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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ngace 2010-08-11 12:09

【罗黄罗】白月东升 171F更新第15话

1.契机还是奇迹

黄泉静静地盘坐在草席上。他身处的茅屋里空徒四壁,土墙与屋檐之间的部分崩塌了不少,屋檐上的蔓草和青苔从缝隙间垂落下来。

虚掩的门外传来君曼睩和虚蛟协作打水的声音。平时这种事情是虚蛟一个人做的,但君曼睩似乎为了不打扰到他思考,离开陋室去帮助虚蛟。

收拾好的细软都捆扎在黄泉身侧的几个包袱里。再过两日,他们就要离开此地,继续向西进发。井水已经开始见底,附近村落里的人也开始迁徙,说明地下的河流再次因地层剧变而被截断。一行三人由于这个缘故到处移居,已经不下十次了。

黄泉一路探听过来,听闻苦境确实不辱“苦境”之名,神灾妖祸无穷尽也。刚干掉了那对连体舞的鬼人,点爆了那溶解刨冰形状的妖塔。地底下就开出N道门,天上掉下一块大陆,妖魔鬼怪什么穿越来的东西一股脑全都摊在了这片悲情的土地上。

他本人见过了幽溟,本打算将君曼睩二人托付给月族,自己再想想接下来怎么办。谁知小姑娘格外固执,说自己在做完该做的事情前,还不能离开苦境。虚蛟的任务是保护她,自然寸步不会离身。黄泉咧嘴挠头,问她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去月族做不好吗?



“曼睩要做的,必须在苦境完成。黄泉,你该是知晓的。”



君曼睩目光坚定地凝视着黄泉,手中抱着她那个藏蓝色的小包袱。黄泉知道那块布里面包的是什么,他们走到哪里,小姑娘就把包袱内的书卷抄送到哪里。在偏远些的地方还好,到西武林附近,唇枪舌战武力干涉都会出现。因为这个问题,他们到处移居的理由又多了一项。

黄泉口头上说“你这么做也没用,人都是这么没心没肺”,“少抄两份,咱们还可以在此地多留数日”。可当人家举着火把和撕烂的手抄本咬牙切齿骂着“奸人”找上门来的时候,第一个出手的也是他。

天都战将的样子出面不是个好选择。他有时会吩咐虚蛟将决意留下与人理论的君曼睩连锅端走,之后以火狐夜麟的方式盘踞在房梁上,等人们闯入后焚起点点磷火,恶意地俯视着人们惊慌失措地逃窜和不幸被火焰燎伤者尖叫着跳得老高。

黄泉坐在他人看不到,攀不着的所在阴森森地笑着。

笑声从丹田穿过胸腔,仿佛他的心是空的。



在月族整顿了半个月后,三人不顾月王耷拉着肩瘪着嘴巴的可怜样子告辞。黄泉看自己的小弟无论过几万年还是掐一把就会掉金豆的白嫩小脸,想了想还是猛一个回身,伸手捏了伟大的月王一把。



“二哥……”

“怎样。”



幽溟见黄泉冷冽的眉目间,恶意不减,堪比当年火狐夜麟诡异的面具,于是敢怨不敢言。

人家手不松,他也不敢反抗,被这么捏着,纯银色的大眼睛里又要泄洪。



“二哥……你做什么啦……”

“没什么。只是看你这样子,心情就会愉快。”



可我一点都不愉快啊。

幽溟委屈地想着。好容易皇兄依依不舍地松了手,他赶忙倒退两步揉揉自己的脸颊,那可怜的小样儿恨不得缩到一旁的爱染暝娘身后去。



“诸位接下来,欲往何方呢?”



爱染向黄泉施礼,轻声询问道。



“没有特别打算。她有必须要做的事,我也有。”



黄泉双手抱臂,轻描淡写地回答她。同时,他下意识地感应了一下那样被他妥善收藏在功体内的存在,随即听到轻缓的鼓动声伴随着间歇的暖流自胸口发散。

那是他助素还真出葬龙壁时,后者交还给他的。环绕着金色光环的,火焰色泽的半透明光球。此物的每一次鼓动都唤起他体内那股强大力量的呼应。黄泉曾发誓,定要将此物的主人从天上天下拽回来,但究竟怎么拽,从哪里拽,这是个基本问题。



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单薄的。就算黄泉可以单枪匹马战千军万马,仿照女娲造人所欠的火候却不是一星半点。在面见幽溟之前,尾行刀无极期间,他多次潜入月族藏书室,翻箱倒柜阅卷千万,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复活之法。

他也曾想借正道人士的智慧,对那个人的身体加以重塑。可随后他发现,面对接连不断的灾难,正义之士们全部分身乏术,更别说是来帮助曾经的敌人。罗喉助素还真通集境之事少有人知,同刀无极战双生之果则被人拍案叫好。



黄泉不禁冷冷地想,难怪苦境每每对付外敌都要死大批的前线战士。

你冲上阵,就必然有自己人挖你墙角。你打到吐血,就必然有自己人给你补上一刀。你战死了,自己人都忙得很,没那个美国时间给你挖坟刻字照顾你全家老小。

这么个做法,人家能不死吗?能死得不多吗?还有人敢站出来吗?站出来的也全都是脑子没长好的。

至于罗喉,那是脑袋和身子之间短路过一次的人,怪不得他。



现状不甚明朗,黄泉就算再伪装夜麟当年的变态风华,也开心不起来。幽溟和爱染多少也知道他在为什么事情焦虑,大家谁也不讲,心里却是明白的。于是三人滞留月族的这段时间,幽溟给予黄泉自由出入各处的权力,任他将月宫人员折腾得上窜下跳。

虽说最后成效不大,但这是月王幽溟对那灭族杀亲的仇人所能做到,最大的宽容了。



黄泉不是脑残,对小弟那点心思是理解的。他见幽溟可怜兮兮地又想挽留他又想躲开他的魔爪,不禁追上去又将对方戏弄了一番,心想此时不玩,下次就不知在何时了。

临行时分,月王夫妇陪伴他们直至结界边缘。幽溟整条路上都捂着自己被拽红的脸,直到闷声闷气地与众人互道珍重后,才扭扭捏捏地又叫了声“二哥”。



“怎么,舍不得我?”



黄泉调笑着问他。



“那,那是自然。二哥是幽溟的至亲……”他句尾压低声音,“就算爱欺我为乐……”

“嗯——?”

“无,无……”



幽溟急忙摆手,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只绣有云月晚照的紫色锦囊,并将其交给黄泉。



“嗯?这是何物?”



黄泉掂了掂,里面似乎是石子或米粒。打开锦囊的封口,看到其中是整整一袋橄榄型的五彩水晶,冷香味扑鼻而来。



“让我换钱用的吗?”

“不是啦!”幽溟着急忙慌地将封口拉紧,“这是月族现今通讯所需。呃——呃,如若皇兄有所空闲,或需幽溟帮助,便在白月东升,水映月影之际,将此物投入水中,便能于我们联系。”

“那我要是在大白天被人围炉,想向你求救还要先找到一个湖,等到逢魔时刻再扔一个这个,然后对你说求救再说明现今地址,接着乖乖等你派人过来。你说,我还能有命在吗?”



听黄泉冷笑着说完,幽溟不禁汗颜。他本意只是希望能常看到自己的皇兄,至于帮忙——黄泉都做不到的事,他岂不是更没辙。是说能围炉他二哥的人物,根本还没出生呢吧……

满意地见到小弟困窘的脸,黄泉用鼻息叹了口气,将锦囊收进怀中。



“难得你的孝敬,我就收下了。”

“二哥……!”

“待到囊中空虚时,此物是个不错的换金之物,至少一桌酒菜是没问题了。”

“二哥………………”



自己的夫君在这半个月里,屡受皇兄戏弄,脸部全然成了万花筒。就算如此,爱染暝娘仍淡然微笑着看那两人斗嘴,想来这大概是这对兄弟理想的交流方式了。

君曼睩与虚蛟已早一步踏离结界,黄泉折腾完幽溟,也准备离开。



“我走之后,妥善封锁结界。”

“我知晓。”



幽溟点头,随即轻声唤了黄泉一句。



“还有什么事?”



黄泉回头看看他。



“二哥,请别为你想做的事犹豫。”年轻的月王眨巴着银色的眼睛说道,“人之常情,即是由人自己掌管。所以……我和暝娘,总是支持你的。我想就算是大哥,也绝不会怪罪什么的。”



这一次回归月族,黄泉并没有去银血的坟墓拜祭。他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件事,而是觉得现在的自己,还不能重归那片熟悉的决战之地。黄泉想,这大概是悔意,也可能是万事皆落空的萧索。

听幽溟竭尽全力挤出这么段话来,他了然一笑,挥手向夫妇俩告别。



就这样,白驹过隙。自离开月族算来,他们已在外辗转了三个多月。迁离那面临破败的小村落,三人沿车辙碾成的小道行至山中,见天色不早,便在一处山湖旁扎营。

黄泉命虚蛟砍些树枝,围着棵雪松搭建出一个简单的帐篷,并在地面铺上干燥的松针垫底。他深入森林,打了两只野兔回来,见君曼睩正在生火,便帮她将火苗挑旺,然后来到湖边将两只兔子简单处理了一下,串好后架上篝火烧烤。

烤肉的香气逐渐漂浮在空气里,远远地传来犬科动物饥饿的嚎叫。君曼睩虽在同龄女子中逐渐脱颖出胆大的一面,却也担心夜半三更有野兽循着气味找上门来。黄泉上手撕着一条兔腿,叫她吃自己的,那些东西来了更好,他们就可以卖些毛皮赚钱了。

火烧云围绕着西坠的残阳,远山的轮廓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君曼睩在湖边洗漱后便回到帐篷中,没了动静。虚蛟看着火,过一会儿走过来告诉黄泉,说君姑娘睡了。



“让她睡吧,一个深闺女子行进深山也是不易。”



黄泉吩咐虚蛟也先去休息,他负责守第一班夜,到第二班再换。老实的牛摇摇脑袋。



“黄泉,也,累了。虚蛟,守,你们。”

“少废话,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意见。”

“武君,让,虚蛟,照顾,小姐,和,黄泉。”



愣了一记,黄泉有点惊讶地将目光集中在看不出表情的牛头脸上。



“他说的?”

“是。”

“他什么时候说的?”

“武君,最后,说的。”牛头的声音有点嘶哑,“还说,虚蛟,辛苦。”



他少有地顿了顿,然后补上一句。



“武君,比,虚蛟,辛苦。”



黄泉阴沉地扶额,愣是将这头死脑筋的牛踹进帐篷睡觉。烤肉吃得他嘴巴有些干,篝火烤得他的头也烧得紧。他去湖边打了点水在火上烧着,过一会儿又起身去摘了些松针放在水里烧松叶茶。

其实只是不想让自己静下来深刻琢磨虚蛟的话而已,黄泉自己清楚,但仍旧背着双手走来走去,远看活像召集同伴的蜜蜂。

他在帐篷附近设下了结界,又毫无目的地徘徊了一会儿,抬眼才惊觉夕阳消逝,青白的圆月正从东山上徐徐升起。一方天是肃穆的宝蓝色,一方天是残存的点点金红。芦草中的萤火虫开始散发点点光芒,黄泉伸手挑动芦苇蜡质的叶片,小虫便发出轻微的振翅声,拖着小小的光辉逃走了。



逐渐地,月亮越升越高,平静的湖面上倒映出完美的月盘。金铃子隐在暗处兴奋地鸣叫着,黄泉想起离开月族时幽溟那委屈的小德行,便不自觉地掏出怀里的锦囊,打开封口后取出一粒水晶,接着幽暗的天光观察。

那是打磨得相当精致的矿物,其上浮动着法术的气息。黄泉喷笑,这绝不是月族的最新产品,而是贵族才会拥有的通讯之物吧。想那小子苦心编排出那句话,又义正言辞地演练直到真跟自己说出口的过程,黄泉就觉得很喜感。

想想这段时间完全忘记了他俩的存在,不知现在过得如何,何时才能让自己当上叔父?黄泉觉得此物用了也没什么不好,便起跳到湖中,坐到浅水的石头上,将手上的水晶投入水里。



石子发出轻微的脆响,瞬间消失在水里。黄泉耐心凝望着水面,却什么影像都没有。只是一片漆黑上浮着个月亮。

该不是那死孩子搞错了吧。黄泉感应了一遍,发现那矿物上的法术已消融在水底,找不出了。不免无趣地捶捶后背,起身准备回到陆地上去。



就在这时,似乎受到不明力量的牵引,湖畔芦苇荡里的萤火虫骤然全数升腾而起,形成壮丽的景象。光群凝聚成流动的银河,慢慢地向湖畔聚集。

金色的光芒逐步积累,开始汇聚成一个熟悉的身形。

黄泉站在石头上看着这一切发生,全然被不明的情形惊得动弹不得。直到僵硬的手指终于恢复知觉,他才发现萤火聚成的人影正在湖对岸负手挺立,远远地眺望着自己。



“你…………!!”



在他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适合这个颜色。不仅是铠甲战袍,就连烈烈飘扬的长发都是这个颜色。



人影没有回应,就连身形也是有点模糊的,像是隔着雾气的风景。但黄泉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正在看着他,就像回忆中一样,那淡然,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情愫的视线。



双方无言。不知这样对视了有多久,黄泉突然抬手拧了自己一把。

不是梦。他没出现幻觉。

那缥缈的人影依旧立在另一边。

不敢肯定这是陷阱,法术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黄泉虽是惊愕万分,但并没有疯了一样扑上去。



“你是谁?”



以内力发声,传至对岸。

如果对方是毫无关系的人,必会有所动作。可黄泉问了两遍,仍是毫无结果。他凝神聚气,手中集结了掌力,口头上换了种问法。



“是你吗?回答我。”



可对方仍是没有反应。没有动作,也没有语言,甚至连外形都不甚清晰。

也许是陷阱。黄泉快速地思考着,他本人的幻术中也有类似的手法,可以引大意者上钩。如果是了解他们身份的人这样做,那他们的处境将不再乐观。

黄泉保持着与人影的对视,分神感应起周围的气息。虚蛟和君曼睩都在安全地沉睡中,结界没有被触动的迹象。而方圆数十里的法术使用者,只有自己一人。他不禁开始疑惑,不明白此物出现的意义。

此时,人影竟然有了动作。黄泉机警地摆好回击的架势,却见那人影缓慢地将手臂抬起,指向他的所在。黄泉的耳畔响起空气的震动,有什么在发出嗡鸣。



“………………”



对方似乎在对他说什么话,嗓音低沉,句尾音上挑。

再熟悉不过的讲话方式。

黄泉仔细听着,可似乎有什么在干扰对方的声线,杂音掩盖了对方的话语。



“你在说什么?”



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就听对方再次将语言传递到他耳边。这一次,黄泉运行体内那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至通经脉,想试验若有那人的之力,是否能引出其主人清楚的声音。

仿佛受到莫名事物的蛊惑。黄泉运功同时,脚下不停地朝那人的方向前行着,一路蹚进水中,湖水淹没到腰际,他都完全不自知。

果然,声音开始变得清晰。黄泉努力倾听着对方的话语。而对方不断地在重复着一个短句。直到他猛然觉察到深处突兀的冰冷,才完全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回去吧。”



确实是那人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叹息。

黄泉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人要让他回去哪里,脚下便突然出现一股不可违逆的强大拉力,轰然将他拽向湖底。



……你个混帐,就不能大点声说吗……



黄泉在无边的黑暗中怨恨无比地想。被拽落瞬间,他凭借直觉猛闭住气息,才不至于第一时间被水呛死。下意识地想甩开脚下的束缚,全力挣扎。却发现那诡异的拉力只出现在刚才一瞬,现在的他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潜在水底,湖水清澈透明,水上明亮的天光像被切割的宝石,竟是白日的景象。

惊诧地回忆着,黄泉完全没摸清头脑。他意识到自己这口气已憋得太长,虽然状况不明,水上的情况莫测,但怎么样都比莫名其妙地淹死好。他一个纵身上浮,跃出水面。



水面上果真是白日十分,艳阳高照,万里晴空。黄泉没能适应光线的照耀,不禁闭了一会儿眼睛。他抹净脸上的水,深呼吸了几下后重新将眼睛睁开,却发现自己正对着一个人。

这个人半身沉在水里,没有穿衣服,似乎是正在沐浴中被他干扰。黄泉这才惊觉,自己身处的湖泊在跃出水面瞬间,竟变成了深及下腹的河流。他茫然地打量对方的模样,而对方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打量着他。



首先吸引黄泉的,是这个人腰上垂挂着一截黄金细链,靠近髋骨的地方垂下一枚石榴石的坠子,被那人白色的皮肤衬托,显得十分突兀。黄泉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作用,只觉得很少见——他的视线滑到对方平坦的胸口和精干的臂膀上——这么打扮得男人更少见。

不过说是男人,对方虽具武者的身材,却还是个少年。当黄泉想到这个问题时,他突然意识到既然对方是名少年,为什么他的身高是和一个娃儿持平的?!

低头看自己的身体,才发觉平日惯穿的白袍已因为过度宽大而褪去了一半,捆绑长发的发带也不知所踪。

一个红白长发的少年,衣冠不整,形容落魄地从水底冒出,比起对方正洗澡的正常状态,自己更像是被强盗袭击落入河中的妇孺。

这状况让黄泉几乎一口心血哽在喉咙,他急忙拉住快被流水冲走的外衫,惶然询问一手握着件中衣,正在盯着自己瞧的少年。



“你是何人?这是哪里?!”



少年眨巴眨巴眼睛,是在思考怎么回答他的模样。黄泉盯着他的脸,突然一愣。

那双眼是石榴石的色泽,鲜红的睫毛羽扇般扑棱着。

对方和自己一样,散着一头长发,那亚麻色的辉光并不是太阳光造成的虚像。

还有那即便缩小了十几倍,仍看得出形似的娃娃脸。



“西武林,落霞山。”



少年用古香古色的腔调回答他。

声音相比同年龄的孩子,多了些沉稳的力道。但相较于黄泉的认知,则是奶声奶气的复制品。



“吾名罗喉。”



他这么说着,友善地向他歪歪头。



“你呢?”

——————

这大概是《天都家庭记事》的中间一部分,讲述的是勇敢的兔子是如何把他的萝卜拖回自己田里的。orz

事实上……我只是想写写小武君和小夜麟的相处而已……orz


千影雪 2010-08-11 13:06
又开新坑了!!沙发沙发!!!!转圈撒花,大人乃的文就是我的精神支柱啊

蓝风密码 2010-08-11 14:21
泪奔扑倒善良勤劳又可爱的猫大人…新坑…啊啊啊>333<话说其实一直就很想看到天都家庭记事里面三个人流浪过程的细节的说~荡漾看完文,为什么你设定的兔子性格总是如此准确的戳中了我的萌点嗷~坚强成熟又孩子气的样子实在是!!><于是小黑兔你做了什么?编造梦境解你二哥的思念之苦么?少年武君什么的…无限遐想…

arrinna 2010-08-11 14:32
……我毅然跳坑!!!!

唐尸三百具 2010-08-11 15:03
朝着坑里跳~

玖命猫 2010-08-11 15:43
跳坑!
大人真是勤劳啊~~~一坑刚平又开一坑~
我对您的敬仰如黄河泛滥滔滔不绝啊~~~~

刀劍問情 2010-08-11 17:15
幼体兔子萝卜?好有爱~

义无反顾的跳萝卜坑~

烟熏 2010-08-11 20:07
小武君,您腰上挂的是转运腰链嘛?

藍石 2010-08-11 22:01
哎呀哎呀~>/////<~
就算武君大人和黃泉變小了,還是令人覺得好萌~~(發花癡了)
我也是很想再看天都家庭記事的相關故事呀~~
看到這篇出來真是太高興了~~~

小黃泉穿越時光來到以前遇到小羅喉,
那回到現世之後,羅喉是否還會有這段往事的印象??
黃泉的艷福不淺呀~竟看到入浴的蘿蔔~~

另外,人家也想捏捏幽溟小弟的臉頰啦~~>///<

xuanying 2010-08-11 23:18
小蘿蔔和小兔子啊啊啊﹗﹗﹗﹗歡樂掉坑﹗﹗﹗我要治癒的HE﹗﹗﹗貍要努力的寫文=3=
(喜歡看黃泉75三兔的段子)(三兔﹕喂Q_Q)

yynight 2010-08-12 13:01
被黄泉兔子努力把萝卜拖回自己田里严重戳中萌点和HHP!!大人威武!!

月见草 2010-08-12 19:16
黄泉穿越了???

幽溟你也是个别扭小孩。

fpe666 2010-08-12 19:38
還有那即便縮小了十幾倍
這邊因該有誤吧
不然不合比例啊

xuantiansha 2010-08-13 11:05
用户被禁言,该主题自动屏蔽!

kingace 2010-08-13 13:35
to 千影雪:谢谢追文!>333<
to 蓝风密码:因为想写写武君复活的方法和过程,所以变成了这样……orz 相信小月王吧,他是无辜的~
to arrinna:谢谢追文!XD
to 唐尸三百具:谢谢追文!XD
to 玖命猫:事实上,小家伙还有番外……只是我现在有点……走思……orz
to 刀剑问情:幼体最萌了!XD 谢谢追文!
to 烟熏:这个,咳咳,会在以后说到的~
to 蓝石:谢谢亲爱的扑!!武君是记得也不会讲的人,只能让兔子一边疑惑一边着急了~
to xuanying:我,我在努力……orz 确定是HE,放心吧!
to yynight:谢谢追文!XD
to 月见草:幽溟毕竟是弟弟啦~比起穿越,更应该说是打长途吧?
to fpe666:按照常理,武君小时候黄泉还没出生。但在这里是有另外一种意思才这样设定的~
to xuantiansha:黄泉是这么打算的,为此可是会很辛苦的~尤其是面对认死理的小武君……orz
——————

2.归零的瞬间

面对少年的疑问,黄泉觉得自己震惊错愕胡思乱想理清思绪外加考虑如何回答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常人所能忍受,可对方似乎并不着急,静静地等待他的答案。

纠结了半天,黄泉决定用原本的名字作为这个伪身份。



“火狐夜麟。”

这么说的时候,他觉得有些陌生。明明是自己的本名,绕嘴的感觉却令他嚼到了舌头。

“叫我夜麟吧。”



完全不存在怀疑地点点头,少年——缩小版的罗喉淡然遥望了一下树木间隙中,呈窄条形状的蓝天,然后径自向河岸走去。



“喂,你去哪里?”



黄泉拖着就现在的自己,显然累赘了许多的长衫想要追上他。不料河中的卵石滑溜无比,他正往前一窜就向前滑倒,本能地想用另一只脚稳住局势,结果半边身子都被缠在衣服里。

情急之下,黄泉一把拉住他前方罗喉的手臂,后者全无防范,身形不稳,和他共同再次摔进了水里。



两者的区别只是一个脸着地,一个脸朝天。



河水很干净,也并不是很深。两个孩子扑腾了几下就坐起来。罗喉不愧是罗喉,就算是儿童版,仍波澜不惊地瞥了他一眼,而后有点无奈地摇摇头,重新整顿由于倒栽葱落水,又变得湿淋淋乱糟糟的暗金色长发。

黄泉爬起来抹了把水,将全数倒到身前的头发理到身后去。他气馁地抓了抓自己的衣服,还好,钱物之类的都没丢,只是这么穿出去很怪异。



“你。”



罗喉看向黄泉,相似又颇为陌生的视线后者不禁全身一激灵。



“你的衣服太大了,会让行动及其不便。”

“废话,”黄泉冷声答他,“又不是我想变成这个德行。”



本来还想甩他白眼,想想不对,对方不再是那个家伙,只是个陌生的小鬼。还是罢了。

他极不情愿地冲罗喉道了声歉,后缀还哼了声,随后就坐在水里盯着罗喉看。后者挤干手中衣服上的水,将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抬眼见这素不相识的孩子面向自己,似乎是睡着了。

伸手过去摆了摆,结果对方的手骤然冲出水面抓住自己。



“你干嘛?”



黄泉没好气地问。



“不,还以为你睡着了。”

“嗯?”



原来只是因为眼睛太小的关系。

仔细瞧去,那孩子细成窄缝的眼睛被隐藏在和自己相似的红色睫毛下。罗喉再度起身,顺便将黄泉一并拉起,走到河岸上。

黄泉在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不由得感激往日的杀手生涯,给予自己随时随地泰然处事的头脑。不然任谁被不可抗力一巴掌扇到远古时代,不仅见到已死的人,还发现自己变回儿童时代,不死也得发疯。

听罗喉说此地是西武林,对方又是这个模样,确实说明他掉进了上古时代罗喉的家乡。黄泉对上古的人文地貌知之甚微,罗喉生前曾少量地提到过一点,但在此时也没多大帮助。所以见少年时代的这人将自己扶起,他没道理拒绝此时有人无偿相助,便乖乖地随他上了岸。

河岸边被冲刷得浑圆的大石上晒着几件衣服,衣服上横着柄柴刀将其压住,以防被风吹跑。罗喉将手中那件半湿的中衣套在身上,然后拿起柴刀别在腰间,把晒干的衣服丢给了黄泉。



“把那个脱掉,穿吾的吧。”他补了句,“已经洗干净了。”



黄泉由于受湿衣服束缚,笨拙地接过。手中的无外乎是普通百姓的衣裤,整洁朴素的款式。布料很粗糙,缝纫技术也没高明到哪儿去。他曾猜测武君罗喉也许出自于最不起眼的所在,但也没想到能寒酸到如此地步。

如果现在四个人还都在天都之中,那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呈黄金丰碑的架势戳在天台上吹西北风的话。自己找机会回去还能为此奚落他一番。可这笑话没了对象也就没了说的必要。黄泉拍拍自己的头,拧干头发上的水,开始利落地脱掉黏在身上的衣服。

刚换到一半,黄泉发现罗喉正朝河对岸眺望。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对岸只有茂密的森林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事物。



“你在看什么?”



他一面扎着短袍上的带子一面走到罗喉身边问。后者转回眼珠瞥了他一下,又迅速将视线移回去了。



“快把裤子穿上。”他轻声催促,“山里很冷。”

“现在是夏季吧,还很热不是吗。”

“林中不见日光,到时就会冷了。而且路上免不了蚊虫和刮蹭,快些吧。”



他似乎是刻意不去看黄泉更衣。在后者看来,这个举动就两个小小子,真是莫名的可笑。不过他还是听罗喉的话,将那质地粗糙的长裤和绑腿穿戴上了。



“你怎么办?”

黄泉整理着绑腿,问罗喉。

“无妨。”



于是,两个人一个空心穿着外衣裤和草鞋,另一个只穿着中衣衬裤和袜子穿梭在绿色迷宫般的树林里。下山去的路多要靠山民的记忆力和沾满青苔的巨石开路,少有间断的猎户小道。

罗喉的话很少,表情也很平淡,这点似乎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只到某些特定的地方时他会提醒黄泉,哪些地方是猎户常来狩猎的地点。要他平日里,尤其是秋季不要随意来去,否则会被人当作鹿或熊只,放箭误伤。听口气罗喉是长年待在此的,并认为黄泉也将居住在这里。

黄泉琢磨着接下来如果罗喉问起他的来历,问他为何会出现在河里,为何穿着如此不合身的衣服时,正确回答的方法。不过他随即感到自己杞人忧天了。

整整一路,罗喉完全没有询问他预计好的问题,只简短地要他注意狩猎区的位置,捕兽的陷阱都在哪里。要他上山的时候要特别注意。



“知道啦,知道啦。”黄泉抱着自己那堆湿淋淋的衣物,不耐烦地踢着地面上的土块,“我又不是禽兽之辈,哪儿那么容易就被夹子夹住。”

而罗喉所答非所问地拍拍他的肩,说:“兔子也好,狐狸也罢。就是因为想法大意,才落得下汤锅的下场。”



什么兔子狐狸?黄泉正纳闷,就听不远处的蕨类间一阵响动。有什么野物见到生人,正在机灵地躲藏。

他和罗喉同时锁定那处草丛,听到细细簌簌的响动由近至远。罗喉突然凑近黄泉的耳朵,压低声音问他。



“山鸡、野兔、蛇,你不想食用哪个。”

“啊?我都行啊。”



下意识地回答出口,就闻劲风忽响。黄泉敏锐地转身,见罗喉人已出现在数十步开外。他足蹬树干,借力一个纵身滑行,猎隼般降落在响动发出之处。同时拔出柴刀,刀背精准迅速地向下落去。黄泉听到声闷响,知是他得手了。

罗喉在草丛中拨弄了两下,然后提着一只雉鸡走了回来。鸡爪上被绑缚了简陋的草绳,看来是刚才那两下子赶制的。



“要来吾家吗。”他举起那只羽毛丰盈的雉鸡给黄泉展示,“你可以喝些热汤,休息一下。”



那是一栋普通的房舍。黄泥为墙,茅草为顶,多有主人修补的痕迹。就格局来讲,是小了其他房屋不少,方位也和山村间有点距离。罗喉说这是名单身猎户的前住处,后来他娶妻生子,一家人嫌这房舍狭小,所处的地域偏远,就搬去别处住了。

罗喉从樟木箱子里取出一套干净的中衣给黄泉,然后披了件新褂子就去收拾那只鸡了。黄泉倒腾完自己,环视四周。方桌上摆着陶瓷茶具,旁边随意地摆放着一只水囊。桌子下放置有板凳,和院子里的那副桌椅的造型相差不远。

矮柜中放有些制作草药的工具和一些书籍。上古的文字黄泉看不懂,只能从插图推断其中有本古老的植物图解和一本类似内功心法的东西。

还有几幅卷轴,其上规矩地绘着断崖盘松。虽是力道得当,意境具备,但生手的笔迹透露出作者的外行。黄泉见罗喉桌上有笔墨纸砚,想这位羞涩得不将图画挂起,非要收进柜子的作者就该是这小子本人了。

床沿和房顶上吊着成捆的除虫药草,发出有点刺鼻的味道。墙壁上挂着一副斗笠和蓑衣,黄泉走上去拔下一根苇草,扔在地上。

屋子很小,也没什么稀奇的东西。黄泉绕了一圈觉得有点倦怠,回到罗喉的床铺上坐着听鸟叫,听了一会儿又听到家禽噼里啪啦的脚步和乞食的声音。他挪动身体到床的另一头,撑开窗板往外窥望。

罗喉在院子里拿着个竹筛子,正被成群的鸡和鹅包围在中心,向他们撒着饲料。一只大白鹅跳着脚拉他的头发,被他用脚扒拉到一边。两只兔子靠在围墙附近想向他靠拢,又怕被鹅拧,只好蹦蹦跳跳地溜边走。罗喉把谷物全部倒给家禽们,走到墙角去喂兔子,然后抱起一只摸了摸又放它下来,静静地观察它们吃东西。

灶房升起笔直的炊烟,微凉的空气中浮动着食物的气味。黄泉看罗喉喂完家禽家畜后抱起一把柴草走进灶房看火,便虚掩上窗板,很没规矩地以大字形倒在人家的床上。



我跑来这个究竟是为了干什么啊。



他抬起胳膊,用手掌掩住眼睛。于是视野被沉闷的暗色包围,过了一会儿能看到指缝间细小的光线。房间里安静得很,靠近窗板才能听到禽类吃食时欢快的叫声。床铺不太柔软,但床单和被褥是常被晒洗的,所以触感干燥舒适,凑近还能嗅到皂角和那个人很柔和的气息。

恍若隔世的感觉黄泉很少体验,他转转脑袋,估测着现在的自己究竟是多大年龄。鞋子可能在当时情急之下,被水冲走了。从原来那身服装和自己的差距看来,黄泉悲哀地发觉现在自己的年龄是当初在黑暗的地下世界里摸爬滚打的时代。

不知道几千年后,朝不保夕,心思像一团发霉的浆糊,恶狼一样会对人进行无差别扑杀的自己居然正躺在几千年前一幢简陋安全的小房子里,等待一个早就翘掉的上古人为自己炊饭。如果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指引他来到这里,是不是有意让他在此改变些什么呢?



罗喉的存在?



黄泉跳起来,暗自运功,然后又“噗啪”地倒回床上。不单外形,就连功体也回溯到少年时代。罗喉给予他的力量不见了,连带那微弱鼓动的邪元。

黄泉有点担心,但不是很着急。毕竟本人就在对面活生生地走来走去,邪元什么的反而成了浮云。他思索着如果银血九泉有灵,会是让他来这里早一步解决掉日后端了月族的灭世武君吗?

想想不大现实,首先按他那位大哥的死板性格,死了就是死了,就算万物有灵也不会回归阳世瞎搅和。托梦前来大概也会对他絮叨夜麟要注意安全要小心敌人要保护好身体健康不要欺负幽溟做事不要大意行走野外要把武器扛在背后总之是整整一座山的唠叨。

再说,当真要和这个罗喉动手,现在的他获胜几率也不到一半。从捕猎的身手可以看出,罗喉的怪物指数并不是由于邪天御武的心血造成,而是他本身能为就已经有破表的趋势。黄泉不知道一本原始版的本草纲目和涂鸦般的内功心法能对人的武艺起多大的作用,但罗喉的强大确实从这个年龄就开始显现出来。

黄泉把手放下,翻了个身。他想没辙,自己的性格随着时间流逝自己都开始明白了。就算是除去灵异问题和实力差距,他对那个面无表情的娃娃脸也下不去手了。归根结底原因在于他本人。



换个想法,现在他能做的,是不是能想个办法让罗喉离开西武林,别让他撞上邪天御武降世和苦难深重的百姓托付?黄泉琢磨着这个方法是可行的,也许就常理看来他准备干的事情很自私,放千万人生死于不顾。但反过来他曾无数次思索,如果按天命所归,邪天御武的事本就该是御天五龙负责。

让一个局外人来担负杀戮之罪,最终又被自己所拯救的人们逼杀到疯狂,反过来再把救过的人杀光。其毁灭总和不还是一样么。也就是说天意的意思是,被邪天御武折腾死的这些人他们本身就是命数应尽,不论罗喉会不会拯救他们,他们最后还是得死。

如果是这样,那么罗喉就完全没有必要去当靶子使,也没必要去经历如此痛苦的历程了。不是吗。

说是偏激,说是无情,黄泉也认了。他本性就是如此,一个能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月王幽溟拿刀捅得泪汪汪的人,就是偏激王无情帝——怎样吧。实在不行就把死国还是哪个世界的门踹开把那半兽人塞进去,让那群怪物自己折腾。



想来想去一团乱。黄泉闭着眼睛打了个盹,他睡得很浅,不到半个时辰就隐约听到小不点罗喉打开房门进来,在陶瓷茶壶里灌了水,然后走过来说了句“你要不要先——”就硬把后半句咽下去了。

大概是顾及到黄泉在睡觉,罗喉提气,小心翼翼地路过黄泉身边,从床头拿出一张薄被,动作很轻地盖在他的腹部。随后靠着床沿坐下来,观察了黄泉一会儿。

这段时间内,黄泉不由得芒刺在背。被人好好伺候,尤其伺候他的还是罗喉,他是很受用的。但被死死盯着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对方也许在猜测他打哪里来,是什么身份。但按罗喉打死不开口的个性,绝不会直接询问他的。黄泉背对着小罗喉的视线,咧咧嘴巴懒得睁眼,心里嘀咕还不如把他拽起来逼供来得痛快。



接下来,罗喉做了一件令黄泉惊讶得差点蹿起来的事。他最初只觉得头顶痒痒的,好像头发在拂动。下意识地抬手拨弄头发,却拍到了少年不大的手。黄泉惊了一记,反应过来后故意发出不耐烦的梦呓,抓抓脑袋缩起身体。

他等了一盏茶功夫,感到罗喉有点犹豫地再度伸手,去摸黄泉柔软的卷发。见他没有反应,又大胆地顺着他的后脑在长发的部分摸了两把。

随后黄泉感到罗喉的气息接近。正待发作,对方却是用手拨了拨他毛茸茸的鬓角,似乎确认了什么,“嗯”了声后,气息就远去了。



在干什么啊死小孩!我的头发很稀奇吗?!



事实上在苦境的白发高人还是为数不少的。但在落后的偏远山区,见到高人的比例自然会下降很多。黄泉来自月陆,自然容易忘记自己模样的稀奇。被小罗喉摸了几把后他是装不下去了,撩开被子坐起来,不怎么高兴地盯着仍坐在床沿上的罗喉。

罗喉见那个白玉娃娃一样的小孩突然爬起来盯着自己,眼神中流露出准备用拳头打在他鼻梁上的渴望。他似乎早知道对方并没有睡着,心安理得地回应那眼缝中射出的死光。



“谁让你乱摸的。”



黄泉话从口出就觉得别扭——不对啊,堂堂七尺男儿(虽然现在是外型减半)摸一把就犯冲,岂不是太小心眼?于是立马换了种方法指责。



“没有我的允许就乱摸,不觉得失礼吗?”



好像更不对味儿了。

眼看就是罗喉都不免有破功趋势地挑起一边嘴角,黄泉脸上着火内心燃烧,切了一声给自己挽回成熟大人的体面。



“头发而已,很稀奇吗?”



听黄泉这么说,罗喉却诚实地点点头。



“看起来很软,而且在发亮。”

“是你的眼睛在发亮吧白痴。”

“哈。吾没有说谎,你自己没有发现?”



黄泉拽过一绺长发瞧了瞧,日光从虚掩的窗板间流泻到他身上,银白色的发丝正闪现着珠母的光泽。



“这很正常。你不是也跟一块金子一样么。”



罗喉笑了笑,没有作答。黄泉和他挨得很近,恍然觉得这笑容真实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这是一个单纯的“是吗?”所引申出的表情,无深意,无痛苦。他所知的罗喉,就算是扬声发笑,却也总是带着凄苦和黑暗的落寞。听得他无数次都想下个绊子把对方打哭,免得听他在天台上悲凉地哈哈哈哈自己站在后面心里嘁里喀嚓地难受。



顺手去抓他的脸。黄泉没有实际用力,罗喉也没有躲闪,被那只雪白的小手之后也回礼地去戳黄泉的脸颊。

千年后的灭世魔君和月族战将就坐在亚麻布床单上你拉我的脸我拉你的脸,演变到相互瘙痒从床头滚到床尾。全然是小动物闹着玩的景象,只是他们自己没有注意到罢了。

两个人都属于情绪波动,尤其是面部情绪波动不大的类型,这回强迫性质地笑到岔气,不得不宣布停战,靠在一起休息一会儿。



“夜麟。”



罗喉缓了缓抽痛的胸腔,轻声唤道。旁边的黄泉哼出一声鼻音。



“你的家乡,离这里很远么。”



经刚才的打闹,黄泉也没了防范的逻辑,随意答道。



“远啊,远着呢。”

“你一人来到此地?”

“怎样。”

“家人不会担忧么。”



罗喉听黄泉不屑地发笑,又开口。



“姑娘家孤身一人,很容易遇上危险。”

“噗咳——!!!你说啥?!”

“此地虽颇为平静,但难免有山贼来去。”

“我说之前的那句!!”



回头看到黄泉正眉目狰狞地手撑着身体,怒目以对。

罗喉愣了愣,手肘撑起翻过身来,仔细打量着黄泉精巧漂亮,却还有点没张开的脸蛋。



“你不是女子?”



不解释!!

黄泉二话不说,扑倒罗喉,冲着那细嫩的脖子就咬了上去。


妖雪冥 2010-08-13 13:38
飞奔来占沙发~!哦也!!!!!!!!!

藍石 2010-08-13 14:08
樓上那位大人,佔沙發也太快了吧。。。。。(蹲地畫圈)

哈哈,原來之前在河邊羅喉給黃泉衣服還背對著不看他,
是因為以為黃泉是女的~~XD
難怪兔子要抓狂撲上去咬人,
但是兔子突然的"親密"行動,會不會嚇到小羅喉呀~~?!
噗哈哈,小羅喉好可愛呀~~>//////<

月见草 2010-08-13 14:38
被那句姑娘家的吓了一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黄泉,长得太漂亮也是罪哦~~~~(得意笑)

蓝风密码 2010-08-13 14:51
嗷嗷嗷嗷嗷嗷!!好,好萌好萌!少年武君你就是一个小绅士啊啊啊><!!之前看他那么照顾兔子还在想武君对外来的男孩子真是亲切友好,原来是把人家当女娃了才充当了保护欲强烈的大哥哥呐!!萌死我了…(不过话说都以为人家是小女娃了,还捏脸蛋滚床单(误)?少年武君您真是豪放啊~哈哈~)武君居家的场面很温馨,好勤劳能干的少年啊…我也好想有这么个大哥哥<嫉妒看兔子>…兔子躺床上胡思乱想的东西真可爱!心疼人家就心疼呗,还偏激王无情帝咧…噗!

arrinna 2010-08-13 19:02
武君……你说太呆了还是怎样 目前只有此感慨……

chiali 2010-08-13 19:18
哈哈哈

是女生所以帶回家

煮飯給人家粗

床也給人家睡

這少年羅蔔

呼呼呼

想啥啊

快快更新

好想知道黃小泉會有甚麼反應

[s:14]

xuanying 2010-08-13 23:29
一起洗澡好萌﹗﹗﹗
一起穿衣好萌﹗﹗﹗
一起散步好萌﹗﹗﹗
一起滾床單好萌﹗﹗﹗
被小蘿蔔和小兔子萌到滿天粉紅泡泡了﹗﹗﹗
高興地飛奔~~貍太勤勞了﹗幸福的週五有更新啊抱蹭﹗

红白郎君 2010-08-14 14:46
用户被禁言,该主题自动屏蔽!

玖命猫 2010-08-14 16:22
狸大~~~~我强烈要求看两人共浴泉兔子TX萝卜腰上金链的桥段啊~~~~~~~(掩面>////<)
ls的同志们都好积极……我就一天冒回来回帖就到2环了……
嘿嘿,这第二话明明是萝卜把兔子捡回自己窝里养了么~

刀劍問情 2010-08-15 06:15
幼体就是方便啊~

洗澡,更衣,打闹,捏脸一次性完成!

小武君自己一个人住,总感觉是被人排挤了,不会和夜麟一样属于孤儿那一类的吧~

作者加油哦,问情天天在此等文!

kingace 2010-08-16 01:12
to 妖雪冥:我咧!你这彪悍的速度!!orz
to 蓝石:小罗喉确实被吓到了,会这样对他的,小夜麟确实是天上天下第一人~
to 月见草:黄泉表示“谁像姑娘!老子才不是幽暝那样软绵绵的生物!!>皿<"
to 蓝风密码:咳咳,此时的武君还是十岁的小孩,像小狗一样可以和不同性别的同类无差别打闹的年纪~XD
to arrinna:原谅武君吧,雌雄莫辩的年龄经常出现这样的错误的……相信我orz
to chiali:啊喂!你究竟想到了什么啊啊啊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啊啊啊这是很纯洁的友谊啊啊啊!!QDQ
to xuanying:谢谢亲爱的!!Q333Q
to 红白郎君:黄泉姑娘表示:应该是这根萝卜嫁过来才对!>D<
to 玖命猫:这个……咳咳,会在后面出现的,不要着急……=w=*
to 刀剑问情:幼体什么的最萌了握拳!额,由于很多差异,小罗喉自动和人们保持一定距离,这个在后面会慢慢说明的~>3<
_________________

3.重拾的轨道
在小罗喉短暂的人生中,被猫咬被鸡啄被鹅拧被山林中的枝杈刮蹭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被同龄的孩子结结实实咬一口还是平生初体验。
虽然被新伙伴咬了,脸上还挨了一爪子。但想来是自己认错人家性别,有错在先。罗喉是老实人,因此乖乖地被黄泉修理后,脖子上镶着一圈完整细碎的小牙印,脸上端着三道杠,仍从灶房取出锅子和修理了他的人分享食物。
锅子里的鸡火锅冒着香浓的热气,汤汁的油光间漂浮着一层野菜、草菇和木耳。黄泉很不客气地跪在凳子上拉长身体,将筷子插进去搅了搅,翻出沉在下面的一块鸡腿扔进自己的碗里,美滋滋地吃起来。
“好淡啊。”
“盐很贵的,要等到有收成才能去买。吾一般把胡桃木晒干调味,先将就一下吧。”
“胡桃?”
罗喉点头,放下盛有玉米饼的碟子,用木勺从锅子里捞出一节细小的木头给黄泉看。黄泉拿筷子夹过去左右观察,随后放进嘴里尝了尝,马上又吐了出来。
“还有咸味吗?”
“木头的味道。”
用植物取盐调味是山中百姓惯用的做法,尤其在盐价暴利的时候更为流行。这个时代本应是众人皆知的事情,眼前的少年却全然不知。罗喉并非没有疑惑,但也认为没有深究的必要。
火狐夜麟这个名字很奇怪,不过自己的也是半斤八两。到处都有避祸的外来人走进偏远的地段隐居,落魄的贵族逃入深山也不是没有的事情。一个外貌不似本地人的孩童孤身流落到此,身上穿着材料不菲,款式罕见却大小不合的服装,讲话做事有些盛气凌人,自然能猜到对方有些来头。
但这些相较于罗喉本人却是无所谓。山村闭塞,只在赶集时才能见识到外面的新鲜玩意儿。他独自一人居住,因为外貌和性格的差异,在人口密度低下的这里也少有同龄的伙伴。没人大肆关注是件好事,长年没人陪伴就说不准了。
罗喉确实习有一身好本领,但他并不打算用这身能耐做惊天动地的大事。自古英雄出少年在他眼里显得很浮躁,就罗喉所想,高超的武艺强大的能量和会编草鞋织渔网是一个等级的产物。比起前面这些,他更希望身边能热闹一点,不用很闹腾,有两个能说话的伴就好了。
上无父母下无弟妹,于是渴望家庭温暖又不善言辞的小少年用打猎耕作小买卖赚来的银子买下了四只鸡,两只鹅,一只猫和两只兔子。
其顺序是这样的,起初的四只鸡在来到罗喉家后,迅速集结成小团体,除去吃饭时间,很少鸟他们的主人。
罗喉被排斥在鸡的群体之外,很是落寞。此时他听邻居们在田埂上闲谈讲起,鹅的智商很高,认主人,还可以看门,和狗一样。所以下次赶集的时候,罗喉没找到一条合适的小狗,倒扛着两只鹅崽回来。
悲哀的是,两只大白鹅长大以后,见什么人都掐——包括好心好意养大他们的主人。罗喉没说什么,揉揉被拧出印子的小腿,然后在夜里砍死一只前来偷鸡的黄鼠狼,血溅鹅舍。
自此两只鹅成为了他忠心耿耿的守门人,对待他像对待鹅之王一样恭敬有礼,见面鞠躬人前鹅后,但要罗喉伸手去摸,它们便惶恐地逃走了。
默然的少年心里其实很沮丧,他其实只是想养个心意相通的宠物陪伴他而已。
这时村里有人家的猫下了小猫崽,多出来的想放河里淹死。罗喉见了将那只小奶猫救下来,带回家自己养着。猫崽年幼时活泼可爱,很黏罗喉,睡觉的时候都要凑在他的枕边。身边家禽行进,手里摸着猫咪柔软的毛皮,那大概是最美好的时光了。
可美好的时光总是消失得迅速。很快,猫长大了,长本事了,和外面的野猫到处蹿,不再黏着罗喉到处转了。就算回家,那也是被其他猫狗伤了或者饿得不行,来找主人要吃的。罗喉很无奈,但仍会给它点吃的,再见它吃饱了后,春风得意地把他忘在屁股后面。
奸臣啊。
没有了猫的陪伴,罗喉更寂寞了。一日赶集卖了些野物,他恰巧看上了人家卖剩的兔子。一只白的一只黄的,白的有点蔫,黄的还可以。安静,可爱,皮毛柔软,饲养容易,不会咬人,不会乱跑——就是它们了。罗喉用很便宜的价格将两只兔子买下,带回家去好生伺候。
随即他发现,不是所有的兔子都很乖的。白色的体质不好,所以还可以摸一摸,抱一抱。黄色的那只古灵精怪,性子也比较野,刚一碰就会蹦走。它们不吵闹,不咬人,但也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几乎每天,两只兔子都在咀嚼菜叶,咀嚼麦秸,咀嚼任何它们可以咀嚼的东西。似乎脑子里只有“咀嚼”两个字,其它什么都没有。
所以当黄泉出现的同时,罗喉心里是惊讶而快乐的。虽然他少有表情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在他饲养宠物多少次的失败之后,一个同龄的人类居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虽然从漂亮的脸蛋和那么长的头发看是个女孩子,没办法像同性间那样玩耍打闹,但真要罗喉跟人玩游戏,他确实是不在行。而且性格干脆利索,大大方方的女孩子他也是喜欢的。
天下没有白捡来的弟弟/妹妹,他甚至在最开始怀疑这孩子是山里的妖精变化而成的存在。据村中的老人讲,山中多有狐魅,常化为美貌男女诱惑年轻人着道,然后将其精血吸光。除此之外,万物有灵,什么山鸡精,蛇精,兔子精,都是有可能出现的。
也许夜麟就是其中一种也说不定,虽然特意询问他吃哪种动物有所忌讳,从而想研究出他究竟是哪个物种。并趁对方睡觉时,有拨开他的头发查看有没有动物的耳朵和尾巴,但罗喉的本意是不具威胁性的。
就算是妖精,靠食物的诱惑和友好的态度,也可以建立良好的关系。罗喉无所谓夜麟究竟是野生动物还是落魄贵族,只要对方能跟他建立友好关系就够了。
黄泉自然没料到少年时代的罗喉有这么童话的感情和这么玄幻的想法,和君曼睩他们一起吃的野兔早消化得一干二净,见罗喉呆然地掰着玉米饼看他吃,目光中少了武君罗喉的戾气和威严,纯粹是小孩没什么特别含义的,观察的目光。对此,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很自觉地捞出鸡肉,吃得起劲。
是狐狸。
黄泉更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他已经被小罗喉定义为最具代表性的妖怪之一。当然这不能怪黄泉,他眼缝细长眼仁又小又亮,不看则已一看又有勾人之态又有危险的气息。也不能怪他天生红白长发,细腻又茂密的发丝堪比价格高昂的皮草。更别说北国风情的容颜再被那身白色的长衣加身,活脱脱是传言野史中的精怪现身。
“你不吃吗?”
夹起另一条鸡腿,黄泉问罗喉。毕竟主客有别,表面上还得做做样子。
“吾不饿,你吃吧。”
罗喉分好玉米饼,发现足够自己吃上三日的山鸡已经被这位小客人消灭了一半有余,鸡骨头纷乱地摊在桌子上。
“蔬菜也要吃。”
他看了看锅子里几乎没被动过的菌类和野菜,将干粮放进黄泉的碗里。而黄泉完全没听到罗喉的后半句话,抓着鸡腿很没贵族形象地大嚼,有肉可吃精神爽,他蹲在凳子上眼冒精光地咕叽咕叽,动作跟得了食的野物完全没差别。
真的是狐狸啊。
罗喉心中琢磨,脸上淡然。黄泉吃肉,他喝菜汤。一会儿的功夫,半锅干物就只剩下清汤寡水。黄泉吃得很饱,热汤和鸡肉的威力瞬间驱散了落水的寒冷,他眯起眼睛舔舔嘴巴,完全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状况和目的,爬回罗喉的床上蜷成一团。罗喉想他毕竟有极大的可能性是狐狸幻化而成,你没办法要求一只动物帮你打理家务。所以习以为常地回到灶房,开始清扫地上的厨余垃圾。
他正埋头扫着地面,就听到吧嗒吧嗒地小脚跑过来,抬眼看去,却是黄泉端着碗筷走进来,散着白花花红灿灿的柔软头发问他洗碗的木桶在哪里。
“放在那里,吾来就好。”
“少来,我还没好吃懒做到吃人白食的地步。”
“你并没有。”
“嗯?”
黄泉疑惑。
“你来自远方,旅途劳顿,应当休息。”罗喉淡淡地说,“休息好了,便与吾讲些话,当做吃食代价吧。”
“我又不累,有什么话现在就可以讲——你想听什么?”
来了兴致,黄泉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抱着碗筷跳上灶台,盘起双腿居高临下的望着罗喉。
“你可随意。”
“怎么个随意法?”
“你所见之事,所闻之言,油生之感,都可以。”
罗喉冲漂浮在半空中的羽绒吹了口气,青灰色的羽绒飘飘扬扬地飞向黄泉面前。黄泉也轻轻一吹,那轻小的东西就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都可以?你很无聊。”
“是。”
没想到对方那么直白,黄泉哽了一下。见罗喉神色坦然,反倒是自己有些窘迫。
“你该不是是一直都一个人过日子,寂寞得很吧?”
对此,小罗喉做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回答。黄泉自觉踩到了不堪隐喻的雷点,赶忙转换话题天南地北瞎扯了些事情。来到苦境他才发现月陆上的环境相较之下是很有特点的所在,于是干脆拿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当热点,跟罗喉嘀咕起来。
比如有个地方一年四季都在下雪,雪花一层接一层,厚得有五个你那么高。那里的百姓都要用树枝做成雪爬犁滑着行走,贵族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有特别的力量,可以像雾气般行走在雪花表面上。
那里的男人都戴着面具,只在求婚时才能将它们摘下来。不过你地位越高,面具遮挡脸的部分越少。女子则都用面纱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和你交流。
那里的森林是黑色的——可能是墨绿色。但因为那片土地上只有月光照耀,所以森林永远是漆黑一片。你绝对没见过那么高大的雪松,笔直得像一杆钢枪,针叶上垂吊着比水晶石还闪亮的冰锥,直直地戳入厚重的云层。北风吹过的时候,冰锥们会互相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罗喉最初还一边扫净鸡毛一边似有似无地听着,后来就放下扫帚,认认真真地坐在条凳上听他讲了。条凳的另一边卧着一只肥大的白鹅,不时拍打着翅膀,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黄泉不知道罗喉是真对他的话感兴趣还是对他的脸感兴趣,因为那双酒红色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长长的睫毛不断呼扇着,一想到这双眼睛的主人是千百年后搞得自己鸡飞狗跳的老妖怪,他就感到无比的压力,甚至想避开那目光,生怕对方突然语出惊人。
可罗喉偏偏什么都不说,只听黄泉一个人喋喋不休着,圆圆的小脸蛋上是相当投入的严肃表情,看样子认真得不得了。
当他讲到那个世界的通路是一座神奇的湖泊,只有用不可思议的术法才能打开时。罗喉才开口问他问题。

“你所说的那个地方,可是你的故乡。”

“嗯。你怎么知道?”

“你的语气中充满怀念。”

黄泉对他这句话正待研究,又听罗喉问道。

“现在的你,是否能找到那座湖泊,回到故乡去?”

别说湖了,老子现在连自己的年份都回不去了呢!黄泉在心底吐槽,但既来之则安之,他想起自己为此行设计好的目的,挠挠脑袋,想先别管别的,虽不知这个幼儿版的性子如何,那老家伙可以说是吃软不吃硬。不论如何先把人混熟其它再议。

“我暂时找不到,也回不去。”黄泉考虑好,平铺直叙地告诉对方,“反正那里也没几个亲人,不打紧。”

就是君曼睩和虚蛟多少令人心忧。黄泉想要是有个办法给他们送信儿就好了,但若有危难,可与月族通讯的信物他们也有,幽暝他们随时可以向两人伸出援手。

提起幽暝,黄泉不由得怨念横生。个死小子,有了婆姨就给你哥哥长胆了不是,前两年还哭哭啼啼的媳妇脸今年就敢用这招搞我。等回去之后必须和你好好兄弟爱一番。

另一边罗喉见他面目阴晴不定,还以为黄泉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起身过来,够着灶台安慰地拍拍他垂下来的小腿。

“不要着急,总是有办法的。”

“啊?哦。”

没明白过来罗喉的意思,但听这话是句宽慰,黄泉便自然而然地收下了。两人端了木桶将碗筷洗净收好,又趁着太阳高挂着将晾干的衣服收回房里。黄泉抱着干净的长衣嗅了嗅,衣服没了往日的冷香,变成了和罗喉家的床单相似的味道。

此时稍远处的村落里,条条炊烟才从各家房内升起。两个孩子早早吃完了饭,坐在枣树下数最近的枝条上有几颗枣。

黄泉没说自己接下来要怎样,罗喉也没有问。他想,野生狐狸一样的夜麟大概会待在这里段时间吧?就像春天到了就会有燕子衔着泥巴到他的屋檐下做巢,夏夜里院子的角落会传出蛐蛐的鸣叫,秋日里沙枣会掉到他的头上,冬日里饥饿的野猫会来到他房门口乞食取暖。

来了就是来了,走了就是走了。他虽年幼,但看过些书册,明白这份常规道理。虽是明白,但他不由得希望夜麟可以多待在这里几日。罗喉并不会说自己惧怕孤独,只是在山中砍柴时听到村里孩童们的嬉戏声,去城镇赶集时偶遇一家人手拉手共同出行的时候,会觉得自己的孤独似乎显得有些突兀。

而他有种预感,这突兀的孤独可能会在未来的日子里与他如影随形,直到他的生命结束,化为尘土。

妖雪冥 2010-08-16 01:36
不管是小黄泉还是大黄泉,武君都很宠呢~!~\(≧▽≦)/~

藍石 2010-08-16 02:55
樓上大人佔位置的速度真不是蓋的。。。

哈,小黃泉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呀~~
原來小羅喉觀察了半天得出的結果,是把小黃泉當做了狐貍精呀,
故事中的精怪都是俊男美女的,小黃泉當之無愧呀~~
不過要是被小黃泉知道,小羅喉又要被咬了吧~~XD
不過孤獨的小羅喉好可憐,沒人照顧沒人陪伴,一人自立自強,
雖然知道不可能,不過還真希望小黃泉能陪他久一點~~

褐斑伽蓝菜 2010-08-16 06:56
大概……小武君把黄泉当成了《山海经》里面从青丘之国掉到这里来找不到回去的路的蹩脚九尾白狐了?

chiali 2010-08-16 07:02
那裏的男人都戴著面具

只在求婚時才能將它們摘下來

所以夜麟從月族來到苦境是為了求親

(誤很大)

是說在下從沒用這個角度看羅喉

孤獨要人陪 卻體貼的不多問

[s:14]

好感人喔

红白郎君 2010-08-16 0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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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命猫 2010-08-16 10:29
……看来,对小罗睺来讲,黄泉的到来相当于又养了一只动物……OTZ
只不过等级更高一点而已……
感觉黄泉不仅身形变小了,心智也有点回去了,那一口咬的真好啊~~(回味中……)

xuanying 2010-08-16 10:41
寂寞的蘿蔔。。。內牛。。。T_T
小兔子多陪陪小蘿蔔吧。。。穿越的感覺真好。。。雖然似乎飯量不減啊哈哈哈~~
兔子記得下次穿越多帶生活用品啊哈哈哈~~(這樣會讓蘿蔔更加認為他是狐精|||)
照片啥的一定要多帶啊哈哈哈~~(我在說啥)

arrinna 2010-08-16 11:29
幽冥还真是长大了……居然都敢恶搞他哥了 真不知道这个剧情要怎么发展了呢~想想之后黄泉见到武君的几个兄弟的画面……>_<

刀劍問情 2010-08-16 14:25
不管小时候还是成年,武君一直都很寂寞

所以说陪他的人只有黄泉一个~

xuantiansha 2010-08-16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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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彼岸 2010-08-16 16:18
唔,为嘛看的好心酸?
不过小时候的武君真是可爱啊~~~~

月见草 2010-08-16 18:50
哈,没关系没关系~~~~黄泉会一直陪着武君的~~~不管上天入地出生入死还是时空穿越。

chichi 2010-08-16 22:15
看的觉得心里好酸+1
尤其是那句“总是带着凄苦和黑暗的落寞”+三章最后一句……想想现在这么小这么可爱一娃千百年后的命运|||||
吃完晚饭一起和黄泉做家务数枣子瞬间戳中萌点!!黄泉你好好拔萝卜带回家种吧,麦在让萝卜落寞凄苦下去了=0=

kingace 2010-08-17 17:54
to 妖雪冥:只要是黄泉,武君都萌啊~XD
to 蓝石:罗喉暂时是不会把自己的研究结果告诉黄泉的,再挨一口可是很痛的哟!TAT虽然没办法永远陪着,但以后也会在一起的!
to 褐斑伽蓝菜:啊,是这个典故来着~你真相了!
to chiali:咳咳,果然是来求婚的么!这个揣测很萌!>///<
to 红白郎君:我咧……这……原谅我……orz
to 玖命猫:小罗喉表示:毕竟是狐狸,还是很痛的。T''T 饲养高智能宠物是每一个孩子的梦想啊握拳!
to arrinna:幽溟现在还不知道二哥的打算,他其实很无辜啊……TwT
to 刀剑问情:是的!我坚信不疑!!>w<
to xuantiansha:把萝卜养大是一个艰苦的过程啊!请相信勇敢的狐狸兔吧!
to 黄泉彼岸:虽然过程会艰辛一点,但请相信努力就有好结果吧!TwT
to 月见草:兔子的战斗力和爆发力结合,绝对会做到的!
to  chichi:我确实是带着这样的怨念写的……原谅我吧……orz

——————


4.水月沉浮

黄泉从过去就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当他跟罗喉待在一起的时候,时间的流逝总是显得无比清晰而漫长。从前,他和苍月银血共处过数个春秋,他记得自己当时感觉很自在,可那段时光却流逝得飞快。

银血不是会多话找事的个性,做完自己的任务后便会安安静静做些动作不大的事情,比如静坐、看书、散步、喝酒。他静坐的时候,如果火狐夜麟肯安份下来,就能隐隐约约听到他平稳呼吸的声音。看书的时候,书页刮蹭的响动像是风掠过干枯的树梢。散步时的脚步声很有规律,好像融化的雪水按照特定的速度缓缓落入深邃的湖中一样。

心情有所起伏时,银血才会喝酒。他对酒水和盛酒的器皿没有特殊的要求,只是需要在思考事情的时候喝点东西,盘腿坐在幽暗的森林里。有一次夜麟手上转动着匕首舞出刀花,面具下毫无意义地哼着点旋律从他面前走过时,银血头一次叫住他,并邀请他共饮。

火狐夜麟看看那掉瓷的酒碗,又嗅了嗅浊酒中不那么甘醇的味道,认为两者皆不上他规定的档次,笑话了银血两句,便飘然消失在森林深处。

他大概知道,银血要离开了,到那个他想起名字就会和“报复”两字联系在一起的地方去。他想大概以后,还是能见得到他,看到他在风雪中绝鍠挥舞,战袍飞扬,听到他发出规律又沉稳的声响。但没机会再次被他邀请喝酒了吧?

那个时候的他确实是没有想到,这样稳重又强大的苍月银血,也是有可能会再也见不到的。

回想和银血在一起的记忆。黄泉思索着,或许并不是过程太过快速,而是他们之间的相处太过仓促,才会有这样的错觉。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和银血的直面接触,似乎想对他说点什么,到了嘴边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也会想凑近银血,趁他专注的时候去捣乱一下,可走到门口却感到这样的自己很无聊,便冷哼一声跃上枝头,双手枕着后脑,透过厚重的面具凝视冷光闪烁的月亮。


到现在,他记得银血的容貌,记得他高超的武学和坚毅的背影。却记不清自己和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了。

和罗喉相处的回忆则很玄妙。黄泉一直觉得,扎根在他脑海中,关于武君罗喉的记忆该是那个人黄金战铠下冷冽的杀气和计都刀轰然划破天际的瞬间。对此他确实记得,对方招式间的走向和压倒性的力量他都历历在目。可每当他想记起些关于那个人的事情时,首先想到的并不是灭族杀亲的狂人,而是负手屹立在天台上的背影。

倘若他出言挑衅,冷兵器威胁,或是没好气地唤一声出口,那个人就会在他等到不耐烦时,才慢慢地转过身来。脸上淡漠的弧度构成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血红的眼睛像是透过他的脑袋遥望着远处的什么东西。没有狂傲,没有敌意,只是像一种年迈而睿智的野生动物般注视着他。

罗喉在某些方面,和银血很相似。他们都很安静,和战场上凛冽的战神相比,完全判若两人。当毫无目的的征战大捷时,面对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将士,罗喉会整夜站在钟楼上,无声地俯视着他们欢欣鼓舞直到所有人醉醺而睡。平日里,他除了在高楼上远眺,雕像般坐在王座上倾听苦境的状况就是静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中。

黄泉不知道他在里面足不出户地做什么,曾经踹开门进去看过。那时的罗喉还被封锁在漆黑的教皇袍里,房间里未曾点灯,他正座在椅子上,手边的茶杯似乎有被动过的痕迹。他无所谓黄泉霸道的登门,只是透过面具瞥了他一眼,随后转回视线,一动不动地样子似乎是死去多时了。

后来君曼睩来到,罗喉的日常活动随两人的熟识程度多了一项,那就是去她的房间听琴。小姑娘让虚蛟搬来桌椅,在琴台旁素手拨弦,认认真真地弹着,他就坐在离她不近不远的靠椅上听。起初仍和坐在王座上一样笔杆朝直,双手贴腿,后来慢慢地,他会将手臂搭在桌子上,单手撑着头,眯上眼睛。那平和的模样像是在全身心地品位琴弦的韵律,又仅仅像是准备打盹。

三个人一头牛认识的时间都不太长,熟悉的速度却快得神奇,就像有什么无法抗衡的事物在他们身后拼命追赶。黄泉最初无法体味,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命运的利刃正在紧紧相逼。他们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想要找另一个人时,总是知道对方会出现在哪里。看着那样安静又呆然的武君罗喉,黄泉捣乱的心思渐渐地又生长起来。这次他没再想这么做的自己是不是很无聊,鬼使神差地真就去做了。

他会在天台上打搅罗喉对命运哲学的思考和对兄弟们的怀念,奚落他对待手下一本正经的死板姿态,闯进罗喉的房间打断那个人沉寂的状态,谎称君曼睩找他前去。

他甚至会在罗喉认真听琴的时候,站在斜后方近卫的位置上,大胆地去用手指捅对方的后脑。罗喉闭目养神不去理他,他就继续捅,且频率越来越快。捅到虚蛟面无表情的野猪脸上冷汗淋淋,君曼睩不时紧张地抬眼,连错好几个音。

待到一曲终了,罗喉才缓慢地睁开双眼,对君曼睩示意自便后站起。随后他突然回身,一脚踩在黄泉的脚背上,还蹍上一蹍,才负手离去。

君曼睩哭笑不得地弯腰看黄泉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脚,问他这是何苦。黄泉自己也说不上来,仍旧故我。罗喉对黄泉无厘头的幼稚行为从来未加奚落,放任他各种自由。面对他的吐槽有时反唇相讥,有时仅是“哈”地轻笑。对待他的恶作剧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过分时会淡淡地警告“没有下一次”或进行无声的报复,仿若家长里短细小的争执。

所以在得知罗喉的死讯后,黄泉驾驭着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强大能量,告诉自己那个灭族仇人,苦境的魔头已经不复存在,他再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这个人终于死去了,家仇国恨一并了去,苦境人民皆大欢喜,是不是很好?



好个鬼。



孤身挑衅刀无极的时日里,他坐在山头上,无目的地假设如果罗喉能够分成两个人就好了。残忍暴虐的那个用来杀死报仇解气,古板单纯的那个留下来陪着君曼睩兼职给他消遣。但武君罗喉仍是一个整体,早已在葬龙壁骨冷灰灭。黄泉无望地想东想西,他想自己永远是这样,想了很多做到的却是那么少。

君曼睩说过类似的话,在她的书册遭到中原人的敌视时,她在无理取闹的人们面前虽能有理有据辩驳得振振有词,但在夜晚升起篝火,也会露出委屈和消极,然后又在第二天清晨来到时,变回那位刚强勇敢的少女。她迎着火堆抹去一点泪花,告诉黄泉这是因为她毕竟是一介凡人。黄泉用树枝拨着木柴,想谁又不是呢。

迎面泼在脸上的水花冲散了黄泉的思绪,他愣然抬起脑袋,又一捧水花泼到他的脸上。少年时代的罗喉正蹲在他的身边,一手绞着快被水流冲走的床单,一手往他脸上泼水。


“你干嘛?!——你干嘛啊啊别泼了!!”

“你手上那部分被冲走了。”


七手八脚地将自己负责的那部分床单捞回来,黄泉不断抹着沾水的脸,低声诅咒着,恶狠狠地在水里揉搓。


“别太大力,会破掉。”

“少废话,我温柔着呢。禁不住是它太脆弱!”

“哈。”

罗喉苦笑着摇摇头,清洗完自己负责的部分又把黄泉手中的那份接过来冲着河水流向冲了冲,拧干后装回竹篓子里。动作熟练表情老成,小大人的模样让黄泉看得格外不顺眼,伸出湿淋淋地手捏住他的两边脸颊往外拉。


“你个婴儿肥就不能给老子做出些明亮的表情吗混蛋!看得我好沉重!!”

“吾一直如此。”

“那就给我改了!!”


从山泉流经之处到罗喉的家有点距离,两人各拉着竹篓背带的一端,不慌不忙地往回走。黄泉已在罗喉身处的时代住了三日,他想尽方法向君曼睩等人进行联系,终是无果。各种术法搞得罗喉的小屋子里电闪雷鸣,等一家之主抱着白兔子走进来,发现不大的房间里烟雾弥漫,隐隐散发着硫磺的味道。黄泉瘫软地趴伏在床上,一边的手脚耷拉在床沿呈自由划水式,看上去好像吃坏肚子命不久矣的鸟类。

罗喉走上前,试探地点一点黄泉的发旋,听到整个脸埋在床铺里的黄泉发出形容凄惨又愤懑的呜咽。虽然不知道又是什么东西演练失败了,但对方七窍生烟的样子怪可怜的。他放下兔子,找了把破蒲扇坐在床上给黄泉扇了扇,又胡撸胡撸那颗白绒绒的脑袋安慰了一下。

黄泉身为日后的术法高人,正承受着第不可数次的打击。他顾不上安慰他的是不是未来的仇人还是老妖怪的幼体版,将胳膊挂到罗喉的腿上,脸蛋也凑上去,鼓着腮帮子不知和什么赌气地抱怨。


“全都去死吧……个解不破的鬼阵法……大不了老子还留在这里不走了……”

“可以啊。”


头顶上传来略微低沉的童声。黄泉翻了个身,看到罗喉那张白得比几千年后自然太多的包子脸正俯视着自己。孩子时期的罗喉五官很细嫩,还是没长开的样子,不是特别醒目却又带着异国风情,有点像节日里糖画上的小人。

他的食指刮了刮黄泉的鬓角,不同于黄泉棉花糖一样雪白柔软的手脚,练习刀枪、行走山林和编织藤条等粗重活计在他指腹上有明显的茧,摩擦起来不免会有粗糙的触感。


“回不去的话,就留下来吧。”


山谷中的气象变幻莫测,时来一阵风起云卷,细雨便绵绵地降下。你刚刚撑起伞来出门抢收衣服,它又忽然停了。黄泉避开村子里来去的山民,在林间无目的地遛达。被突如其来的骤雨浇了两次后,不得不穿上罗喉那件土得无法容忍的斗笠和蓑衣才敢出远门。

午间时分艳阳高照,山里的人都头戴斗笠和水囊,以免在草甸子上摘药时被晒得中暑。黄泉很怕热,又很怕被雨淋湿。他感觉大晴天穿蓑衣的自己真是蠢毙了,可刚脱下就看到远远的雨云朝这边飘过来,只得骂骂咧咧地穿上。罗喉采着树下的浆果,不时侧目看他的同伴把那蓑衣又穿又脱,想早先认为油纸伞不耐用且到森林里做事不方便,所以没有自备。现在看来,待到赶集时还是去买一把吧。

黄泉讨厌这块地方的夜晚。日照消失后,黑黝黝的山谷豁然冷了下来。黄泉长居月陆,是不畏严寒的体质,可防潮能力就不好说了。由于四面被树海环绕,又有山泉河川,入夜里便水汽弥漫,夜雾横生。于是每到深夜,黄泉都会忍无可忍地爬起来去灶房点火,烤干自己软趴趴垂下来的头发。可枯坐在灶房又会犯困,他不得不熄灭灶火,爬回被窝继续忍受潮湿的气候。

如果小罗喉没有被他的动作惊醒,他便会把人家当成抱枕搂着睡去。相比他冰凉的皮肤和极易受潮的肤质,罗喉可以算是温暖干燥的典范。因为是小孩子,体温很高。有时候甚至会有只黄白花猫从半掩的门口溜进来挤到他脚边取暖,黄泉几次将它撵走,后来听罗喉说那只猫本是他家的后,便不再理会。

和人共眠的感觉很特别,黄泉在之前没有尝试过,接受起来却出奇地自然。这里没有敌人也没有战争,罗喉看起来只大他两岁且心机单纯,山村里的居民与他少有交集,胆敢离开森林的食肉野兽也只有鸡貂和狐狸。太过安逸的环境让黄泉很不适应,罗喉看出他本能的防备,提议他睡床自己打个地铺。结果当夜就被头发受潮的黄泉拎上床来当抱枕取暖烘干,从此开始和谐地共享一个枕头。

黄泉的眼睛很容易就能适应黑暗,他借着淡紫色的雾光观察罗喉的睡脸,思索一个人居然可以从这么小只柔软可爱变成那样大件暴力又硬邦邦的东西。罗喉的头发大部分还是金色,白日里像是蜂蜜一样。挑红的部分出现得比较少,多是深浅不一的橘子色。黄泉拉着他的一撮头发,光滑的触感像是植物的筋脉,和自己细软的发质很不同。

记忆中的罗喉不会在人面前睡得如此毫无防备,即便闭目养神不理会外界,稍有动作还是会让他睁开眼睛去瞥视对方,表明“吾醒着”的意思。这是武者的一个定式,黄泉也不曾例外。

看起来不到十五岁的小不点罗喉,身边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一个人住在隔世的大山里,平静又安全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他离无法再与人共眠的日子还有多久呢?黄泉不知道。他轻轻捏住罗喉的鼻子,等到对方因窒息皱起眉头后又松开。过了一会儿,他搂着罗喉的腰,另一只手去摸他的眉毛。

顺着斜飞的眉可以找到张扬的鬓角,然后延伸向脑后。黄泉用手梳着罗喉的头发,脑子里估算如果是过去的他,必会考虑这样简单究竟能杀罗喉多少次。现在他的指间流过轻软光滑的头发,胸腹间传来对方呼吸的起伏。

拉过那只指腹上有硬茧的小手,虽然是这样,但依旧有孩子细腻的手腕和掌心。黄泉拉着罗喉的左手握了握,又握了握,然后又抱住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细小身体,深吸了口气。


这回不是最后一次碰他的手了。


第二日清晨,罗喉闻鸡鸣而起,艰难地将黄泉从身上拆下来,更衣炊饭喂宠物。一切打点妥当后他见无人路过自家院子,便按惯例打了组拳,接着拿短棍自己练了一会儿。正巧黄泉打着哈欠嗅着早餐的味道顶着满头耷拉下来的红白花长发走出来,撞上罗喉正在独自练习。凌厉硬气的招式正是黄泉所熟悉的走势,他斗性大发,捞起脚边的树枝上去跟罗喉打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半个时辰之久,最后以平手暂时歇下。罗喉下招果断,气力兼备,但缺少实际经验的积累。黄泉反而在经验上占了优势,不过苦于身体缩小,力度缩水,也没得多大便宜。

打斗之后,黄泉的头发从垂落的海藻变成暴风过境的草原,他自己还不自知地在向罗喉挑衅要再来一局。罗喉看了他一眼,低头不知该怎么说,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实在忍不住,掩面喷笑出来。


目睹了黄泉受潮的惨状,罗喉带着他在林子里绕路去一户农家,买了张植物纤维拍打制成的单子给他防潮。黄泉不大理解为什么罗喉出门都会尽量避开山村的居民,他也没问,毕竟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原因和苦衷。到那户人家时罗喉让他在院门口等等,然后就进去买布了。黄泉站在外面踩蚂蚁,百无聊赖,探头看看那院子里晾着不少布匹,也无人看管。于是一个浮步飘进人家窗上往外屋窥视。

罗喉看起来已经选完了东西,正从荷包里掏出碎银。对方是个老大娘,身材矮胖,皮肤黝黑。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大姑娘,长得跟她神似,大概是女儿。老大娘走过来后背对着黄泉,看不到脸了。但黄泉能看到那个女儿看罗喉的表情,是警戒又不善的。

只见罗喉拿出银子,伸手要交到老大娘手上。后者却没有去接,只对他说放下就好。罗喉点点头,将钱放下,道谢后拿了布匹出门。黄泉也趁他到达院门口前回到原位,在他溜走前看见那对母女斜瞥着罗喉离去的地方用土话窃窃私语。黄泉没怎么听懂,他冷哼一声,旋身跃到篱笆墙外的树枝上,朝正好走出来的罗喉吹口哨示意。


“本该在集市上买的,直接登门自然不会很受欢迎。”


约摸是知道黄泉摸进去偷窥,又莫名其妙地对为他新买的东西粗暴以待,罗喉提着竹篓的一边朝他解释。


“哈,有钱可赚还拉长脸的买卖人我还是头一次见。”黄泉撇嘴,“再说我管你受不受欢迎,谁要你瞎解释了,不过是用草做破玩意的女人有什么可拽,啊?!”


可你不还是怒气冲冲么。罗喉没把话说出口,和他并肩走了几步后才又开口。


“吾来自其他地方,在并不富裕的村落,不是所有人都欢迎外来者的。”


“哦?你不是本地人,那你来自哪里?”


面对黄泉的询问,罗喉沉默许久,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很多地方。”


chiali 2010-08-17 18:38
佔個樓先 看完再回

[s:7]

簡體無能啊

...........................................................

回不去的話,就留下來吧

小羅喉把小黃泉留在這邊

除了陪打拳 陪吃飯 陪睡覺

還不夠麻

呵呵呵

把人留下 把心也留下

那麼

就算黃小泉不回到沒有武君陪在身邊的那時候

應該也米關西

[s:12] 

红白郎君 2010-08-17 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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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rinna 2010-08-17 19:27
对武君的过去无限好奇..........

红白郎君 2010-08-17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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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彼岸 2010-08-17 20:26
这回不是最后一次碰他的手了。
泪奔!!!
心痛武君+1……
不过想想受潮了的兔子……
又哭又笑很难看哎……

千影雪 2010-08-17 20:32
这回不是最后一次碰他的手了。---在我正看的满心温柔的时候,飞来一句直接戳穿我心窝··内牛满面。
然后又在下一句,脑补武君怎样在早上把兔子从自己身上“拆”下来,于是又捶桌。
这又萌又虐的文啊···

PS:猞狸姑娘最近好勤快。有文看了,幸福啊···

藍石 2010-08-17 21:36
真好,這麼快就有新的文可以看啦~~快樂的想打滾一下~~~

看到黃泉的頭髮受潮塌掉,又因為術法失靈蔫在小羅喉的床上,
很不客氣的大聲嘲笑他了,
但是看到後面小羅喉被其他農家敵視排拒,而黃泉為他抱不平,
又很想說幹的好啊~~最好再去偷整一下那些人!!
不過小羅喉很貼心哪,肯為一個不知道會留多久的人花錢,那些錢他賺的很辛苦吧~~

月见草 2010-08-17 22:11
黄泉啊黄泉~~~~就陪着武君一起吧~~~~不要让他孤单一个人~~~~~

xuanying 2010-08-17 23:43
乃的速度真令人內牛滿面嗷﹗Q///Q
短小肥白的蘿蔔。。。受潮的紅白花兔子。。。抱在一起睡覺的模樣嗚﹗Q///Q
我被虐了又被治癒了反復數次QQ
蘿蔔給兔子講講過去的事情吧。。。你倆就這樣一直過下去吧其實挺好的嗚﹗

玖命猫 2010-08-18 17:42
这章,感觉充满了狸大的怨念……(我 错觉?)
小罗喉与武君的对比真是让人……悲催啊~悲催~
来点孩子之间小动物般欢乐地打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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