉回過頭,手掌在頸上狠狠虛劃一下,表情很是兇惡。



  伴隨著台下民眾的禱祝喃念聲,儀式一項一項順利進行著,終於來到重頭戲,由武君羅喉親自在祭壇上香,灑酒於天地間,並念誦鎮魂詞,祈禱眾怨魂安歇,早日進入天地輪迴。

  祭典行之有年,羅喉作來熟悉無比,一連串動作結束後,撩開衣袍半跪於祭壇前念禱,祭台下眾人也隨之應和,迴盪出磅礡的音浪。

  念禱至中途,羅喉隱隱感到不對,底下眾人所應和的這禱詞……有異!

  回過頭看向君鳳卿,見他也一臉迷惑,正想起身察看,祭壇上酒杯迸裂,數道黑影自祭體竄出,如藤蔓一般纏住羅喉四肢,驟然將他拉近祭壇。君鳳卿等眾人見狀驚呼,羅喉卻是重重一哼,雙掌拍在祭壇上,全身氣勁瞬間爆發,祭壇與黑影同時震得粉碎。

  「大哥!」

  「別過來!」

  話聲方落,四散的黑影碎片蠕動增生,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瞬間化出千萬道影子從四面八方將羅喉包圍籠罩。此時天際烏雲湧動,刮起狂風,雷電大作,極巨大的聲響卻掩不過咒語音浪。聚集在羅喉身上的龐大黑影隨著音浪不斷壓縮,直到完全擠入羅喉的身體裡。

  霎時間,咒語聲停了。羅喉半跪在地面上,一手支在地上,一手抱著自己,臉色蒼白得嚇人,額臉上冷汗涔涔,牙關緊咬著幾乎要見血。

  「大哥!」君鳳卿想要衝到羅喉身邊,卻見羅喉應聲震動,張口便噴出一大口鮮血,暗黑力量猛然竄動,方圓十丈的人事物皆在瞬間被黑暗吞沒。眾人驚呼,深知武君力量的恐怖,彼此推搡著急忙離開羅喉身邊。


  祭台上重重人影頓時不見,祭台下忽然間已是殺聲震天。


  君鳳卿明白這是羅喉體內的暗黑力量起了暴動,不敢接近,卻也不肯挪動腳步離開。

  「給吾回去!」羅喉咬牙,唇角溢出的鮮血不斷,與大量的汗水混和,滴答落於地面。一手撐在地面,一手握拳猛力擊地。地面上蔓延著的黑色力量宛若實質,如膠浪般起伏不停,卻是不肯輕易就範。羅喉深吸口氣,再出一拳,兇猛的拳力震得祭台所在的山頭微微搖晃,君鳳卿因此站立不穩,倒坐在地。

  「回去!」羅喉催動功體,努力將溢出的力量收回,外放的力量微微一頓,突然又急速收縮,快速的衝力震得羅喉的五臟六腑似是都要因此而錯位。張開口,羅喉又吐出一大口的鮮血,手撫在胸前,大口喘息。

  明白自己受了極重的內傷,羅喉卻不敢放鬆,將計都刀化出,牢牢握在手中警備著,所以才能在君鳳卿遇襲時,第一時間格擋住並打退來人。可惜傷勢過重,隨著刀勢踉蹌一步,若不是君鳳卿即時扶住,恐怕就此倒落塵埃。

  「大哥!」君鳳卿悲聲叫著,用單薄的身體努力撐住羅喉此時顯得過份沉重的魁梧身軀。

  「冷靜。」緩緩橫舉計都,羅喉冷眼看著四周悄悄包圍而來的刀光劍影。


  饒是羅喉驍勇善戰,經歷過大大小小無數戰役,可是此時此刻,手中計都如此沉重,懷裡不懂武的小弟脆弱易碎,一向沉穩的手竟也忍不住隱隱顫抖。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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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次回是一整大篇的武戲……(默)

PS.是床下的……



arrinna 2010-06-04 10:47
......现在的坛子都特别流行抽风么......但是楼主啊.....在那边捉兔子好痛苦好难的.....偶都米有吃到肉肉.....

kingace 2010-06-04 11:26
突然间好惨烈!TAT 武君受伤了啊啊啊 看着觉得很心疼><
黄泉啊 这该不会演变成公主救皇帝吧……?哎呀紧张地期待下文!!刀A刀

花靈 2010-06-04 18:11
這是某花寫過的最長一段武戲……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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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今年的鎮魂大典,二哥恐怕趕不回來參加了。」

  「怎麼?妖世浮屠又在作怪?」

  「嗯,據報這個月已經零星發生一二十件衝突,纏得二哥四處奔波,雖然傷亡不大,可是範圍分布極廣,眾人因此疲於奔命,所以二哥請求人馬支援。」

  「那就撥給他,老二喜歡硬撐,會讓他開口求援一定是有難處在。必要的話,等大典結束,我也過去看看。」

  「可是如果現在將人馬抽出,大典當日的警備將會變得薄弱,我擔心……」

  「大典三日就結束,沒必要為了這幾天把兵力抓住,何況老二的駐地離滅邪谷不遠,如果有事,可隨時抽調回來。」血紅眼眸變得深邃,閃爍微光。「高級將領有小思跟黃泉即可,其他的都撥給老二,我倒要看看妖世浮屠能作怪多久。」

  「大哥!」滿臉不同意。「你太相信黃泉了!萬一他中途作亂的話,三哥也不一定壓得下他啊!」

  一笑。「我不認為他有何理由作亂,天都能給月族的都已經滿足,滿足到我們這位皇子早已經迫不及待想回家了。」

  「那就讓他回去不就好了……」嘟噥道。

  「鳳卿,你很討厭他?」視線淡淡掃去。

  「也說不上是……只是他總是看著你想事情,好像在盤算什麼似的。」

  「喔?有這回事?」微微一笑。「我還以為我看著他的時候多呢。」

  狐疑的眼光投去。「大哥你不太對勁……從前你最討厭有人貼身跟著,為何這次這麼執著於黃泉?他有什麼好?這麼快就可以得到你的信任。」

  單手支著頰慵懶笑道:「有時候,有些事情就是沒來由,不是嗎?」轉眼看向窗外的星月,半缺的月亮正散發著淡淡的柔和光芒。


  「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有什麼好?」



  ◇◆



  當祭壇變故陡生之時,外圍的守備軍也遭逢敵襲,頓時大亂,殺聲震天。


  黃泉在聽到唸禱聲異常時,心中已有警覺,指示手下人馬繼續巡邏後,本想衝向祭壇,見場中百姓神情恍惚,場外人影晃動,突然意識到什麼,又急急煞住,連忙回馬找尋段大刀。

  這時候,祭壇破碎,烏雲隨著狂風,旋浪般往祭壇所在聚集,頓時雷電大作。

  「不妙!」黃泉睜大了眼,加快找尋的動作,終在一片兵荒馬亂中找到段大將軍的身影。

  「他奶奶的!這些傢伙哪來的?」揮刀俐落砍殺來敵,卻漸漸被數量眾多的敵人給包圍。段大刀怒吼:「人多了不起嗎?看我大刀!」刀氣凝結,自半空用力揮下,霎時哀鴻遍野,人牆與地面硬生生被砍出一個缺口。

  「小心!」刀氣脫手瞬間,冷不防暗箭來襲,射向後頸,被及時趕到的黃泉一槍打落。

  「黃泉!你小子沒事吧?」

  「沒事!走!」扯住對方坐騎的馬韁,呼嘯一聲,銀槍刺出,瞬間撥開人流,將段大刀連人帶馬拖離戰場。

  「黃泉你幹什麼?大哥還在裡面啊!」見兩人擺脫敵兵直往谷外衝出,段大刀扯住馬韁,瞬間馬嘶人立,停留原地。

  黃泉扯著身下坐騎,讓馬兒溜跑回到段大刀身旁後停住,伸手重重一壓段大刀肩膀,沉聲道:「大刀你信不信我?」

  「信!咱們是兄弟!怎麼不信?」

  「很好。」黃泉目光灼灼,銀槍指向烏雲聚集處。「至今我還沒看到武君的反擊,可見麻煩大了!這裡只有我們兩個將領跟一群被沖散的軍隊,還有無數的天都人民混雜在裡面,情況已經失控。我需要你立刻去找你二哥求援!」

  「那大哥怎麼辦?」聞言緊張不已。「鳳卿還跟他在一起!他不會武功啊!」

  「我會闖進去,能救一個是一個!」

  「那我也要去!你孤身闖入也太危險了!」

  狠瞪。「你想要所有人都賠進去嗎?還是你不信我?」

  「我……」

  「沒時間好猶豫了!走!」銀槍一拍段大刀坐騎臀上,駿馬驚嘶一聲,四肢齊動,瞬間如箭衝出。「現在只有你調得動你二哥的軍隊,別拖拉!沒找到人就別回來!」

  「黃泉!」回頭大喊,卻見黃泉已經回身提槍往谷內衝入,敵兵自內湧出,殺聲大振,黃泉卻如入無人之地,馬上銀槍揮舞,馬下血花綻放,朵朵飛舞著一路開盡毀滅。

  「可惡!」段大刀知道自己不能魯莽,羅喉常常要他三思而後行,甚至費心為他取名,便是希望他能多思考後再行動,如果此時黃泉的苦心他不能明白,恐怕一群人都會搭在他手上送命!

  「可惡!可惡啊!我信你!黃泉我信你!你一定要救出大哥跟鳳卿!」惱怒地用力催著身下坐騎,將速度提升至極點,一邊回頭大吼:「撐下去!不管如何都撐下去!我會立刻帶二哥一起回來的!」



  ◇◆



  刀光劃過,在地上留下深深痕跡,前仆後繼的敵兵被地上爆衝的刀氣一擋,慘叫聲還未能盡情嘶吼而出,行至半途,便硬生生爆體而亡,碎裂的肉體與大量血液紛紛灑落,流成一片血河。

  君鳳卿被羅喉護著,勉力使自己跟上羅喉腳步移動,旋轉,前進,後退,計都刀所過之處,血肉飛濺,極濃厚的血腥氣中人欲嘔。羅喉殺紅了眼,氣息狂暴,卻始終牢牢護住懷中的君鳳卿,試圖殺出一條血路,卻被重重人牆阻擋。君鳳卿突然發現,羅喉搭在他肩上的手指幾乎要與身上的盔甲一樣冰冷。

  君鳳卿咬住下唇,努力將羅喉身上與四周過重的血腥氣給忽略,死命壓抑住胸口的煩悶與擔憂,他絕不能、絕不能讓自己為自家大哥增添更多負擔!

  「斬狼焚地訣!」羅喉一聲大喝,兇猛火流隨著刀氣劈出同時,燃盡一切事物,瞬間清空周遭百尺。

  君鳳卿本以為羅喉會趁此機會衝出包圍,卻感到肩上壓力微微一重,羅喉橫刀平舉胸前,銳利目光盯視前方某處,唇線抿得更緊。

  不讓君鳳卿疑惑太久時刻,一道沉厚有力的語聲傳來,四周敵兵隨之緩緩退卻,手上刀光劍影閃現,卻是將兩人包圍得更加滴水不漏。

  「天都的武君羅喉,你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哼,吾只想過妖世浮屠作風卑鄙無恥,卻還是過於小看了。」

  「吾等只是擅於審時度勢,天都人民對於自家武君懷抱怨恨,這樣有趣的事情不多加利用,恐怕雙座不會同意啊!」

  「黑影是你們所操弄?」

  「顯而易見不是嗎?」手一揮,黑影重重疊疊飛舞半空,時不時對著羅喉兩人發出尖嘶難聽的吼聲。「一點點人心的黑暗都會是吾等邪靈最好的糧食,何況是如此濃重的怨恨,簡直是上好佳餚。也許你很有興趣知道有多少天都人民成為吾等的同伴?」

  「問、天、敵!」氣勁猛爆,直衝邪靈之首,卻被問天敵輕易揮袖擋下。

  「武君發怒了?」哈哈一笑。「小小人民而已,值得武君動怒嗎?若是武君親密的兄弟又該當如何?」

  「你們做了什麼?」聞言反而冷靜下來,手指緊抓住君鳳卿肩膀,君鳳卿看著他,雙眼蓄滿憂慮。

  「也沒什麼,只是恐怕天都老二如今陷在流沙原,還苦苦等著武君率領人馬救援吧。」

  君鳳卿驚呼一聲,羅喉雙眼血色更濃,怒氣深重,身上暗影隱隱浮動。

  「武君千萬得忍住怒氣,吾不懼怕你身上的暗黑力量,只擔心你仔細護在懷裡的兄弟會頭一個被黑暗吞沒。」

  羅喉深吸一口氣,將體內躁動的暗黑力量生生壓抑,傷軀受到擠壓,又加重傷勢數分,鮮血自唇邊細細蜿蜒而下。

  「武君真聽話。」問天敵隨意拍著手,語聲突然變得兇狠。「接下來也請武君乖乖受死吧!」

  雙手化圓又分,陰氣與陽氣分別聚於左右雙手上翻滾如光球,引動風雷,天際閃電隱隱。君鳳卿睜大雙眼看著,羅喉只是更加握緊了手中的計都。

  「天關雙煉‧陰陽雷殛!」一陰一陽的如球氣勁先後擊出,直奔羅喉與君鳳卿兩人,來勢凶猛,閃躲無處。

  羅喉突然一側身,將君鳳卿護在懷裡,背上暗黑力量勃發,生生擋住幽藍陰氣,但即便雙腳緊釘地面,仍被推出數步,口中與身上的鮮血應聲噴出。

  「大哥!」君鳳卿揪住羅喉衣領,頭臉濺上點點鮮血,擔憂的雙眼幾乎要落下淚來。

  「別亂動,鳳卿……」伸手撫去小弟臉頰上的鮮血。「想辦法活下去。」

  君鳳卿睜大雙眼,霎時間明白了羅喉要犧牲自己護全他的性命!

  「不!」眼見血紅陽氣自羅喉背後直衝而來,聲勢如雷,君鳳卿心中憂懼交加,又痛又悲,忍不住大喊。


  「逆殺‧破天!」一道身影突然插入,化出巨大槍影直衝血紅氣勁,將陽氣絞散,但也因此被衝退數步,口嘔鮮血。

  不給眾人有任何反應時間,銀白身影隨即轉而背負起武君羅喉,拉住君鳳卿,便往來處奔逃。

  「別讓他們逃了,給吾追!」天關雙煉乃是問天敵生平絕學,少有人能生離掌下,然而一經使用,便需時回氣。問天敵無法親自將人截下,只能呼喝眾人追捕。

  可惜那道身影帶著兩人仍是移動極快,似乎極為熟悉地形,時隱時沒,東折西繞,大軍如移動遲緩的巨人被飛蟲戲弄一般,連對方的衣角也無法碰觸到。

  忽然間,山谷起了大霧,伸手不見五指,遮蔽了所有視線。待到問天敵召來狂風吹散,早已不見羅喉等人的蹤影。

  「可惡!」氣憤一拍身旁大石,大石應聲而碎,卻不能稍減問天敵心中滿溢怒氣。只差一點就能將武君羅喉格斃當下,卻被無名小子插手救走,此時心頭之憤恨可想而知。


  「他帶著兩個人絕對跑不遠,給吾搜!」



  ◇◆



  問天敵的推測無錯,黃泉背負著傷勢沉重的羅喉又拉著一個不懂武的君鳳卿確實無法就此衝出包圍,是以他反而帶著兩人衝向山谷深處。這裡他曾勘驗過地形,明白何處有隱密的洞穴,可以就地治療羅喉沉重的傷勢。

  「放下吾……帶……帶鳳卿走……」羅喉伏在黃泉肩上,氣若游絲地說道。

  「哼,不用你說。」走進山洞,尋了一處乾爽的地方,小心將羅喉放下。待要查看羅喉傷勢時,才發現人已經失去意識,黃泉用力咋舌,對著身後的君鳳卿說:「你大哥就算重傷昏迷,還是念念不忘你的安危。」

  「大哥……」君鳳卿聲音含悲,小聲呼喚。

  「千萬別哭,他還沒死……嗯?」輕巧躍開原地,伸手拉住君鳳卿一併帶遠,暗黑力量宛如深淵野獸,伸出貪婪的長舌,舔噬過兩人方才站立之處。

  黃泉剛剛站定,一直強抑住的傷勢突然翻湧,張口嘔出鮮血。君鳳卿呆呆看著黃泉又看著被黑暗包圍的羅喉,心中已經失卻主意。

  袖口在唇上一抹,拭去血跡,黃泉將君鳳卿推得更遠,沉聲道:「走遠一點,我想辦法治療你大哥的傷勢,別讓我還要分心照顧你。」

  「你有辦法嗎?」聞言回神,君鳳卿急道:「在祭壇上,大哥被許多黑影給包圍住,甚至竄入體內引發暗黑力量亂竄,大哥才因此受了重傷!如果暗黑力量不能壓制,恐怕……恐怕……」擔憂與害怕一湧而上,終於泣不成聲。

  「嗯?原來是這樣……」悄悄握緊拳頭,強忍住心中擔憂,現在他需要的是冷靜,而不是多餘的情感!

  修長手指舒展,在胸前聚合又分,結出複雜優美的手印,黃泉口中喃念咒語,身上漸漸發出微光,右腳向前踏出一步,繁複華麗的法陣應聲開展,往羅喉身處之地延伸。

  暗黑力量波動著,試探似的接觸法陣,卻被法陣光芒壓抑,只好緩緩縮回羅喉體內。黃泉一步步走近,愈盛的光芒終將黑暗完全逼入羅喉體內。

  「成功了!」君鳳卿見狀,忍不住喜道。

  「還沒有。」看清楚羅喉傷勢,黃泉緊蹙雙眉。「暗黑力量過於強大,我只能壓抑一時,如果武君不能療癒,奪回對力量的控制權,恐怕這力量會爆體而出。」

  「什麼?」聞言一呆。「那該如何是好?」完全忘卻對方變身刺客的可能性,君鳳卿忍不住向黃泉求救。

  「只好一賭了!」咬牙取出懷中深藏的藥瓶,手指挑開瓶口,一股濃郁清香隨之飄散而出,沁入心脾。君鳳卿聞了,也忍不住精神一爽,胸口的煩悶頓時消散不少。

  「這是……?」

  尚在疑問中,便見黃泉又取出另一小瓶,將藥丸與瓶中水一同放入口中咀嚼,一邊摀住羅喉口鼻,待羅喉因此嗆咳出聲,忍不住大口呼吸時,揪住對方衣領湊上嘴唇,將口中化開的靈藥盡數哺入。

  舌尖宛若依戀一般輕輕劃過對方的唇瓣,在自己都還未能完全明白這滋味時,黃泉隨即退離,將羅喉扶起坐正,掌心壓在對方背上助其行功,冷聲喝道:「醒來!武君羅喉不能就此倒下!想想你的兄弟!」

  也許是靈藥的效力,也許是黃泉的話語起了作用,羅喉緩緩低吟一聲,慢慢張開了眼睛,氣勁隨之一張,體內力量與靈藥竟開始循環融合。黃泉被震開同時,方才那股清香更加濃郁,充滿洞內,在羅喉四周虛化出重重藤蔓,綿延一地。微微透明的花苞一個個結出,隨著羅喉體內的脈動起伏顫動。

  君鳳卿從未看過如此情景,大吃一驚,想探問羅喉感覺如何,羅喉的雙眼早已閉合,將全部心神沉浸在體內力量的轉化當中。

  黃泉也不理君鳳卿,兀自盤腿行功,借口中殘留的靈藥療養功體,身上也隱隱發出彩光。

  他也是首次使用月族頂級靈藥,不想效果居然如此之好!佩服同時也安下心來,只要再多爭取一點時間,羅喉不但可傷勢盡癒,功體甚至可能再上一層樓。

  只是想起這藥原本用途,雀躍的心也難免黯然,黃泉抬眼注視著被光影包圍的羅喉,眼中情緒複雜難解,轉眼對上君鳳卿疑問的眼光,迅速收拾自己心情,站起身來。

  「你給大哥吃的是什麼?效力如此厲害。」見黃泉沉默,轉頭看著羅喉,又問道:「他會好起來的,對吧?」

  「你不怕我讓他吃的其實是毒藥?」

  「如果是毒藥,你敢那樣餵他吃下嗎?」低語。「之前我不信任你是因為你注視大哥的眼神讓我猜不透,可是現在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嗯?」黃泉突然臉色一變,手掌虛抬制止君鳳卿未竟的話語,側首看向洞口,仔細聆聽外邊動靜。那瞬間繃緊的氣勢讓君鳳卿也忍不住緊張,急問:「追兵來了嗎?」

  「你好好待在這裡,不要亂跑。」自腰間取出一把短刃,塞入君鳳卿手中。「不管怎樣,都要保重你自己,別讓你大哥傷心。」

  君鳳卿拉住他袖口,急問:「你想做什麼?」

  黃泉不答,撩起君鳳卿的一縷髮絲劃過短刀取下,低身又抓起染了羅喉鮮血的泥土,口中喃念咒語,左右手同時一放,與羅喉跟君鳳卿一模一樣的兩道身影憑空出現。

  君鳳卿不可思議地瞪大眼,黃泉已經擎出銀槍,沉聲說道:「不管你察覺到什麼,那都是沒有意義的,先擔心我們這次可不可以逃出生天吧!」轉身便走。

  握緊手中短刃,君鳳卿看著黃泉迅速離去的背影又看向光影掩映間的羅喉,喃喃低語:「大哥你要趕快好起來呀……這不僅僅是為了我們兄弟幾個,也是為了黃泉啊……」



  ◇◆



  滅邪谷內萬千邪靈竄動,地上人影密麻如浪,參與鎮魂大典的天都百姓皆被問天敵控制心神,加入邪靈的行列,埋頭搜尋羅喉等一行人的蹤跡。

  忽然間,邪靈騷動著大聲嘶吼,人浪頓時被分開,黃泉身上負著羅喉,身邊緊緊跟著君鳳卿,正奮力殺出一條生路。

  邪靈傳訊極快,轉眼間,問天敵雄厚的笑聲響徹戰場。

  「哈哈哈……小子我看你還能躲到哪裡去!夜武天火!」問天敵浮於半空,出手便是極招,也不管地上人群集聚,深厚根基於霎那間引發天火。

  天空火雲湧動,降下大範圍的火雨,不讓羅喉等人輕易逃離生天。黃泉一凝眉,將背上羅喉托給一旁的君鳳卿,手上銀槍舞動,於周身旋轉如浪如圓,攪起狂風。

  「雪影神鋒!」頓時氣溫驟降,雪花紛飛,風雪吹滅火雨,黃泉手上奮力擎出的銀槍化成巨大槍影,直襲問天敵。

  「哼!小子有種!」問天敵力聚右掌,一拍槍尖,槍影隨之破碎。黃泉悶哼一聲,口角蜿蜒出鮮血,舉臂隨意抹去,轉身又負起羅喉,帶著君鳳卿化成光影瞬離原地。

  「吾倒要看看你多能跑!」問天敵冷笑。「滅邪谷已經布下天羅地網,你逃不了!」


  君鳳卿自洞口小心往外查看,見天象異動,殺聲震天,心中不安愈加強烈,回頭看看羅喉,忽然聞到一陣異香,欣喜地發現幻影凝聚而成的花苞正一朵一朵接連開放,其中飄浮出的點點光華漸漸匯聚到羅喉身上。

  暗影浮動,歡快接納著散發異香的美麗光點,旋轉融合著進入羅喉體內。羅喉低吟一聲,身上力量如脈搏一般鼓動。幻花此時開盡了,一朵朵謝去,花瓣在空中消失不見,藤蔓上密密麻麻結出如珠果實,暗黑一般顏色,卻隱隱閃耀光華,宛如黑曜石雕成。

  羅喉張開眼,黑色藤蔓自有意識般移動著,轉眼結成繁雜巨大法陣,被羅喉慢慢收納體內。

  看著羅喉睜開眼,君鳳卿深深喘口氣,此時才發現自己被眼前異象所懾,不自禁憋住呼吸看了好久。

  「黃泉呢?」羅喉緩緩掃視洞內,最後將視線落在君鳳卿身上,血紅眼眸裡的光亮如月華般閃爍。


  黃泉身上背負著羅喉,一手拉著君鳳卿奔逃,手上銀槍飛舞,過處皆是慘嚎不斷,血流成河。

  汗水滴滴滑落,身上濕透的衣衫已經分不出是血還是汗所浸潤。雖然身上背負的與手中拉著的皆是偽體,卻對他的行動造成很大妨礙。為了取信邪靈,他還多次為了保護這兩人而受傷。問天敵仗著人多勢眾,似是貓捉老鼠般意圖將他們三人放在掌心玩弄,以源源不斷的人潮消耗他的體力。

  黃泉看著眼前一張張猙獰面孔,心下卻是冷笑不斷,問天敵此舉看似聰明,卻不知正中他下懷,恰好讓他拖延時間等待羅喉康復。

  手腕一轉,銀槍打退針對君鳳卿的暗襲,內勁暗自凝聚後,瞬間爆發。「葬送黃泉!」

  戰場上巨大槍影再現,黃泉趁著此空隙,再次衝出包圍,可惜不出幾步又被重重敵兵包圍。問天敵站在高處冷眼看著,心下有些不耐,卻也暗自佩服,想不到羅喉身邊有此等悍將,能夠在此劣境之下奮勇求生如此之久。

  這人殺了有點可惜……但是若因此讓羅喉輕易逃脫,更加令人扼腕!

  「無極歸一!」問天敵突然衝進戰場,強悍勁力直襲黃泉背上羅喉。

  黃泉正與眼前敵兵膠著,不及回防,背上羅喉輕易被擊碎,波及一旁的君鳳卿,兩人瞬間化為塵土,而黃泉硬生生受下沉重掌力,前踏一步,藉由銀槍將勁力轉移眼前敵人,再度開出朵朵大紅血花,其中也包含了黃泉自己口中嘔出的鮮紅。

  「什麼!?」問天敵震驚不已,看著黃泉回頭對他冷笑,心中怒氣翻騰。「說!你把羅喉藏到何處去了!」

  「如果我說他們兩個已經逃離這個鬼地方,你相信嗎?」舉臂拭去唇邊血跡,黃泉半勾著唇角諷笑道。

  「哼!小子真不怕死!問天敵不殺無名之輩,報上名來!」手上勁力凝聚。

  「吾名黃泉,你可要好好記住了。」雙手緩舉銀槍,槍尖指向問天敵心窩。「因為吾會將你葬送黃泉!」

  「誇口!」雙手一合又分,氣勁脫手飛去,與紅月銀槍的巨大槍影碰撞出的強烈氣爆將戰場瞬間清空。

  問天敵誓要抓住黃泉問出羅喉下落,黃泉為了拖延時間奮力一搏。身影交錯間,激盪出無數血花。


  又一次拉開距離,黃泉將手中銀槍拄在身後地面,大口喘著氣。受了問天敵暗襲一掌後,他早已是強弩之末,此番惡鬥又耗去他所有精力,接近油盡燈枯。

  如果能再多撐持一點時間……能再多撐一點就好了,起碼要看到那人康復……

  黃泉咬緊牙怒睜雙眼,再次擋下對方強烈的攻擊,手上銀槍卻因過多的血汗而被打飛,眼前幾乎模糊了視線。耳聞問天敵哈哈一笑說道:「小子束手就擒吧!乖乖說出羅喉下落,吾可饒你不死!」

  「你作夢!」雙手在胸前快速結出複雜手印,黃泉喃念咒語。「明火朱夷‧四神共祀……」

  「休想!」問天敵反應極快,猛烈掌力推出,直襲黃泉,試圖打斷吟咒。

  突然間,一聲冷哼傳來,又沉又重的壓力瞬間壟罩戰場,功力稍差之人無法承受,轉眼就被壓倒一地。一道氣勁擦過黃泉身邊,即時擋下問天敵掌力。

  黃泉很熟悉這股莫名壓力,極力凝目望向來人。金燦的身影,銳利的血紅眼眸,武君氣勢盡復舊觀,甚至遠超從前。心中明白靈藥起了效用,成功將人療癒完全,喜悅不自禁湧上心頭,原本有什麼在自己心裡極力支撐著的,卻隨著羅喉一步步靠近而崩塌。

  「你辛苦了。」血色眼眸幾乎是溫柔的看著他,單手搭住他的肩膀。黃泉目光不捨地凝視回望,感到全身氣空力盡,終於昏厥在羅喉懷裡。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伸手攬抱住黃泉,在他耳邊輕語,手指輕柔撫去黃泉額臉上滿佈的血汗。接著抬眼,眼中竄過一抹流光,兇狠盯視著問天敵。

  「傷吾愛將,困吾兄弟,損吾天都人民……問天敵,將命留下吧。」

  「誇口!」手一揮,滿天黑影飛舞。「即便你傷勢盡復又如何?吾可傷你一次,也能傷你第二次!」袖袍一揚,黑影得令後紛紛衝向羅喉所在。

  「小看羅喉,你得到的不只是後悔。」語落,暗黑力量自影子湧現,將黑影一一吞沒,並且逐漸擴散,穿過四周人群,被問天敵邪術控制的天都人民接連倒地,心口處浮現的黑影皆被暗黑力量吞食,額上開出如虛似幻的透明七彩花朵。

  問天敵睜大雙眼,他浮於半空,只看到羅喉身上的暗黑力量一直擴散,幾乎要覆蓋住整片谷地。邪靈慘嘶亂竄,大片大片倒落塵埃,轉眼間兵力不足半成。他很少感到恐懼,卻為了此刻的羅喉而顫慄!

  咬緊牙關,雙手隱隱顫抖著卻還是平舉起凝聚掌力,引動天上風雷。

  「天關雙煉!」

  羅喉只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對付你,吾只要一招。」

  手上化出計都刀,刀尖指天,單手高舉過頭,巨大刀影直貫雲霄,繼而夾帶驚人聲勢劈向問天敵。

  「殞天斬星訣!」

  問天敵雙手一合,手上光球雙雙擊擋巨大刀影,擦撞出駭人聲響,可是問天敵心中更加訝異,在刀氣毫無阻礙地劈入他體內時,心中僅存一個念頭。

  『武君羅喉,果然不負虛名!』

  不再理會被斬落地面的問天敵,已經被分成兩半的屍體不值得關心。羅喉半跪於地,憂心地看著懷中的黃泉吐出大口鮮血,後悔自己任性行事,身上流轉的氣勁波及黃泉,使得他的傷勢更加嚴重。

  「撐下去!」手掌按住黃泉背心,豐沛內力源源不絕地傳入黃泉體內。

  黃泉白皙的臉頰上浮現一抹紅暈,喘息逐漸緩和,也不再嘔血,無力地靠在羅喉懷裡,手指似乎想緊緊抓住些什麼,卻只能軟軟搭在羅喉胸口處。羅喉以掌包裹住,無言凝視懷中人,眼中閃著微小光芒。


  鳳卿,黃泉的好處我無法說清楚,只是我已經知道,他對我來說,很重要。


  攬住黃泉的手臂微微收緊,羅喉低頭,將吻落在黃泉緊皺眉間,輕柔的,又充滿憐愛。




(完)


──

後記:

其實和親篇是全八回,後面還有續篇若干。

不過我今天收到提示說這裡不能夠稱呼黃泉為武X(不好意思,我不能打那個詞TAT),所以只好在這邊作一個完結了。
某花對在這裡觀看本文的所有朋友真的是覺得非常不好意思~
我沒看清楚版規就闖進來了>"<

感謝所有在本文回過感想給我的親們~尤其是每次必回的kingace親!真是抱歉了……;_;

不過每個地方都有規矩,某花無意破壞。
如果有因為本文而感覺不愉快的親,也請您見諒喔。

我只能說,
在本文裡,武君跟黃泉會幸福快樂的永遠在一起的~ =^ ^=

謝謝大家!


arrinna 2010-06-04 18:17
T^T.......肉...我要肉.....捶桌!!!肉肉!!!!!!

kingace 2010-06-04 21:07
虽然在这里结束好可惜 但看到两个人都安然无恙就安心了啊啊~TwT
还有后篇的是吗?去寻找亲的文看后续好了!XD

傀儡师 2010-07-16 19:57
大人啊,后续还能在哪里看到呢?可以给偶个地址不?偶很想看啊,可是就是找不到。

annimedici 2010-08-31 23:37
很抱歉的是我爬牆作者您的YAM可是卻留言無能,不過實在是很想留點什麼於是跑來這邊了-——-

很喜歡這篇最後
『但若天都面臨強大威脅,戰場上永遠看得到那道強大的金燦身影,以及與他形影不離的*****黃泉』 看完全文,看這句,就有那種醉臥沙場,生死由我的豪邁,卻又是比翼雙飛,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繾綣,基本上後半部的文風都好甜蜜好溫馨,6還是7雖然有被小小的虐到但是看到後來越發覺得武君與黃泉,便是分不開離不了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他人來日問起,便是流淌在塵世的傳奇.
最後我對大人的文表示深深的敬仰之情(m_m)

泼墨难描 2010-10-02 19:02
碧落黃泉論壇上不去QAQ
我想看後續啊··捶地··

風雨無聲 2012-09-16 21:29
沒有後續嗎
感覺還有的說

曉墨 2014-06-02 00:20
這篇的後續   在36雨可比看到番外喔
可以用搜尋的就可以了

這文的結局就是  武君黃泉他們排除一切阻礙
從此天都是一個和樂的大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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