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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黃羅】錮魂 10  23F(完)
藍石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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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发表于: 2012-08-28  
等好久,終於更新了~~

哈,就算是階下囚,武君仍不改其霸氣和穩重,在黃泉的寢宮中過得很自若呀~~
從字可以看透一個人的個性,說的真好~~但即使如此,武君還是無法掌握黃泉說變就變的性子呀!
對黃泉沒辦法就注定會被吃死呀~~
所以武君對黃泉動搖了?動心了??
很喜歡看黃泉調戲呆蘿蔔~~這真是生活情趣呀~~~
楼主留言:
一月左右一更,是有點慢了。
他在黃泉的夜辰殿日子過的很愜意;黃泉善變,作為年長者就不計較過多了。;兩人互相都很欣賞對方,繼續生活情趣……
临去秋波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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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发表于: 2012-08-28  
对黄泉的流氓行为表示意识上的谴责和实际上的支持。

武君从了吧= =+
楼主留言:
你是流氓。

兔子啃萝卜,天经地义嘛~\(≧▽≦)/~
_伊天_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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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  发表于: 2012-08-28  
很喜欢这篇的黄泉,懒散傲慢中又有一种恨世厌俗的味道~
罗喉把黄泉看得很透彻,从字看性格这段我好喜欢,期待下文有肉吃(喂
楼主留言:
因為月族的事其實跟他沒半毛關係,聽你話給了肉沫。
啥时候才能拍张全家福咧……(懒人症太要命
卡布基诺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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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发表于: 2012-10-04  
05


放不下天都麼?


羅喉並不否認,現在局勢,國之騷亂,縱使君鳳卿作為代理君主善治國家,又有二弟和三弟文武堅守,然也抵不了天都失去君王、百姓惶惶動搖的不安和恐懼。他是有些低估自己在天都的影響力,但即使這件事再次重來,自己依舊會做出同樣的抉擇。


“天都不可失善解民意的好宰相。”打下天下的自己,並不是治理國家的長材,在和平盛世的今朝,人民更需要要的安定生活和穩定發展,那個追逐英雄主義,享受戰爭勝利喜悅的年代早已遠去。


“這不過是你拋棄子民的藉口。”黃泉舉杯,毫不在意吐出不留情面的看法,將美釀豪爽地灌入嘴中。


“汝可懂得什麼?”並不認為黃泉的信口開河有何依據,甚至是對自己肆意否決的無理。作為武君,他有的僅僅是震懾天下的力量,無論治國還是守天下,權利構成非是靠一己之力完成的。


“羅喉,若今日不是我出手相救,你能住在我夜辰殿安居;他日若是換做隨便哪個月族貴權因畏武君之能將你斬殺,此時天都早已群龍無首,叛軍作亂,即便你那二、三、四弟拼死支撐大局,或是好命趁亂潛逃成功,也終躲不過天都政權易主,荒民因戰亂四處流竄,小國因此漁翁得利的局面。你可有想過這種結局?”


“鳳卿會處理好。”


“呵,君鳳卿大概是第一個人頭落地專祭給新天都霸主的,是我就這麼幹!”


“黃泉。”沉悶壓迫不容有他的威嚇,羅喉不准任何人威脅到自己的結拜兄弟,無論是誰。


真是愚蠢。黃泉不屑地哼了聲,搶過酒壺給自己又添了一杯。


壓抑的氣息,羅喉根本不忌諱黃泉略顯陰沉的表情,拿過酒壺為自己再倒一杯。沉默片刻,待對方起身再去取新酒時,忽而開口道:“天都有叛徒。”


“誰知道呢?”


“汝,黃泉。”如此挑明的話語,黃泉必定知道天都發生了何事,這比天都受到月族暫時性侵略更為嚴峻。


看樣子還沒笨到無藥可救。黃泉拿著佳釀回來,丟去給羅喉開瓶,自己則玩轉著晶瑩剔透的酒杯,不客氣回絕:“我隨便舉個例子你便當真?不過,就算是真的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為何汝會知曉天都內務?”一抹精銳光芒劃過半斂的紅瞳,掩埋在那赤紅的長睫之下,即使眼前沒有起伏的面容依舊面癱著,室內的氣氛也驟然改變。


沒兩三句,問題倒是尖銳了起來。黃泉彈指,小小的酒杯頓時被內力催使不偏不倚地彈到酒瓶子下,羅喉見狀,倒酒續杯後卻沒有把它物歸原主,反而正視黃泉那漫不經心的臉龐,蠕動了下嘴唇,道:“說。”


“我有這個義務麼?”反客為主,當自己是他手下麼,雖然好笑,但黃泉並沒有笑。這世上能命令自己的人還真沒幾個,羅喉最好掂量掂量現下的狀況,換個口氣跟他說話。


“汝之前說去過天都,並在吾不知情的狀況下見過吾,知吾喜好了吾習性,又通曉吾國有叛臣賊黨。”夜深,房內象徵性地點了三盞油燈,在晦暗光線下,渾濁的紅瞳更似染血般慎人得緊,扎眼威嚇的視線逼迫著映入瞳孔的白影。只是順其話推敲,於是某個答案……呼之欲出。


出乎意料的邏輯推斷。黃泉直勾勾地盯著羅喉這張因為酗酒而微紅的頰,相交叉的十指右手食指輕敲著左手手背,似乎每次談話都能讓他更深刻瞭解羅喉這個人。是怎樣一個人能直得如此讓人忍無可忍,又是怎樣一個人敏銳地猶如奪命利刃,令人心悸。


即使自己曾笑過他的失察,他的簡單。

傾身離席,一步步走近正襟危坐的羅喉,微微上揚的唇角勾勒出迷惑人的笑容,天生低沉磁性的嗓音此時顯得更為沙啞:“接下去,是想要我據以實告?”輕觸下顎的手指劃過柔膩的肌膚,不同于月族人的天生冰冷,指尖感受到得是炙熱鮮明的溫度,這樣的觸覺卻很舒服。對於羅喉沒有抵抗閃躲,讓黃泉又感到心情好上幾分,便習性地挑起玩弄之意,“儘管猜,我不介意。不過其實……你遺漏了最關鍵的原因。”


“是什麼?”

沒有防備的上鉤之人,得逞又欣慰地笑出聲來:“我喜歡你。”

無法言對的沉默,看著咫尺的臉孔,實在難以區分對方玩笑的成分佔據多少,這個人似乎不知認真嚴肅為何物,更像是玩弄手中的獵物作困獸之鬥,越是糾結,越是欣喜。

惡質的個性和劣跡,這和幼童的心智又有何區別?羅喉並不好笑地板著面孔。


黃泉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似乎顯得有些失望,口裡喃喃著“難道你以為我在說笑麼”,伸直長臂竟揮手將桌上的瓶杯統統掃到地上,伴隨著清脆的碎裂聲將自己的身軀壓得更低,迫使羅喉只能節節敗退,後彎腰韌勉為其難地拉開距離。


手指糾纏著鋪散在桌面上的褐發,扯動的力道令羅喉吃痛微微蹙眉,警告:“汝別太過……”


“我是皇子,有何不可作為,你倒說來聽聽?” 滿室的酒色醇香徘徊,張口咬住眼前白皙脆弱的脖頸,利齒剛好紮在脈上,稍用些力即可見血。這樣的行為仿佛能夠感受到對方的血液在血管中流動,生命熱能正源源不斷湧出,真真切切的感受,同樣激起自己的血液為之沸騰,一時間,最原始的想法盤踞腦中。


這傢伙,還真咬下來。吃痛地哼了聲,羅喉困惑地扭動了下被抓住的手臂,若是黃泉想用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話所言的真實性,那他的確成功了。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精催情的效應,還是因為黃泉那雙湛藍的雙瞳中此時透出的真實欲望震住了他,竟荒唐地令這個人為所欲為。不過這種情形就算掙扎也硬不過發情的男人,用這種理由安慰自己事後也會被黃泉嘲弄僅僅是個逃避問題的藉口。


對羅喉來講,黃泉不是個令他討厭的對象;而對黃泉來說,無論從哪個角度而言,顯然羅喉是有致命吸引力的,絕對的武力,居高的地位,超脫的人格,不停逾越底線,然後狠狠擊碎這些無法超越的事物,暢快淋漓的勝利,或是——將其據為己有的私心滿足。


無論是從何催化的原因,此時迷亂的糾纏卻是實際存在著的。


“黃泉……”


“這時候,該叫我夜麟。”沙啞的嗓子念出了自己封塵已久的名字,對上羅喉無法及時反應的眼神,黃泉恍若初夢咋醒停下手來。淩亂的衣衫半開地掛在羅喉身上,結實白皙的胸膛上一連串的痕跡,濃烈的情色感刺激著視覺感官。


俯視自己先前失神的傑作,忍不住自言自語般洩憤罵了句。沒想到自己也會用上借酒裝這種沒品低級的手法,意亂情迷地發情簡直跟毛澀小子沒區別,真是見鬼。黃泉扒著散亂的劉海有些狼狽地站起身,理智適時克制住情欲,讓他選擇了不了了之。


羅喉定了定神,不知道是不是該因此鬆口氣,這種無忌的擦槍走火雖然可以諒解,卻還是多事不如少事為好。思索起黃泉情不自禁脫口出的兩字意義,想想夜辰殿的名,似乎便能看穿對方于此的執念。


顯然黃泉自己都受到了衝擊,血氣從臉上急速褪去。心情惡劣地板著面孔盯視羅喉慢條斯理地攏好衣裳,見他像沒任何事發生般走到床邊,才轉而開口:“我有事出去,你若不適便去浴池泡下,衣服會讓人送來。”


不待羅喉回應,黃泉便連外套都不披地推門而出。


怔怔看著已空無一人的房間,這種突然而來的轉變,羅喉不知好氣還是好笑,說變就變的性子,真不知道是不是嬌生慣養養成的,實在令人捉摸不透。


“夜麟。”這個名字羅喉不是不知道,之前在觀閱書房時,裡頭的牆上掛著一張令人印象深刻的仕女圖,筆法還略顯生疏稚嫩,卻看得出畫者細膩用心,最後的落款是夜麟。泛黃的紙張是歲月的痕跡,若這是黃泉的本名,那必是懸掛那處過了許久的東西。反正自己時間夠久,久到能夠想通很多事情,理清很多思路,不急於一時的想法讓羅喉半躺在床上慢慢琢磨著思考著。


隨口交代了侍女,黃泉很煩躁,今晚便不想再回房去了,於是轉身向後院的私人花苑走去。


幻族一年四季下著雪,月族卻還有無雪隱晦的日子,這樣的夜則會顯得寂靜空虛。黃泉抬頭仰望被雲掩埋、只能朦朧朧透著月光的景致,心煩意亂地向橋廊走著,走廊下花海月姬透亮得幾乎看不見輪廓,隱隱約泛著迷人的紫芒。


回憶的黑匣讓他思緒當年,母妃剛去世時的情形。


[那個女人的孩子,不應留在月殿。]


[皇女已死,趁此機會,王應當將不祥之子除去永絕後患,天下將唯有月族……]


[夜麟,你在說什麼?!]


[黃泉,命喪黃泉的黃泉,記住了,從今日起,這才是我的名。]


[殿下萬萬不可!]


[即為你們殿下,又有何不可?還是說,你們想繼續叫著不祥之子的名字,顫抖你們卑微的身軀?]


[這二皇子簡直胡鬧,王居然還答應他……]


愚蠢的月族人,牢牢記住黃泉之名,將來,所有人都會匍匐在自己腳下,以他流淌的幻族之血發誓!


年少幼稚在殘酷冷情的宮廷生活中削去了棱角,不知覺,這個因為賭氣而產生的無聊名字竟也用了許久,久到一度認為,自己真的就叫黃泉了。冷冷的笑聲在空曠水田上空飄蕩,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那麼想要有誰能當面叫出自己的本名了,即使銀血、即使幽溟,他都反感喝止著對方跨過規則線。沒想到,倒是一個相處沒多久的生人,自己竟會產生這樣的欲望。


太可笑了。


“殿下。”遠處的暗影跪膝問候,黃泉見了只是頷首,對方卻在甚是遙遠的距離看到了指示,棲身走到黃泉邊上,開口不是耳熟能知的月語,“已經清理乾淨。”


“嗯,”黃泉倚在廊柱上,定下心神據以幻族的語言發問,“魏將軍現在是什麼態度?”


“回稟殿下,魏党餘眾不服朝綱,同不屑大將軍和太子殿下,城外惶惶,恐是不樂意再與您合作了。”


“這話怎麼說,”月族是個等級分明的國家,月殿之下方圓百里是皇親國戚的領地,也就是月明湖上游區域;而靠近月明湖下游的則是百姓居住區和下級官員家眷聚居區,雖然這樣的差異存在千百年之久,並沒有出現過反彈,本來在這種體制上也並無太大不妥,只是隱患往往也從這些魚龍混雜之處滋生,不安定的因素正在有意識地聚集著, “魏殷開始嫌棄自己的軍師了麼?也對,這步至少還在我預料之中,畢竟‘火狐’神出鬼沒,看著就不是好駕馭的傢伙。”


“殿下,倘若現在跟大將軍聯手,將其一舉殲滅,會是更好的上策。”屈膝跪地,望自己的主上能聽從進言,“魏殷越過您和月王私自與鳳翔將軍秘密會面多次,據暗侍稟報,昨夜和今日午時,西營私自派遣八千精銳趕赴天都,這等仗勢,恐怕是密謀天都再次政變,一旦那頭戰事被攻克下來,接下來便會反撲當權,月族危矣。”


時至今日,月族已不及曾經那般鞏固強大,這代月王衰退,皇室政黨四分五裂群龍無首,一旦老月王駕崩,大皇子、二皇子和太子殿下稍有心思不合便是場推翻政權的殘酷內鬥,到時候鹿死誰手,還是漁翁得利,都是難以預料的結果。


黃泉托著下巴思索,有些疑問:“那麼大動靜,老頭會不知?”


“知也無用,現在兵權捏在大殿下、魏將軍和笑蕭左將手中,笑家的狀況殿下您也不是不知,對皇室頗有成見,更與您意見相左,派不上用場;大殿下是保守派,不願與自己人在外族事情上多動干戈,月王只是下令密切關注,暫時也沒有後續。”


“那麼就算現在去激將銀血也是沒用的,他不會因我是他兄弟而私自聯手出兵。”黃泉瞭解那人的個性,沒有證據也沒有父親指示他不會有所行動,反倒自己率先暴露底牌,引得雙方警惕,不妥。


“可是殿下……”若是連嘗試都不曾有,危險只會越加擴大。


“伝人,從現在起派人保護好羅喉,不得有閃失。”


“殿下?”對於突如其來的命令讓手下有些不知所措,這時候花力道在那個人身上能圖得什麼。


“鳳翔恐懼羅喉的力量。”這同是自己的切身體會,“天都現在內部死了誰都做不了易主的事宜,因為民心所向只承認最純正的王者。而鳳翔這個男人,除了有一部分領導力外,王德、王度、王威都是欠缺的,若在亂世,興許還有出人頭地的可能性,但現在太平盛世無端挑釁,與他國通敵就已敗下不知廉恥的叛國賊名,所以若要名正言順坐上天都王位,就必須死一個關鍵人物。那人可不是在朝的君鳳卿宰相,明白了?”


“那麼,守護住自己的王也該是天都子民的職責,我們的殿下是您。”


“怎麼,你對羅喉頗有意見呐,”黃泉看向自己手下那副不情願的模樣,倒是有幾分哭笑不得,”如果羅喉在我這裡死了,你可有想過,到時候鳳翔、魏殷、老頭子、幽溟還是銀血都有個十足理由來圍剿我,置我於死地?”照顧羅喉不周令其遇害,幾乎等同於謀殺了天都王者,因此挑起兩國紛爭,到時候一個個落井下石,隨便按下個藉口,四面楚歌的可就是自己了。他是收了個無法預計的燙手山芋,只是把這危及國運的不定因素放在手中,遠比無法掌控來得安心。


“……是屬下考慮不周,請殿下降罪。”


看著壓得幾乎貼地的腦袋,黃泉作罷讓他起來,回首眺望一片花海,少了玩世不恭的假像,口吻變得淡然無波:“無論走到哪兒,該來的終究會來,這是一場博弈,而我只希望掌握在手心的棋子最大限度運用到每個角落。一卒皆可降帥,所以現在要的是靜觀其變,等待一刹那間產生的變數。”


“遵旨,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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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  发表于: 2012-10-05  
更新不通知什么的最不HD了~

嘛嘛,已经开始渐渐挑明了咩?黄泉果然是外冷内热的人啊=。=~~武君感情意向还处于朦胧中,太被动啦!那种黄泉退开的时候就该主动把人勾过来嘛!!!!

摸下巴,感觉乃的圈子铺得越来越大了呢~
楼主留言:
发在论坛你迟早会看到,无所谓啦。
挑明了好办事,捏着藏着罗喉又不会对他有同样的好感,黄泉这事想得穿,两个大男人有啥好别别别扭扭拐弯抹角的。你起码给罗喉一点考虑时间吧,哪有那么快……
圈子其实不大,主要我不想写长篇~

兔子啃萝卜,天经地义嘛~\(≧▽≦)/~
卡布基诺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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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发表于: 2012-10-07  
06

黃泉雖然坦白表明了心思,不過至始自終也不曾做過逾矩的舉止,倒是相比之前,出入變得頻繁起來,經常收到信箋便匆匆離開夜辰殿,回來後又表情嚴肅地詢問羅喉一些問題,不再模棱兩可、嬉皮笑臉,就連逗樂的玩笑話也漸漸變得稀少,這種風雨欲來的作勢,羅喉也不是沒有注意到,身邊這個已變成朝夕相處的人開始表現出不符平常鬆散的焦慮情緒,只能說明事態變得越加嚴峻。

而黃泉也知道,若再壓著天都的事變,不儘早跟天都之主詳細協商討論的話,局勢只會變得越加有利於敵方。但是每次提及天都,自己又不免擔憂羅喉會做出過激的舉動,提出那種不可能做到的要求。

就如現下,黃泉再次揉著太陽穴止躁。

“讓吾回去。”堅毅的眉宇緊鎖,羅喉擔憂國之動亂,天都維繫都脫離了常軌,自己說什麼也不該在月族像個無所事事的閒人吃喝聽講故事。

“異想天開的條件就不要提了。”一口回絕羅喉這種沒有意義的想法,要是放他走是如此容易的事情,他還跟著他在這裡大眼瞪小眼做啥?

現在天都戰事已經陷入了膠著中,一邊是羅喉親信奮力抗戰叛賊,用了半月時間裡外包抄的夾擊局面逐漸部署完成,據前方消息是羅喉的三弟率邊疆五萬兵馬緊急抽調回天都應戰,君宰相則聚集忠臣豪貴一統戰線,遊說更多達官顯貴站在當朝這頭,出錢出力共同抗叛臣鳳翔;一邊月族這邊為了削弱天都實力,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時機,月王這個老頭竟許諾魏殷出兵增援鳳翔,當然黃泉不會盲目憤怒,他看得出這是月王的拖延計,為了盡可能削弱魏殷手上的兵力所做得片面之詞,但對月族本身而言這樣的做法卻是險局,因為首先,他先要確認這樣的舉動不會觸怒武君,其次要利用黃泉做到遊說羅喉認可此舉的目的,而這兩個步驟,月王一概跳過。

該說月王信誓旦旦地看透自己會幫他擋下月族惹的禍水,還是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想法和做法。

“這是最好的方式。”羅喉並不是在異想天開的說笑,一旦自己回國穩固局勢,鳳翔自是不能興風作浪,誠然月族將領魏殷這賊人想要借兵如法炮製月族叛亂也將化作泡沫虛影,“汝大可不必顧忌吾回朝穩定局勢後會報仇圍剿月族,吾雖不喜月族上下,但吾不會為難汝。”

深睇了眼滿臉露出認真正直的羅喉,黃泉想笑卻笑不出來,這個燙手山芋竟還有閒情跟他保證看在自己面子上以後保持兩國友好邦交政策?真是太老好人一個了。

撐著額頭擺手拒絕,的確,若單純從防外患的角度出發,扔出羅喉回國去做和事佬,這男人真有可能不計前嫌整頓好天都一方便罷。多日觀察下來,他也對月族這種貧瘠的氣候條件沒什麼興致和評價,雖作為西武林的一方霸主,卻意外對擴張領土興致缺缺,更簡單說,羅喉倒更挑剔一些細節問題,像月族這樣兒的地,他老人家還不屑看上,更沒興趣照顧外族人。

“都說了這是不可能的做法,談點實際的,”就算退百步說真放了羅喉,只怕“通敵叛國罪”就直接落給自己了,月王手頭和笑家那批老家臣必定會找准這個機會立刻聯合起來先將自己投入死牢,掌管刑部的丹氏家族為了丹瑩能夠順利嫁給幽溟,到時候也會湊上一腳,自己恐怕連辯解的機會都沒就直接被弄死在裡頭了。也算自己玩世不恭形象做得非常到位,這邊所擁有的派系,一半皆是狼子野心,能幫忙的寥寥無幾;等羅喉回頭想到自己時,大概連肉渣渣都找不著了,所以他說什麼也不能冒此風險。“而且,憑你的智商,應該不難猜出為何我極力保全不讓人動你吧。”

“動吾,月族得不到絲毫利益。”羅喉畢竟不是吃素的,其實早在來月族的路上便做過各種分析,又根據黃泉給他的消息,再照先前局勢梳理判斷,鳳翔定是表面與月族聯手,鼓動天都威脅論,進而推薦自己上位博取支持。而事情也真是不巧,剛好那時天都一些暴民在月族邊疆屠殺搶掠了整個村子,現在想來應也是鳳翔下的手,意在激化兩國矛盾;而從黃泉之前所描述的種種狀況推論,月族皇朝原本就存在政權派系嚴重分歧現象,雖意見不統,但只要有一方極力出兵,到最後,即便其他幾方口頭不願,行動上也會顧忌國勢遂傾巢而出支援月族軍隊。而黃泉至今所做的,便是將此矛盾壓制在伯仲之間,即牽制住己方勢力,又克制住天都人馬,力爭雙方平衡。“所以吾與汝,是如今權變之關鍵。”

“我可沒你那麼偉大。”黃泉嘖了聲,滿臉不甘心道,“早知道你為人這麼簡單明瞭,何必熬盡心思抓你過來!”不如修信一封將若干私通證據奉上,順告誡羅喉警惕叛臣鳳翔大將軍,不就一了百了了。不過世上難買早知道不是?

“哦,抓吾是汝的提議了。”羅喉明白人似地頷首,似乎敗在黃泉手上比輸在其他人手裡會更說得過去些。

乍聽之下,黃泉瞅著羅喉眨了眨細長的眸子,自己有對他表現得如此毫無防備麼?下毒慢攻是‘火狐’向殷魏提出的,將羅喉帶回也是順水推舟的結論。“別全賴我,這可是你那位鳳翔大將軍的意思,想借月族的手剷除你。”

只是環環相扣終有一疏,誰都沒想到在月族身份最敏感的二皇子黃泉會插手天都武君的事。

“這種事,無妨。”羅喉一直面無表情的面孔竟稀罕地露出笑容,就像是看透了結果,顯得大局在握,“鳳翔若以為,天都只靠吾一人之力支撐,便是大錯,慘敗只是時間問題。”

這人散發出的光芒宛如無窮的魅力,自己竟有些癡了。黃泉苦笑地看著羅喉,那種自信、堅不可摧的信念,這種渾然天成的王者氣魄,讓人不得不驚羨,垂首於彼此間的差距。

“把話繞回來說,你可有考慮過若是月族再派兵力增援,恐怕這個戰局會拉得太長。”

“無需擔憂此事,羅喉已在汝們手上任爾等宰殺,鳳翔當政豈不是棄金不要,轉而投沙。”月王就算老得快死了,也不會連這層意義都看不到,鳳翔即為小人通敵叛國、弑君篡位,一個不忠不義之人的保證,和一國之王的性命要脅,哪個分量更重些。

“自然是這樣,”黃泉吹了聲口哨,才收起試探的話吐出真意,“這頭也經過權衡,月王覺得此事該賣個人情給你,所以密令蒼月將軍率精銳偽裝成天都士兵潛入天都搭把手。”

“現在才顧慮到自己將來下場,為其鋪路,未免太遲了麼?”羅喉冷冷嘲諷,想也知道是提防鳳翔和月族那個姓魏的將軍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二弟和君鳳卿沒那麼好說話,拿紙筆來。”

“要這做啥?”話是那麼問,黃泉還是很識相地讓人把書房的文房四寶拿來,擱在桌上。

“吾的手諭,讓你們的大將軍把他交給天都之人,” 揮筆撰寫後將文書交給黃泉,直截了當跟他道,“代替不能回去的吾。”

“這是怨言麼。”黃泉接過紙,細細讀了遍,暗歎有了這份東西,銀血此行天都應是無礙了。

“失去自由的人,連抱怨的權利都無麼?”既然是張不能妄動的牌,自己也能分清局勢,最大化握住對他有利的一面。

“呵,不過你可考慮清楚了,寫這種東西很危險的,不怕月族趁火打劫?”小心翼翼地收起紙章放入暗袋,考慮在銀血出發前再捎上也不晚。

“吾相信汝。”理所當然的回答,簡單正經得讓黃泉一時啞口無言。

“相信一個騙子可不是明智之舉。”

“汝是麼?”

“別忘了是誰害你落得如此田地。”

“能認識汝,吾很高興。”羅喉像是長輩更似兄弟地靠近黃泉拍了怕他的肩膀,如此不見外的動作,卻很是讓人動容。

這個人真是……敗給他了。

埋頭捂著臉,闔上眸腦海裡閃過千言萬語,陣陣低笑過後,才嗤笑道:“天都有你這樣的君王,真不知是喜是悲。”

“留給後人去說吧,吾不在意這些。”羅喉閉目養養神,揉捏酸楚的眉間,最近為了這事和黃泉談了許久,確實有些乏累。自從沒了功力後,自己各方面體能也顯著不如從前。

“現在這麼說,將來會後悔的。”黃泉不信,誰讓他總是一根筋呢,天真。

無視對方言語上的挑撥,羅喉躺在臥椅上,把手裡的書擱在腹部,大概是黃泉總愛燒味道香溢嫋繞的檀木,聞著出塵的味道不知覺便昏昏欲睡,隱隱約感到黃泉靠近。

“喂,這樣我可要偷襲了……”

困頓地睜不開眼,迷糊地嗯了下,聽到沒轍的抱怨聲,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 此帖被卡布基诺在2012-10-07 01:58重新编辑 ]
卡布基诺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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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等一覺醒來,羅喉起身掀開被子,穿上鞋時才反應過來,不知自己何時睡回了床上。這樣伸手勉強見五指的亮度,外頭是天黑了。空蕩蕩的房間沒有其他人氣息,黃泉看樣子是又出去了。

隨手拿起擱在椅上的裘襖披上,點亮房裡的油燈和炭爐。黃泉自從看出自己怕冷後,特地準備了華麗過頭的衣衫給他禦寒,本來是沒覺得不妥,現在細細想來,倒頗似養妃的貴族標準了。“哈……”這種事,想多也就過了,扭曲對方的好意羅喉也做不到,既然沒了睡意羅喉便推門而出,外頭果真是夜色朦朧,弦月當空,月光倒是異常明亮,也不知是月族的海拔高還是什麼問題,看上去總比在天都時看到的月亮大上很多。

所以才會被稱為月族吧?這樣的夜景,若是沒有不速之客,倒是很值得細細品賞。

透過寒風,刮來得是暗藏殺機的敵意,就不曉得這樣的陣勢是沖著誰來的。羅喉視線隨著這股隱藏不住的殺氣看向夜辰殿右側的石山竹林,細碎的影子裡有游離著若隱若現的不定因素。

全神貫注地看著某處,突然羅喉人影一晃,躲過迎面飛來的暗器,腳步穩健地向後退了兩步,再抬首,眼前的空曠的地皮頓時變了模樣,自己前頭背對著自己站著三人,當然這還不算什麼,倒是從林子裡竄出一夥人來,各個蒙面黑衣,少說也有二十來號人物,這樣的對持,敵眾我寡顯得非常不利。並且,他不能確定這些人是傾巢而出,或是暗處部署著更多的人還在等待契機出現。

站在自己這邊的人,羅喉倒是認識一個,跟在黃泉後頭畢恭畢敬、銀裝素裹帶著半邊面具的是夜辰殿總管元洹,依自己平日觀察,這人修為不比黃泉差多少,另兩個倒是特殊,裹得緊密的灰黑色打扮和來路不明的地方則是半斤八兩。

“汝是想活捉還是直接斬?”羅喉睇向領頭的,竟還有心情這般問。

對方的頭僅僅是發出一聲冷笑,森冷回應:“殺!”

沒機會再開口問是哪方的人,左邊的護衛直接伸手推了把還站在原地的羅喉肩膀,厲聲道:“回殿!”執劍的左手擋住窮凶極惡而來的大刀,順勢揮開,左腳盤地掃向對方腿骨,右手則以極為靈巧的動作抽出圍在腰間的軟劍刺向敵方腰腹。

綻開的血花飛濺像是開戰的號鳴,頓時陷入戰場的夜辰殿殺聲四起。銳器刺耳的碰撞聲此起彼伏,伴隨著激烈的嘶吼和肉體搏擊的鈍聲。

就算己方都是高手,但畢竟才區區三人,抵不過對方的人海戰術,敵人也明顯知道群攻是最快的方式,配合無間的招式齊上,很快就被這窮凶極惡的仗勢壓倒下來。

羅喉本想順勢轉身撤退,卻見黃泉手下疲于應付為數眾多的明刀暗箭,便上前張開手掌徒手抓住黑衣人握拳的手腕遂即用力向後扳,碎骨的裂音緊隨恐懼的慘叫,羅喉無動於衷,抬起腳狠踢其腹部,又不緊不迫彎身拾起地上刀柄,入手後直接橫劈,掃擋住襲來的暗器,刀刃的曲擺又震歪了從背後突擊的刀影,緊接著手中刀鋒一改,從下至上揮動,劈得對方措手不及,頓時慘痛地捂著被血水糊了滿臉的面孔蹲下去,抽動的四肢顯示出對方已完全失去行動能力,羅喉面無表情地放下臂力,刀起刀落,人頭落地,了對方一個痛快。這速度敏捷下手果斷的手法可怕異常,讓敵方氣焰頓時消散,花了一會兒工夫才如夢初醒,不再輕敵。

放下輕蔑,黑衣者們招招狠絕,意要在場所有人的性命。

刀的重量在手中越發沉重,羅喉疲於持久戰,雖然身法了得,但畢竟也只能擺幾個架子,投機取巧於多年戰場上的經驗,這番死纏爛打的攻擊,不到一炷香時間已是吃力,眼觀四方尋找突破口,再次接下對方刀氣時卻被對方強勁的內力震飛手中刀柄,羅喉猛退三步,紮住馬步穩住身體,翻攪了半天的腥氣終是壓不下,一口血頓時吐出。

元洹見羅喉傷勢來得兇猛,連忙施展輕功越過人群,拉住羅喉的臂膀擋下三方奪命之刀,見形勢嚴峻,立即對不曉得夜辰殿的哪裡大吼:“還不出來幫忙?!”

黑衣人的數量遠超過自己估量,就算一對二十也並非瞬間能消停的,何況手下兩個侍衛的能力並不足以應對這些不知如何大批潛入的敵人。

羅喉甩了甩有些渾噩的頭顱,沒有功體果然是對自己非常不利的事情,明白不能戀戰,逗留只會引得己方三個人顧忌自己,處處畏手畏腳,最後一次確認方位,低頭對著身側的元洹道:“首領在卯位的殿頂上,汝想辦法突圍解決。”

側身閃過攻來的黑衣人,巧力借元洹的手中劍推向對方胸膛,不意外這招下去立刻斃命。

顧不及身邊那閃過驚訝和敬佩的神色,羅喉脫掉妨礙行動的外套扔向撲來的敵人,深吸口氣不再戀戰,轉身向後頭人煙稀少處奔去。

而在元洹那聲呼喝下,從夜辰殿的角落處也陸續冒出一些人來進入搏鬥,廝殺聲在這入夜的寂靜中更為激烈,相信很快會引起外頭巡邏侍衛的注意。

羅喉躲入梁下轉身又勉強接招,沒接上幾招便不敵後退,迎上來兩人立刻幫他抵住攻勢。見後頭沒了威脅,小跑穿越後庭時,突然漫天暗器如密雨蜂擁至下,從自己背後鋪天蓋地過來,羅喉驚覺不妙,側身順著突來的強勁力道一躍跳進屋簷之下,以牆為盾,但仍躲不過一陣劇痛侵襲。穿透肩胛的飛鏢卡在肉體上,左腿則被有倒勾的暗器扯掉一塊皮肉,撕開的傷口頓時血流如注。

太久沒有中過損招了,這刺激倒是來真實。羅喉咬咬牙,毫不客氣地按住傷口一把將鏢抽出,肌肉痙攣地抽痛著,發麻的顫抖讓羅喉不得不緊緊壓著傷勢,拖著腿快步繼續前行,至少在這走廊上,四周都是花海,自己用不著防備暗襲的玩意。

追兵大抵是被新加入戰局的人拖延了,零散越過門檻的黑衣人則被暗藏著的守門人幹去。羅喉若不是此時眼神開始變得模糊,應是找得到那人的。

透明的花瓣晶瑩剔透,這會兒偏著紫晶色,隱隱散發的香味似乎變得濃郁起來。糟糕,自己可不能暈在這裡,外頭那群人可是不計代價想把自己幹掉,連這是月族皇子的寢宮都不管了,是什麼人下了急瘋頭的命令,不遺餘力來覆水一戰。

喧鬧激戰聲越發接近,看這局勢,該是靠近自己了,羅喉嘗試走了兩步,整個人劇烈晃動起來,一個踉蹌抓住扶手,竹欄上濕漉打滑的觸感這才讓羅喉意識到,血流得有些誇張。

以前能靠勁氣壓迫傷口不至於失血過多,而現在狀況實在是夠嗆,自己是太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所以才會遲鈍的以為這也沒關係。

黑壓壓的門口湧進敵人來,看是也抵擋不住了,先前那暗器陣法必是傷了不少人。羅喉眯著血紅的眸子,仔細辨認那些打上廊內的傢伙,統統黑衣裝扮,實在是難認。不過拿著刀拼命想撲殺過來的想必是敵方了,羅喉費力閃過一刀,身體則直接被對方踢中,整個人一晃,失去重力向後傾倒,來不及多想,整個人便失去平衡栽了下去。

黃泉奔入廊內腳還沒站穩,便看到羅喉跌入花湖中,頓時劇烈的火光從四處流竄,兇猛得宛如火龍過境蔓延燒了起來。入手的銀槍劈開擋在眼前眾者,敏捷越過混亂的戰場,下一刻便順羅喉墜落之處飛身躍下。

“殿下!”尾隨趕至的伝人驚叫,並立即向躲在暗處的死士喝令:“將入侵者全殲,不得放出任何活口,保護殿下安危!”

下一刻,是顛覆局勢的逆戰。


羅喉覺得,這次的醒來似乎很艱難,要命的抽痛給自己帶來不小麻煩,努力睜開眼坐起身,大抵是這些天閑得安穩,再加上以前過了太久天下無敵的日子,什麼傷什麼痛都以為是小事一樁,不必在意。

“想起來給人找麻煩麼?”壓抑著怒意的嗓音從房間右側傳來,羅喉反射性地隨著聲音看去,就見黃泉端著碗不快地走過來。

抬手撫過身上散著陣痛的地方,語氣淡漠道:“無礙。”

“你確定?”吊高的尾音,黃泉絲毫不信,一臉的戾氣看上去極為不善,“砍傷、刺傷、外加掉入月姬花田裡,你以為那湖的溫度是常人能夠下去得麼!?”那種可以把人凍成冰棍的池子哪是說跳就能跳的,看到受傷的羅喉失去平衡傾覆掉下去時,當時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他簡直無法想像若是再晚上半刻,心臟被凍結而停止跳動的後果。

“吾說了,無礙。”接過黃泉手中的湯藥,羅喉趁熱喝了下去,驅散入體的寒氣。

黃泉環手抱胸瞪視著羅喉,這人想嘴硬到何時,都凍得發紫的肌膚看上去就像個快死的鬼佬,這還能叫無礙,想騙誰!也虧羅喉命硬,極寒的凍氣一時止住了羅喉身上破裂的血管,所以才能半死不活地繞過鬼門關回來。

這種既熱又冷的感受,應該是虛氣,冒著白煙的湯水灌吼,自己竟絲毫感覺不溫暖,若不是黃泉惡狠狠地看著,自己興許會思索感歎下人生無常,過去天地不怕,自從挨上他以後,大小傷痛毛病一個接一個。二弟肯定會唾駡黃泉是不詳的災星,而黃泉則會毫不在意地冷嘲熱諷過去,激得那毛躁小子跳腳,隨便想像了下場景,羅喉扯動嘴角對黃泉道:“有機會,帶汝認識下吾的義弟們。”

“別給我轉移話題,”黃泉拿過空碗,竟直接往後一扔,砸在桌上發出不小的聲響,隨即盤起腿坐在床上跟羅喉面對面,“這叫無礙,什麼情況才叫有礙?”

“比起汝讓吾毀筋斷脈又中毒還鎖在冰窟中,這有何懼?”羅喉拿之前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情況對比。

“現在是想來跟我算總帳麼?”黃泉哼了聲,不服氣地伸手抓向羅喉肩胛的傷口,對方則硬是裝無佯,大氣都不曾喘,只是越加發青的嘴唇透出幾分強忍,薄汗冒出,心有不願才罷了手。

暗暗吐氣,羅喉定了定神才道:“沒這必要。”

算是拿他這種強忍沒轍,黃泉襲身將羅喉按倒回床上,俯視這張失血蒼白但堅毅俊朗的臉孔,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低頭輕啄對方的嘴唇、臉頰、印堂,希望這樣能讓這些摸上去過於冰冷的地方能夠紅潤起來,不再那麼病態。

羅喉由著黃泉隨性而為,直到他膩了為止。自己並不反感對方親昵的接觸,或許從黃泉坦誠開始,自己便不是很排斥了。雖然隨性又無理,有時略帶攻擊性挑撥狀,但就是很自然地讓人看出,是種想要親近的姿態。

當黃泉抬頭盯著自己看時,羅喉挑了挑眉,也專注地凝視著眼前的青年,這種全神貫注,就如大雕瞄準了獵物,讓被看著的人不由打心底發毛。

“有話就說!”

“夜麟是什麼?”羅喉疑問,黃泉對自己姓名反應如此之大,可見還是有值得詢問的理由。

“身為幻族皇室的真名。”居然覺得這沒什麼可以隱瞞告知的,黃泉了然自己的價值觀正在急速改變,全拜這人所賜。

“幻族,吾沒記錯的話……”

“本是與月族齊名的高原民族,也可以說是月族鄰國,畢竟一個國家不可能有兩個王者,不過兩族老祖宗來往久矣,說是被月族半併吞狀態也不算見怪了。”黃泉一旁解釋,一旁無聊地揉捏著羅喉的面孔,柔軟的手感讓他玩得不亦樂乎。“上代幻王只生了個女兒,又嫁來月族跟月王政治聯姻了,幻族因為這親事也算是被半送給了月族;可惜月王當年做得最糊塗的事情便是讓這位皇女懷孕了,還不幸生了個兒子,這下幻族又有了新的皇位繼承人,那個小鬼理所應當隨著母親的姓,於是便姓夜名麟了。”

羅喉不得不抓住那雙騷擾人休息的手,回道:“所以汝是幻族的王。”

“那也要有命回去繼承。”黃泉輕哼了聲,“誠然雖然是自己親身兒子,但也不得不防的,皇家的人哪個會良心大好天真浪漫,當然幽溟那癡情蠢小子例外。再者幻族雖已不成氣候,但畢竟握有月族未知的奇門遁甲之術,滅了可惜留之又後患無窮,我說是你的話,會怎麼做?”

“不怎麼做。”兄弟尚且珍重,而況自己骨肉。

“所以我忍不住要說你天真,現在更想說你幼稚。”虧這人能坦蕩蕩做皇帝那麼久,大概那個啥鳳翔的就是看不下去自己要被這種沒心沒肺的傻皇帝領導一輩子,才忍不住跳出來扮壞人,“親生兒子又如何,女兒況且能賣人求榮,一個能威脅自己國家的兒子,能不處處提防麼,能早點除掉自是最好,但又不能隨便弄死撈下個喪心病狂的駡名,有人會乘機造反的。”自己從小到大受到過的暗襲多得都數不過來,至於在明裡置罪的,卻還沒任何機會。

“複雜。”這麼糾纏的內部鬥爭,對於天都而言,實在難以聯想,雖然道理他都明白,也與自己想像的差不多,但從黃泉嘴裡親口說出,還是像說第三人故事般的描述,也挺替他感到不是滋味。

“用不著露出同情的眼神,我很自得其樂。”若是沒有如此險象環生的生長環境,自己恐怕還做不到如今的本事。

“吾有同情麼?”羅喉從不認為自己會同情人,只是覺得黃泉能夠得到更好的,而不是在烏煙瘴氣的環境下,浪費本事在這種無稽之談的事情上,埋沒才幹。

是沒有,但黃泉就是不自在羅喉現在望著他的眼神,感到彆扭得很。“好了,你該睡覺休息了,我討厭房間裡有病鬼。”不由分說將棉被蓋過羅喉的鼻尖,然後有點使性子地下床離去。

“等吾好了,帶吾去看看幻族。”羅喉閉著眼,對著要離開的人緩緩道。

黃泉納悶回頭,見對方不是說笑的,羅喉也沒有必要說笑不是,嗯了聲便推門走出屋子。

幻族,連自己都沒好好走過的地方,卻是自己從出生起便肩負的責任。曾經,伝人乘月王遠行私自帶他離宮去過一回,走在幻族的山谷間,黃泉感到了與月族完全不一樣的生活情況,更為嚴寒、險困,無法生火的冰冷,稍作大聲喧嘩便會山崩的白色山巒,不知有多少族人還在那種艱苦的環境中求生,苟延殘喘,月族並沒有做到答應上一輩幻王照顧好幻族人的承諾。

自已一度認為,只要有本事做上月王的位置,他便能徹底改變現狀,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代價。但隨著年歲的增進,這份暴戾被磨平,更多的,則是絞盡腦汁地想要平衡兩邊的缺口,借著自己敏感的身份,遊走在政權邊線,挑撥、牽線政見相異的家族、官宦,日復一日地權衡著利弊,扮演著浪子無忌的二皇子形象,騙著、混著,甚至不惜親自動手不著痕跡地清除不利因素。為幻族的將來,也是月族的將來。

羅喉的出現,讓他恍然抽身,從另一個角度看到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在一個強大而又簡單的人面前,他夜麟是如此熬費苦心,卻又至今兩手空空。

“等幹完最後一件事,便回去……”仰首天空,吸了口氣,空氣中已剩無幾的血腥味依稀,細長的鳳眸暗沉下來,以低啞的聲音叫道,“伝人。”

黑衣人無聲無息地靠近,遞上手中的錦囊,裡頭是這次暗襲的調查結果,月王,這個不意外的名詞靜靜浮於紙上,無論是派上死士來暗殺還是探底,什麼藉口也罷,這件事,算是被逼到絕路岔道上。

“殿下,臣以為,月殿實屬不能再待,請您三思而行。”

“知道麼,他連銀血都不打算放過。”輕鬆愉快的笑靨,手中的紙卻被突然燃起冥火燒盡。

終究,只有幽溟是他唯一的兒子。

临去秋波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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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楼  发表于: 2012-10-07  
人家……人家想要的不是酱紫的偷袭啦,捂脸……
于是武君快点想通吧,撒花~~~~

我对长篇没要求了,只要平坑就好= =+
楼主留言:
就不給你就不給你,扮鬼臉給你看~
武君水到渠成的嚒,其實想通很簡單,只是沒心情玩你儂我儂。
哦,我在努力平坑,你可是動力

兔子啃萝卜,天经地义嘛~\(≧▽≦)/~
藍石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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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  发表于: 2012-10-09  
這裡的黃泉真是頭腦清晰心思縝密能文能武呀!!有手段有心機,可惜還是比不上老月王的陰險狡詐狠毒!
所以雖然早有防範,但不如別人兇殘卑鄙,就注定會吃虧,
這次武君就倒了大楣了。。。0A0
好在黃泉搭救的快,要不然好好一個出水蘿蔔,就要變成冰凍蘿蔔了。。。。><
黃泉這麼忙,又要顧全大局,又要保自己兄弟和意中人,又要保全自己族人,
分身乏術之下,肯定還會再出事的,
看來還讓武君恢復功力才有能力自保兼救人,
但武君若是能恢復功力,黃泉可能就很難掌控武君了。。。。。
武君看來也很喜歡黃泉呀~~乾脆也早點告白,夫妻倆人一起合力殺叛徒砍月王吧!!

咖啡大這次更新的真快真多呀~~~真是讓人好滿足,
不過。。。這該不會意味著下次更新要等很久了吧。。。。
楼主留言:
個人覺得要是攻很廢材,受會很遭殃,同理可得,黃泉何德何能能拐到厲害到破表的武君呢,那必須有點本事才行,這個是歪理你就麥信了……
黃泉能想到的損招畢竟少,人正么,而且對月王還真下不了手,暫時是這樣。
武君是差點要變成冰棍了,所謂的水晶棺材還保容顏不老,效果也是顯著的<-扁她
是啊,其實最快捷徑就是恢復武君傲人的本事,但是黃泉不想放手,反正就是一千一萬個理由不想放手
國慶多寫點爾爾,沒事,我這次會努力更新完的。
卡布基诺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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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  发表于: 2012-10-14  

08

不知道黃泉是怎麼變著戲法熬的藥,羅喉則海納百川,一聲不吭地把越見離奇罕見的苦藥都給吞了,這仗勢,即使一碗毒藥擺在面前他都會眼皮子不眨地給默認為療傷藥了吧。


但就像羅喉所認為的,月族這頭真是靈丹妙藥不少,雖不及黃泉最初給自己的丹丸靈效神速,穿透筋骨的傷口卻以比常理快上幾倍的速度癒合著,這幾日都已經不需要躺著床上發愣,沒事起身活絡下筋骨基本是沒有問題的。


這段日子裡,黃泉多少是不放心羅喉的,一有情況便給他帶來有關天都的消息,月族大將軍已順利牽線到自己兄弟那頭了,突襲給鳳翔那頭帶來重創,本來如日中天的叛軍這幾天開始因戰略性失敗而節節敗退,只要這鳳卿這頭再接再厲,一旦逆賊被打散中樞軍隊,這場內亂便將以掠奪者失敗的鬧劇而告終。


回憶起來,鳳翔是跟著自己常年征戰的老將,會走到今天這步也是羅喉始料未及的,他一向相信同袍,從未予以任何懷疑,本以為信任的付出會等同相符的忠誠,但人心善變,隨著新生代的崛起,醞釀漸漸發酵著不滿,最終質變。


羅喉想問,是什麼讓鳳翔背叛了自己?更上的地位,更高的權利,更多的金錢誘惑,貪婪、嫉妒、欲望、更甚至是仇恨,腐蝕了人心。


纏繞在王位周圍的,不僅僅是絕對的力量。


但即使這個位置遭受詛咒,羅喉不會輕易放手,它承載了太多的責任和擔當,以及兄弟和百姓對他的期盼和信任。


黃泉說自己天真、愚蠢,甚至不顧王者身份僅為兄弟拋棄子民,但羅喉卻並不這麼認為,他總相信,自己能夠權衡之間的天秤,因為這世上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因為他是羅喉。


“若是那麼說,黃泉會說吾太自大吧。”


輕輕哼笑著,想起那個人不屑的眼神,每一個惟妙惟肖的表情,心情便不自覺地軟化下來,不在對方面前展現出高人一等的距離感,這個人似乎一眼就能看破自己所想,又盡其可能的挖苦嘲諷,只要自己無話可回,便會洋洋得意地笑開嘴,爽朗地就像欺負人成功的男孩。


羅喉發現他喜歡這種放任對方後的感覺,就跟自己的兄弟們很相似,但又有其獨特的魅力。這也是他一直呆在月族卻不覺沉悶的主因。


如果不是戰爭相識,兩人應能做心心相惜的好友,或者更甚。也尚若黃泉的身份不是幻族王者,羅喉會欣然邀請他去自己的國家,在天都,他會給黃泉能力所應有的優越地位。


人的命運,有時出奇的相似,有時卻又無可奈何地抱有缺陷,但殘缺帶著一種力量,讓有能力的人走向將來,讓無能者就此墮落。


不走到最後那刻,誰都不知答案。


緊握的掌心張開,就像緊閉的門偷偷開了條門縫,隨之又有力地握住。



天都十月,戰事趨緩,君宰相率護都軍與邊境軍共抗內戰,鳳翔軍隊自主城退出、遂又從天都邊城退至城外三百里後,久無攻克城門,此乃失利前兆。深秋之際,軍糧供應已見短缺,軍心一旦不穩,即須宣告敗北。


這場戰事,月族人雖沒有登上檯面,但月族大將軍在其中起到功不可沒的作用。月族菁英數次兵刃交會,給予鳳翔軍隊措不及手的重創,同也震驚遠在月族的魏殷將軍,氣得對方一再咒駡。


但之後數次暗襲均已失敗告終,相反大將軍的突擊圍剿和聲東擊西手段讓對手應接不暇,魏殷與鳳翔的聯手終是被克制住,無用武之地。


“蒼月銀血……”殷魏森冷地念著對方大將姓名,這個從自己手中奪去一半兵權的男人,原本認為只是個不被看好的大皇子,月王只是想收回些兵力不讓自己坐大,如今卻足見其實力不容忽視的絆腳石。


想借自己與大皇子兵刃相向以此削減雙方的實力,再借兩敗俱傷之機收回兵權歸於朝廷,老狐狸是想得太美了。他早聽聞月王不喜蔗出的大皇子,慎待身份敏感的二皇子,唯獨青睞嫡出的幽溟太子,所以用這種手段,想要坐收漁翁之利,可惜他低估了大皇子的統軍之力,也小看了他魏殷的智慧,區區天都之兵,雖不用可惜,但也並非硬要得不可。


而今日一役,已能斷定鳳翔這敗寇無用可棄矣,該是收兵養精蓄銳,再逐個攻破的時候了。老狐狸坐在那寶座上,實在是太久了。


“我要讓你們,自相殘殺!”


不是只有月王才會耍這種手段,誰讓他早早就擁有了一張鬼牌——月族神出鬼沒的殺手“火狐”。


這是一場不容錯過的好戲,也是一次你死我活的博命之爭。



“一個、兩個都不如願呐。”黃泉瞅著外頭的景色,自言自語道。


“嗯?”羅喉聽聞回頭,看向靠著窗口不知在看啥的黃泉。


“我說,出來也太容易了不是?這幫人真有好好秉公職守麼,令人不由就想為國擔憂啊。”笑著放開車簾,車廂內頓時又變得昏暗起來。


羅喉卻不以為然,理由很簡單:“因為汝是皇子,沒必要。”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種事不是常識麼?”靠在馬車上的軟墊上,黃泉打著哈欠無聊地回應著。


“汝有麼?”羅喉則專注著黃泉快眯成線的眼睛問。


“我?敗絮麼?沒麼?”很風流倜儻的調笑。


“沒有。”


羅喉斷定的聲音剛落,黃泉便裝不出下去了,只能一副敗給你的表情,從桌子下拎出一袋子東西坐到羅喉邊上,在對方困惑不已的時候解開繩子,從裡頭掏出幾個面具,興致勃勃道:“來試試,品種很多,總有款你會喜歡。”


“這是作什麼?”見著對方不亦樂乎地套東套西全往自己臉上擱,羅喉拉下對方忙乎的手,不得不出聲問來。


“面具咯。”黃泉放下手中過於精緻卻不實用的玩意,扔到桌上頭,繼續搗鼓著手中的百寶袋。


“幹嘛用?”


“帶咯。”


又是這齣戲,羅喉不得不壓低嗓音警告:“黃泉。”


“唉,有點耐心吧,”玩得也差不多了,黃泉很識相地揭開答案,“月族的風俗習性你該多少有瞭解吧,這邊的人有個規矩,就是或多或少都帶著掩面的物體,你在夜辰殿呆久沒這感覺,但是到了外頭則必須要入鄉隨俗的,明白了?”


“奇異的民風。”這麼想來自己倒從沒見過黃泉帶著面具出入。


“你這是少見多怪。”黃泉不服地哼了聲,見羅喉反倒找了個簡樸的白面具套上,一副對方真沒眼光的模樣,便不再關注了。


“汝的面具,長啥樣?”縱觀最初兵臨城下的月族大軍,那個依稀有印象的左騎將,還有黃泉的皇兄蒼月,自己所識的兵將,每個人都有其足以辨認的遮掩物,倒是黃泉,他從沒細想過,對方有何突兀之處,只是理所應當地看著這副好皮囊,比起冰冷的面具更具吸引力和朝氣。


“哈,你沒看到我也在找麼?”搗鼓著袋子,黃泉拿著銅鏡比試,然後又百般不喜地扔了回去,最後也是沒得選擇,拿了個半臉面具隨便一帶,僅留下嘴和姣好的下巴。

“幻族沒有這種風俗?”馬車停下,侍衛拉開門簾,羅喉則率先下了車,站在路旁。


“那倒不是,”黃泉擺了擺衣袖,便站在羅喉身側帶路,“我不喜歡這東西,也沒人會逼我帶。”像幽溟那小子也不喜,小時候哭著鬧著,周遭漸漸也就習慣了,沒人再逼。

“吾還以為,這是身份的象徵。”放眼望去,大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這些月族子民就和日常的天都百姓一樣,為了生活奔波忙碌著,只是少了些色彩,多了幾分刻意而為之的距離。羅喉看不到他們的喜怒哀樂,不管銀裝素裹還是彩衣翩翩,相見、對視、相交到離別,皆是無法探究的會面。


只能從某些人露出的眼神中看出快樂,從緊抿的嘴唇上讀出不悅,若是與自己想同蓋著全副面具,則根本無法探知一二。


“壓抑。”黃泉緩緩吐出了兩字。


羅喉回首看向他,從面具下露出的嘴型看到不滿,不苟言笑的言語間露出顯見的冷漠,以及更深層的一些東西。


“面具不過是裝飾,從不懂事的孩子起,每個人都套著面具,一層又有一層,一面又一面,形形色色,但剝了外頭這一層身外之物,臉上還有另一副皮囊,誰都不曉得誰活出了自己的真本色,所以外頭的這一層空殼有與無又有何區別?帶著這玩意,除了掩蓋壓抑住自己外,何其累贅。”


“你不喜歡這樣。”羅喉覺得能夠明白黃泉的感受,喜歡直來直往的自己,也希望更多看到相對之人的言行一致,坦誠相對,而不是擱在層層面具和面紗之後。


“那也不儘然,有時候覺得也很方便,總有不需要別人認得我的時候。”


兩人互相攀談著,從街的東側走到西側,又沿著月明湖的支流向下游走去,黃泉盡地主之誼地介紹著風土民情,羅喉則全神貫注地聽著,從中比較著月族和天都的不同及相似之處。越是遠離月殿中心,民心越是淳樸,沒有經過雕飾的言行總是很容易推敲出對方的態度,從聲音中尋得幾分真切,雖然比起天都顯得不夠熱鬧,但這總比月殿之中的冷寂有了極大差別。


羅喉在駐足等待黃泉的時候被不經意撞了下,低頭看是個魯莽的娃娃,遮面的口罩都被撞歪了,一張臉紅撲撲地,大眼睛裡盡是不知情況的茫然,待到回神,才恍然大悟。未等羅喉出手,小男孩自己火速跳了起來,一個勁地賠禮道歉,後頭像是追著他跑的嬉鬧聲靠近過來,小男孩向那群追上他的同伴辦了個鬼臉,口罩一戴,又跑了起來。


被群吵鬧的小鬼大呼大叫地騷擾後,街道又變得平靜下來。


一種波動心弦的觸動,不知黃泉會不會有這等感想。有些情感,擁有再多假面都掩蓋不掉的光輝,足可以破殼而出,感染他人。


就像某種魔力,能夠讓人心服口服的跟隨下去。


“呐,月族民間的特色,嘗嘗。”黃泉拎著一袋食物來,熱騰騰地還冒著白煙,羅喉本以為是栗子,打開看是種沒見過散發著香味的果子,咬開果子殼肉很嫩,味道很香醇,微甘甜。


“其實你在我殿裡吃過,但是這種民間的炒法太簡單,禦廚不屑做。”黃泉看羅喉喜歡,便又多說了幾句,“我在天都集市上也嘗過一些特色,味道不錯,都是宮裡做不出的味道。”


羅喉想了想,問:“是炒蔻角和土餅吧?”


“哈,你知道?”


“吾不是汝,一出生便在宮裡。”羅喉已經很久沒有回憶在建天都之前的事情了,想來也挺感慨,“不過吾的確是很久沒有離開天都了。”


“建國的皇帝,總有些過人的本事。”黃泉這次沒有反諷羅喉,只是頷首,便不再多談這個話題。


繼續交流著些有的沒的瑣碎事,在路過胭脂歌舞一條街時,黃泉好事地推薦羅喉去看看異國風情的美人卻被斷然拒絕了,不是羅喉不近女色,只是對這種風月之地並無好奇,行得正的人總沒由來的對這種地沒興致,倒也不是輕蔑。黃泉表示遺憾,倒也不是在意,說笑著便又帶他去另一條街上的酒樓歇息,說是民間最高的建築。是以現在站在最上層的包房中,羅喉眺望月明湖,依舊是覺得太過冷清,只得歎息:“月族的人,太少了。”


“因為地稀不足以養活過多的人。”黃泉貼在他耳畔低嚀,吹鼓的熱氣讓羅喉反射性回頭,剛好自己使力扯松了臉上的面具,使壞的人則拎著另一截線頭,伸手摘下那張面具,俊俏且看不出年紀的面龐就這樣重新映入眼中。


“這樣的氣候,能吃的東西並不多。”黃泉如實告知,“能活著,就是安好。所以,月族人很惜命,無論小孩、年輕人還是老者。”


“汝想說,其實月族人民不喜戰爭麼?”


“哈,不喜戰爭這種事,哪國百姓不是這樣。”權利鬥爭,只是上位者為利益而戰,執掌國運的人又豈會垂憐這些細小環節。“有空感歎這些,不如想好如何做個王,守護住更多需要守候的東西。當然,你還有如何安全離開月族這關要過。”


“汝還是不願放行。”這是羅喉如今最關注的問題。


“是不能。我不是什麼大無私的人。”輕勾起圓潤的下顎,黃泉傾身覆上一個吻,遂又莞爾一笑,“而且,我也不想把你歸還天都,白白讓給君鳳卿。”


羅喉靜靜看著黃泉,這種話,倒似是一種邀請,一種期盼,滲合頑童的任性,附加小小的期許。但是說到底,這是想法不切實際,自己遲早會回去,回天都。


“呐,如果你不是天都之主,我不是月族皇子,你會跟我走麼?”倚靠在護欄上坐下,黃泉沒由來的問了個問題。


羅喉則依言回答:“這個假定並不成立,汝若不是月族皇子,而吾不是武君羅喉,便無見面相識的可能。”


“是啊,假如、能夠、這樣便好的想法,都不過是人心彷徨時尋求的潛在依託,不切實際。”


羅喉和黃泉,終究都是現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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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喉出場日?(8個阿拉伯數字) 正确答案:2009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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