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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杨花越南,柳越北[《兵甲龙痕》同人 漠御]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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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0-10-10  
来源于 糧食 分类

杨花越南,柳越北[《兵甲龙痕》同人 漠御]全

柳枝欲留留不住,杨花欲住住不得。
题目来自XQ命题作文。




卷一 御不凡

  字水镇依山而建,傍着山下河流和山中阔溪,下雨的时候雨水从镇子高处淋下,顺着台阶巷道流入河里,阔溪和河道边种了柳树桃花成片的竹,河流波色连天阔溪时隐时现,世外桃源一样美好。
  御不凡来到字水镇的时候就是一个雨天,雨水从镇子高处冲下,漫过砌路的青石,从不知多少年月冲刷而成的宽阔石缝里涌过,又撞在人的脚背上,泡得皮肤白的白红的红,发着胀。御不凡撑着伞,在巷子里缓慢地走,他嗅到熟悉的、大漠风沙的气味藏在这个镇子的桃花柳树竹林间,若有若无难以辨认,只是长久以来拢在袖中的那个东西忽然躁动了起来,于是御不凡将伞扛在肩头上,伸手进袖袋里捏了捏。
  那么应该就是这个地方了。御不凡捏着袖袋中的东西想,他站在巷子里,看层叠而上的民屋和种在水边的桃树,雨天并没有多少人在街道上,他举了伞,又踩在雨水中往前走,在交叉盘桓的巷子里穿行,有人从他身边跑过去,淡金的头发和黑白的鹤氅勾着他的眼角余光,他移开伞,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跑过去的人一头长发淋得很湿,鹤氅垂在雨水中,不若往日飘逸。
  哎呀,真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故人。御不凡又转身往前去,找了镇中酒楼坐下,只要了茶捧在手里,听楼中的人说话。他们说天老爷最近抱回来个孩子,七八岁大,也是淡金的头发,眉毛上有几点桃花红色的痕迹,说那个孩子被起名叫“天尊”,很得天老爷的宠爱,说那个孩子眉目之间与天老爷颇有相似之处,比天老爷的三弟与四弟像天老爷多了。最后说天老爷总是对外称那孩子是他的小弟,不过天老爷在字水镇住了有些年头了,这么小的弟弟到底是怎么来的,又为什么起了那么大的一个名字……楼里的人暧昧地笑作一团,后续再没有说下去。
  御不凡捧着茶将听来的话理了理,心中自然明白这说的都是谁。天刀在,醉饮黄龙在,自然漠刀绝尘也是该在的,虽然刀无极也在令他的心中有那么一丝的不自在,但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受过的伤结了疤,疤痕又转淡,疼痛早已消失,剩下的也不过只是偶尔想起时那些早就被模糊的画面,连声音都已经淡去了。大概他也是这种感觉吧,早些时候想到这件事,偶尔间还会有些不甘心,只是现在连不甘心都已经很淡了。御不凡想,便也不再纠结在过去的事情上。
  御不凡捧着一小杯茶在酒楼里耗掉不少的时间,从人们的只言片语中找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的袖袋里那个原本属于漠刀绝尘的东西在躁动不安着,他将它捏住,感受那股正在与这个地方的某处、某个人产生的微弱共鸣,曾经有几次他凭着这股共鸣追寻而来,却总是迟到一步。他抓紧那枚小小的东西,指尖在它表面上摩挲,这个东西很久以前被留在了他的身边,但它最终不会是他的。
  御不凡便在字水镇留了下来,向镇中的人租了间夜市上的店面做点书画生意,白天关着门画了卷轴扇面,晚上夜市开市时才开了门,搬一张凉椅坐在店里看夜市上人来人往。字水镇并不大,从夜市的这一头望去,便能望见尽头,灯笼几列挂在街上,映着桃花柳树竹林,照着灯下的街市和行人。御不凡坐在门口,随手摸了白天画的扇子摇着看,人来人往,没有他要找的那一个。
  御不凡从开市坐到散市,街上红灯灭尽之后他便收拾了店铺,关着门等到第二日夜市时再开,偶尔有镇中人问去为何白日里不开门,他便摇着扇子笑说白日里要关起门来画那些扇面卷轴,怕分了新就没有开门,镇中人听了便不再问起,任他白日里关起门来做事,夜市时再开门。
  御不凡在字水镇上住了几天,那日天上下了点绵绵的细雨,于是他撑着伞出了门,在镇子里走来走去。字水镇中街巷穿插错杂,御不凡随意地走动,在东面看了徒留枝叶的桃树,转过几个角落又看了不知是谁栽种在路边条石缺落的坑洞里的紫荆,镇西一家种的桂树枝繁叶茂伸过了一条巷子直伸到对面那一家的围墙里去,转过墙角又看见一弯回水中浮起的莲。御不凡举着伞,在每个角落停留,看那些被雨水淋得湿透的勾檐翘角呈现出一种与晴天不同的、深得多的颜色。御不凡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晴天的街道,偶尔他会在阴天出行,去做一些并不需要花太长的时间就能做完的事,等到雨天时才会举着伞行一段路。
  御不凡踏在水里,看字水镇完全笼罩在烟雨之中,字水镇时常有雾,湿气扑在他的脸上,又是一种与荒漠不同的草木清气。他举着伞,从字水镇河边往上,沿着阔溪往上,在每一条巷道里穿梭,他花了一点时间来观察藏在袖袋里的那个东西所作出的反应,并没有花多少时间找到镇中首富天老爷的府宅。他站在门前抬头望着门额上写着临山古照的匾和院子里冲天的白杨树想了一会儿是该登门拜访还是再等一段时间,他摸了摸袖袋里藏着的东西,将它捏住,那个东西并没有像他进入字水镇时那样振动,于是他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象门的里面住着漠刀绝尘,这一想让他有些乐,漠刀绝尘始终是不适合字水镇这样潮湿的地方的,只是现在他就住在这里,和他的兄弟一起。御不凡有些踌躇,一种近乡情怯或者将要击破别人幸福人生的感突然在他的心里盘桓,他撇过头,闭了一下眼睛,转身要走,却看见巷子那边迎面走来一人,同样是举着伞,一身深黑夹着点红,手上抱着个孩子,伞遮着他的头,只看见一身淡金色的锦缎衣服和小小的脚。
  御不凡把伞压了压,从另一边绕开,继续在镇里走来走去。字水镇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御不凡花了一个半时辰就走完了这里的每一条街巷;但字水镇也并不是一个很小的地方,御不凡在每一个角落里都能发现些新奇有趣的东西,有的时候他瞥一两眼就走,有的时候便站住看一阵。御不凡走到字水镇最高处,那里是一个小小的、山间溪瀑冲刷而成的潭,有人在潭边种了桃花,他绕着潭走了半圈,又从潭水溢出那个位置边的小路走下去,走过几十步陡坡,便又绕进了回环弯转的巷子。
  御不凡在巷中绕了会儿,又绕回了临山古照门前,抱着孩子的黑衣人已经没在了,想来是进了院子,而他袖袋中那个东西还是没有反应,该是他要找的人不在里面。于是他转身,又绕回自家的店里,雨伞放在廊下,关起门来画他的扇面和卷轴,画到夜市开市时便开了门,将这几日画的扇面和卷轴摆出来,或浓或淡或清或艳地挂了一墙,自己照例搬了凉椅坐在门口,随手抓把扇子打开,扇面上画的是深红浅白的桃花,他自己感叹了声这桃花早该是过了季,就玩似的摇晃着喝着茶看夜市上人来人往。下过一天的雨地面潮湿出来逛夜市的人比往日少了些,御不凡歪在竹椅上看灯笼下的人群,酒楼里人是永远不缺的,一些摊贩的生意也不错,偶尔有在他店前停下看看画的人,看完就走了,他也不招呼,依旧摇着扇子玩儿似的喝茶。
  夜市散市的时候御不凡收拾了茶具,把扇子放回架子上那一堆扇子里,又将挂在门口的卷轴收起来,收下几卷后他听见身后传来踩在潮湿青石上的细碎的脚步声,回头看见一个小小的团子站在身后,小团子穿着淡金色织暗花的锦缎衣服,头发梳得很高,他的眉毛上不知为何现着一些淡淡的桃花色痕迹,像是才被撞过,御不凡见他的模样就知道是天老爷家新抱回来的小团子,天尊。
  小团子在御不凡边上站了会儿,昂着脑袋不知道是在看他还是在看画,御不凡将收在手中那卷卷轴卷起来,捆好随手扔在架子上,他望着小小的团子,刚想问一问他是不是与家人走散,便有穿着鹤氅的人走来,将小团子抱在怀里。抱着小团子的人跟小团子说了会儿话,御不凡又转身去收了卷卷轴,那人把团子放下,转过来与御不凡说话。
  “朋友,”穿鹤氅的人牵着小团子,微笑着问御不凡。“我们以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御不凡又顺手抓了把扇子哗一声展开,他侧过头,将那把画着彩蝶牡丹的扇子挡在下半张脸上。“像我这么热情开朗的人,许久以前在什么地方与天老爷有过一面之缘,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说的也是。”被称为天老爷的人笑了起来,一手牵着天尊团子,一手随意地拣起御不凡画的扇子打开看。“多年不见,御先生近日过得可好?千里迢迢来到字水镇,空闲时候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如何?”他展开一把扇子看了看,递给牵着的团子,团子看了上面画的白梅花,很是迟疑了一阵,然后又收起来,掂着脚塞到天老爷手里。
  “还算不差,就是离开荒漠花的时间长了点,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错过了许多事。”御不凡回答着,远远地瞥见一个人站在巷子拐角,那人一头夹着白的黑发,衣服也是大片的黑,点着几丝红,他放下扇子,转身背对他,又开始收拾挂在外面的卷轴。
  “那御先生此行前来字水镇,准备住多久?”天老爷展开一把扇子,扇子上绘着几片竹叶,于是他将扇子收起来,与那把画着白梅花的扇子放在一起。“不嫌弃的话,可否到府上一叙?”
  “我找人,住不长久。”御不凡收了画,站在天老爷边上理扇子。“那人有东西遗落在我这里,有些时日了,该早些还他,以免坏了事。”
  天老爷咔一声将扇子合起来。“先生所寻之人……”他忽然转过头去,看了看站在巷子里的那一个,天尊小团子也看见了巷中的人,欢呼着甩脱天老爷的手便奔了过去,那人蹲下来,让小团子扑到自己怀里,小团子蹭了蹭他的脸,他将他抱起来,转身走了。“对不住,我家天尊很黏赤麟。”他把两把扇子放进袖袋里,付了钱给御不凡。“先生所寻之人平时会在后山荒石滩上练刀,风雨无阻,先生若不愿横生枝节,可直接去那里寻他,先生慧眼,一看便知。”
  “想我这么挂念旧友的人,当然是……”御不凡偏着脸,暧昧不明地笑了笑,天老爷追着天尊小团子和赤麟走远了,他便收拾了东西,将门关起来。
  御不凡站在空荡荡的庭院里,院中泥土踩得很实,只在墙角处长着一些野草,积水潮湿的地方则生着青苔,他背着手望了一会儿天上的浓云,又看了看烛光昏黑的卧房,便从侧门出去,走到临山古照的门口去。临山古照的门口挂着灯笼,墙里微微有些亮光,他绕着并不太高的白墙走了一圈,藏在袖袋里的东西又轻微地震动了起来,他握住它,用手指划着微微有些不那么光滑的表面。他要找的那个人就在围墙的另一边,与他的兄弟们在一起,天刀已经将他照顾得很好,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他,只是天尊小团子长大之后必定是要回家的,在那之前,藏在他袖中的那个东西一定要交到紫芒星痕的手上。
  御不凡站在墙外,望了一会儿深黑夜色里微微被灯光映亮的白杨树,那些树的叶子被雨打过,湿重地挂在枝条上,风一吹就微微地晃两晃,在平时,这些树叶会互相拍打着发出啪啪的声音,像无数的鬼魂在拍着手。御不凡听过许多次这样的声音,只是现在他不想再听了。他转身回到自己赁下的院子里,借着烛光读了一会儿书。第二天天亮后他起床从窗缝里一看,还是个雨天,他站在阴暗室内,伸手去摸了摸那些透进屋子里的潮湿的光。
  紫芒星痕在后山荒石滩上练刀,风雨无阻。
  御不凡望着手中那片阴沉惨白的光,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他走到围廊里,举起昨天放在那里的伞,在字水镇的街道里逛了一会儿,去看那些被水淋得湿透的竹叶和最后一茬将谢的梨花,字水镇居民引溪水绕在镇中,水渠里自然也引来了不少的鱼,御不凡站在竹林边,低头去看伞下水中鱼群在竹影里穿游,他想起那把旧扇子上也绘着鱼戏竹影,只是自己现在再也拿不住它了。
  御不凡看了竹和鱼群,向着镇外走了一会儿,又转身往回,他在巷子里绕来绕去,将昨日看过的景色又再看了一遍。他微微埋着头,转过两个街角,有个少年站在竹林边,背着刀淋着雨,在看竹下的流水,少年有一头银灰色夹着几缕红的头发,转头看向御不凡时露出一张似乎苦大仇深却生涩粉嫩的脸庞。御不凡一刹那间有那么一些发愣,他袖中的东西在振动发光,他一手捏住。他向着少年走过去,在想要停下的那一瞬间转身从望着他的紫芒星痕身边穿了过去,甚至没有多看他一两眼。
  而紫芒星痕疑惑地望着他,在他错身而过之后追上来,一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 此帖被褐斑伽蓝菜在2015-09-24 22:22重新编辑 ]
前局尽翻。旧人皆散。
天方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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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0-10-12  
初来坛子,看不全,汗
为什么御不凡没有直接去找绝尘呢

不过还是很喜欢这篇的文字,好像是很新清的那种温润的绿色
[ 此帖被天方在2010-10-12 14:17重新编辑 ]
一年愁病身,一爱喜如生
月凌空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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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0-10-12  
少年版的绝尘 星星眼……   干脆御漠吧! 一定很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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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0-10-13  
引用
引用第2楼月凌空于2010-10-12 21:32发表的  :
少年版的绝尘 星星眼……   干脆御漠吧! 一定很萌的……


请不要在我的文下面要求逆CP谢谢。我萌的一切CP都是不可逆的。
前局尽翻。旧人皆散。
月凌空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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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发表于: 2010-10-13  
回 3楼(褐斑伽蓝菜) 的帖子
呵呵……说说而已嘛  何必较真呢 ? 写文当然是你自己喜欢什么就写什么了……^ ^
其实我非常萌这篇文呢    我是漠御漠无差别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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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表于: 2010-10-16  
卷二 紫芒星痕


  御不凡停了下来,他站了会儿,回头望了望紫芒星痕,那少年一头长发被雨淋趴在头上,发稍滴着水,御不凡勾了勾嘴角,将伞移到他头上去。“这位小壮士,就算你是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稚子妇人遮风挡雨义不容辞,也该想有想家中爹娘,让他们不要担这份心吧。”御不凡调笑似的说,微微地把目光移到别处去。漠刀绝尘这么点大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他并没有见过,今天这么一看,倒是一点也不像许多年前的那个绵羊头团子,只是这么小就一副刻骨仇恨的模样,真是令人放不下心啊。“这位小壮士。”于是放不下心的御不凡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紫芒星痕的眉心。“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像我这么善解人意的人,当然愿意倾听你的烦恼。”
  紫芒星痕动也没有动,也不开口,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御不凡,御不凡想要展开扇子挡住脸,只是动了动左手,手上已经没有扇子了。他有一些窘迫,这个少年拽着他的袖子,也不同他说话,也不动,也不放手,他微微地转了转脸,巷子里并没有什么人经过,只有雨水打在青瓦竹叶水流和条石道路上的声音。御不凡皱了皱眉,无可奈何地开口:“这位小壮士……”
  “紫芒星痕。”少年纠正,依然抓着御不凡的袖子,目光炯炯地望着他的眼睛。
  “那紫芒星痕,此时雨大风疾天凉地冷,久站恐染上风寒,你我找个避风雨的地方说话如何?”御不凡问,紫芒星痕眉心里的皱又深了些。
  紫芒星痕不记得自己以前见过这个人,但他望着御不凡的恋,总觉得在那么久或者不那么久以前,自己应该是见过这个人的,一样的风度翩翩,一样的舌灿莲花,只是这个人叫什么,从哪里来,他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记得那一道温和中偶尔带点调笑意味的声音,只是叫出来的却似乎并不是紫芒星痕。
  “紫芒星痕?”御不凡偏了一下头,紫芒星痕望着他,眼睛深不见底。
  “紫芒,或者星痕。”
  “又要改口叫紫芒或者星痕?”御不凡的头又偏了一点。
  “你不愿意?”紫茫星痕问,御不凡问出紫芒或者星痕的时候,他的期待并没有被满足,这两个称呼似乎并不是这个人曾经叫过自己的那一个,只是他应该叫自己什么,他却并不记得。紫芒星痕愣了愣,自己应该是没有见过这个人的,也没有被叫过紫芒星痕以外的名字,为何会如此笃定这个人曾经用别的名字叫过自己?他疑惑地望着御不凡,在今天以前,这个人并没有在自己面前出现过,只是看见他的那一霎那,为何他会感到如此地熟悉,如此地欣喜,就好象在田地狂沙之间,他终于找回自己失落已久的宝物。紫芒星痕手指动了动,微微地放开御不凡的袖子,只是感到布料滑动的那一瞬间他又收紧手指将快要滑出去的戏袖抓住,用力得手指关节发着白,御不凡偷偷拉了拉袖子,放弃了将它从紫芒星痕手中抽出来的想法。
  “哪里,想我这样性情随和的人,当然是从善如流。”御不凡扭开脸,埋着头看见雨水打在渠流里,将他和紫芒星痕的影子晃成一片。“紫芒。”
  “嗯。”紫芒星痕的眉心松开了一点,这个称呼并不能让他满足,只是,他也不知道该让这个人怎样称呼他。
  “此处雨密风疾,你我找个避风遮雨的地方说话如何?”御不凡又伸出手指去揉了揉紫芒星痕的眉心,紫芒星痕望着他,一只手伸入怀中,摸出一把扇子。
  “此扇是否是……”紫芒星痕顿了顿,他想起自己并没有问过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他想他是记得这个人的名字的,记得,并且从来不会忘,不能忘,只是他却想不起那个不能忘的名字是什么了,连同那个被用来叫自己的名字一起。紫芒星痕望着御不凡的脸,他看不出这个人是不是与自己一样,对对方有那一些并不应该存在的模糊的印象,又或者,这些模糊的印象在他的记忆中还有清晰的刻印,他看不出,也不敢问,莫名地恐惧得到的回答是只有自己记得那些。“……是否是先生所持之物?”他将手中的折扇展开,扇面上画着几叶青翠的竹,赫然是昨日夜市上笑剑钝买回去的那一把。
  “并非。”御不凡摇了摇头。“我多年不曾执扇,但此扇确是天老爷从我这里买去的,紫芒你不喜欢,可在今夜带着它来换一把。”
  “不是不喜欢。”紫芒星痕拽了一下御不凡的袖子,这一拽便将伞拽得有些歪,雨丝乘着风钻进伞下扑在他的脸上,他连忙放了手,将伞扶正推到御不凡那一边,只将展开的扇子伸在伞下。“先生绘此扇面时,是否漏下一物?”紫芒星痕问,放开御不凡的袖子让他感到一种奇怪的失落感,只是他望着握伞的手,不好再去拉他的袖子。
  “何物?”
  “鱼。”紫芒星痕将手指点在扇面上,洇开几点湿痕。“这里,还有这里。”
  “紫芒喜欢鱼,今夜到夜市上来,我给你画上便是。”御不凡举着伞,退开两步,紫芒星痕迈动脚要再靠近,他一转身,踩在石上水中走开一点距离。“鄙人家中另有事务,紫芒你且回,莫让家人担心。”他不太慢却也并不快地行往巷子的另一边,头也没有回,紫芒星痕收了扇子揣回怀里,赶上几步,也不再追了。
  “敢问阁下如何称呼?”紫芒星痕对着不远处举伞的背影问,那蓝衫的人回头望了他一眼,眉目间似笑非笑,洇在潮湿雨气和竹叶清响里。
  “在下,笑定千秋御不凡。”
  御不凡。紫芒星痕隔着衣服摸了摸揣在怀里的扇子,在这个名字隔着雨飘来时,他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喜悦,这个名字让他心中那些模糊的印象开始有了生动的颜色和动作,这个人或许在许多许多年以前,也是这样说自己是笑定千秋御不凡,又或者其实这些模糊的印象只是他臆想中的情境,而这个人刚好与他的臆想相重叠,只是此刻,紫芒星痕站在竹下清渠与潮湿白墙之间,望着雨中逐渐模糊的深蓝色背影,感到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却又无比熟悉的温暖,从眉心里一直漫到灵魂深处。
  御不凡举着伞,几步跨过长着青苔的步石和从台阶上漫下来的雨水,他转了一个弯,扭进几家背墙的角落里,在井边樟树下站了一会儿,另择了一条路,去看那几个连成一湾却又都并不大的水坑中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种下的莲。浮在水中的莲叶比上一次他逛到这儿时大了那么一点,不久之后它们便会被长得粗硬的梗子支起来,撑在水面之上,到了夏天这里会有美丽的莲花盛开,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颜色。御不凡在水坑边蹲下,伸出手指去拨弄那些刚刚从水底下冒出来,还卷在一起的嫩叶尖,叶子下的水并不深,从渠中引来,注满之后又从水口溢回渠中,渠里的鱼也这样在莲叶之间游洄,御不凡望着鱼与莲之间自己的影子,将伞扛在肩头上,两只手捂住脸。
  漠刀绝尘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了,那自然,醉饮黄龙也记不得曾经的刀无极曾经的炽焰赤麟与曾经的笑剑钝曾经的碧眼银戎,但这并不妨碍他亲近现在的炽焰赤麟胜过亲近现在的天老爷。御不凡相信在见过自己之后曾经的漠刀绝尘现在的紫芒星痕会和醉饮黄龙的情况一样,像那么许多年前一样亲近自己。御不凡期待着这样的亲近,又无法完全接受这样的亲近,他把手伸进袖袋里,捏住拢在里面的东西,它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从那么久以前开始就这样,安静地陪伴着他,无论是可以自由行走的少数雨天,还是必须躲藏起来的大多数晴天。荒漠里干燥少雨,他失去功体花了接近两百年的时间从那个地方出来,按着那东西与紫芒星痕的龙气之间那一点微弱的共鸣四处寻找打探。那个东西长时间的沉默和偶尔的躁动就像久远之前的漠刀绝尘,陪在他身边时总是长久的沉默与偶尔的作声。御不凡在打探不到线索的时候也曾想过就这样握着那东西回到该去的地方去,只是当它与龙气再次共鸣时他又启程,要在还来得及的时候找到紫芒星痕,将它还给他,让他可以放下苦境与他的兄弟一同回到故乡去。
  只是现在总算找到紫芒星痕,望着那张与漠刀绝尘并没有太大差别的脸,御不凡又有些动摇,他不清楚将那东西还给紫芒星痕之后会产生什么影响,是好还是不好,紫芒星痕的龙气正在恢复,它与那个东西的共鸣一点一点变得强而明显,它正在催促他,想要与别分割而出的部分重新融合,御不凡猜想大概紫芒星痕本身也是这样在希望的。
  哎呀,像我这样明大义懂道理的人,竟然也有现在这样自私的一天呢。御不凡对着水中的自己笑了笑,伸出手指去戳了戳沾着雨水的莲叶尖,鱼群在他的阴影里钻来钻去,水流将渠中水毛茛的花瓣带进水坑里,滞在一处旋涡中,御不凡捞起那片白瓣,又放回水口让它顺着水渠流下去。
  御不凡撑着伞,缓慢地走回赁下的屋里,伞照旧放在廊下,擦干手上的水,卷起潮湿的袖子铺开纸想画一画那些竹枝,那些莲叶,或者那些浮在渠水之上随流而动的水毛茛,墨汁滴下笔尖洇在宣纸上,染开一大片,御不凡望着墨色由浓而淡,涟漪似的漫开,最后收了笔揉了纸,煮了点青梅酒坐在窗边,看雕花木窗外面朦胧的天色和几点梨花随雨飘谢。
  到了夜市开市的时候,御不凡照例开了门,将理好的卷轴往外挂,只是今日门外站着紫芒星痕,见他开门出来,便入了店里,将带来的扇子从怀中取出,放在柜上。
  “你呀你,我让你夜市时候来,你怎么这么早就守在门口?”御不凡把四块门板往两边移,紫芒星痕放了扇子来帮他,他两只手按着少年的肩,把他推到桌边。“哪里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我泡了茶,上好的雨前龙井,你自己倒了喝。”他翻开一只杯子,倒了一杯茶塞到紫芒星痕手里,转身去放好门板,将卷轴拉开,一卷一卷挂起来。
  紫芒星痕握着茶杯,看御不凡跳来跳去地忙碌,不太清楚该乖乖喝茶还是坚持己见上去帮一把,他瞄了一眼手中的茶杯,长兄碧眼银戎和三哥炽焰赤麟都是喝茶当吃饭的人,二哥邪影白帝似乎茶酒不沾,他自己倒是时常饮酒甚少喝茶,御不凡说这是雨前龙井,他听了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御不凡递上来的,又不知为何舍不得不喝。他埋下头抿了一口,立刻撇过头咽下去,御不凡将这茶说得再好,那味道对他来说,终究是不适应,也不知道为什么。
  御不凡挂了卷轴,回头看见紫芒星痕在对着那一小杯茶皱眉,他手指一伸,将茶杯顺在手里。“喝不惯茶?”他问,紫芒星痕并没有回答,他仰起头,将杯中的茶水饮下去。“早知你喝不惯茶,我该备点酒的。”御不凡用茶水洗了杯子,又扣回茶碟里,紫芒星痕望着他的脖子,忽然伸手摸了摸御不凡挂在胸前的链子。
  “……御先生,”紫芒星痕有些别扭地开口,他托起御不凡的链子,又将挂在自己脖子上那条排在边上。“你我先前,是否曾经在哪里见过面?”
  “并无。”御不凡拉住自己的链子,将它从紫芒星痕手中抽了出来。“我以前并未途经字水镇,也没有在其他地方遇见过你。”他转过身去,将那条链子塞到领子里,又回头对紫芒星痕微笑。“紫芒你先去夜市上逛一圈,等墨干了再来拿扇子。”他取来砚墨,研好蘸上准备在那扇面上添几尾游鱼,转头一看紫芒星痕站在原处,安静地望着他。
  “我等你画完。”紫芒星痕说,御不凡有些发愣,很久以前总是他等漠刀绝尘的,这回竟然要紫芒星痕来等他了。他皱着眉笑了笑,在扇面上添了鱼,放在柜上晾着,紫芒星痕走上来,看见他握着笔杆的洁白手指,不由自主地去碰了碰,御不凡疑问地嗯了一声,少年把脸撇开,指着扇面上一处空白的位置问:“御先生可否再题几个字?”
  “这个位置不好题,换背面吧。”御不凡又蘸了墨,将扇子翻到另一面去。“你想题什么?”
  紫芒星痕想了想,望了眼挂在和边的灯笼和水中灯影,雨停后河面上浮着些轻薄的雾气,遮得远处烛火模糊不清像还笼罩在烟雨之中。“就题‘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御不凡手一抖,竹笔从手指间滑下去掉在墨池里,溅起几点墨沾在他的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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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局尽翻。旧人皆散。
白忽悠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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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宣够昂!相爱相亲不得相守神马的……最美了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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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表于: 2010-10-23  
卷三 “天老爷”


  “御先生?”紫芒星痕抬起头来望了御不凡一眼,御不凡手指缩了缩,从墨池里将笔捡起来。
  “啊……啊哈哈哈今天天气有些潮湿,笔杆滑得有些抓不住……”御不凡捉着笔,在砚台边缘把吸得过多的墨汁挤掉,笔杆上沾着的墨汁又蹭到他的手指上,紫芒星痕默默地抽出一张绢帕递了上去。
  “御先生不愿题字,也可不题。”紫芒星痕说,御不凡望了他一眼,托起扇子,在背面题了字。
  “并非我不愿,只是想起一位故友,有些感慨。”御不凡将扇子吹了吹,放在柜上用镇纸压着,随手抽了张棉巾浸了水把手上的墨点擦了。“像我这么厚道讲信誉的人,当然要满足紫芒你的要求了,题个字又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他扭着头对紫芒星痕笑了笑,自己倒了杯茶喝。
  紫芒星痕托着绢帕保持着一种递出去的姿势,御不凡不接,他的心中微微地有那么一些不舒坦,御不凡照例把竹椅摆在门边,坐下来悠闲喝茶看不多的人走来走去,远处有少女唱曲的声音兜兜转转地传过来,与前几日有那么一些不同,想来是歌楼上来了新的姑娘。御不凡喝着茶,不知道在想什么,喝过几杯一转头,看见紫芒星痕靠在柜子边上,看他。
  “紫芒你为何不去夜市上看看?”御不凡站起来,拍了拍微微有点折皱的衣服。“站在我的店里等着有什么好的,你去夜市上看看,你来拿扇子之前我不关门就是。”御不凡指了指门外灯火通明的街道,紫芒星痕顺着他的手指望了望,又把脸转回来,望着他。御不凡有些窘,他放了杯子,走到紫芒星痕左边,微微弓着背看了看,又走到他的右边,微微弓着背看了看。“紫芒,你……”御不凡问,嘴角带着一个有些扭曲的微笑。“你该不会……从来没有逛过夜市吧。”
  紫芒星痕有些迟疑,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哎呀,你怎么这么无趣,明明就在夜市里竟然都不去看看!”御不凡一把将紫芒星痕拉到门口,指着挂灯笼的那一条街:“顺着这条街往前走,走到那个歌楼下,就是夜市的尽头了。年轻人这么无趣做什么,年轻的时候无伤大雅地玩乐一番,也没有人会责怪你的,去吧,到酒楼里喝点酒交几个说话的朋友,去歌楼里听曲也行,年轻人嘛,别做些太过荒唐的事就形。去吧,我等你来取扇子。”
  紫芒星痕嗯了一声,只是半步也没有迈,御不凡推了推他,他动也不动。“御先生不喜欢我留在店里?”紫芒星痕问,御不凡推他的手迟疑了那么一下,收了回去。
  “并不是,不过紫芒你还年轻,该多交几个朋友,多去外面看看,不要错过了该认识的人,该做的事,该交的朋友。”御不凡微微埋着头,转到了柜台边上,他看了看镇纸压着的扇子,看起来墨汁已经干了,于是他又点了点几处容易积墨的地方,他的手指上并没有沾上墨迹,于是他移开镇纸,把扇子收起来递给了紫芒星痕。“去找几个能一起喝酒一起说话的朋友,紫芒,独行侠听起来很潇洒,但没有同伴却实在太凄凉了。”
  紫芒星痕接过扇子,看了添上去的鱼,又看了背后题的字,他从扇子上面望着御不凡,御不凡正用一张棉巾在擦笔杆上的墨,墨点染了些在他的手上,棉巾一抹就擦去了。“御先生。”紫芒星痕问,他把扇子收起来,揣回怀里。“御先生的故友为何没有与御先生一起?”
  “他和他的兄弟回故乡去了。”御不凡回答,他把棉巾拧干收好,笔挂起来。“路途遥远,往来不便,又多有凶险,回去了,就没有再来。”御不凡偏着头,去看街道另一边那些倒映着灯光的河流,他的嘴角挂着一个微笑,眉心却微微地皱在一起。
  “也没有传回消息?”
  “无。”御不凡摇了摇头。“他的故乡远得不可想象,不知何时才能到达,也因此几乎没有人在两地之间往来。不过,所谓的消息,传过来的也大多不那么美好,所以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吧。”
  紫芒星痕望着御不凡,他觉得御不凡说的这个事听起来十分的熟悉,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过,御不凡笑起来十分好看,只是这样笑起来,又不那么令人愉快了。他望着御不凡放在柜台上的手,那双手非常白,像久不见阳光,放在老旧班驳的深色大漆面上,像水面上的反光。他忽然没来由地觉得自己是握过那双手的,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握过,他想他的确记得那双手的触感和温度,他甚至应该还记得那双手连同手臂托在掌中的重量,还有这个人背在背上时那种冰凉的暖意,只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却并不明白。他应该是没有见过御不凡的,在这许多年的时间里他并没有离开过字水镇,而御不凡则并没有来过这里。
  紫芒星痕把手放到柜台上,他向着御不凡的手蹭过去,手掌缓慢地压过那段深蓝色的袖子,他微微屈起手指,想以一种不带有主动性的方式去碰一碰御不凡的手指,御不凡忽然转过脸去,从他的头顶上方望向门口。
  “星痕,原来你在这里。”笑剑钝捉着扇子站在门口,紫芒星痕转回头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赤麟到处在找你,没向导你到御先生这儿来了。”他走进店里,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来改扇子。”紫芒星痕回答,笑剑钝把那杯茶喝了下去。
  “御先生画功不错,你喜欢,挑几卷画,再买几把扇子回去也无妨。”笑剑钝在架子边站定,又随手打开扇子来看,看过几把之后他将一把举起来,展开给紫芒星痕看:“这枝桃花不错。”
  “天老爷富甲一方,桃花如何体现风采?”御不凡随手拎出两把扇子展开,一把山水,一把浓艳的牡丹:“自然是要山高水长富贵无双。”
  “御先生说笑了。”笑剑钝把三把扇子包起来,又进店里,看了一会儿画,紫芒星痕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御不凡。
  “大哥,你认识御先生?”紫芒星狠问,笑剑钝背对着他,拉着一卷画着姚黄牡丹的卷轴观看。
  “许久之前有过一面之交。”御不凡说,将那一卷卷轴取下来。
  “大哥怎么从未提过。”
  “太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认识天老爷。”御不凡把那卷卷轴捆起来,送到笑剑钝手上。“像我这么过目不忘的人都快不记得天老爷,紫芒你就知道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笑剑钝接了卷轴和扇子,摸出银子来付给御不凡,领着紫芒星痕走了,御不凡把银子丢在柜子上,捡出里面混着的小纸条展开,纸上写着明日午时,伴月楼,御不凡揉了纸,烧掉了。他坐回门边竹椅上,照旧无所事事似的喝着茶看夜市上的人来人往,散市时他站起来,将茶杯放回桌上。“明天,又会是个雨天吧。”他微微埋着头小声说,把东西收起来,四块门板按好闩住。
  御不凡在睡梦里听见了淅沥的雨声,醒来后推开木格窗一看,字水镇果然又是云遮雨罩。御不凡整了装,看看天色离与笑剑钝说好的时候还有段时间,于是他便撑了伞,又在字水镇里转了一圈,前几日还残着点白瓣的梨花是都落下了,枇杷和竹却越发地鲜好,那丛种在条石缺缝里的紫荆老干上挂起了一串又一串的骨朵,绽着几丝妖艳的紫,御不凡站在树下看了好大一会儿,伸手去摸了摸那些花串。路过酒铺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昨夜紫芒星痕捧着茶的模样,便打了些桂花酒带回去,拎着酒又想着不该没有下酒的菜,于是又折回去,买了一点食材,一并带回家放好了,才去伴月楼赴笑剑钝的约。
  笑剑钝坐在临河的那一边,从楼里直接可以望见对岸风景和穿镇而过的阔溪,字水镇绕山环水,只四天天望着对岸看,也看不出什么美来了,只有春暖花开时对岸山上野桃花还有些颜色,只是这时桃花早谢了,桃树藏在各色杂树里,隔得远也看不清,山雨一盖又更是寻不见了。御不凡缓慢走到桌边,一眼望见桌上几个小菜都是漠刀绝尘喜欢的,他向笑剑钝点头示意,拉开椅子坐下,笑剑钝倒了一杯酒,放在桌上推给他。
  “御先生想必是知道我今日找你来所为何事。”笑剑钝说,一双眼睛深不可测地望着御不凡,御不凡回望着他,端起杯子来抿了一小口。酒是以前在荒漠里尝过的那一种,仙人掌果实的味道又清又甜,酿造成酒却微微发苦,陈得久了又开始转辣,与字水镇里寻常的酒味道很有些不同。笑剑钝端起自己那只被子,也轻轻地啜了一小口:“天尊唯一的愿望,就是把兄弟们都带回诗意天城。”
  “这我当然明白。”御不凡捧着杯子,似笑非笑地望着桌子上的菜,几百年云烟过眼,当年一些寻常可见的食材已经少见,当年一些普遍采用的做法也不再流行,笑剑钝要凑这一桌菜,实在是不太容易,更何况他以前并不清楚漠刀绝尘喜欢什么,如果紫芒星痕的喜好与漠刀绝尘不同,那么或许他点的这些菜,是从他交给霜儿的那本食谱上看来的。“霜儿后来怎样了?”御不凡问。
  “她很好,藏在市集之中为人打造刀剑,后来嫁了人。可惜子嗣早夭。”笑剑钝回答,他夹了点菜放在御不凡碗里,御不凡望着那些菜,并没有去碰筷子。“天尊命格特殊,我等了近四百年才等到他回来。”笑剑钝说,他埋着头,望着杯子里自己微微发绿的眼睛,他的声音也压得很低,混在雨打河水的声音里,听不太分明。“以往几次都是还未出生便死去了,这一次终于成长到八岁,只是身体弱,时常生病。苦境女子的躯体并不适合孕育身怀龙气的孩子,苦境人的躯体也无法承载龙气太长时间。”
  “所以这一次你一定要带着你的兄弟回诗意天城。”御不凡笑了起来,他把杯子放到桌上,手伸进袖袋里摸出那个东西,递到笑剑钝面前:“而我正是为此而来。”
  笑剑钝望着御不凡手中之物,经过了几百年的时间,这个东西还是色彩明艳反射着奇异的光,只在边缘有些轻微的磨损。它躺在御不凡的手上,裹着一层龙气,是紫芒星痕的,又或者说,是以前漠刀绝尘的,它们包裹在那东西上流动,溢出薄薄的一层覆盖着御不凡的身体。
  “此物属于绝尘,或者说紫芒星痕,我来此是为将它还给它的主人。”御不凡伸直手,将它从掌心里抖到手指尖上。“只是我并不太清楚紫芒星痕拿到他会有什么事发生。虽说如此,但此物还是越快交到紫芒手中越好,天老爷有意襄助,可否代为转交?”
  笑剑钝伸出手点了点那东西,他按住御不凡的手指,将它们推卷起来,又将那只手推送了回去。“此物还是先生亲自交给星痕为好,天尊此时并无力量返回诗意天城,耽搁几日也无妨。”
  “既如此,那御不凡就再保管一段时间,在天尊能够成行之前,定会归还紫芒。”御不凡将那东西收回袖袋里,饮下那杯酒,向笑剑钝告了辞,又举起伞走进雨中,他在种着桃树与柳树的河边站了会儿,往自己赁下的屋子走,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他的袖子。
  御不凡转过头,看见紫芒星痕站在他的身后,一样是苦大仇深的表情,一样是淋得趴下去的一头长发,御不凡袖中之物轻轻地颤动起来,御不凡伸出手,把伞盖到他的头上。“不是跟你说过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关心你的人担心?怎么又不带伞出门。”
  “御先生是来见我大哥?他对你说了什么?”紫芒星痕问,紧紧拉着御不凡的袖子。
  “不过是故友之间叙叙旧,紫芒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御不凡回答,摸出张棉巾来擦紫芒星痕的头发。“像我这么交游广阔的人,随时走在路上都会遇见友人吧,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啊。”
  紫芒星痕望着御不凡,御不凡擦着他的头发,脸慢慢地埋了下去,他把伞塞到紫芒星痕手里,拽着袖子一拉拉不动,才发现紫芒星痕将他的袖子连同伞柄用力地握在一起。“御先生。”紫芒星痕轻轻地说,把伞移到御不凡的那一边。“我想与你做朋友。”
  “紫芒如果愿意,我们随时都是朋友。”御不凡敷衍似的回答,他拽着袖子,将那片深蓝色的布料从伞柄与紫芒星痕的手指之间用力地抽出来。“紫芒,回家去吧,换身衣服,别穿湿的,容易着凉。相信你你的兄弟,不要怀疑他们的用心。”现在已经不必怀疑了。他笑了笑,用棉巾擦了紫芒星痕脸上的雨水,绕过紫芒星痕,慢慢地走了,紫芒星痕举着他的伞,不知道该听话回家,还是该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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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邪影白帝


  御不凡望着自己做的几样菜,还有早上打回来的桂花酒,他笑了笑,把东西留在柜子里,只泡了茶摆在桌子上,去开了门,紫芒星痕举着伞站在门口,手重还握着另一把,见御不凡开了门,便走进店里,将那把伞靠在柜边。
  “不是让你去夜市上逛逛,交几个朋友,怎么又到我这里来了。”御不凡皱着眉把靠在柜边的伞撑开放到廊下,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想给紫芒星痕也倒一杯,提起茶壶来比画了一会儿,又把它放下了,从里面取来一小坛酒,将就茶杯倒上推到紫芒星痕那一边:“你喝不惯茶,就喝酒吧,镇子上打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紫芒星痕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那酒的味道甜得过了分,桂花的香味却有些淡了。“尚可。”紫芒星痕回答,御不凡又给他倒了一杯。“御先生。”
  “嗯?”御不凡稍稍抬起眼睛,表情是一贯的似笑非笑,看得紫芒星痕微微有些忐忑。
  “御先生,我想与你做朋友。”紫芒星痕说,御不凡手指动了动,不动声色地把酒坛放下。
  “我心不在你,做朋友又有何用。”御不凡将脸转到一边去,他端起茶杯,将自己的脸遮住。“做朋友讲求的是你情我愿,互相理解、互相关怀之心,你心在我,而我心不在你,这样的友情,对你我都是负担。”他转着茶杯,看杯中自己的影子,那影子外面一层薄得只能在静水中看见的龙气正在因为主人的靠近而躁动沸腾不休。
  “是我要与御先生做朋友,并非是要御先生与我做朋友。”紫芒星痕伸过手,将御不凡手里的茶杯拿过来,喝酒似的一口喝了下去。
  “哎哟,你哦,能不能不要这么固执啊!”御不凡拍了一下紫芒星痕的额头。“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想我这么宽宏大量的人,才不会去计较被迫成为某人朋友这种小事呢!”他转进厨房里,把收在柜子里的菜端出来放在桌子上,又搬了张椅子给紫芒星痕。“有酒有友怎么能没有菜呢,来紫芒你不必客气,虽然今夜无月无花灯,不过好在有雨也不差,比起明月高悬那又是另一种风情,这种时节,又有什么酒不好喝是不是?”
  紫芒星痕被按着坐在桌子边上,他犹豫的嗯了一声,御不凡递上筷子,他接了,无所适从地放在一边。
  “哎,你这样不活泼,哪里交得上多少朋友啊,这个时候要做的就是该吃菜吃菜该喝酒喝酒,有话题就聊天,没话题就听别人聊天啊,来来吃菜吃菜,没话说不说,听听雨声也是很风雅的。”御不凡捉起筷子夹了不少的菜在紫芒星痕碗里,堆得快冒出来,紫芒星痕捉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碗中的菜送进嘴里。
  菜的味道非常熟悉,只是紫芒星痕并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吃过、在哪里吃过这种味道的菜。平时在家中自有厨娘烧制饭菜,偶尔大哥碧眼银戎会亲自下厨做点菜,这个时候二哥邪影白帝会少见地走出自己的院子,到厨房里去帮忙,三哥炽焰赤麟从来不进厨房,这个时候他会抱着小弟天尊皇胤四处闲逛,平时碧眼银戎看得紧,天尊皇胤再怎么喜欢炽焰赤麟也总是让碧眼银戎牵着,这时候碧眼银戎忙不开,邪影白帝又帮不上,炽焰赤麟自然轻而易举地抱着天尊小团子这里晃那里玩,买各种小零食给他吃,买各种小玩意儿给他玩,甚至抱过他到山下城里去看杂耍和戏曲。而碧眼银戎做出来的菜并不是这个味道,厨娘烧出来的也不是,伴月楼的菜色就更不是这个味道了。紫芒星痕咬着筷子,微微抬着眼睛望了望御不凡,御不凡捧着杯子,也在望着他。
  “怎么,吃不惯?”御不凡问,紫芒星痕摇了摇头,就着菜饮下一杯酒,御不凡提着酒坛,又给他满上。“吃不惯就说出来,不然我每次都做你吃不惯的东西,还要强迫你吃下去,多难受。”
  “御先生,明日我请你喝茶如何?”紫芒星痕问。“明日,阔溪边,茗渊楼。”
  “明日会是个晴天,晴天我不出门。”御不凡摇了摇头。“四日后会有雨,四日后再去吧。晴天正好晾画,字水镇雾浓露重,晴天得来不易。”
  “那么四日后,午时一刻,我会在茗渊楼门口等你。”紫芒星痕说,御不凡点了点头,看他以一种与漠刀绝尘差别不大的习惯吃那些漠刀绝尘喜欢的食物,看起来紫芒星痕的喜好与漠刀绝尘相距不大,御不凡盘算着明天换几个菜色,再打点高粱酒。漠刀绝尘其实并没有吃过几顿他做的饭菜,在以往的几百年时间里御不凡想起的时候总是觉得有些遗憾。自己这一手手艺虽不是为漠刀绝尘练的,但秋风过世后会吃他做的饭菜的也只有玉刀爵和漠刀绝尘了,玉刀爵平时守在天下封刀,与刀卫们吃在一处,只偶尔会尝尝他做的东西,只是后来玉刀爵也过世,再也没有人惦记他做的饭菜了。御不凡望着紫芒星痕,想漠刀绝尘还在的时候自己多做点东西给他吃就好了,虽然现在可以做给紫芒星痕吃,但毕竟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漠刀绝尘了。
  御不凡和紫芒星痕在店里待到癸时,平时这会儿该是夜市散市后了,御不凡把想帮忙收拾的紫芒星痕劝回家里去,收拾了店面,又收拾了桌子,他把餐具洗好放在柜子里,出了厨房看见天空中一轮银盘似的月亮,四周没有一丝云,微微有些星光,他回到屋里,把所有窗户都关好,用深色的布帘盖起来,才上床去睡了。第二日到了太阳落山之后御不凡才赶着酒铺肉铺关门前去打了酒买了肉,又买了点小菜,回家去煮了,等着紫芒星痕来,紫芒星痕说了一些碧眼银戎说给他听的事,说他们家以前怎样,又说了些邪影白帝的事,说他提到过一个他爱过的女人,说只要知道她还好好的就可以了,只是以后再也不说了。御不凡听了,也说了些自己从荒漠到此处所见过、听过的一些事,说许久以前流传的武君传说,说几个赫赫有名的女师傅打造的神兵利器所创造的传奇故事,聊到癸时,紫芒星痕起身回家,御不凡收拾了东西,站在院子里望一望天空。
  第四日早晨御不凡躺在床上,没有听见雨水滴答的声音,他撩了一下蓝布帘子,望见映在窗纸上的天光,知道今天是个阴天。哎呀,像我这么信守诺言的人,竟然要因为今天没下雨这种理由而失约吗?御不凡站在廊下想,望着不见太阳也不见云层的天空,他回到室内取了纸,随手写了张“大霖”抛上天去,纸灰散入天地之后阴沉的天空果然落了细雨,蒙蒙的风一吹就四处钻,只是没等御不凡把伞撑起来就停了,还是那样阴沉得快要挤得出水的天色,还是那样吸满的潮气却不下雨的天气。
  或许真的要失约了。御不凡想,他走到院中,仔细感受流动而来的空气所夹带着的水分,三月底的天气阴晴不定,说不好下一刻会不会转晴,如果今天一直是阴天就好了,只是如果转晴,那么只能祈求这个东西能抵挡住阳光了。御不凡捏了捏袖中的东西,虽然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因为自身功体的消失这个下雨的术法也已经不起作用,但正需要的时候无法使用的那种沮丧感还是令他难受。他回到屋里,想等到午时如果下了雨就去赴紫芒星痕的约,如果还是不知是否会晴的阴天那就不去了,晚上多做几个菜给他吃,再道个歉。只是等到午时天气仍然阴阴的,水气湿重,不见阳光,也不下雨。
  御不凡站在围廊下犹豫了不少的时间,他握了握袖袋中的东西,手指在拼接的凹槽之间滑动。那么只有祈祷你能帮我抵挡太阳了。他默默地想,慢慢地走出门外,沿着阔溪往上,石板路上浮着些水气,天气阴得远些的房屋都看不太清,像隔着雾气,这样的天气还没有下起雨来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御不凡一边走,一边想,一边数着阔溪边生出了几丛蕨草几丛开黄花的毛茛,一些益母草垂在水面上,点着几朵紫红的小花,照在水里倒是好看,水中时而漂来些茶花,花瓣层层叠叠大如碗口,火焰似的红,想来是上游人家种在溪边的,水边几片竹林下开着野生的紫色花朵,又小又矮,一晃眼就过去了,倒是路坎下石缝里几片蓝色小花十分抢眼,这些脆弱的花朵到了中午就会凋谢,有阳光时,中午不到就凋谢了。御不凡走在路上,看见几家矮墙顶上放着的花盆里开着花的月季和朱顶红,高墙之上树叶间偶尔隐约透露出点海棠的姿色。字水镇是个好地方,说偏又靠近城镇,说不偏又安静得从来没有被打搅,笑剑钝找了多久才找到这个好地方,实在是费尽心思得来不易,紫芒星痕这样平静而幸福的生活,实在让人不忍心打破。
  只是天尊皇胤一长大,必然是想要回家的,而这个东西,也必须在那之前还到紫芒星痕手上。御不凡捏紧袖中之物,它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手里,像以前的许多时候一样。御不凡不知道这个东西被紫芒星痕拿在手上时会发生什么,想起他或者想起漠刀绝尘都不是他希望的,但这可以发生,这个东西带着漠刀绝尘的回忆,它的时代属于漠刀绝尘,许多年以前的紫芒星痕。
  御不凡缓慢地走到茗渊楼门口,紫芒星痕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他心事重重地向着少年笑了一下。“抱歉,紫芒,我迟到了。”
  “御先生有心事。”紫芒星痕说,他望着御不凡微微有些皱起的眉心,想起初次遇见时御不凡点在自己眉间的手指,便伸出手去,点在御不凡的眉心里揉了揉。
  “哎,哎呀像我这么开朗快乐的人,竟然被你安慰了……”御不凡偏开头去,左右望了望。“我无事,不过想起那位故友,不知他归乡之行是否顺利,也不知道他现在走到了哪里。”
  紫芒星痕嗯了一声,领着御不凡进了茗渊楼,七扭八绕进了花园后面一条通廊,找了个临水的位置坐下,通廊外种满了茶花,红红白白开了无数,在水的那方更有高大的一株茶树,粗如人腰,高上三层楼去,压着一树深红的花朵探在水面上,花朵大如碗口,妖艳层叠,摄人心魄,偶尔一朵凋下树坠入水中去,在清澈溪水里几番沉浮,又在回水处滞一阵,才又被溪水带着往下流去。
  御不凡坐在廊下,被水边那株茶树吸引着,紫芒星痕要了茶和茶点,一些可以填肚子的吃食,不一会儿就有带着使女抱着筝的美人前来,焚了香开始拨弦。美人倒也不是非常地美,比起御不凡这许多年见过的美丽女子多有不及;筝音也不是十分地清越,比起御不凡这许多年听过的弦音显得粗野生涩;只是如此美景,没有筝音没有美人也足够他消磨掉一整个白天。
  御不凡捧着茶,与紫茫星痕谈一些有关花的话题,说这里面红六方白六方算是极普通的,众星捧月恨天高则少见,童子面醉杨妃又是少见中的少见,可惜这里面没有一株十八学士,不过对岸那大而繁茂得有些妖异的他却又不认识了,这个天下物产丰富各地多有不同像北边一点的牡丹南边一点的芍药,再北边一点的秋菊再南边一点的杜鹃,这样大好的河山怎么看也是看不够的。
   紫芒星痕坐在御不凡的对面看他喝着茶吃着茶点侃侃而谈,心中十分高兴,脸上却只勾起了一点嘴角。御不凡早些时候心情似乎不太好,紫芒星痕不喜欢御不凡那种明明不想笑却硬撑着要笑出来的表情;现在御不凡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说得口若悬河笑得神采飞扬,紫芒星痕喝着白水,偶尔嗯一声作为回应,心想下一个雨天若茶花还开着,便要再请他来。
  御不凡喝着茶,感叹着哪里都有吸取了日月精华一样妖孽的树比如南边一树三丈多高的蝴蝶绣球北边一树枝叶展出去接近四丈的琼花,还有再北边的那一株照夜白,可惜错过了花期没见着千朵牡丹同时绽放照得夜间恍如白昼的奇景。不过这些奇异的花树都开着白花,倒是这一树茶花如此红艳简直不似世间之物。御不凡正说得兴起,忽然间降下了一阵雾气,淡淡薄雾笼在树间,飘渺似仙境,御不凡心中叫苦,口中却称赞这雾里看花的景致迷人非常,只是雾气越来越重,几乎掩得廊外花树都失了色彩和轮廓,弹筝的美人稍一迟疑,又继续拨弦奏乐,只是御不凡闭了口,转回身去却望见水边那树茶花在雾中血一样红。
  御不凡坐在桌边,心想着这是谁布下了阵法,想要做什么,紫芒星痕从他对面挪到他身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四只手指。“三月底茶花开得最好的时候,字水镇时常有这样的大雾。”紫芒星痕说,声音有些低沉,十分令人安心,御不凡一愣,恍惚间以为是漠刀绝尘在同他说话。
  “雾中饮茶赏花,也是一件风雅之事。”御不凡把手指从紫芒星痕手中抽出来,捧起一杯茶,这时雾中走来一个穿着黑白上衫蓝裤的人,脚步沉重,白发满头,表情沉静而阴郁,他走到御不凡桌边,向他和紫芒星痕望了一眼。
  “二哥。”紫芒星痕站起来,一手按在御不凡的肩上。“这是我的朋友御不凡。”
  “嗯?”邪影白帝上下打量了御不凡一阵,哈地笑了一声,他度到距离对岸那株茶树最近的地方,倚着廊柱望向那树血一样红的茶花,御不凡望着他,忽然想起九州一剑知还活着的时候自己和他一起去忽悠那个叫啸日猋的疯癫刀客。后来这个刀客有了个新名字,叫邪影白帝。邪影白帝望着那树茶花,不眨眼,不说话,雾气在花树与他之间流动,一点一点散去,邪影白帝站直身体,和来时一样离开了。
  “我二哥每到下雾的时候就会来看花,花开的时候来,无花时也来。”紫芒星痕说,邪影白帝走后他才把手从御不凡肩上放下来。御不凡点了点头,望着那树妖异的茶花,树下溪流中落满了花朵,深红地一溪,顺水漂去。
  而这时,字水镇中早该落下的雨终于飘了起来。
[ 此帖被褐斑伽蓝菜在2015-09-24 22:24重新编辑 ]
前局尽翻。旧人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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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发表于: 2010-10-23  
总觉得,大概是因为不凡把紫芒星痕和漠刀绝尘这两个身份分开看了吧,所以在看他和小紫芒交流的时候,似乎在寻找漠刀的影子,又在找到的同时因为对方是紫芒不是漠刀而突发地清醒然后疏远,就像一个人向前迈进一步又马上向后退一步一样。
这次的文感觉一切都笼罩在青灰色的烟雨里呢,虽然隐隐的有种纠结在里面,但两个人开始有所交集了就是好的开端,但愿这次不要那么惨了……TAT
献给大人的抒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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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喉出場日?(8個阿拉伯數字) 正确答案:2009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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