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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黄泉X罗喉』几重风雨几春秋(36) 111F更新
临去秋波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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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发表于: 2010-04-23  
11、
“昨晚没睡好吗?”罗喉瞥了下眼眶有些深的黄泉,状甚关心的问着。
黄泉没说话,只是在饭厅坐下,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早餐,泄愤似的扯咬着三明治。他何止是没睡好,昨晚上玉秋风防他防得和什么似的,稍有风吹草动就惊跳起来,每次自己稍微有点睡意就会被她吵醒。再加上他是个男人,一个有着正常需求的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有点是个正常男人就会有的反应,这简直是身心的双重折磨。
见黄泉不说话,罗喉也不在意,一脸惬意地边喝牛奶边看晨报,过了会像想到什么,又说:“你若这两天找不到住的地方,可以继续呆在我这里。”
黄泉几乎可以肯定罗喉果然是故意整他,又在罗喉无比威严正经的表情下动摇这样的信心。而且,不论黄泉怎么想都想不出罗喉有什么必要这么做,只好依旧当做是自己多心,声音略带沙哑地开口:“不用了,我今天就会找到新的地方,晚上来接她。”
“今天来得及吗?我可没打算为了这个理由给你放假。”
“绝对来得及。”黄泉十二万分坚定地回道。来不及也要来得及,实在来不及,大不了让玉秋风住他家,他去住旅馆。
玉秋风比黄泉晚一点出来房间,也没什么精神,周围佣人都用一副了然的表情偷偷来回看她和黄泉,羞得她满面通红,心里不断诅咒着罗喉黄泉两个人。经过昨夜一晚,她的清白算是彻底毁了,就算她解释没有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和罗喉的话她还有为任务牺牲的心理准备,但是黄泉……玉秋风简直是吐血三升不足以表达郁闷的心情。
罗喉指了指黄泉身边的位子叫玉秋风坐下,玉秋风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却故意把座位拉远了一些。
“你既然昨天刚来,那东西还没整理吧。”罗喉吃完东西,放下报纸,抬头看着闷不吭声的两个人,先对玉秋风说,“也就不用整理了,晚上黄泉就会带你搬出去。”
“武君,我来天都是为了服侍您,而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我请求武君将我留下。”玉秋风不放弃希望,重申自己的立场。
在一旁的“阿猫阿狗”黄泉本来就没什么好心情,明明是为了救玉秋风还被她这么不领情的贬低,这下更加不爽。转起恶劣的念头,脸上挂着痞痞的笑:“你就死心吧。罗喉对你没兴趣,服侍我的话,我不会亏待你。”
“你……!”玉秋风用力瞪视黄泉,“你休想我会对你屈服!”
“不屈服吗?不知道昨天晚上谁叫那么大声。”
“废话,谁叫你突然跑到我房间……”
“如果你觉得我昨晚表现不好,那今晚我会好好表现。”
“你想表现什么?!你休想……”
“都是我的女人了,你不能稍微乖巧一点?”
“我才不是你的女人!”
眼看玉秋风被黄泉扭曲事实的话,激得拔高音量惊声尖叫,罗喉不耐烦的屈起双指在饭桌上敲击了两下:“黄泉,够了,我没兴趣听你们的私房话。你要是吃完了,就和我一起去天都。”说完,先行起身离开。
黄泉拉过餐巾擦了擦嘴巴:“吃完了,一起走。”顿了顿,不忘扭头继续调戏玉秋风:“乖乖听话,等我晚上来接你。”然后就追着罗喉离开了。
玉秋风的双眼随着黄泉的身影,气得说不出话来,杀人的眼光就全部往黄泉身上招呼过去,只恨眼刀不能化为实形,在他身上刺穿个把个窟窿。等看不见人了才冷静下来,忧心着如果今晚真的被黄泉带走,那她就永远没有机会接近罗喉行刺他。

傍晚到了下班时间黄泉把所有事情一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把还有事情要向他汇报的冷吹血吓了一大跳。
黄泉不知道的是,天都楼顶罗喉正优哉游哉地捧着杯咖啡,心情甚好地看着楼下黄泉着急上火赶出去。等估摸时间,黄泉也差不多该把房子找好了,才叫司机开车送他回家去等着黄泉过来。
等黄泉的时候,罗喉先待在书房看了会书。
黄泉没来,倒是玉秋风先走了过来,手中端了杯茶,送到他面前。罗喉拿起来抿了口,随口问:“黄泉一会就来了,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玉秋风镇了镇心神,再次认真地对罗喉说:“武君,天下封刀送我过来只是为了服侍您,虽然我是姿色平庸,但也希望武君能给我这个机会。”
罗喉对她的不依不饶有些厌烦,放下手里的杯子:“我已经把你送出去,就不会失信于黄泉,再也不会更改了。”
“可是,武君有没有想过,如果把我转送走,要是天下封刀找您讨要说法,武君又该如何应付?”
“哈。”罗喉好笑,“别忘记了,既然天下封刀是把你送给我,我自然可以随意处置你。你以为天下封刀凭什么来向我讨要说法?”
“这……”玉秋风滞了滞,一时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罗喉说的没有错,别说天下封刀已经是臣服于天都,就算没有,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过是被送出去的女人,天下封刀至少在明面上无法为她讨要任何说法。
心里叹了口气,既然不能留下来等待更稳妥的机会,那么就只有在这最后的时间铤而走险了。玉秋风状似无意的将手背在身后,随身匕首再次从袖口滑了出来,另只手缓缓打开剑鞘。
“可即使是这样,玉秋风还是希望有这个荣幸待在武君身边……”玉秋风边说边靠近罗喉,准备在适当的距离一击必杀。
眯了眯眼,罗喉眸中闪过一道精光。玉秋风的目的他不是不清楚,但是既然黄泉对她有意思,他也可以做这个顺水人情,可惜玉秋风自己不珍惜性命,一心一意只想抓紧这最后机会行刺。她以为自己做得万分小心,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被罗喉察觉得一清二楚,罗喉佩服能坚持自己目的的人,既然这样那就成全玉秋风,让她求仁得仁吧。
罗喉暗中单手起势,只等玉秋风一上来挥起匕首,就会快她一步,出手扼紧她的喉咙,扭断她的脖子。
同一时间,黄泉上楼走向书房,佣人知道他的身份自然没有拦他,也不曾通报。才走到书房门口,黄泉就惊愣了一下,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玉秋风身后匕首已经出鞘,更加不会错过正面对着他的罗喉脸上泛起的杀意。
来不及细想,黄泉直接从腰间抽出手枪,对准玉秋风后背射出子弹。
玉秋风才半抬起手就听见枪响,随即感到身后一阵剧痛,不敢也不愿相信自己竟在这最后一刻被人阻止,让任务失败。手中匕首滑落掉在地上放出清脆的响声,转身用不甘的眼神看向黄泉,嘴唇动了动,来不及说什么就倒落在地上。
黄泉一个箭步冲上去,搂住她半软倒的身体,在鼻息间试探了下,抬头看着罗喉:“死了。”
罗喉看看黄泉又看看玉秋风,冷冷开口:“你这算救我一命。”
现在玉秋风名义上是黄泉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情照理他要负责,罗喉这么说反帮黄泉把责任开脱好了,黄泉嘴上谦虚着:“就算没有我,她也伤不到你。但是保护你是做下属的责任,我看见了就不能袖手旁观。”
“亲手杀了她,你不可惜吗?”罗喉举步,慢慢地踱到黄泉身边。
黄泉谨慎地回答:“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我倒是觉得有些可惜。”罗喉意义不明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走出了书房,在门口又说,“人就交给你处理了,带出去吧。”
黄泉摸不透罗喉的意思,但他确实需要亲自处理玉秋风的尸体。不再多想,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带出了罗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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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发表于: 2010-04-23  
12、
第二天一早,罗喉出了卧室,走到楼梯口就看见黄泉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
“黄泉?”罗喉走下楼。
黄泉抬起头,眼眶看来有些微红,显然连续两天睡眠不足还是对他有所影响。见罗喉下来,黄泉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身:“人已经送回天下封刀了。”
“天下封刀怎么说?”罗喉在沙发上坐下,摆摆手,示意黄泉也坐下。
重新再在沙发上坐定后,黄泉回答:“擅自刺杀武君,罪该万死。”
“倒是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罗喉并不意外。
“玉秋风来之前肯定早就把失败后会做的对策准备好了。”
罗喉眯眼看了下黄泉:“我猜你已经自作主张告诉他们,我并不打算追究此事。”
“即使是自作主张,也是为你着想。现在追究并无好处,何况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黄泉耸耸肩,“我想堂堂罗喉这点度量和远见总该有的。”
“哈。”罗喉轻笑,不再说下去,“这么一大早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吗?”
“当然不止,”黄泉踢了踢塞在沙发前茶几下的行李箱,“你说我若没地方住,可以继续呆你这,还算数吗?”
罗喉这才看见那一大包行李,估摸着是黄泉在上海的全部家当,斜看他一眼:“怎么会没地方住?”
“以前的小套间我退了,新找的地方,你不会以为我还会去住吧?”黄泉看着罗喉,眼神隐隐透出“我就是赖你这了”的意思。
罗喉不怎么抱希望的说:“既然你昨天一下午就能找到地方,我想你今天也可以。”
“昨天找的是临时凑合,现在是找要一直住的,那当然要精挑细选。”
罗喉微微皱了下眉,然后说:“尽快找到地方就搬出去。”
黄泉勾起笑,一把将箱子拖出来,自觉自动地走向之前玉秋风待过的房间。

罗喉站在阳台上,神情有些严肃,某种莫名的情绪在体内滋生,他却摸不着看不到,这种无法掌控的情绪让他感觉非常困惑。而那股情绪的源头,正在楼下花园里,悠闲的喝着下午茶。
黄泉住进这里已经有一个礼拜了,罗喉并不是没有问过找新住处的事情,总被黄泉含糊其辞地混过去,似乎只要罗喉不明着赶他走,他根本是乐得在这里好吃好住。
最初看重黄泉是知道他有野心有能力,后来隐约有为君曼睩,但到了现在罗喉非常怀疑,他还没将这样放肆的黄泉丢出去的理由是什么。即使是一个好人一个善人,估计也容忍不了别人这样的蹬鼻子上脸,何况武君罗喉绝不是一个好人。
罗喉自己都奇怪着,黄泉的行为非但没有激怒到他,甚至让他觉得有趣,有时候面对黄泉毫不留情的毒舌吐槽,他几乎是乐在其中的接受这样的针锋相对——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这样完全不害怕他,敢对他这么大胆的人了。当年他的二弟也是一个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角色,但二弟个性鲁莽行事冲动,更多的是凭借一股愚勇,黄泉不但不愚蠢反而狡猾若狐。凤翔和曼睩自然也是不怕他的,但是因为尊重,在他面前说话做事都是行拘有度,又不像黄泉的无拘无束。
似乎是感应到罗喉的视线,坐在下面的黄泉突然抬起头,四目相对,黄泉对他灿烂一笑,举起手中的茶杯:“罗喉,你要一起来吗?”
罗喉摇摇头,提高了点嗓音:“你房子的事情找的怎么样了?”
“我哪有空去找?”黄泉露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才刚帮你把神之子抢来,你好歹给我喘口气的时间吧?”
“神之子”是妖世浮屠新进一批军火的代号,罗喉本身对这批军火没兴趣,但是他需要通过劫持这批军火,去警告佛业双身暗地违背他的命令囤积鸦片的事情,另外就是某个在妖世浮屠的内线也点名说要神之子。这件事情是由黄泉负责,而他也没有让罗喉失望,干得极为漂亮,昨天晚上不仅将军火全部抢来,还重伤了佛业双身手下的大将问天敌。
罗喉撇撇嘴角没再说话,走回了房间内。他自认还算个赏罚分明的好上司,既然黄泉这么喜欢待在这里,那他就当奖赏他,允了又何妨。即使知道黄泉别有用心,哈,罗喉从来不会在危机和挑战面前退缩。
房间的直线电话响了起来,罗喉拎起电话搁在耳边:“喂?”
对方顿了顿,随即轻笑道:“罗喉,你听来心情挺好嘛。”
是他,妖世浮屠的内线。罗喉看看话筒,问:“有事?”
“没什么大事,不过想来夸奖下你,这次做得真不错。”对方声音依旧带笑,“连问天敌都伤了,佛业双身被气得双跳脚。”
“那你现在夸完了,我是不是可以挂电话了?”
“哎哎哎,”对方忙阻止,“罗老爷子,怎么你年纪越上去,性子就越急了?我记得当年对付邪天御武你可是很沉得住气的。”
“枫岫,我没空和你一起想当年。”罗喉淡淡的止住枫岫主人的话头。
“好吧,不提当年提现在,现如今你可真是得了一位猛将。”枫岫主人继续说,“能不能麻烦你那位新任的爱将,再帮忙把神之子送到指定的地方呢?”
罗喉也不多废话,直接记下地址,看见地址的时候罗喉愣了下,重新确定道:“你真的要送去这里?”
枫岫主人用再肯定不过的语气回答:“就是这里。”
罗喉绕高双眉:“枫岫,我倒不知道,你居然是他们的人?”
“错。”枫岫主人纠正道,“是生意,单纯的生意。”
“若是被人发现,那会来找麻烦的可不仅是妖世浮屠。”罗喉提醒道,“况且这一路也不好走,你这是想把我一起拖下水?”
虽然罗喉看不见,但枫岫主人在电话的那头含着一抹笑,说:“罗老爷子是怕会出事?”
“哈,不过是多做安排而已,世上还没有能让罗喉害怕的事情。”
“我不过是想借着您的势力方便行事,若您觉得麻烦,那我另做安排就是了,不过水上的通行证还要请您开一张。”枫岫主人知道罗喉必然答应,故意以退为进地说道。
“不必了,我让人送过去好了。”罗喉果然应允下来,挂掉电话,转身就叫了黄泉上楼。
黄泉走上来,半真半假地埋怨道:“你就是不让我消停是吧?又有什么事了?”
“废什么话。”罗喉把写着地址的字条推到黄泉面前,“把神之子送过去。”
黄泉接过来一看,不明所以的回望罗喉:“送到这个地方去?为什么?”
懒得多解释,罗喉没再让黄泉说下去:“照办就是了。”
“这一去,来回可得要个四、五天啊。”黄泉拿着字条翻来覆去的看着,口中喃喃,“我什么时候动身?”
“尽快吧。你多准备些人手,等妥当了就出发。”
“好,我去召集冷吹血他们,争取明天就上路。”黄泉点头,站起身,边伸懒腰边往外走,“去动动筋骨也好。”
“黄泉。”罗喉突然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黄泉。
黄泉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罗喉:“怎么?”
“路上小心。”罗喉轻咳了下,认真地说道。
“哈,我的能耐你还不清楚吗?”黄泉狂傲地笑起来,对罗喉的嘱咐不甚上心。
罗喉看着黄泉自信满满走出去,手撑着下巴支在桌子上思考起来。黄泉的能耐他当然清楚,不过如今这批军火觊觎的人太多,黄泉要去的地方也不是泛泛,还是要谨慎一点。万一出了差错失了军火,在枫岫主人面前丢了面子还算小事,黄泉若是出事,他倒真要舍不得了。
想了一下,罗喉再次拿起电话,随手拨了个号码。
“狂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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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  发表于: 2010-04-23  
13、
神之子要被送去的地方并不算远,却很麻烦,且不说需要陆路换水路再换回陆路,关键是要出了上海,跑到和浙江的边界地。一旦少了地利,天都地头蛇的优势就发挥不出来,所有有所图谋的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比起可能会遇到的麻烦,黄泉更加关心的是罗喉为什么要他把东西送到那个地方。不管怎么看,那里和他的身份都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唯一的共同点大概是都为政府所忌惮,却又不敢轻易动弹。
罗喉这个人,越接触就越让人觉得神秘,也更想多深入了解一点。黄泉不是没发现自己对罗喉的兴趣已经浓厚得超过了正常范围,却又觉得无所谓,他本来就是随兴而为的人,只要不会和原本的目的出现冲突,其他一切的事情只要黄泉高兴他就会毫无顾忌的去做。
现在,黄泉指挥着手下将箱子都从船上搬下来,装到板车上。旁边冷吹血拿着地图给他指路,黄泉从前只在北方活动,浙江一带的路途就不是那么熟悉了。
“往前大约莫有两个时辰就出了上海,再走上三、四里路差不多深入浙江。”冷吹血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从东头画到西头,“边界的地方会有查岗,不过已经都打点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黄泉看着路线,算了算时间:“那就是说这半天内还是安全区,出了安全区就要多加小心了。”
冷吹血摊手:“半天后,天就黑了,你是要加紧点赶路还是先在安全区域休息一晚?”
“自然是在安全的地方休息,出安全区到达指定的地方也只需要半天罢了,又没说赶时间,稳妥些比较好。”黄泉指着某一点,“让弟兄们都精神着点,能提早到这里就提早休息。”
冷吹血领令,自顾着下去安排了,黄泉又研究了会地图,看东西都装得差不多,便让人及早上路。
到了边界岗哨,却出了些小意外,原本安排妥当了的人手居然临时被调派,换来的是不相干的人。
黄泉暗自皱眉,表面上还是一派和和气气的样子,迎上要盘点货物的士兵,递上根香烟:“老总,我们都是老实的生意人,在上海盘了些新货,正要送回老家去。”
其中一个看来是小头目的人拿眼角上下打量了下黄泉,黄泉一身白色短衫马褂,脸上戴副墨镜,手里拿把折扇,是典型跑江湖做买卖人的打扮。那人说话并不客气,接过香烟叼在嘴角边,口齿不清地说:“生意人?查出来有问题的,十个里九个是生意人!”手一招身后过来几个拿枪的,开始随机拆开箱子查看里面的东西。
黄泉帮那个小头目点上烟,随后跟在他身边,耐心地看着他们一个个箱子的查。前面几个箱子都是正常的货物,拆到中间的某一个,眼看那小头目要掀开面上的那几层精美的锦缎,黄泉手中拿着的折扇突然往他手腕一点:“老总,整天在这里站岗,可是辛苦了。”
那人也精怪,故意停了手,只是用捏着锦缎的两只手指隔着层面,来回搓揉着:“可不是,你说说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别说得要驻守上十天半个月才换班,待上一两天就能够把人逼疯了。”
“这地方小是小了些,可小地方出宝贝啊。”黄泉附和道,从怀里掏出个钱包,“这个是我们孝敬各位老总的,渴了饿了买包点心买杯凉茶。”
小头目接过钱包在手里掂了两下,另只手的手指还是不住在缎面上摸着,“呵呵” 两声冷笑:“咱们这些个兄弟就是命苦,别人是大鱼大肉好酒好菜,咱们也只配吃点冷茶硬点心的。”
黄泉也不多说话,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包塞在他手里:“老总说的哪里话?如今的世道有多艰难,大家各行方便不是?交个朋友交个朋友,以后来我们老家,兄弟们的吃喝就全包了。”
把两个钱包放进怀里,那小头目看来似是终于满意了,手指缩了回来,大手一扬让手下人给黄泉他们放行。
直到看见黄泉他们走远了,一群当兵的才围到一起,起哄着要看看到底捞了多少油水。等那小头目拆开一看,加起来至少五十块大洋,看得一群人全都欢呼起来,庆幸着大赚了一笔。
其中一个士兵问:“老大,你刚怎么知道那小子肯再给你一包?”
“今个我教教你们,都学着点。”那小头目哈哈直笑,“我一看见这队伍就知道有问题。十几个人个个是身强体壮的汉子,那个领头的说什么是回老家,他一个操着北方口音的往浙江回什么老家?”
“看见我刚才用手摸布料了吧,那料子下面感觉可不一般,摸上去都是颗粒状,十有八九是群贩私盐的。”接着又举起刚才摸料子的手指,在嘴边舔了下,“果然是咸的。人又是要往浙江走,浙江是什么地方?那是共党的地盘!这种人最是有钱也最怕出事,不讹他的讹谁的?”
周围的喽啰直夸自家老大厉害,小头目也自以为聪明在那边洋洋得意着,却不知道装运的箱子其实共分三层,一层货物一层盐粮,最底下那层才是真正关键的军火。
说来也是运气,黄泉他们前脚才走了没多久,后脚就来了一队法国士兵,带队的军官拿着上海政府签发的特别行动调令,把这个岗哨接管了。
那军官身后跟着两个大光头,一个穿黑军装一个是红西服。穿黑军装的那个,用略带口音的中文,问着一早待在这的小头目:“有什么可疑的车队经过吗?”
小头目当然摇头:“报告长官,今天一早来来往往的车队全都检查清楚,没有可疑的人。”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敢欺骗长官……”小头目满脸谄媚的笑容,还想否认。
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军官突然伸手拉开了小头目的外套,小头目措手不及,原本放在胸口的两个钱包就这样掉了下来,大洋摔了满地。
黑军装的在旁边略带讽刺地说:“天狼星,我倒不知道你对脱男人衣服有兴趣。”
天狼星白了多话的阎王锁一眼,弯腰捡起一块大洋,放到小头目面前,声音冷淡地问:“这是什么?”
小头目只觉得一桶冰水从头顶浇灌下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个是……”
“想清楚了再回答哟。”红西服的阎王祖拿起插在胸口的一朵红玫瑰,一片一片花瓣撕着,“回答错了,花朵会为你哭泣的。”
小头目一个惊醒,不敢再有所隐瞒,把黄泉他们一队的事情说了,连带说清楚有多少人和什么样貌。
“嘁,让天都的人先走了一步。”阎王祖撇撇嘴,不满地说,“中国人办事效率就是慢,早点把行动调令签下来,在这里就能把他们拦下了。”
天狼星看了下手表,说:“无妨,看这个时候他们必然会在深入潜进前先休息一晚。”
阎王锁也拍着阎王祖的肩说:“阿祖你急什么?反正妖世浮屠的人看他们的行动路线就猜测是往浙江方向,已经先派人在前面拦截了。就算我们现在不着急追,只要前面有妖世浮屠拖延时间,总能前后夹击抢回神之子的。”
“啊!纯洁无辜的神之子啊!你的大地母亲正在热烈期待着你回归她的怀抱。”阎王祖把手中只剩梗茎的花枝一丢,张开双臂自认浪漫的吟道,却只换来天狼星和阎王锁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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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出了岗哨又走了半天路,黄泉他们来到了一家路旁的驿站,虽说是驿站但早就无人经营,只是留着空壳供经过的旅人歇脚。
天色已渐渐的暗了下来,黄泉招呼大家就地休息。分配好了轮流值班的人手,其余人生起火,还未轮到的就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黄泉紧绷着神经,有预感今晚不会平静,虽然这里是交界地,理论上没有危险,但同时也是别有图谋的人最好的动手地点。
果然才到半夜,一群人绕开值守的人员,悄无声息的接近了黄泉他们所在的休息地,对准地上的黑影就是一阵枪响。枪声过后,几个人走上前一摸,竟只摸到一些布料和垫在下面的石头,暗叫一声不好,已然来不及撤退了。周围火把点亮,黄泉率人将他们团团围住,那群人还想抵抗,便被毫不留情的统统击毙了。
黄泉蹲在地上查看了下倒在地上的人,冷声道:“是妖世浮屠的人,但是现在只是来探个路子,后面的大部队马上就会赶到。”
对着自己人扫视了一下,黄泉指着驿站后面的山林,下令道:“全部退到林子里去。”
才往林里走了没多久,后面就传来示警的枪声。一听见枪声,所有人都警觉起来,训练有素的一部分以货物为中心靠拢,一部分躲避在几个可当掩护山坡后面,不一会就看见前面出现了一群人,各个手持武器,显然有备而来。
“黄泉,我们又见面了。”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黄泉顺着声音等他们到近前一看,居然是前不久才被他打伤了的问天敌。只见他胸口还包裹着层层绑带,但姿态倒是威风凛凛,不损半分豪气。
“哟,你还活着呀。”黄泉隔空喊话,照着问天敌痛脚猛踩,“是不是上次送你的那枪还不够痛快,这次又要我多送几枪?”
问天敌不自觉的抚上胸前伤口,正是因为要报这一枪之仇,他才特地向佛业双身请命,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来堵截黄泉。忍下一口气,问天敌板着脸例行般地说着:“黄泉,乖乖交出神之子,所有人弃械投降,我还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哈,你们要是立刻离开,我倒可以保证你们的性命。”黄泉冷笑着,手里拿着枪,示威一般对准靠得最近的一个人就是一枪。
那人惨叫一声倒了下去,引起对面一阵喧动,双方距离并不近,天又暗沉,黄泉能击中可见枪法精湛。几乎同时,另一边又出现了一群人,领头的拍着双手赞叹道:“不愧是罗喉手下的首席战将,果然厉害,天狼星佩服。”
黄泉眉头微锁,被左右夹击可不是什么好事,镇镇心神,面上还是一派自若:“想不到法国政府居然毫不避讳,直接派出人手来追回神之子,不怕引起国际纠纷吗?”
阎王锁嬉皮笑脸地回着:“哎呀,那就是他们上面的事情了,我们只不过是照着上面的要求行事而已。天都左护令不也只是按照武君的要求吗?做人下属的为难你也知道,何不给个方便?神之子交给我们,我们立刻走人。”
“哦?可是看妖世浮屠的意思,要的可不止神之子,还有我们这群人的性命啊。”
天狼星向对面望了一眼,说道:“我们对你们中国人的内斗没有兴趣,我们要的只是神之子。”
“意思就是神之子你们带走,我们的性命妖世浮屠接收。”黄泉耸肩,“这种赔本的买卖你们做不做?”
问天敌以为现在己方稳操胜券,见黄泉只能耍耍嘴皮子,也并不介意,开口利诱道:“如果你向妖世浮屠投降,我就向双座举荐你。凭你黄泉的本事,就算想得到和我一样的地位也是可以的。”
“好高的代价啊。”黄泉笑笑,冷言讽刺着,“可是看见你这副人模狗样,我觉得还是算了比较好。”
“你!”问天敌终于忍不住动了气,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火气更盛,“黄泉你要找死,我便成全你!”手一挥动,妖世浮屠的人便动了起来。
天狼星一看,也让自己的人配合一齐行动,慢慢向黄泉他们的藏身地靠近。一时间黑夜里火星四射,双方激烈交锋起来。
黄泉观察了下地形,问天敌和天狼星一左一右,人数又占优,自己这边支撑不了多久,招来冷吹血小声嘀咕道:“左右都有人,只能向后方突围,一会你带着货领一部分人往北走,我留在这里帮你们把这些人往反方向引开,叫他们一路追踪我。”
冷吹血反对:“要走也是你走,我来断后。”
“少废话,照命令行事。”黄泉不耐烦地决定,指着几个人,“你、你、还有你们,跟着走,务必把东西平安送到了。”
冷吹血争论不过,领人趁着夜色,以山石和树林做遮掩,偷偷离开。黄泉让剩余的人在冷吹血走远后,反向的慢慢撤退,同时不忘拉动着板车,吸引敌人的注意,让人以为神之子还在这里,而实际上车上只有里面货物已经被丢光的空箱子。
问天敌和天狼星当真中计,被一点点引向了错误的方向,黄泉和剩下的人顺着之前已勘察好的路线,一路深入山林。
林子里错综复杂山路崎岖,进去极易迷失方向,黄泉便让巫读经走在前面,其余人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随。巫读经本就是浙江人,对这片区域都熟悉,所以特别被黄泉带在身边帮他领路。
而问天敌他们却没有这样熟知路途的人,本来是打算在外面一举成功的,备用方案并未准备,是以才追进去没多久就失去了黄泉的踪影,兼且又无法分辨离开的方向,天狼星等一群外国人更加不用说了。光是为了出树林就耗费了不少时间,正好为黄泉他们脱困提供了足够的时间。
天狼星皱紧眉头,不说话。阎王锁就沉不住气,直接冲着问天敌吼:“人呢?你不是说只要出了上海地界,天都的人绝对逃不掉,很快就可以把神之子抢回来,顺便给天都一个告诫,让他们不要这么嚣张?”
问天敌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没料到黄泉他们居然如此顽抗,行动又如此迅速,竟能跑出他们的包围圈,心里正堵得慌呢。法国人又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只好咬牙挨训:“是,这次是我的失误,我马上派人重新找出他们的踪迹,务求尽快重新追上,把他们一网打尽。”
“必须要快,这次特别行动是通过我国政府对你们上海政府施加的压力。一旦不能速战速决多出意外状况,上面无法摆平,我难辞其咎,也不好向上面交代。”天狼星提醒道,口气中警告意味不言而喻,“上面若不满意了,那你们妖世浮屠和我们政府的合作必然无法继续。会有什么后果,不需要我来提点吧?”
问天敌低着头:“我明白。”然后立刻命令手下找出黄泉他们行动的方位。
不一会,他们就从路上车辆的痕迹看出了需要追上去的方向。问天敌和天狼星一刻不停的招呼手下人马,沿着痕迹全部跟上。
殊不知,这些痕迹是黄泉特意留下来让他们发现的线索。即使妖世浮屠猜测得出交货点在浙江,但具体方位只有通过跟踪黄泉才能知晓,既然如今已在浙江地盘,黄泉他们的动向就无法被事先预知,接下去的路只能被黄泉牵着鼻子走。
便是凭借对路途的熟悉,黄泉一行不但顺利甩开了妖世浮屠和法国人的联手追击,还成功将他们吸引向了和神之子要送去地方完全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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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劳累,虽然暂时甩开了问天敌一群人,可黄泉不敢大意,毕竟问天敌和天狼星都不是易于之辈,纵然一时被困,还是会火速追上的,就此放心还为时过早。黄泉他们唯有在这些争取出来的时间里,沿着事先计划好的路途,走得离他们越远越好,等确定时间上能保证冷吹血已把东西送达,再想办法回到上海。
找了个安全的所在稍事调整休息了会,黄泉就领着手下又一次上路。
走到一块空地的时候,黄泉边走边警惕地看着两旁,随时注意有没有异常,然后问巫读经:“现在走到这里,前面是什么情况?”
巫读经左右张望了下,手指着前方,回答道:“只要穿过前面的那片树林就能看见一座小镇,那里人多复杂,就算被追上来,也便于我们分散行动。”
把手放在额际遥望了下,黄泉看见前面不远处确实有片小树林,已能隐约的看出样子了。招呼一声,要大家加快脚程。
才走到树林进前约莫两百米处,黄泉突然感到一阵不安,随即停下步伐,后面随行的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
巫读经不解地问:“左护令,怎么了?”
黄泉一时也无法回答,只是有一种很奇怪的直觉,预警着有不对劲,而他的直觉一向少有出错。谨慎起见,黄泉问道:“有没有不穿树林能到达村子的方法?”
巫读经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想了想:“这里大多都是树林,只有左边以前建造过一座教堂,为了方便镇子里的人去做礼拜,特别开辟了一条道。不过教堂已经废弃了很久,不知道那条路还会不会在。”
“先往那里看看去。”黄泉下令所有人改道往左边行走。
才走没几步路,突然就见树林里冲出几个人,手里都拿着手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近黄泉他们的队伍,什么话也不说就对准黄泉开枪。看样子是埋伏已久,本该等黄泉他们再走近一些才动手,但黄泉临时改道恐怕让他们等不及了。
“怎么回事?”黄泉一惊,身体立刻紧贴手推车做掩护,“问天敌和天狼星那群人没可能那么快追来,还赶在我们前面。”
巫读经探头看了看,那群人一击不中就马上躲进最近的林子里,只要看见有人冒头就开枪。巫读经被火力逼了回来:“确实不是妖世浮屠和法国人,但都蒙着脸,看不出样子,可能是这一带新出现的劫匪。”
“该死的!”黄泉低咒了一声,甩开了问天敌和那群法国军官,居然还有第三批袭击者,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连对方什么来头都不知道暂且不说,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地方太过空旷,既不方便隐藏也不方便撤退,着实有些棘手。
好在对方人数并不多,堪堪和现在缺了一半人手的黄泉打平,躲在林子里也不敢冒进,给他们争取了些时间。黄泉低头思考了下,转头召唤巫读经:“你刚才说前面的教堂已经废弃很久了?”
“对,”巫读经点头,“要过去吗?”
“过去,全部过去。那里可以提供壁垒,这批人有没有后援还不知道,问天敌他们随时会追过来,这里地形对我们不利,待着只有死路一条。”
黄泉做出指示,几个人纷纷拉着板车做屏障,往左边移动去。那批人同样顾忌地形,无法从树林出来,只能沿着林子边缘跟随他们行动。
巫读经所说的教堂虽是废弃,看来经风雪雨墙面斑驳,但还有样子,不曾完全破败。把所有板车挡在教堂大门口,黄泉他们躲到了教堂的正门口前的廊檐下。
那些人依旧躲在树林里,无法看清动向。黄泉琢磨着他们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对峙上,必然要寻找新的方法进入教堂,问了下巫读经距离教堂最近的树林位子,黄泉带着他往那里走去。
才走过去,就看见两个黑衣人小心翼翼出了树林接近教堂,能这么快就到达那里,恐怕是发现黄泉一行人要往教堂移动就先行过来,想抢占先机了。黄泉暗自勾动了唇角,这群人还挺有脑子,可惜自己及早做了准备,虽然来不及事先布下埋伏,但现下自己在暗对方在明,占尽了优势。黄泉打着手势示意巫读经以不引起对方注意的方式,和自己呈两个方向包围过去,一点点接近那两个人。
两名黑衣人行动的位置是偏向黄泉这边,很快就接近了黄泉藏身的地方。整个人暴露在黄泉枪口前,破绽尽显,黄泉握紧手中的手枪,突然发动攻势,对准其中一个将他一枪毙命,随后立刻转向要给另外那人一个痛快。那人正好转身,和黄泉碰了个对面,虽然有黑色面罩覆盖口鼻,但黄泉还是从那双露在外面的白眉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人竟然是天下封刀的副主席玉刀爵。
黄泉怔愣了下,天下封刀现在没有理由也没有实力就这样直接挑上天都,玉刀爵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只看玉刀爵看到黄泉的刹那,眼中透露出的无比仇恨和愤怒,黄泉已能猜到几分,一时竟有些不忍心下手了。
两军对阵又哪容得半点的分心,黄泉不忍心下手,却给了玉刀爵机会。他痛失爱女,这次违背刀无极的意思,故意带领心腹尾随黄泉身后,伺机寻找机会为玉秋风报仇。现在黄泉就在眼前,玉刀爵没有半点犹豫的举枪扣下扳机,欲置黄泉于死地。
千钧一发之际黄泉闪身扑向一旁,躲过了要害部位,可腹部还是中了一枪。玉刀爵眼见机会难得,紧追了上来连发数枪,黄泉受伤在前动作迟缓,右肩上再中一枪。就地一个翻滚躲到了廊檐立柱的后面,手枪迅速换到左手,撑着身体对外面胡乱开了两枪,阻止玉刀爵再冲上来。
所幸巫读经已经包抄了过来,靠近黄泉身边帮他挡住玉刀爵。玉刀爵无法判断有多少人过来支援,恨恨地一咬牙,只好暂时撤退回树林去。
“左护令!左护令!”巫读经担忧地看着黄泉白色的衣衫被不断涌出的鲜血浸染,手紧紧按住腹部的伤口减缓伤情。
黄泉痛得直想骂人,深吸了几口气,对巫读经说:“带我回到前面去,换两个人过来这里守着。要快!”
巫读经急忙半扶半拖地带黄泉回前头看顾,按着要求分配好人手,再帮黄泉紧急处理了下伤口。躲在林子里的人知道黄泉是个领头的,现下受了伤正是进攻的最好时机,然而一来黄泉努力维持着头脑清醒指挥有度,二来天都众人本就不是吃素的,短时间内双方也是僵持不下。
屋漏偏逢连夜雨,如果说对付这第三批人还是勉强为之,那问天敌和天狼星的人马此时追来,无疑是雪上加霜,更何况黄泉伤势严重已经开始支撑不了。天都众人一退再退,从廊檐退到教堂内,将大门关紧上锁又拉过椅子,只从两边的窗口回击。
眼见三方人马逐渐靠近大门,己方就要抵挡不住,突然从外面又响起了数声枪声,将在外围的一圈人击毙。问天敌大骇,急忙转身看过去,发现居然被反包围了,而领头的是最不可能出现的人——武君罗喉。
罗喉走在最前面,站定后,先对着天狼星他们说:“想不到法国领事馆福利这么好,居然能让你们出来浙江旅游。”
天狼星知道罗喉已亲自出马,夺回神之子再无机会,把手枪收入怀里,冲罗喉点点头:“不是旅游而是公干,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也不再多谈,直接带领着人手离开。
经过罗喉身边的时候,罗喉淡淡提醒道:“回去后,记得帮我向天者地者问个好,就说我有空会前去拜访。”
“会的。”
玉刀爵等人早在罗喉出现的时候就潜入树林先行撤退,如今还站在罗喉面前的就只有问天敌的人马。
“罗、喉。”问天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迸出这两个字。
罗喉走到前面,嘴边噙着笑,却不达眼底:“佛业双身都不直呼我的名字,现在做属下的怎么都比老板还猖狂?”
“天都和双座作对,双座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冷冷一笑,罗喉绕过问天敌和他的手下:“这就不用一个死人来担心了。”
身后又一阵枪声响起,罗喉连看都不看直接走到教堂大门口,里面的人早就搬了桌椅开了锁。大门打开,罗喉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半躺在教堂长凳上,身上沾满鲜血的黄泉。只见他脸上血色尽褪嘴唇苍白气息微弱,罗喉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
黄泉后来回忆,那时候他只觉得已是朦朦胧胧的眼前突然亮堂起来。一个人影背光站在大门口,全身罩着黑色的长风衣,模样看不真切,唯有头颈里金色的围巾,在阳光照射下随着人的走动闪烁着光芒,分外显眼分外刺目。
那个人影走到跟前,黄泉本能地逞强着坐起身来,不愿在他面前示弱。随即又感到有一双手搁在自己的肩膀上,浑身散发出的气息令他熟悉而想亲近,那个人用低沉悦耳的声音对他说:“你可以休息了。”
于是黄泉终于松懈下全部神智,安心的倒入罗喉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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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恢复的是听觉,黄泉在梦中听见耳边有打雷的声音,吵得他难以安睡,不自觉的皱起眉嘴里埋怨几声,可发出的声音轻微又模糊,就像是音节。右肩和下腹火烧般灼热,有着隐约的钝痛,但并非不可忍受。
神智逐渐恢复清醒,黄泉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料想现在自己是已经被救了。黄泉想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便把还能活动的左手臂从被窝里伸出来,凭着记忆在床头柜上摸索着闹钟,却又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发出一些响动声。
雷声停下了,换成一个大惊小怪喳喳呼呼的声音:“醒了醒了,黄泉你可终于醒了。”
黄泉只觉得被这声音吵得耳膜振动头痛欲裂,忍不住一下张开双眼,想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蛋不开眼的,冷吹血那张讨人嫌的脸就出现在面前。
“黄泉,你觉得怎么样?”冷吹血看来很是关心的问他,“要不要喝水?还是肚子饿了?对了,身上还疼不疼?”
左手抚上额头,黄泉脑袋里“嗡嗡”直响,口气不善地说:“闭嘴。”话出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无比沙哑,便又说:“给我水。”
冷吹血被黄泉一堵,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还是遵照他的吩咐,将黄泉扶着半躺在床上,然后去倒了杯温水,把杯子递到他嘴边。
黄泉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润了下喉咙,感觉好受了一些了才再问:“怎么是你在这里?”
冷吹血没好气地说:“又不是我想待在这里的,老爷子说你受伤严重,身边要时刻有人照顾,才叫我们看护着。我正好倒霉,这会子轮到了。”
翻了下眼皮,黄泉看看他:“确实够倒霉的,看你就是一脸倒霉相。”
“黄泉!你!”
冷吹血本来看这次黄泉的表现,对他还佩服起来,想着要好好相处,这会黄泉才醒,三言两语又把他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指着黄泉“你”了半天,最后还是压下这口气:“哼,看在你受伤的份上,老子不和你计较。”
黄泉撇撇嘴角还想说什么,房门被轻轻的打开了,君曼睩温柔的声音传进来:“冷吹血,我来和你换班……呀!黄泉,你醒了。”
“小姐。”
“曼睩。”
黄泉和冷吹血同时向君曼睩打招呼。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出去两个多星期吗?”黄泉问。
君曼睩半嘟嘴对他说:“还说呢,你都昏迷好几天了。我昨天一回来就听说你受伤的消息,吓了一大跳。”
冷吹血看看黄泉又看看君曼睩,自以为识相的先退了出去,留下他们两人独处:“我去给黄泉弄点吃的。”
看着冷吹血把房门重又关上,黄泉对君曼睩抱怨起来:“一醒来就那见那么张脸,要是晚点醒,看见的是你,就赏心悦目了。”
“其实本来这会来照看你的该是虚蟜,我这是太担心,才缠着大伯让我进来看你。”君曼睩笑说,“和虚蟜比,是不是还是冷吹血比较好看些?”
“哈,算了吧。”黄泉毫不留情地讽刺道,“虚蟜看了还能让人想起吃的呢,冷吹血哪里能比得上,看了就倒胃口。”
“噗。”君曼睩笑出声来,“真不知道我该同情冷吹血还是虚蟜。你别老是欺负冷吹血,他被你夺去左护令的地位已经很可怜了。”
黄泉不在意地耸肩:“我什么时候有欺负他了?”
“还说没有。”君曼睩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你干吗骗无心,说冷吹血已经死了?”
“我可没有骗他,我只说我是天都左护令,是他自己要猜是因为冷吹血死了。”黄泉辩解,随即意外地挑挑眉,“怎么?你见过刀无心了?”
君曼睩笑得有些羞涩,明知房内再无他人,还是有些心虚地压低声音对黄泉说:“无心有来乡下找我。”
黄泉会意了:“难怪我那天看见他神色不对,原来是打定主意千里追情人啊。”
“黄泉,你说话一定要这么直接吗?”君曼睩有些不好意思。
“曼睩,你说话一定要这么矜持吗?”黄泉指着君曼睩的脸转了圈,“在感情上要是太矜持,哪有你现在的一脸春风得意?”
君曼睩知道自己说不过黄泉,小声回道:“看你这个性,如果什么时候碰到心仪的女孩,一定是热烈追求。小心把人吓跑了!”
黄泉眨了眨眼,垂下眼眸,声音更轻:“我现在确实在想,怎么能不把人吓跑?”
“什么?”君曼睩没听清楚,问道。
“没什么。”黄泉笑了笑,“我说要追求人前,得先填饱肚子。冷吹血不是说拿吃的去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他是不是想饿死我啊?”
回头看了看房门,君曼睩站起来:“要不我帮你去看看。”
黄泉看君曼睩出门,干脆闭上眼再养会神,不多久就听见房门再次打开的声音,也不睁眼直接说:“曼睩,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进来的人关上门走到床边,把一个碗放在床头柜上,才开口道:“医生说你现在还很虚弱,要吃点容易补充体力的,我让厨房做了玉米粥,营养又好下口。”
听见这个声音,黄泉一惊猛地张开眼,就见罗喉坐在旁边。怔了怔,黄泉露出笑:“睁开眼看见你,这感觉就好多了。”
“嗯?”罗喉不明白地看着他。
黄泉不回答,只是单手撑着,想再坐坐正。罗喉看着他,慢了半拍才想起自己好像是应该去帮帮他,便起身扶着他的腰将人拉起来一些,黄泉老实不客气地反拉着罗喉借力。
坐好后黄泉才开口:“怎么是你亲自送过来?”
“这是我赐你的特殊荣耀。”罗喉勾起笑,“不过你大概不会感念就是了。”
“谁说的,我心里可是感动的不得了。”黄泉指着自己心口,笑得意味深长。
可惜此刻罗喉并不明白,只是看着似乎有些异样的黄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最终他归咎于黄泉现在果然是伤病员。
“对了,”黄泉像是想到什么,又问,“那你为什么会去浙江?”
“黄泉,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吧?”罗喉回道。
黄泉歪着头,仔细看了看罗喉的表情,笑了:“虽然你不相信我的能力让我很不爽,不过看在你确实救了我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罗喉绕高双眉:“这是对救命恩人该说的话吗?”
“我不本来就是在为你卖命。”黄泉不客气的顶回去,随即又说,“不过,既然你说要救人,那就救人救到底吧。我快饿死了。”
罗喉有些奇怪:“粥在柜子上。”
黄泉狡黠地笑着,左手指指自己绑着绷带的右手臂,意思很明显,他现在不方便动,需要人喂。罗喉脸上神色变换数分,看来几乎就要动气了,却最终还是轻笑一声,拿起碗勺舀了面上的那层,放嘴边轻吹了几口气,再递到黄泉嘴边。
黄泉吃了一口,粥里加了冰糖,咽下去甜到心里。
“堂堂武君对照顾病人似乎很是在行。”黄泉没话找话的说着。
罗喉认真想了下,回道:“曼睩小时候身体弱。”手上不停地又舀了一勺。
黄泉有些哽住:“敢情你把我当小孩哄?”
“不是你自己要的吗?”罗喉作势就要把碗放下,“要不你自己动手。”
“哎哎,别停啊。”黄泉一把抓住罗喉手腕,拉到自己嘴边,一口含住汤勺不放,却不小心牵动伤口,忍不住吸了口气。
“没人和你抢……”罗喉好笑,把汤勺从黄泉嘴里取出来,同时把手从黄泉手里抽出,扶着他又重新躺回去,继续喂他。
黄泉有些恋恋不舍的放开手,安分地喝着粥。
喂着喂着,罗喉想起一件早就该同黄泉谈的事情,看现在正好有空,便说:“曼睩很喜欢你。”
“我人见人爱。”黄泉大言不惭地说,然后掩住眼中精光,问道,“你不喜欢我吗?”
罗喉摇摇头:“黄泉,你很好。面貌好又有本事也忠心,但你的……个性,让人无法把自家女儿交给你。”
黄泉听着前半段直点头,到了最后一句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等下,什么叫把自家女儿交给我?”
“曼睩很喜欢你,我觉得你年纪和她也合适。”罗喉自顾自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你能改改花心的个性,我可以支持你们成一对。”
“我又什么时候花心了?”黄泉提高些许音量,不能理解自己怎么会给罗喉留下这样的印象。
罗喉觉得黄泉有些反应过度,但还是冷静地提醒他:“玉秋风。”
“玉……”黄泉瞬间觉得自己有苦没处诉,而且自己现下的样子,也是因为玉秋风引起的,早知道就不该把麻烦揽上身。
“好好想想吧。”罗喉把空了的饭碗收好,起身走出门外。
黄泉瞪大眼看罗喉出去后,忍不住哀号了一声,揉着隐隐泛痛的额际,觉得自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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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受得是重伤,需在床上躺一、两个月,但他个性本就是闲不下来的人,稍微好了些就大喊无聊。罗喉见他这样子,便特别在家里辟了块地方,准许冷吹血等几个黄泉的手下,把一些需要黄泉处理的公事带到那里去处理。
君凤翔一开始觉得罗喉对黄泉太过优待,感到很不能理解,后来听罗喉说是为曼睩,换了眼光看黄泉,也便不再多说了。
黄泉知道他们全部误会了,又苦于无法解释,只好私下找君曼睩抱怨。
君曼睩咬着下唇,想了想说:“这样吧,找个机会我和大伯好好谈谈。最好是能让他同意我和无心在一起。”
“可是如果你直说的话,不会惹恼他吗?”黄泉有些担心,他感觉得出罗喉在这事上的坚持。最近虽然因为自己的出现,减少了对刀无心的关注,但罗喉偶尔提到天下封刀的口气,绝对不能用好来形容。
君曼睩笑得自信:“大伯一向疼我,就算反对,也不会真的生我气的。”

这天午饭的时候,冷吹血几个人又来找黄泉处理公事,稍微出了点篓子需要由罗喉亲自决断。黄泉约莫现在正是他们吃饭的时间,去饭厅就能找到,便拿着文件过去找他。
才走到饭厅门口,黄泉就听见罗喉沉着声,低喝道:“你说什么?”
怔愣了下,抬眼向饭厅里看去,只见罗喉捧着饭碗拿着筷子,铁青着脸色看向坐在一旁的君曼睩。君曼睩低着头,犯错一般轻咬红唇,另一边的君凤翔着急的来回看着两人,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样子。
“大伯,我和无心是真心相爱的,虽然他是刀无极的儿子,可还是希望您能成全我们。”君曼睩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般抬起头,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喀嚓”,罗喉手里的筷子断成了两段,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把饭碗和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我早说过,不许你们来往!”说完,就拂袖离开。
谁都知道罗喉宠着君曼睩,当她是掌上明珠,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对她的话永远有求必应,而君曼睩对这个打小疼爱自己的大伯也是百依百顺。可在刀无心这件事上,竟是你也违逆着我,我也不答应你,现在罗喉甚至对君曼睩摆了脸色,根本是破天荒头一遭。
君曼睩以为罗喉即使反对,最多和从前一样轻言细语薄责几句,完全没想到竟是这样疾言厉色,一下觉得自己万般委屈,忍不住眼眶已开始微微地泛红起来。
君凤翔看了,一时不知是该急忙跟着罗喉出去,还是先宽慰伤心起来的侄女。看见站在门口的黄泉,忙给他打了个眼色,要他过来劝劝君曼睩。
黄泉却不理睬:“你是她叔叔,我一个外人插什么手。”径自往罗喉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你……”君凤翔一愣,眼睁睁看着黄泉离开,又不便发作,只好自己拍着君曼睩的肩膀安慰她。

黄泉追到洋房后花园,就不见了罗喉的踪影。后花园深处有个暖房,通着一个小天台,罗喉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到那里去。黄泉早摸清楚他的习惯,直接找了过去,果然看见罗喉在那里,便和往常一样走过去,陪他一起吹风。
“天都有事要你裁决。”黄泉先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把夹在手臂下的文件递上去。
“放着,我回头会看的。”罗喉眉头紧锁,不耐烦的打发着他,“没其他事情你就下去,我暂时不想看。”
黄泉收回文件,看着罗喉不说话。
“我说没事就下去,你没听见吗?”
“还有点事。”黄泉往前走了两步,和罗喉并肩而立,看着他说道,“罗喉,我说几句话,你别嫌不中听。”
罗喉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现在天下封刀已经向天都投诚,虽然两边曾经有矛盾,但这也不失为一个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黄泉低声劝道。
罗喉不说话,只是别过头,神色仍旧带有不快。
“刀无心虽然人是软弱了点,但确实不错,是个善良踏实的人。再说曼睩如果和他在一起,也可以远离这些江湖的恩恩怨怨,过一些平淡幸福的日子。”黄泉又说,“这不也是你一贯的心愿吗?”
罗喉还是没说话,脸色倒缓了一些,却染上一层忧郁。黄泉也安静下来,只是陪站在他身边。
“你知道凤卿是怎么死的?”过了良久,罗喉长叹一口气,抬头看着天台旁一棵高大的老树树梢枯黄的枝叶,幽幽地说道,“他就是被刀无极派人打死的。”
黄泉猛然转头看向罗喉,略显惊讶地问:“这件事,曼睩不知道吗?”
“我没和她说。”罗喉摇摇头,转回头看着黄泉,眼中带有一丝伤感,“你让我怎么和她说?”
这下黄泉也没话了,两家间居然还牵扯到这样的深仇大恨,那以君曼睩的个性一旦知晓必然是陷入重重的矛盾痛苦之中。
“那刀无心知道吗?”黄泉想了下,又问道。
“应该也不知道。”罗喉摇头,“当初收编天下封刀的时候我有特别和刀无极密谈过,关于这件事约好了不会再提。可是,虽然我可以不提往事,却永远不会原谅刀无极,也无法接受刀无心。”
“以你现在的势力,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刀无极,为君凤卿报仇?”黄泉问出心里的疑惑。
“且不说刀无极有醉饮黄龙给他撑腰吧,就算是为了大局,我也需要借天下封刀的势力来稳定上海滩。现在多少外国人眼巴巴地盯着上海这块肥肉,外面没摆平,内部千万不能再乱起来。”罗喉解释。
经过这些日子的明察暗访,天都内部完全没有任何关于银血之事的任何痕迹,以黄泉对天都的深入程度,如果连他都完全找不出来,那要么是罗喉城府太深隐瞒太好,要么就是根本和天都无关。而为了大局,对于杀害自己最重要亲人的刀无极,罗喉仍旧放他一条生路。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是当初袭击银血的幕后主使吗?黄泉心中早就有了定见。
照理说,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黄泉该恢复原本的身份,尽早回北平才是,可黄泉却一直不愿离开。并非因为他想通过罗喉查出真正的幕后主使人,而是早在受伤的那时候,他就发现,素来洒脱的自己现在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人。黄泉一直认为自己是冷情的人,即使对于两个血肉至亲的兄弟,他虽重视也是冷淡以对,然而每每面对罗喉,心中汹涌翻腾的感情一次比一次激烈,说不准什么时候,黄泉就要克制不住自己,任由它破匣而出。
“感情的事情最为麻烦,又怎么是让曼睩说放下就放下的?”黄泉深有体会地感慨着。
“哈。”罗喉突然轻笑了声,转头看向黄泉说,“我本来想,如果不是你太风流,曼睩能喜欢你倒也不错。”
黄泉向天翻了个白眼,关于自己和君曼睩的传言,他多少听说了一些,知道罗喉误会的来源,又不便明讲,只能说:“你就少乱点鸳鸯谱了,媒人这活你做不来。”
罗喉挑眉:“怎么?是觉得曼睩配不上你?”
“当然不是,但我和曼睩只是朋友间的喜欢。”黄泉澄清道,“况且,我有真正喜欢的人了。”
“是谁?”罗喉有些好奇,看着黄泉问,“是天都里的人吗?”
“是天都里的,而且你认识。”黄泉手撑着天台的栏杆,面向外面,觉得自己的心绪又开始乱起来。
“我认识?”罗喉皱了皱眉,“难道是玉秋风……”
“拜托,她人都死了。”黄泉打断道,扭头瞥了眼罗喉又快速转回去,“你想知道是谁吗?知道了,你会怎么做?”
“把她赏给你吧。”罗喉随口答着。
黄泉不动声色的舔了舔下唇,转过身问道:“真的?”
“真的。”罗喉大方的应允,没发现黄泉的脸色有异。
“不论是谁?”黄泉又确定了下。
“黄泉,你这是在怀疑我会食言?”罗喉略有不满地看向黄泉,脑筋不断转动猜测着,却发现天都里同黄泉适龄的年轻女孩,除了君曼睩自己居然连一个都没印象,“我真的认识吗?”
“你肯定认识,就是……”未竟的话语都被封在贴合一起的唇齿中,黄泉猛然抱住罗喉,不容分说的堵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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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一次在大伯面前受了那么大委屈的君曼睩,一路哭着奔回自己房间的样子有不少人看见,加之第二天晨会上就发现罗喉对黄泉的态度骤然冷淡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在想,原来之前小姐是拿黄泉当挡箭牌,现在真相揭露,莫怪黄泉在罗喉面前立刻失宠。好在黄泉虽然个性乖张得罪了不少人,但自从护送神之子一役后,实力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这会也没有人去对他落井下石。
晨会一结束,黄泉就被罗喉叫去了办公室。黄泉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经过昨天以后罗喉找他会有什么好事,说不定直接叫他滚蛋都有可能。不过……
黄泉摸摸嘴唇,虽然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还没有机会更深入的探索,但已足够他确认罗喉双唇的柔软和滋味的甜美。那美好的感觉真是令他眷恋,可惜罗喉在怔愣了一秒后,立刻反应过来直接给了他腹部一记重击,准确无误的对着黄泉的旧枪伤处攻击,并看准时机揪住他右手来了一个后肩摔。
罗喉实力不凡,就算黄泉处在最佳状态的时候也胜不了他,伤势虽是好了大半,右手臂却依旧有些使不上力,再加上早失了先机,自然抵挡不了。何况他也不想真的和罗喉打起来,任由罗喉把他按在地上,手扼住他的脖子,将他制服。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黄泉可以很明显地看见罗喉眼中的愠怒和微微的困惑。困惑,好现象,至少罗喉没有表现出厌恶。黄泉勾起笑伸手摸上罗喉的脸,却被他扭头躲开,手中加了点力,令黄泉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如果不是君凤翔正好上来了,黄泉猜测昨天自己被罗喉活活掐死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看见两人的样子,君凤翔显然大吃一惊:“大哥,你们……”
罗喉转头看了看君凤翔,松了手从地上站起来,问道:“怎么了?”
君凤翔看看半坐起身抚着胸口呛咳的黄泉,也不敢问发生什么事情,只说道:“曼睩跑了出去,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想来她很难过。”
罗喉闭了闭眼,再睁开,已平复了所有情绪,仍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冷淡表情,沉着声说:“告诉去找的人,找到之后不要让她发现,只要跟着保护她就可以了。等她自己愿意回来的时候她自然就会回来。”
“罗喉,除了君曼睩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其他人?”黄泉这会也已经站起来,听完罗喉说的话,忍不住出言问道。
罗喉没有回答黄泉的问题,只是说:“黄泉,没有下一次。”径自下了天台,君凤翔深深看了黄泉一眼,也跟了下去。

出乎黄泉意料的,罗喉完全没有提昨天的事情,只是说了几件公事,主要是关于妖世浮屠如今失了法国人的依靠,要慎防他们狗急跳墙,接着就叫黄泉退下,自顾自地在桌上处理着文件。黄泉眯了眯眼,不管罗喉心里是怎么想的,现下看来他只想当没事发生,可是罗喉这样做,不表示黄泉也愿意当没事。
黄泉本来是想等时机再成熟些,才向罗喉表明心迹的,但昨天一个冲动让所有事情都变了奏。要么不做,要做便不中途放弃,黄泉做事从不拖拖拉拉,情况已起变化,那就按现在的情况行事,起的头既然不那么完美,更要把后续做妥当了。黄泉不是不知道君凤翔看见他们两人在天台的样子时,眼中闪过的那复杂的情绪代表什么,若不能趁早把人给定下来,便容易横生枝节。
心随意动,黄泉走到罗喉的椅子边,手撑着椅背俯低身。罗喉不避不闪,手中动作不停,问:“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问题吗?”
“没有,不过还有些别的问题。”黄泉说,气息故意吹拂过罗喉脸颊。
罗喉正在书写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写下去,口气带了点硬气:“黄泉,珍惜我给你的机会,懂得适可而止。”
“机会……”黄泉轻笑,又往前凑近了些,“我一向把握机会。”
罗喉终于停下笔,偏头看向黄泉,眼中泛着寒光。黄泉相信如果他再向前近一毫米,罗喉就会毫不留情的再揍他一顿,或者直接杀了他。
黄泉不再靠近,停在罗喉爆发的边缘,口中却继续挑战着他的底线:“罗喉,有没有人说过,你生气的样子分外迷人?”说完立刻向后仰倒,躲过罗喉挥来的左手肘,双手同时抓住他的左腕,借力使力紧压上他的右手。
坐着的姿势让罗喉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双手又被制住,黄泉几乎是用了半身的力量在控制他的行动。错估了黄泉的大胆,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这让罗喉心中弄恼火:“我没有允许你这样无礼。”
“没有吗?”黄泉提醒道,“昨天才有人说过,要把我喜欢的人赏给我,我以为这是我应得的。堂堂罗喉怎能食言呢?”
罗喉只当黄泉在胡言乱语,不想被他牵着,冷言问道:“黄泉,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再用上几分力,确保罗喉无法挣脱,黄泉有些得意地挨近,双唇无所顾忌地贴上罗喉耳根,“我说的已经足够清楚了,我要你。”
“黄、泉……”罗喉一字一顿的咬牙。从来没有被如此无礼地对待过,这让罗喉感到难以忍受,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被这样对待他心里泛起的感觉竟不是反感。亲密的碰触引得他一阵轻悸,耳朵颤动了两下,罗喉忍不住别过头想避开。
黄泉察觉到他的反应,低笑道:“你真是敏感。”罗喉扭头的动作让他白皙的颈项露出了一小块,黄泉顺势沿着亲吻下去,在他脖子上啃咬。
“折辱我对你有什么好处?”罗喉问,绷紧的上半身,竭力抗拒着那股被撩起的酥麻感,“要是再不放手,除非你现在杀了我,否则会有什么下场,自己心里清楚。”
“下场嘛,不外乎杀了我。”黄泉笑道,“可是你舍得吗?不久前你才想把曼睩交给我,罗喉,我知道你有多欣赏我。”
“我确实欣赏你的能力,但这不表示我会无限制的纵容你这般过分的举动。”
罗喉的声音越趋冷静,这是他即将爆发的前兆。清楚这一点,黄泉突然松开了压制罗喉的力量,但依旧将人围在椅子之中。
“我绝对不是想折辱你,我只是想爱你、保护你。”知道罗喉吃软不吃硬,黄泉转换攻势,放缓了语气说道,“罗喉,我在你的身边不好吗?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做?”
“武君罗喉”四个字就代表了强大和不可动摇,天都所有的人都仰赖他的鼻息过活,有谁会想到要去保护这样的一个人?黄泉这样突然放低姿态,罗喉的怒气反而有些不知该如何发作了。
“黄泉,你真的很会说话。”
“我们是同一种人,罗喉,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也不会有人比你更适合我。”趁着罗喉呆愣住,黄泉执起罗喉的一只手放在唇边细吻,眼睛抬起紧紧盯住他不放。
这是罗喉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清黄泉的眼瞳,那双眼仿佛带有魔力一般吸引人深陷其中,其中饱含的深情,竟让罗喉忘了要抽回手。
“如果你说的不是真心话,那你就是个绝佳的演员。”罗喉维持冷淡的声音道。
“给我个机会,也给自己个机会,接受我,接受我的感情,并回我以同等的感情。只要你肯敞开一点点心扉,你就会知道我们是天生一对。”黄泉柔声低喃,诱哄勾引着罗喉,再度把头凑近。
罗喉并不是一个容易被人左右的人,但黄泉确实对他有一种特殊的影响力。此刻面对黄泉这样絮絮的情话,罗喉感到可笑的同时,也起了几分动容,数十年的生命里从来与情无涉,现在却似乎陷进了黄泉张开的情网里。理智提醒着罗喉该断然将人推开,把他赶了出去或一劳永逸把他杀了,身体却不知为何完全动弹不了,只能看着黄泉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嘀铃铃,嘀铃铃”,电话铃声响起,瞬间打破了武君办公室内诡异的迷障。罗喉清醒过来,一把推开黄泉,伸手接了电话:“谁?”
黄泉被推到一边,扼腕着大好的机会就这样被人生生打搅。下一秒,就见从来泰山崩于前不改颜色的罗喉,竟失态地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提高:“你说什么?!”
知道必然是出了大事,黄泉也凝了脸色,看到罗喉挂了电话,双手成拳击向桌面,身体却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黄泉忍不住询问出声:“发生什么事了?”
罗喉的声音听来似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凤翔刚来消息,曼睩中了枪,现在在医院里,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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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罗喉和黄泉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一见到君凤翔,罗喉立刻问:“曼睩怎么样?”
君凤翔脸色略显苍白,声音发颤:“中了一枪,浑身是血地被送进急救室,现在还在里面没有出来。”
“谁干的?”罗喉又转头问虚蟜。
“是、虚蟜、没有、保护、好、小姐。”虚蟜自责保护不利,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听见罗喉问话,立刻回道。
罗喉从来没有嫌弃过虚蟜愚笨,但此刻他的答非所问却让罗喉感到无比的焦心,忍不住抓着虚蟜的衣领一把将他拉起,大声吼道:“我问你谁干的?”
“大哥,冷静点。”君凤翔急忙抓着罗喉手臂,让他放手,“当时曼睩进了天下封刀,虚蟜无法跟进去,他只看到刀无心抱着受伤的曼睩带去医院。”
“天下封刀?”罗喉眯起眼,有些意外竟听到这个地方。
黄泉拍了拍罗喉肩膀,指向医院走廊的另一头:“你看。”
那一边,待着刀无极一家以及一名长发短须的中年人。罗喉大踏步的走过去,只见刀无心浑身沾满血迹,坐在长凳上哭得泪流满面。嫌恶地瞥了他一眼,罗喉直接冲着刀无极问:“曼睩为什么会受伤?”
黄泉有些惊讶地注意到,刀无极的妻子,主席夫人梦如嫣,此刻正紧紧握着刀无心的手安慰他,而那名不认识的中年人则扶着梦如嫣的双肩,像要给她以支撑。
刀无极靠在墙壁上低着头,听见罗喉的声音,慢慢把头抬起,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旁边的三人,开口道:“是我开的枪。”
“刀无极!”罗喉一听到这个答案立刻怒火冲天,从腰间拔出手枪就顶在刀无极脑袋上,“我杀了你!”
原本还坐着哭泣的刀无心一看这情景马上跳起来,一边用力抓着罗喉手指阻止他开枪,一边急叫:“伯父,不关我爸爸的事,是我,曼睩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你别杀我爸爸啊!”
罗喉手一顿,转手对准了刀无心。
梦如嫣和那中年人也跑了过来,一个护着刀无心,一个挡着刀无极。
梦如嫣用身体遮住儿子,脸上流下两行泪来:“一切都是我造的孽,武君要杀就杀我吧,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那中年人对罗喉说:“这是一次意外,谁都不希望君小姐受伤的。能否请武君暂息雷霆之怒?先等君小姐治疗的结果出来后,再决定该怎么做。”
黄泉看着眼前混乱的情况,料想事情并不单纯,也拉着罗喉的手劝道:“先问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别太激动了。”
罗喉让自己冷静下来,放下枪,冷冷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这是一笔二十多年前的旧账。
那名中年人名唤九州一剑知,和刀无极是连襟。当年梦家两个双胞胎姐妹,姐姐梦如嫣嫁给刀无极,妹妹梦如芸则嫁给了九州一剑知。谁料梦如芸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过世了。梦如嫣特地回老家给妹妹奔丧,顺便待了一段时日,就在这段日子里和思念爱妻的九州互生情愫,竟不顾礼仪典法暗通款曲起来。丧期过后,梦如嫣没有理由再留下,更知道自己这样做愧对刀无极,九州也明了两人本就不能长久相守,于是挥剑断情丝,就此各奔东西。
然而事情至此并未完结,梦如嫣回到天下封刀后,竟发现自己已和九州珠胎暗结,生下一子就是刀无心。前一阵子,梦如嫣出门逛街无意中和九州重逢,旧情重燃,九州眼见如今天下封刀势弱,正是一个大好机会,提出要带梦如嫣远走高飞。自从长子次子相继死于帮派斗争后,梦如嫣早就对刀无极心灰意冷想要离开,只是放不下刀无心。
今天一早梦如嫣找到刀无心,将当年真相和盘托出,希望刀无心能和她与九州一起离开,刚巧被刀无极听见,听到那番话气得拔出手枪就想要杀了他们两人。当时君曼睩从家中离开,一时无处可去,就找了刀无心。刀无心把她偷偷带到天下封刀,藏在自己房中,眼见刀无心将要被杀,一下冲出去挡在他的面前,硬生生替他受了这一枪。

听完这段纠结难缠的恩怨情仇,罗喉默然不语,只是坐在手术室对面,看着手术室上的红灯,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唯有黄泉坐到他身边,在无人注意的死角把手搭在他身上,轻轻安慰地抚摸着。
君凤翔虽看不见黄泉的动作,却察觉到围绕在两人之间同从前不一般的气场。只是现在担心君曼睩,一时也不方便查探。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红灯终于暗了下来,罗喉一下子站起来,冲到门口。手术室门打开,大夫从里面走出来。
“医生。”君凤翔代替罗喉开口问道,“里面的女孩怎么样了?”
大夫解下口罩,明明是男人却有着一张美貌而妖艳的脸孔,看了在门口围成一圈的人,最后眼光停在罗喉身上:“放心吧,我天不孤要她活着,她就死不了。但她伤势过重,暂时不宜移动,要先在重症病房待一段时间。等回头麻药过了,你们可以去看她,但切记少说话,让她多休息。”
众人听了这话,都松了一口气。
罗喉道:“多谢你,以后若有需要随时可来天都寻求帮助。”
“不用了。”天不孤摆了摆手,“要不是有人请托,我才懒得费这心,要谢你们就谢找我帮忙的人吧。”
“是谁找的你?”
天不孤走到罗喉身边,附耳轻声说道:“那个人说就当是上次的回礼,另外提醒你小心某些人的报复。”
罗喉挑挑眉看着天不孤,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知道了。”
天不孤笑笑,直接走了。
梦如嫣眼角犹含眼泪,微笑着对刀无心说:“无心,你看曼睩姑娘已经没事了,你也快点回去换下衣服吧。这一身血的,看着多瘆人。”
刀无心听了,想起另一个重要问题,眼神又变得虚幻起来,来回看看刀无极和九州一剑知:“我……该回哪儿?”
罗喉无意再听他们的家事,先举步离开,往病房方向去看君曼睩。

几星期后,君曼睩的伤情已趋向稳定,但还是经常会陷入半昏睡的状态。罗喉和医生商量着,想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她接回家,回家去看护。
黄泉坐在病房一角削着苹果,边拿眼看向守在君曼睩床头的罗喉,咳了两下,轻声道:“医生说只要不牵动伤口,她随时可以回家,毕竟家里治疗的条件还比医院好。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天天来这里报道了。”
“回家去,她安全,我也有空处理公事,最近都麻烦凤翔了。”罗喉回答道。
“我也很忙啊。”黄泉抱怨,接着又想起一件事,“听说刀无极和梦如嫣离婚了,但刀无心还是选择留在天下封刀里。”
“他毕竟和刀无极父子相称了二十多年,纵然没有血缘,也仍有感情在吧。”罗喉点头,理解刀无心的做法。
“就如同你和曼睩。”黄泉道。
罗喉深深看着君曼睩,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是啊。”
“说起来……既然刀无心不是刀无极的亲生儿子,那你是不是重新考虑下他和曼睩的事情?”黄泉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天外飞来一笔。
罗喉皱皱眉,想起刀无心,总有些不那么乐意,敷衍地说着:“再说吧。这件事你这么操心干吗?”
“既然你把曼睩当女儿看,我当然也是这样啦!”黄泉理所当然地回道。
罗喉表情滞了滞,变得有些僵硬。这段时间来,黄泉虽没有再做出格的行为,却时不时明着暗着说这些话,罗喉听得都已经习惯了,但依旧不怎么适应,只能无视过去。
“齐活!”喊了声,黄泉把完整连片的苹果皮举起来,冲罗喉摇晃着,“我的技术怎么样?”
罗喉略看了看,不搭话。黄泉也不介意,将苹果皮都丢进垃圾篓里。
“吃苹果。”苹果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到碗里,黄泉插上牙签给罗喉递过去。
罗喉摇摇头:“等曼睩醒了给她吃吧。”
“拜托,等她醒了就都黄了,还怎么吃啊?”黄泉把碗硬塞到罗喉手里,“你先吃,等曼睩醒了我再削。”
罗喉拧不过他,便用牙签插着吃起来。
黄泉满意地笑笑,转身又把垃圾袋打了个包:“我把垃圾都丢出去,顺便买午餐,一会就回来。”
“好。”
等到黄泉拿着午饭盒回来的时候,只有君曼睩还睡在床上,并没有看见罗喉。黄泉挑挑眉,罗喉一直坚持君曼睩身边必须有人陪伴,这会自己个儿人都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放好午饭,黄泉走到君曼睩身边想看看她的情况,却在看见地板的瞬间变了脸色。
君曼睩的床头地板上,先前他交给罗喉的碗摔得粉碎,几片还没吃完的苹果散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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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立即的,黄泉冲向几个设在君曼睩病房外保护她的暗哨,不意外地见到他们都死在了原本的地方。黄泉不得不承认罗喉确实是被人劫走了,颓然地垂下手,全身血液仿佛都被抽走,身体控制不住的有些发冷,脸上血色褪尽显得苍白,但心里却有一把火焰越烧越旺。不管这事是谁干的,他一定要叫对方付出代价!
用最快的速度联系了君凤翔,提早将君曼睩接出了医院。黄泉马不停蹄的赶回天都,召集人马四处查探罗喉的消息,很快所有信息汇总起来,线索条条都指向幕后主使是妖世浮屠。
君凤翔知道后,立刻就要调动所有可用的人手直接冲到妖世浮屠老巢,向他们要人,却被黄泉阻止了。
“现在我们只是线索不是证据,就算有证据妖世浮屠也大可以来个死不认账。他们挟持罗喉而不是杀他,不外乎是想用他做交换条件,那就必然会将他藏在隐秘的地方,让我们无法那么容易的找到。”
“不管他们想要做什么交易,只要目的达成,他们还是不会放了大哥的。”君凤翔回道,“我们必须要事先就去把大哥救出来。”
“救肯定要救,但是没确定地点前,胡乱行动直冲妖世浮屠,只会损失惨重不说,还未必找得到人。”黄泉也担心罗喉,却也知道现在决计不能莽撞行事,越是危险的时候,越是要冷静以对,不然只会让罗喉陷入更大的危险。
君凤翔闭了闭眼,沉着声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黄泉看看时间,从中午到现在七、八个小时了,照道理妖世浮屠一旦把人抓到手就可以来找他们谈条件,但到现在还没有半点音讯,这让他感到很奇怪,不知道对方到底在等什么,或又有什么无法掌握的动向。
揉了揉额际,黄泉说:“我已经叫冷吹血去查妖世浮屠名下的地盘哪里会是藏人的地方。其他的,我们只能等。”
“难道这样干等,你等得下去?!”君凤翔用力一捶桌子,瞪视着黄泉,几乎是失控的爆发着情绪,桌子发出沉闷的声响,重重敲击在两个人心里。
黄泉沉默地看着君凤翔,如果以前只是猜测,那么现在他绝对可以确定,君凤翔对罗喉也抱持着同自己一样的心情,这一刻他们两人为同一个人忧心忡忡,担心他的安危。而君凤翔肯定也清楚地明白着这点。
“我们只能等……”黄泉叹了口气,重复道。
“混蛋!”君凤翔忿恨地骂道,又死命地踹了办公桌两脚,“大哥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要妖世浮屠好看!”
办公室里的气氛,让心中的压抑感更甚,黄泉逃避似的走向门外:“我再出去探探消息。”

走出天都大门,大街上已是灯红酒绿的时间。黄泉抬起头看看天空,一片漆黑的夜空没有半颗星子,但那些闪烁的霓虹灯却比星星更加耀眼,交织出夜晚纸醉金迷的上海滩。耳边传来靡靡之音,是《夜上海》的调子,想起第一次见到罗喉是在天都夜总会,当时台上歌女卖力演唱的也是这首歌曲。
当初来到上海积极进入天都,为的是要查明银血遇袭的真相。从没有想过短短半年不到,竟然会发生这么多预料以外的事情,更没有想过,自己的一颗心会失落在名震上海的武君罗喉身上。
如今曼睩还未痊愈,罗喉就又被人劫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桩桩件件扯着黄泉忧心如焚。他何尝不想立刻冲到罗喉身边把他护在怀里,明明说过要保护他,却让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劫走。如果那时候没有离开,如果他能再早一点回来,如果,如果……可恶!黄泉握紧双拳,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担忧的情绪更令他揪心般的疼痛。
突然,黄泉感到有人拉着他的风衣,转过头一看,是一个身穿粉色蓬蓬裙的小姑娘,看来不过十岁的模样,长相很是讨喜可爱。
但黄泉这会子心情差极了,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冷得可以把人冻伤,面无表情地问:“干什么?”
那个小姑娘倒毫不在乎,或者说是根本感应不到,边舔着口中的棒棒糖,边上下左右地研究黄泉,自言自语道:“从天都出来、长很高、还是卷发、面色看来如丧考妣……的小白脸。嗯,应该就是你吧!”
黄泉克制住没有爆发,一个劲告诉自己不能和小孩子计较,冷着脸看向这小姑娘,看她到底想干吗。
“你是黄泉吗?”那小姑娘问道。
黄泉点点头:“你是谁?”
小姑娘扬起笑:“啊,真的是你没错!你好,我叫小免。”说完,还很有礼貌地向黄泉鞠个躬。
抽了抽嘴角,如果不是正担心着罗喉,而且没有听见先前小免说的那些话,那黄泉或许还会觉得她不错,但是现在他根本没有那个耐心应付这么一个小孩子,不耐烦地又问一遍:“你想干什么?”
“啊!”小免发出惊呼声,“果然如我家斋主说的,你的脾气一点也不好呢!没事没事,我会体谅你的。”
黄泉不知道小免说的她家“债主”是谁,但他知道自己现在没心情听她继续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也没兴趣再和她多废话,转身就要离开。
“别走啊!我有事想和你说!”小免没料到黄泉就这样走了,急得直跳脚。
无奈地站住身,黄泉再一次看着小免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告诉你,你现在最关心的消息啊。”小免眨巴着眼睛,“不要这么没耐心嘛!”
黄泉眼神一冷,重新打量起这小姑娘:“你知道我现在最关心的消息是什么?”
小免一副吃惊的样子:“人家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
用力吸上几口气,黄泉不想再和她多废话,再次举步要走,小免赶忙又去抓黄泉的风衣,黄泉走得急还把她拖行了一小段路。
“你听人家把话说完啊!虽然我不知道,可是我家斋主知道!”小免大叫着。
“我管你家债主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你要有话就快说,没话就滚蛋!”黄泉终于忍不住对着眼前的小姑娘吼出声。
小免瘪起嘴动了两下,看来有些委屈,不客气地把手一伸:“斋主说,只要你帮我买棒棒糖,我就可以把消息给你。”
黄泉二话没说就从口袋里掏住一把大洋,塞在小免手里。
到底小孩心性,看见这么多钱,眼睛马上亮了,然后又觉得不好意思,想还给黄泉几个:“太多了,买棒棒糖不要这么多钱。”
“多了无所谓,把消息告诉我。”黄泉将她手推回去。
小免看看黄泉又看看掌心,把棒棒糖咬在嘴里,用空出的另只手伸到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交给黄泉,口齿不清地说道:“斋主说看了信你就明白了。”
黄泉接过来正要把信打开,却看见小免还没离开,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便问她:“还有事?”
“人家也想知道你现在最关心的消息是什么啦!”小免期待地看着黄泉,“斋主好小气,都不肯和人家说。”
对天翻了个白眼,黄泉大踏步的走开了,这一次完全没给小免追上的机会。

走到无人处,借着昏暗的灯光,黄泉拆开了那封信。信上写了罗喉被关押的地点,周围的环境,配备的人手,特别关照了是由天蚩极业亲自看守,需要尽快救援,信中还夹了一片枫叶。
黄泉稍微有些知道,在妖世浮屠里向罗喉通讯的暗桩是谁,这片枫叶虽然增加了信函的可信度,但也不能够完全排除是个陷阱的可能。然而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求证或多想了,罗喉多留在敌人手上一分钟,便多一分的危险,必须立刻行动起来。
捏紧手中的信函,黄泉大步走回天都找到君凤翔,又把冷吹血和狂屠都召来。四个人一起,商量着救人的部署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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