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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黄罗】笑话   59F 全文下载放出=w=
白忽悠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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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0-05-17  
来源于 有肉 分类

【黄罗】笑话   59F 全文下载放出=w=

管理提醒: 本帖被 sakurazuka 设置为精华(2010-05-24)
之一 天台吹冷风的怪老头

年轻的罗喉是一个想成为英雄的人。
他有三个结义兄弟。
那时的罗喉会笑,会伤心,会没有自信。
四人齐心协力,为了理想而挥洒热血。
在经历了一场浴血战斗后,四个兄弟只剩下两个人。
再后来,罗喉成为了英雄。
可是偌大的天都,却只有罗喉一人坐在华贵而冰冷的王座之上俯视着臣服在他脚下各怀心思的卑微生命。
被冠以‘英雄’两字的罗喉变成了孤单单的一人。
直到有一天,他身首异处。
-

英雄。
何谓英雄?
英雄这个词一拿出来就铿锵有力气势万钧光彩夺目,使人心生憧憬与向往。
我们可以用无数华丽的词藻来描述‘英雄’这两个字带给人民的强烈情感冲击。
身负经天纬地之才,心怀凌云冲天之志,救黎民于水深火热,扬正气于天地之间。
英雄,拥有绝对的力量,睥睨四方的霸气,征服寰宇的雄心,建立名垂千古的功业,让万民敬仰膜拜,让历史传诵赞美,让后世英杰引为楷模。
但,这就是英雄吗?
当英雄不再被所守护的人民承认,当英雄不得不把手中的剑斩向人民,当英雄终被从神坛上驱逐……
英雄,又算什么?
人民说,英雄堕落了。
英雄说,人民太愚昧。
英雄不再期望得到人民的承认。
人民也不再需要堕落了的英雄。
那么,他又算什么?
昨日的英雄,今日的罪人,明日的笑柄?
英雄到底是什么,谁又能给出一个明确的完美的令人信服的定义?
很久以前,有一个人曾对罗喉说过这样一段话:
汝一手掌握权利,一手紧握利刃
汝双足踏过战火
汝所经之地将尸骸遍野,流血漂橹
汝把敌人踩在脚下
利刃刺穿敌人的胸膛
双手捏碎敌人的头颅
无人能够生还
汝的双眼再也流不出泪水
汝的血液再也没有往昔的温度
汝的心脏再也不会因任何感情跳动
汝当对待牲畜一般奴役这帮愚民
让他们的视线不敢离开地面
让他们的心中没有一丝质疑
让他们只能拜服于汝之脚下
汝名为罗喉
汝即是正义,也是毁灭

最终,汝将从未存在
这是一个疯子的预言,这个人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手舞足蹈,狂笑不止,癫狂非常。
在说完这段话后,他就死了。
罗喉命令手下好好安葬这个疯子。
那时他刚成为英雄,尚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中,对于一个疯子不着边际的话没有放在心上。
为了成为英雄,他已经失去太多,他不能让众人的牺牲白费。
他要肩负起‘英雄’两字背后沉重的责任。
但是,他没想到一个疯人的疯话竟然真正预测了他的后半生。
罗喉是谁?无情的武者,嗜杀的暴君,残忍的魔鬼。
我又是谁?身着闇法之袍独立在天都最高点的罗喉问自己。
你能告诉我吗?
是不是当初我该选择与你离去?
凤卿。
你在哪里,我的兄弟。
冷风吹起他黑色衣袍,黑衣的武君兀自冷笑。
英雄?
哈,笑话。
之二 讨厌猜谜的叛逆青年
黄泉走上来的时候,刚巧听到了罗喉的冷哼。
像这样毫不掩饰内心不屑的举动,对于情感匮乏的让人怀疑他是块石头的罗喉来说真是少之又少,绝对值得纪念,一定要拿小本子记下来!
某年某月某日,罗喉像人类一样冷哼了一声。
靠,谁那么无聊!
每次看到一动不动站在天都最高处俯视苍生的罗喉,黄泉都会有一脚把他踹下去的冲动,但他总会及时控制住这美妙又不切实际的想法。
因为黄泉知道,要杀罗喉只有一枪的机会。
一枪不成,那他就可以拿一张免费的单程票去地狱观光旅游了。
他在等待。
等待最佳的时机,给罗喉致命一击。
这样的等待是乏味又危险的。
等待的过程中总是有太多的变数,些微的变化就可能会功亏一篑。
但你要知道,杀手总是很有耐心的。
而黄泉是最好的杀手。
这不是自负,这是实力。
罗喉的命是他的。
那么杀掉罗喉以后要做什么呢?回去那片除了与兄弟的回忆再无他物的土地上?还是干回老本行?
这些都让黄泉提不起兴致。
他早已习惯让仇恨成为生活的调味剂。
但为了兄弟,他放弃了仇恨。
同样,为了兄弟,他又拾起了仇恨。
如果真的杀死了罗喉,他要何去何从?
没有了仇恨的人生,他要怎么去度过?
如果没杀死罗喉呢?罗喉会杀死我吗?
黄泉这样问自己。
罗喉的纵容与宠溺让黄泉产生了一丝被认可或者说被需要的错觉。
这是对他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
是不是他做什么都会被罗睺原谅?
因为他是与众不同的?
所以无论他怎样挑衅怎样忤逆怎样嘲笑,罗喉都会淡然视之。
这种想法让黄泉不由自主的有点飘飘然起来。
被罗喉这样的男人看上,从某种意义上不是正是证明了他的价值?
他们是同一种人。
在战斗中寻找自己存在价值的人。
这场复仇,这个游戏比他想象中更刺激更有趣。
他几乎爱上了这种辗转反侧,销魂蚀骨的煎熬的滋味。
可他不会忘记他来到天都,来到这个男人身边的目的。
杀了他。
杀了睥睨天下掀起无数战火的武君——罗喉。
每次这样想着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兴奋的颤抖。
能杀死这样的男人真是非常非常强大诱惑。
不过黄泉,或者准确的说,火狐,他忽略了一件事。
罗喉所带来的诱惑不止于此。
一点点的不知不觉的莫名其妙的……
这一点在他把银枪刺入罗喉心窝的瞬间,有了无比深刻的体会。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
醍醐灌顶?
去你妈的醍醐灌顶!

黄泉有时会想,如果天上‘咻’的飞下来一个流星把罗喉砸趴下,那对他自己或者正道而言都是一了白了,绝对会感动的泪流满面。
罗喉比黄泉想象中更加的难缠。
如果他单纯只是一个冷酷嗜杀的君主,那么黄泉有信心以彪炳的战功来博取罗喉的信任,以后杀他的时候也会更加干净利落。
可现实是让人挫败的。
黄泉没想到罗喉是这样一个人……
爱兄弟爱兄弟的后代爱思考爱寂寞爱吹冷风的哲学疯子。
真是个悲剧。
君曼睩的到来让罗喉潜藏的慈父因子整个都爆发出来。
按照罗喉不会拒绝君姑娘的任何要求的情形发展下去,黄泉毫不怀疑,天都迟早有一天会变成温暖的大家庭。
以后会有天都育儿院分部,天都婚礼丧葬分部,天都乐于助人分部……
而黄泉则会成为天都育儿院的荣誉院长。
真是美好的未来。
干脆现在就一枪捅了罗喉以绝后患……
而这些只是悲剧之一。
更悲剧的是黄泉还要被罗喉一个又一个怪异的问题骚扰。
英雄与人民。
英雄存在的价值。
等等等。
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
这干老子屁事!
大爷我是来无间的,不是来跟你猜谜的!

好吧,秉承‘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等等等至理名言。 
黄泉试着理解罗喉。
更靠近他,更了解他,就可以预测他的行为,就可以猜透他心思。
那么,杀他也更容易。
所以黄泉试着像罗喉一样思考,试着了解罗喉眼里的世界。
但越靠近,越了解,黄泉却越来越不明白罗喉这个人了。
罗喉太矛盾。
矛盾的让黄泉想敲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扒开他的胸膛看看他的心脏是不是会跳动的。
越不了解就越想了解。
虽然理智告诉黄泉要适可而止,但感性总是不由自主的想深入的了解罗喉。
黄泉是个随性的人,更是个任性的人。
黄泉不喜欢罗喉黑色的法袍,太凝重,太死气沉沉。
他喜欢明亮张扬的颜色,一如他的性格,嚣张狂妄。
黑色,是老人家的颜色。
也只有老人家才会总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想着那已成尘埃的往日,想着那些不会回来的兄弟。
也许这里改名叫望弟台会比较合适。
腹诽罗喉的黄泉似乎完全忘记他自己也是个爱兄弟爱兄弟的媳妇爱耍酷爱无间的变态杀手。
黄泉不明白罗喉为什么总是执着于英雄与人民这些哲学性质的问题。
哲学在黄泉看来是会把人绕晕,让正常人变成疯子的东西。
而且哲学有什么用?能吃吗?
黄泉以前曾经遇到过一个人。
听说是这个人是哲学家,但后来因为他激起众怒,被挖掉眼睛,拔掉舌头,打断四肢扔在荒野自生自灭。
黄泉好奇的问,他做了什么?
回答他的人笑着说,因为他是个哲学家。
黄泉也笑了。
然后黄泉做了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善事之一。
他大发慈悲的挖出了这个哲学家的心脏,帮他结束了痛苦的人生。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无论多么美丽的理想与理论,都比不上手上的匕首来的现实。
如今,他竟被一个哲学疯子影响,真是莫大的讽刺。
而他对这种改变也没有多大的抵触,顶多是腹诽一下罗喉的不务正业。
这是又一个悲剧。
感觉到自己变化的黄泉哀怨了。
哀怨归哀怨,但黄泉是个执着的人,他不会忘了自己的目的。
我必须杀你。
黄泉对着罗喉的背影在心底默默的说。
听到黄泉脚步声的罗喉慢慢转过身。
‘你来了。’罗喉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传入了黄泉的耳中。
‘武君。’黄泉躬身一揖,低垂的睫羽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我必须杀你。
之二又二分之一   同为兄弟控也未必有共同语言
‘黄泉。’罗喉低声唤道,然后就没了下文。
黄泉站在罗喉的斜后方,大胆的注视着突然陷入沉默的武君,等待他开口提问。
很少有人有胆子像黄泉这么无所顾忌的打量罗喉,罗喉对黄泉的无理行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套法袍的款式真丑,黄泉心里想,他还是喜欢罗喉穿着金色战甲的样子,就算戴不戴面具罗喉都是一副面瘫脸,但还是那张白脸比较符合他的审美。
天知道在黄泉竭力维持的冷酷表象下,他到底吐了多少次罗喉的槽。
虽然越来越不清楚罗喉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但是黄泉却渐渐掌握了罗喉的一些说话习惯。
比如说他叫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如果尾音微挑,那就是要提问的前兆;如果前重后轻,那就只是单纯的在叫他的名字。
黄泉可以通过罗喉呼唤自己名字时的不同语气声调来判断两人接下来对话的走向,应对罗喉时不时提出的莫名其妙的问题。
杀手总是谨慎的,细心的,时刻注意着身边一切的微小变动。
罗喉的一切举动都逃不过黄泉的双眼。
但是会对罗喉如此用心,却让黄泉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即使是仇人,也不必关注至此境地吧?
这个疑问暂时掐死,黄泉在心里强调,他只要记住自己的目的就好了。
回归正题,像现在这种情况,罗喉肯定是又要问什么英雄与人民的问题了。
所以黄泉在耐心的等待。
他等了很久。
他又等了很久。
他还是等了很久。
现在黄泉确定罗喉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完全忘却了身边还有个冷着脸等他说话的大活人。
‘喂。’黄泉语带不忿的冷喝道。
‘哦。’罗喉漫不经心的应道,随后一转身与黄泉擦肩而过,沿着阶梯慢慢的走了下去。
‘武君。’黄泉压抑住内心升腾起的惊涛骇浪般的愤怒沉声叫道,这种被人无视的滋味很不爽,非常不爽,尤其是被罗喉无视,那就更加的不爽了。
‘哦。’罗喉回头看了一眼黄泉,点了一下头。
黄泉脸色铁青的看着罗喉慢慢的消失在他视线中,末了,他深呼了一口气。
还好他够冷静,不然照着罗喉的脑袋就敲下去了。
搞什么碗糕?老年痴呆吗?!
罗喉不是老年痴呆,他只是有点漫不经心。
回忆与现在,虚幻与现实的交错让他产生了无尽的空虚感,更让他的思绪有点混乱。
他不知道什么是有意义的,什么是没有意义的。
他不知道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
他不知道要坚持什么,要放弃什么。
他不知道他还拥有什么,他已经失去了什么。
他分不清对与错,黑与白……
不,在很早很早以前,这些对他来说就失去了意义。
他活着,其实他早死了。
活着的是暴君罗喉,那个拥有人类感情的罗喉很早以前就被他亲手杀死了。
这句话挺矫情的,却也是事实。
在这个名为罗喉的躯壳里,唯一遗留下来的,只剩下了他对兄弟之情的眷念。
他记得他与兄弟们的每一句对话,他们相处的每一刻,他们酩酊大醉时的情景,他们玩笑胡闹的时光,他们齐心协力克服难关的时候。
罗喉一次又一次的回忆,每一次回忆,记忆中的场景都比之前更加清晰。
可奇怪的是,他却怎么都记不起兄弟们到底生的是什么模样了。
为什么会忘记呢?罗喉苦笑,也许是不想看到兄弟们脸上失望与惆怅的表情吧。
被需要,被遗弃,被憎恨,被抹去,本来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你们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对待。
唯一该庆幸的是这个历史中只留下了罗喉一人的恶名。
暴君罗喉,一代枭雄,穷兵黩武,血腥杀伐。
真是一个无比响亮的名号。
战火,死亡,征服,毁灭,英雄,崇敬,臣服。
这些罗喉一点都不在乎。
很少有人能有再活一次的机会。
罗喉复活了。
他有再一次选择的机会。
可是他把这个机会扔到了一边。
但他并不觉得可惜。
因为他不知道他还能做些什么。
他已经没了兄弟,没了奋斗的目标,没了需要保护的人民。
后悔吗?
不是不悔,只是早就连后悔的资格都已失去。
所以没有人生追求的罗喉,无聊的罗喉,需要一个势均力敌的敌人,等待一次彻彻底底的死亡。
罗喉挺喜欢黄泉的。
他看重黄泉的实力,欣赏他嚣张却又深沉的性情,更赞叹他潜伏在自己身边的胆魄。
如果时间足够,黄泉会成长为一个能令他满意的对手。
就不知道他能不能等的了那么久。
至今为止,黄泉都做的很好,毫无破绽。
他控制自己的情绪,压抑自己的杀气,寻找最佳的下手时机。
罗喉不由得感动的给他制造了数次的机会。
无论相杀罗喉的欲望多么炙热,黄泉最后都忍耐住了。
罗喉越发的赞叹黄泉的沉稳了。
罗喉会故意提一些没头没脑的问题为难黄泉,说为难也不对,他相信黄泉能够找到真正的答案。
看着黄泉愤愤不平想扑上来和他相杀却又拼命忍耐的表情,罗喉突然就会变得心情很好。
调戏黄泉是除了吹冷风外罗喉最中意的消遣。
这个时候,罗喉竟然有了变回过去的自己的错觉。
但错觉,也只是错觉。
如果以前的罗喉遇到黄泉,也许他们打一架后就会变成很好很好的朋友。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一场算计的相遇,各怀心思的试探。
以及,血海深仇。
他们的结果只有唯一。
你死我活,我活你死,没有一丝转圜余地。
也许,我这条命真的会落在你手里,罗喉愉快的想,那么我就给你杀我的机会。

这是我特别留给你的机会,黄泉。
章二又二分之一加二分之一   这是报复
黄泉发现罗喉最近有些不一样了。
变化大概始于君曼睩的到来?或者严格的说自罗喉开始用所谓的哲学骚扰黄泉的时候起,黄泉眼中的罗喉已经不一样了。
只是这些许的不同,在罗喉对待君曼睩的特殊态度上尤其明显,而他对黄泉的另眼相待与种种宠溺和放纵,黄泉看来本就是理所当然。
这个身穿粉衣的善良姑娘的到来,让本来色调阴暗的天都好像染上了一层暖意。
罗喉废话更多起来,也没那么冷冰冰阴森森了。
黄泉想,大概是为了不吓到小姑娘,罗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和善些,虽然这个尝试不怎么成功。
你总不能指望一个面瘫男突然对你绽放出八颗牙的笑容吧,那不是喜剧,是惊悚剧。
但这些挫折似乎并不能阻挡罗喉成为慈父的一颗赤诚之心。
他越发像个絮絮叨叨关心女儿衣食住行婚嫁幸福的老头子,而不是那个追求战火与毁灭的魔鬼,暴君,疯子。
不再是血腥杀戮的代名词,不再是那个冷漠绝情的枭雄。
那他到底是谁?
搞不好唠叨闷骚爱操心假正经才是罗喉的本质。
想到外界的传闻与他实际接触到的罗喉,黄泉不由得满头黑线悲从中来,喂,这落差忒太了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黄泉第一次见到罗喉时的确是被他煞到了。
唯我独尊的傲气,睥睨群伦的霸气,震撼寰宇的力量。
男人对力量总是有本能向往与敬畏,而对于拥有压倒性力量的男人也会心生憧憬与仰慕,即使憎恶畏惧这个人,这种感情也是无比强烈的。
渴望追赶,渴望拥有,渴望超越,男人骨子里总是拥有这种积极向上的竞争精神。
罗喉无疑是个强者,很强很呛那种,绝对能够激发起武者的征服欲。
火狐夜麟是个杀手,但黄泉却是个武者。
这两者有区别吗?
重要吗?
黄泉只要牢牢记住他要杀了罗喉就可以了。
话说,为什么要翻来覆去对自己强调这一点?
黄泉正直大好年华,不会像某个得了老年痴呆的人一样健忘。
所以这是为什么?
靠,无聊。

再来说那个把反常当正常的罗喉。
除了竭力塑造慈父形象外,罗喉还是一如既往的神经质。
所以黄泉说了,他最讨厌哲学疯子了。
罗喉最近越来越少的穿着那身黑色的法袍跑去天台吹冷风了(不排除那件黑袍子被天刀撕了后他没有挡风的大衣这个原因),而是经常跑去君姑娘的房间溜达,即使两人没有任何交谈,罗喉也能看着人家小姑娘的胸口,呆呆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
哼,老不修。黄泉腹诽道。
好吧,他不是盯着小姑娘的胸口看,他是盯着小姑娘胸口的饰品看。
然后,一个名字越来越多的出现在罗喉嘴边。
君凤卿。
君曼睩的先祖,罗喉的结义兄弟。
凤卿。
凤卿。
凤卿。
每次看到罗喉眼神迷茫满脸怀念语气低柔的轻唤这个名字的时候,黄泉都觉得有点牙疼……太肉麻了吧……
不过真该在黄泉怀念兄弟的时候给他一面镜子瞧瞧,那表情其实比罗喉强不了多少。
但黄泉拒绝回忆兄弟,至少在这个时候不能沉浸在回忆中。
兄弟。
每当脑海闪过这个词,黄泉心口都会一阵钝痛。
兄弟。
黄泉握紧双拳,不让那股眷念之情扰乱他的情绪。
兄弟。
短短两个字竟然能让向来自制力过人的黄泉心神不宁。
兄弟……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黄泉并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罗喉。
等他察觉时,两个人已经撞了个满怀。
很显然,心不在焉,走路不看前面的不止黄泉一个。
因为根基与体重的优势,罗喉并没有像黄泉一样因为这次冲撞而摔坐到地上。
罗喉下意识的伸手要拉起坐在地上的黄泉。
但手刚伸到黄泉面前,就被狠狠拍开,黄泉还狠狠瞪了罗喉一眼。
罗喉皱了皱眉头,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坐在地上生闷气的黄泉。
然后他做了一件会让黄泉炸毛的事情,虽然罗喉的本意是也许想安抚……吧。
虽然是名震天下的武君罗喉,但他偶尔也会做些无厘头的事情。
他伸出了手,轻轻的摸了黄泉的头,大概因为头发的手感很好,罗喉还揉了两下,又揉了两下。
对于武者来说,这可算的上是一种挑衅的举动了。
他等着黄泉跳起来跟他相杀,但黄泉只是目瞪口呆的盯着罗喉看,那是一种看白痴的表情,好像他真的得了老年痴呆一样。
罗喉又皱了皱眉头,用手大力的蹂躏了一下黄泉的卷毛,转身离去。
但他刚走几步就发现自己的披风被坐在地上的人给拽住了。
罗喉转身,俯视着面带冷笑的黄泉。
‘黄泉,你做什么。’
黄泉并不答话,只是突然伸手攥住了罗喉的手臂,把他往自己的方向使劲拉。
但拽了几次,罗喉都纹丝不动,任是黄泉用上了大半的功力也没办法让他摔倒。
黄泉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幻灭的事实。
这个男人他……
拽·不·动。
但黄泉并没泄气,他拍了拍身上的浮土,站起身来。
拽不动就推倒呗。
变通,人要懂变通。
把人压到墙角这样那样正是黄泉擅长的。
黄泉把双手按到罗喉的肩膀上,目光灼灼的盯视着一脸茫然的罗喉。
深呼吸,一二三。
但结果依然是让人丧气的。
还是,推·不·动……
不愧是罗喉,光这身衣服就有好几百斤……
自信心受挫的黄泉一只手搭在罗喉的肩膀上,一只手环在罗喉腰间,头则抵在罗喉的胸口,满脸的不甘与愤懑。
赞叹黄泉的执着的罗喉并没阻止他逾越的行径,只是静静看着他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
两人一动不动维持了这个动作半天。
但老是这样靠在一起也不是办法。
于是,罗喉开口淡淡的问。
‘黄泉,你干什么?’
黄泉仰起头,端详了罗喉的脸半天。
不止看了,还动手摸了。
指尖擦过脸颊的酥麻感让罗喉心中一震,细长的手指沿着脸部的线条一寸寸的抚过,在他有些冰冷的脸上留下了属于黄泉的温度。
眉,眼,睫羽,鼻梁,嘴唇,跳动的手指带着些许挑衅,些许挑逗。
罗喉神色不变,冷眼注视着痞笑的黄泉。
最后手指停留在了罗喉的唇畔,留恋的徘徊着,指尖有节奏的点着罗喉的嘴唇。
‘报复。’黄泉凑近罗喉耳边轻声说。
然后他就一手扣住罗喉的后脑狠狠的吻了下去。
黄泉的脸庞在罗喉的眼前慢慢慢慢放大,等他发现自己被黄泉强吻后,嘴里已经有了血腥味。
唇齿间的搏斗,也不知是谁先拨了头筹,谁失了先机。
说这是亲吻,完全没有应有的甜蜜,说这是厮杀,却还带着莫名的情愫。
这种情况罗喉以前从来没遇到过。
说不上讨厌,大概因为对方是黄泉,他总是默许黄泉的一切挑衅。
也是这只是黄泉变相的挑衅而已。
但是这种感觉却……很奇怪。
罗喉震开吻的正起劲的黄泉,抬手擦去唇边的血沫,冷冷看了一眼意犹未尽的黄泉。
黄泉回了他一个无所谓的表情。
‘黄泉,没有下次了。’罗喉转身欲走,却听到黄泉带着一丝戏谑的问话声。
‘武君你害羞了吗?’
罗喉淡淡的瞄了黄泉一眼,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但黄泉又问了一句,‘武君要去哪里?’
罗喉停住脚步,稍微平静了两三秒,耐心的说:‘去见君曼睩。’
‘我记得去君姑娘房间的方向好像是……’黄泉随便指了个方向,反正那个方向不是罗喉去的方向。
罗喉迈着沉重的步伐从黄泉身边走过。
黄泉望着罗喉的背影片刻,还不等罗喉走远就放声大笑起来。
罗喉自然而然的屏蔽了黄泉无理的笑声,一脸僵硬的离去。
走到无人处时,罗喉轻抚着嘴唇沉思了片刻,才慢慢向君曼睩的房间走去。
黄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只是一想起罗喉刚才的表情,就是笑的停不下来。
大概只有他见过罗喉害羞的样子吧,虽然因为面瘫表情不是那么明显,但确实是害羞了。
恩,很自豪。
黄泉抱着肚子靠在墙上狂笑。
罗喉害羞的表情还挺可爱的,不知道那白皙的脸上染上红晕会是怎么样的情景……如果……这张脸陷入情欲当中呢……
想到这里,黄泉突然笑不出来了。
好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硬生生的浇灭了那好奇的火焰。
黄泉握拳狠狠敲了一下墙壁,绚丽的裂缝以黄泉的拳头为中心蔓延开。
我到底在想什么!
这种……心动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泉暴躁的挠了挠头发,决定出门找人相杀发泄一下郁闷的心情。
有些问题是不能找寻答案的。
因为,答案背后将是万劫不复。
杀手对于危险总是有那么一丝丝敏锐的直觉,所以黄泉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还是永远不要知道答案的好。
但正如之前所说的,黄泉是个任性的人,感性偶尔还是会把被理性踩在脚下,虽然最后的时刻还是理性占了上风,只是……
只是……
只是,黄泉再也没法装作从来没爱上过那个人。
之四    幽默感
黄泉是个很有幽默感的人。
如果你把吐槽毒舌腹诽都算进去——哦对了,黄泉还总是不遗余力通过冷嘲热讽对罗喉进行精神上的摧残,但总的来说不怎么成功,黄泉甚至怀疑罗喉是否是神经太过大条还是压根没有神经这种东西。
总之,以上种种能称之为幽默感的话,那黄泉确实是个很有幽默感的人。
卧底做到黄泉这种嚣张狂妄的境地是值的嘉奖及鼓励滴,真该颁个终身成就奖给他。
什么?你说他不是来当卧底的?他是来【吡——】,【吡——】
好吧,这次讲的不是黄泉的幽默感,所以我们回归正题。
罗喉自复生以来就一直被失眠这个很严峻的问题困扰着,他以前也经常失眠,这个毛病大概是他血洗天都那天落下的。
虽然他是世人闻风丧胆的武君罗喉,但他也是渴望正常睡眠的。
过去只要他一睡不着觉就会跑去天台看星星想四弟,顺便思考人生和哲学,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在天台吹冷风的习惯。
所以说,失眠是成为哲学家的第一步。
后来罗喉发现,只要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数凤卿,数到‘一百零一个凤卿’的时候就能安然入睡,屡试不爽。
可这次无论他数多少个凤卿都不奏效。
他依然还是失眠着。
长期失眠到精神不振,精神不振到出现幻觉。

那一日,罗喉像往日一样负手独立在天都的最顶端。
风吹拂起长发,金色与红色纠缠在一起,好似绚丽却虚幻的梦境。
莫名的空洞感让胸他口隐隐作痛,高傲霸气的身影在凄冷的风中竟显的几丝寂寥与悲伤。
罗喉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是一双武者的手。
白皙,修长,蕴藏着毁天灭地的无穷力量。
这双手,染满永远无法洗净的鲜血。
同样是这双手,却无法抓住最重要的事物,最重要的人。
罗喉握紧拳,任凭指甲嵌入掌中,殷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溢出。
这双手,到底能够做些什么?罗喉冷笑。
蓦地,罗喉想起黄泉。
那个为了复仇而留在自己身边的……恩,有志青年。
黄泉身上有他曾经拥有,却早被岁月磨砺殆尽的东西,岁月……是最残酷最无情的真实。
桀骜不驯,能力过人,战役高昂值的欣赏敬佩的战士不止黄泉一个。
但黄泉却是唯一。
唯一的……
唯一的什么的呢?
黄泉身上到底什么吸引了罗喉,是同类的惺惺相惜?是大胆张狂的复仇?
罗喉自己也说不上来。
只是看到黄泉的时候,视线总会不由自主被他的张狂恣意吸引,慢慢喜欢上了彼此针锋相对的相处,连带他的毒舌吐槽也渐渐习惯了。
这不是个好现象,但是罗喉却无法停止对黄泉的放纵与宠溺。
因为……寂寞吗?
罗喉又看看自己的手。
想到那日蹂躏某人头发的情景,不由得勾起唇角。
毛茸茸软绵绵的感觉,真像……真像……
一只兔子。
在罗喉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武君。’不冷不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对象只要是罗喉,黄泉脑海中就从没出现‘敬畏’两个字。
‘黄泉。’罗喉转身面对自己的爱将,却在看到黄泉的瞬间嘴角抽搐了一下。
那一瞬间惊涛骇浪般的情感涌上心头,他真的差一点没控制自己狂笑的冲动,不过他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这有损形象的举动。
想象一下,只想一下,彪勇凶悍桀骜不驯冷酷无情这样那样的天都首席战将头上顶着一对兔耳朵是何等曼妙欢乐冲击视觉和精神的画面,尤其那对肉呼呼的耳朵还在风中轻颤摇摆……
罗喉抚额遮住双眼,在心中默念这是幻觉这是幻觉。但当他把手放下后,黄泉头上依然还是有两只兔耳朵,唯一的不同是其中一只半垂了下来……
我需要好好睡一觉,这样想着的罗喉勉强的挤出了一句话,算是对自己现在想笑又不能笑的尴尬处境的总结。
‘呃,黄泉,你今天很不一样。’
‘恩?’黄泉皱了皱眉头,颇是不悦的回答。‘武君是称赞我今天很英俊吗?我每天都很英俊的,你今天才发现是因为老花眼的缘故。’
罗喉忍住笑意,扭头不看黄泉,模模糊糊的‘恩’了一声。
黄泉眉头皱的打了结,对罗喉莫名其妙的举动很是不爽,故意回避我视线是什么意义?不想看到我吗?
黄泉向前一步,与罗喉面对面站立。
罗喉瞄了一眼黄泉,立刻转了个方向背对黄泉。
黄泉又踏了一步,站到罗喉的对面。
罗喉再转身,还是背对着黄泉。
黄泉眼角抽搐了一下,百折不挠,又一次站在了罗喉面前。
两人你来我往各不相让,玩起了‘我不看你我就让你看我’的幼稚游戏。
最后罗喉二话不说,抬脚就顺着楼梯走下天台。
在与黄泉擦身而过的瞬间,罗喉飞快的扫了一眼黄泉的腰下。
没有尾巴吗,真可惜……
被撇下的黄泉咬牙切齿的看着罗喉的背影,长枪一挥,利芒一闪,天台的桅杆上就留下了一行小字,效果跟‘谁谁到此一游’差不多个意思吧,连字数都不差。
‘罗喉是个混蛋!!’
咳……毁坏历史遗迹是不好的行为,好孩子不要学。


兔子。
为什么是一只兔子呢?
……
兔子也挺可爱的……
……
‘武君?’柔和的女声轻轻唤道。
‘恩?’罗喉有些愣愣的抬头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女子。
‘武君,茶凉了。’君曼睩低声提醒道,并小心打量着面无表情的罗喉。
多日的相处让君曼睩对罗喉渐渐有了一些了解,罗喉并不如外界传闻一般暴虐残忍,大多的时候他更像一个不善言辞却温和体贴的人,对她也似长辈般关怀备至,让她没之前那么怕他了。
但对罗喉,君曼睩却仍心存芥蒂。
一想到他重生后的作为,以及将会给苍生带来的战火与杀戮,君曼睩的心就不由得一沉。
她不明白,为什么同一个人会有如此极端的两面?温柔与残忍?祥和与暴虐?眼前的罗喉与战场上的罗喉到底哪一个真正的他?先祖当初追随的又是谁?经历与黄泉那番对话后,让她越发的困惑了。
罗喉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就像现在,堂堂武君竟然会盯着一杯茶发呆半个时辰。
‘哦。’罗喉淡淡的应了一声,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但不知是不是太心不在焉,他竟然没控制住手劲,茶杯立时在他掌中炸开,飞溅的碎片在他白皙的面颊上割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红色的液体顺着脸部的轮廓流下。
‘武君!’君曼睩惊呼道。
‘不碍事。’罗喉挥挥手,让起身的君曼睩坐下。
君曼睩拿出一块丝巾递给罗喉,‘武君擦一擦。’
‘小伤,不必。’
‘武君。’
‘……’
‘武君。’
看着君曼睩坚定的眼神,罗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你和你的先祖一样,在某些小事上固执的要命。’罗喉伸手接过君曼睩递出的丝巾。
‘如果我是先祖,就会拉着武君去擦药了。’
‘哈。’
君曼睩对罗喉口中的先祖好奇的要命,罗喉总是不断的提起先祖的名字,可每次都欲言又止,让她更加想了解先祖的故事,罗喉的故事。
但要让她直接开口询问罗喉,恐怕她还没做好坚强的心理建设,虽然罗喉没有想象中恐怖,但武君气势与魄力还是让她有些忐忑。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黄泉进来了。
黄泉迈着比以往更加铿锵有力的步伐走了进来,瞧那声势,瞧那气魄,扑通扑通,气动山河,真是恨不得一脚踩出一个坑来,可见怨念之深。
‘黄泉,你失态了。’罗喉冷然道,却垂下眼眸,并不看身后气急败坏的黄泉。
‘比起因为失神而让小小的碎片刮破面颊的武君,我可是时刻处于良好的备战状态。’想到今天一天某人的刻意回避,黄泉心里的无名火烧的更旺。
平日算的上形影不离的两人,今天竟然玩起了捉迷藏。黄泉出现的地点,罗喉定不会出现。黄泉飞奔去罗喉的所在,罗喉偏一转身闪到另一个地方。罗喉跑到哪,黄泉追到哪。黄泉追到哪,罗喉马上就离开。黄泉是执拗自傲的性子,不达目的绝不死心。可惜武功修为差某人那么一丝丝,总是抓不到人。
让黄泉大为火光的不止此点,罗喉莫名的回避才是他不爽的主要原因。
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
就在黄泉气头上的时候,唯恐天下不乱的巫读经还四处散发他失宠于武君的谣言,让天都众人都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黄泉揪出几个倒霉鬼,一顿拳打脚踢,勉强是发泄出了一点心中的闷火。
始作俑者快给大爷我一个合理解释!!!!
黄泉用力的瞪着罗喉的背影,恨不得在他背脊上戳出一个大窟窿来。而罗喉则以不变应万变,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神鬼噤声,天地沉寂,暴风雨前那个宁静哟~
‘我先回避一下……’君曼睩抱着神之子,小心的远离以两人为中心的‘战场’。
‘不需要。’
‘没必要。’
你们有什么事可以私下说,不要拖我下水好吗……君姑娘看了看罗喉又看了看黄泉内心暗暗的道。比起担忧的君曼睩,她怀中的神之子则格外兴奋,挥动着肉肉的小拳头,依依呀呀叫个不停,好像迫不及待想看两个人抡起胳膊来个肉搏战。不过他要失望了,因为天都首席战将比较喜欢用‘眼神杀死你’这种省时省力的战斗方式。
黄泉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罗喉从君曼睩手中接过丝巾的一幕。
英雄,美人,啧啧,多么登对,多么美妙,再加上君姑娘怀里天真烂漫的小娃儿,真是和乐美满的一家三口。
黄泉似乎看到了一副对联悬挂在两人周围,左书‘国士无双’,右书‘绝代佳人’,横批‘天生一对’。
什·么·玩·意·儿·啊!黄泉咬牙切齿道。
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黄泉脑补的画面让他好似喝下了一大缸的老陈醋,全身都不对劲起来,很不是滋味,滋味很不是。
冷静,黄泉告诉自己。
‘武君,黄泉需要一个解释。’黄泉扯了扯嘴角,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怒气。
‘我有什么需要向你解释的吗?’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敲打着他的耳膜,刺激着他的神经。
怨念加成,杀气骤升。
君曼睩默默起身,抱着神之子拉上呆呆站在一边的虚蟜轻手轻脚的离开危机四伏的所在。
当门扉合上的声音响起,一抹光芒闪过黄泉的眯眯眼,只见他一个暴起,整个人向罗喉扑了过去,罗喉不躲不避也不做任何反击,任凭黄泉从后面搂住了自己的脖子。
或者,我们可以用学术一点的说法来描述黄泉双手抱住罗喉脖颈的动作。
这个叫——绞杀技。

‘有求于人就是这种态度?天都第一战将的礼貌哪里去了?’被勒住脖子的罗喉冷冷说。
‘这嘛~所谓先礼后兵,我之前礼貌的询问得不到答案,自然只能付诸武力,你说是不是,武君?’
‘想用武力让我屈服?’罗喉声音微挑,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勾了勾嘴角。
‘用武力让武君屈服?开玩笑吗?谁那么白目?’黄泉凑到罗喉的耳边,嘴唇轻蹭他的耳廓,末了还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耳垂。
察觉罗喉身体一僵,黄泉顿时心情大好,再接再厉,再接再厉。
用嘴唇拨开挡在脖后的长发,黄泉一边轻吻着罗喉的脖颈一边低声说,‘但我喜欢挑战,最重要的是——可以泄泄火。’后半句才是重点。
罗喉想他一定是失眠的太严重,导致精神失常,要不然怎么会放任黄泉胡闹。
黄泉扳过罗喉的脸,二话不说,直接覆上了自己的唇,唇舌交缠,极尽缠绵,让罗喉不由得失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泉卖力的啄咬着罗喉的嘴唇……恩,怎么说呢,他的嘴唇啃了一次就会上瘾。
那日报复性的一吻过后,黄泉就再也无法忘记与罗喉接吻时那炙热的感觉,既满足又悲伤,让他不受控制的沉沦其中。
黄泉不得不悲哀的承认这样一个事实……
他动情了。
太他妈的悲催了!黄泉忍不住泪流满面。
黄泉心中虽哀怨的不得了,但手上的动作却未放松,双手从脖颈滑到罗喉腰迹,摸索着类似腰带的东西,他老早就想撕烂那身金灿灿的皮了,可是摸索了半天却以失败告终。
这破衣服谁设计的!黄泉在心中怒吼。
就在黄泉准备使用非正常手段扒皮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罗喉坐着的椅子因为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寿终正寝了。
天都武君与首席战将双双扑倒在地。
听到巨大响声的君曼睩等人连忙赶来,在看到两条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后,道了一声抱歉,转身离开。
黄泉看看被自己压在身底下的罗喉,认真的思考了片刻,说:‘我们继续?’
罗喉伸手摸了他的头顶片刻,皱了皱眉,又撇撇嘴,‘真的没有啊……’
‘什么没有?’黄泉好奇的问。
罗喉嘴角抽搐了一下,最后声调有些颤抖的说,‘耳朵……’
话音未落,罗喉就大笑起来。
苍天怜见,他忍了一天了,要不是考虑到某个爱面子的人,他早就仰天狂笑了,虽然这样很不厚道,但是他最后还是笑了出来,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这样笑过了。
黄泉愤愤的咬了一口罗喉的下唇,却只能看着他继续笑个不停。
罗喉笑起来,还挺好看的……黄泉暗暗想。
本来还算旖旎的氛围在破碎的椅子和罗喉的笑声中烟消云散。
好歹也算压倒罗喉了,黄泉自我安慰道。

第二天,罗喉和黄泉在众人暧昧的目光沐浴下一起出现。
在天都,谣言这种东西的存在就是真相的代名词。
既然谣传武君和黄泉这样那样了,那他们就是这样那样了,即使他们没有这样那样,离这样那样只差一步,那群众们也会脑补他们这样那样了。
走在罗喉身边的黄泉突然拉住他的衣角,罗喉回头疑惑的看着一脸严肃的黄泉。
‘武君,我们化谣言为事实吧。’
‘呃……好。’
之  四又二分之一  后续


兔子事件过后,罗喉奇迹的不失眠了……才怪。
罗喉依然还会失眠,不过他找到了新的方法帮助睡眠。
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数‘凤卿’,而开始改数‘兔子’。
一只兔子两只兔子三只兔子……
当数到第一百零一只兔子的时候,黄泉一定会手持银枪冲入罗喉的卧室。
银枪所到,利芒乍现,夹带至极的杀意,卷起死亡的漩涡。
漩涡中央的罗喉安稳的躺在床上,气定神闲的伸出两只手指,轻而易举的夹住了袭来的枪刃。
‘你又失败了。’罗喉淡淡的说。
潇洒的收回银枪,黄泉用力的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哼’。
‘我应允了你的请求,难道你现在后悔了?黄泉是这么输不起的人吗。’仰卧在床铺上的罗喉愉快的甩了甩手。刚才那一击震得的他手掌发麻,短期内进步如此神速,黄泉果然是值得敬佩的对手。
‘我突然觉得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错误。’黄泉恶狠狠的瞪着层层床幔后罗喉。
‘不是你说要把谣传变为事实的吗?’罗喉疑惑的问。
‘我说的不是这个谣言好不好!’黄泉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
‘恩?’
‘算了。’黄泉敛去怒意,又恢复了平时玩世不恭的模样。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罗喉,转身欲离。
他刚迈出一步,却被耳边传来的低沉男音阻止。
‘黄泉,过来。’罗喉似是不经意的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黄泉一愣,不自主的走了过去,未持枪的手握住了罗喉的手。
‘武君……’黄泉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凑近罗喉。
反常……太反常了。
就在黄泉不明就里的当口,罗喉另一只手突然扣在了他的脖颈上,轻轻施力,慢慢把他的头向下压,两人的脸越来越近,近到温热的鼻息彼此纠缠,近到唇瓣紧紧贴在一起,近到再也没有距离……
一吻终了。
罗喉拍拍黄泉的脸蛋,‘回去睡吧。’
‘啊?’黄泉摇摇自己的脑袋,刚才是什么情况?
罗喉正要抽回被握在黄泉手中的手,不料黄泉却突然紧紧钳制住他的手掌。
‘恩?’
黄泉把罗喉的手举到嘴边,亲吻着他的指尖与指节。
‘武君以后每次都要给我一个晚安吻哦。’黄泉对着罗喉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话说,罗喉到底听到的是什么谣言呢?
君曼睩:武君来问我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来想去就告诉他……天都的子民都传说武君与黄泉正沉浸于相互切磋的游戏中不可自拔……黄泉每天晚上都会去武君卧室偷袭……哎呀……这样说没问题吧,我已经很努力说的很含蓄了……
恩,很含蓄。
其实还有更露骨的,但是旁白不告诉你。
但可惜的是罗喉似乎完全误解了君姑娘这段话的意思。
真的吗?
咳咳,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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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六   另一个开始

黄泉在逃命。

夜麟还是杀手的时候难免会遇到这种情况。
每次他在成功击杀目标后都会被热情洋溢却又无能透顶的护卫们夹道欢迎,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潇洒的挥手向他们致意,心情好了,还会赏他们一记飞吻。幽森的磷火硬衬着凛冽的刀光奏响月下最绝美凄艳的死亡颂歌。
偶尔会有几条不死心的猎犬咬着他不放,好像他真是一只陷入猎人陷阱绝望不知如何逃生狐狸一般。
他们错了,错的离谱。
他们搞错了猎人与猎物的身份。
夜麟会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无助哀求的弱者。让自以为是的追捕者反被被追捕者践踏玩弄,这个游戏,夜麟怎么都玩不腻。

但现在,黄泉没心情没精力没情绪跟这群牛皮糖似的追捕者周旋。
他不是一个人在逃命。
背上背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行行好,这可不是出门踏青游玩,不兴拖家带口的。
黄泉心里虽然习惯性的在吐槽,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一枪在手,银虹骄腾,血雾朦胧,哀嚎遍野,开出最血腥残酷的前进之路。
杀了一个又来一个,就算天下封刀人多也不能这么欺负老弱病残是不是?
当时黄泉是这么给三人定位的。
老病残=罗喉
弱=君曼睩
吃饱了撑的棒槌=黄泉
……
悲催。
他本可以把罗喉扔在原地,让正道人士把他轰杀至渣,自己挑个空补上一枪,痛痛快快送罗喉上路,结束这段已经失序的复仇。黄泉承认他对罗喉动了情,但又能怎样?
爱是爱,恨是恨,情是情,仇是仇,他一向分的很清楚,或许,他认为自己分的很清楚。
既然早就在心中模拟了无数次两人的结局,那为何看到某人被围炉时脑子一热就提枪冲了进去?还拼死拼活的带着两个人杀出重围?罗喉又不会给你发工资!你图什么啊喂!话说……罗喉真的拖欠了我的工资……

就算再怎么不爽罗喉,黄泉也必须承认罗喉即使身临绝境,重伤在身,也没折了一丝一毫气魄,暗红色的眼中没有愤恨和绝望,只有淡然和平静,以及不屈坚韧的战意。面对几大高手的围杀,睥睨的神态依旧,狂傲的自信不减,计都指天,脚踏尸骸,傲视群侠,还真是颇有几分英雄气概,让黄泉一不小心热血就燃了起来。
这个男人不应该死在这里,死于偷袭与埋伏。
他不应该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
英雄,该有英雄的结束。
于是,黄泉冲动了……

冲动真他母亲的是个魔鬼。

结论,我就是个棒槌,黄泉在心底默默抚额。
罗喉微弱的鼻息拂过黄泉的颈项,让他没来由的烦躁起来。他被刀无极重创的伤口不住的往外喷涌着炙热的鲜血,烧的黄泉脑子一阵阵发晕,心脏一阵阵抽痛。
原来罗喉的血这么烫……
黄泉甩甩头,挥去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当务之急是找个安全的所在给罗喉疗伤,要不然他会是史上第一个死于失血过多的BOSS……罗喉丢的起这个人,黄泉可丢不起,他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保镖,至少现在是。
心念至此,绝招再出,一枪扫倒了一片围上来的黑刀卫。

‘喂,还没死吗?’黄泉扭头问肩膀上半死不活的罗喉。
‘带……君曼睩……走……’罗喉微微扬起头,有些吃力的说道。说完脑袋又沉了下去。
‘别浪费力气讲废话!’黄泉气结,当下想把罗喉甩到地下一顿拳打脚踢教育他不要在生死关头耍帅逞英雄,但考虑到大庭广众闹家暴影响毕竟不太好,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一枪刺翻了一个扑上来的黑刀卫。
随即黄泉银枪挥舞,卷起漫天烟尘,遮掩住追捕者的视线,无比潇洒无比英俊的——跑路。

找到了一个暂时算得上安全的洞穴后,黄泉撂下罗喉和君曼睩,自己找了个理由让他们独处。黄泉知道罗喉有话要对君曼睩说,虽然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但君曼睩有权知道真相,即使真相来的不是那么美妙。

到底是谁让暴君诞生?是人民还是英雄?
英雄的堕落是谁的责任?
你能懂吗?

罗喉静静的目送着黄泉的身影远去,黄泉无视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些狼狈的走出了洞穴。
无需言语,彼此已心照不宣。
这里,将是罗喉最后的归宿。

黄泉从罗喉身边走过时,故意垂下视线不去看罗喉,非是畏惧或是心虚……只是有那么一点……那么一点不知所措……
他怕再看一眼自己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就会灰飞烟灭,然后屁颠屁颠的扛着罗喉回到天都,然后等罗喉养好伤一起去找天下封刀掐架,然后掐飞了天下封刀后两人又会像以前一样在天台上聊一些不切实际的废话,然后借着酒劲在天台滚成一团不分彼此继续沦陷,然后他又要等待下一次杀罗喉的机会,然后……
够了,他已经被罗喉影响的够深了。
够了。
什么英雄什么暴君都见鬼去吧!
没有然后了。

黄泉是个打定主意就一定要完成的人,即使如何艰难,如何辛苦,他也要强迫自己完成,这是他存在的为数不多的人生意义之一。

可是一想到那双漠然深邃,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的暗红色眼眸,黄泉就没来由的心疼。
这辈子,还没有谁这么看过他。
专注,认真,纵容,欣赏,肯定,信任。
他一辈子未曾获得的东西……都包含一双眼睛中。
可偏偏……这双眼睛的主人叫做罗喉,武君罗喉。
要是只是重名就好了,黄泉自嘲道。

黄泉靠在洞口的岩壁上,有些失神的望着靛蓝的天空。
今天有风,血会干的很快,适合杀人的日子。
他把怀里紧抱着的银枪放在膝盖上,右手一寸寸的抚过笔直的枪身。
黄泉惯手的兵器并不是长枪。
比起枪,他更喜欢匕首。
刺进脆弱的肉体,一点点搅动旋转,听着骨肉筋脉发出凄厉的哀号,他承认自己喜欢这报复的快感,幽冥对他有一种奇怪的魅力,让他又想狠狠欺负,又想好好保护,黄泉把这个归纳为兄弟情深。
黄泉会用枪是因为银血。
他以前曾不止一次偷偷的看银血舞枪,银血舞枪舞的真好看,所以黄泉也学了枪,因为在他看来,枪真是无比英俊的兵器,衬他的潇洒刚刚好。
那个时候他总是藏在暗处,冷冷的注视着银血与幽冥上演着兄弟情深的戏码,心里却在嘲笑这可悲的血缘亲情。
灭了幻之一族的男人是他的父亲,而现任的月王是他的兄弟。
虚伪,掩饰,欺骗……
这就是他眼中的一切。
世界没有第二个活着的人知道,有一个叫火狐夜麟的男人与他们留着相同的血液。
他嫉妒,是的,他嫉妒。
事实上他也渴望能拥有亲情,渴望的不得了。即使如此的渴望,他也执拗的掩饰着,像一个别扭的小孩不肯承认已经心软,已经低头。
难道要夜麟和银血幽冥抱成一团一起高歌兄弟情深吗?太肉麻了。
只是当他真正面对自己的内心的那一刻,已经迟了。

他又想起罗喉。
他真不知道如何定位罗喉。
仇人?情人?
唯一清楚的就是每当想起他黄泉都会又高兴又难过。
爱与恨的界限其实很暧昧。
爱之愈深,恨之愈切。
早知如此,何必又要去爱?因为难以抗拒,只有沉沦?
真可笑。
他的眉眼,他的嘴唇,他的肌肤,他在自己身下轻颤的身躯……他的一切一切,在那个夜晚好似一场虚幻迷醉的梦境,美好的让黄泉有溺死在里面的欲望。

黄泉撑着头低声笑了起来,夜麟啊夜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起来?

天该由我来践踏,万物该由我来宰杀,恨苍天,恨宿命,除了恨,我,一无所有……

爱。

我……也没有。


山洞里的对话声渐渐止歇,罗喉大概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吧。
这个人向来懒得解释,有什么话也都憋在心里,虽然看起来是不在乎他人的看法,其实容易多愁善感的紧,总喜欢一个人独舔伤口,简称闷骚。
现在他能说出这么多话,实在很不容易,大概是不想让兄弟唯一的后人也把他当成十恶不赦的坏人吧。
罗喉这个人,怎么说呢,对在乎的人总是百般宠溺。
在乎的人……黄泉心口一痛,咧了咧嘴,提枪走进了山洞。

‘曼睩,吾有些话要单独和黄泉说,你先回避一下。’罗喉对身边恭顺的女孩轻声说。
‘武君,这……’曼睩看看罗喉又看看黄泉,皱着眉头不肯移动一步。
‘无碍,你先回避。’
‘是……’曼睩最后看了罗喉一眼,又看了看黄泉,咬咬牙走了出去。刚走出两人的视线,一滴泪水就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粉衣的女孩蹲在洞口低声啜泣起来。

‘你可以动手了。’支走君曼睩后,罗喉转头对黄泉平静的说,看向他的双眸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早就知道了。’黄泉侧过身,只留一个背影给罗喉,双拳紧握,努力压抑住内心惊涛骇浪般的情感,此刻,他也不知道这几近失控的情绪究竟是源于早就被看穿的挫败和愤怒,还是罗喉对于他拙劣演技的放任和无视,亦或是他不想也不敢承认的眷念……
‘将危机留在身边,也是一种挑战,不是吗?’罗喉向后一靠,借助身后的岩壁勉强撑住自己的身躯。
‘我救你,因为我绝不能让任何人杀你。你,一定要死在我的手下!’银枪横在胸口,黄泉一字一顿,当真是铿锵有力,咬牙切齿。可看在罗喉眼里,那表情却比哭泣好不了多少。

黄泉,你还真是爱逞强……

‘我必须杀你!’
‘那就来吧。’

双方眼神交会瞬间,彼此心中了然。
黄泉挥动银枪向罗喉心口刺去,罗喉不躲不避,硬受一枪。
银芒闪过,罗喉只觉颊边一凉,银枪结结实实的插在了他背后的岩壁里。
罗喉摸摸脸颊,手指上沾上了殷红的液体。再看黄泉,一手握着银枪,一手撑在岩壁上,把罗喉牢牢的禁锢在岩石与他的身体中间。
黄泉低着头,脑袋倚在罗喉的胸口,这个角度罗喉只能看到黄泉头顶的小卷毛,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

‘喂,先奸后杀行吗?’黄泉哑着嗓子调戏道。
‘不行。’罗喉揉着胸前的毛绒绒的脑袋,语调没有一丝起伏的回答。
‘开个玩笑而已,你的反应真无趣。’黄泉低笑。
‘你这一枪刺偏了。’罗喉拍拍自己心口,淡淡的提醒,‘下次要刺的准一些。’
说完,还揪了揪黄泉额前的小卷毛,‘吾早就想这样做了。’
黄泉抬起头来,仔细的端详了罗喉许久,最后哼笑了一声。
‘你果然老年痴呆了。’话音未落,就吻上了罗喉的嘴唇。

很轻很轻的一吻,好似微风拂过唇瓣,稍纵即逝的美好总是让人既贪恋又惆怅,因为,永恒只不过是最恶劣的一个玩笑。
随即黄泉离开了罗喉的嘴唇,一手拔出插在岩壁上的银枪,干净利落的刺入了罗喉的胸口。
罗喉并不在意刺入心口的长枪,伸出手掌轻轻的摩挲了一下黄泉的脸颊,对着有些呆愣的黄泉轻轻一笑。
不是冷笑,不是嘲笑,不是威慑的笑,不是鄙夷的笑。
只是一个笑容。
淡淡的,暖暖的,看的黄泉很是不习惯。
这个笑的温柔的罗喉不是众人熟悉的罗喉,但黄泉却是知道他的。
一直一直一个人,只能用愤怒伪装自己的罗喉,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如果能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那一刻,两人同时这样想。
然后,罗喉眼前一黑,缓缓的倒了下去。
黄泉的动作比思维更快,他一把揽住了罗喉的腰,抱着他的身体摔坐在了地上。他把罗喉抱的紧紧的,一刻也不想放手,感受着他的生命一点点流逝,身体一点点变的冰冷。
罗喉的表情很宁静,好像睡着一般,说不定他下一秒就会跳起来把黄泉拍飞,可是黄泉等了一秒又一秒,一秒又一秒,罗喉都没有跳起来。
罗喉真的死了,黄泉想。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掐了掐了罗喉的面颊。一个BOSS干嘛长一张婴儿肥的脸蛋,看的他总是忍不住想用手捏一捏,用嘴咬一咬。
黄泉抱起罗喉,把他的脸颊贴上自己的脸颊轻轻的磨蹭,他一遍又一遍的轻吻着罗喉的额头,眉毛,眼睑,鼻子,嘴唇……
冰冷的脸因为黄泉的吻而染上了一丝暖意,让黄泉有了罗喉活过来的错觉,但这毕竟只是虚假的温暖,迟早会消失无踪。

黄泉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怀里的罗喉。
一切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
结束了。
罗喉死了。

之七  两个字

还没结束。
黄泉依然逃命。
不过这次有稍许不同,他带着的是一个婴儿,一头猪。

混账!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黄泉满头青筋的一枪刺透三人的身体,随即用力一挥把串成肉串的尸体甩飞了出去。

罗喉说,吾要你保护君曼睩的安全。
黄泉没摇头。
君曼睩说,请你把神之子送到寒光一舍。
黄泉也没摇头。
猪头要跟着自己完成什么武君最后的命令。
黄泉还是没摇头。
那是不是问天敌跑到他面前一脸殷勤期盼的说跟我搭伙吧加入邪灵吧双座会给你涨工资的黄泉也一下头都不摇?

大爷我看起来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

黄泉内力暴涨,绝招上手,银枪飞旋,方圆数里的伏兵都被卷入死亡的漩涡中四分五裂。漫天血雨中,黄泉银枪斜指天际,傲然而立,睥睨的眼神扫过满地尸骸。
‘走!’黄泉低声向还在发呆的虚蛟喝道。

黄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罗喉死了,他的复仇已经结束,就该立刻抽身而退,像以前每次完成任务后那样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管他要去哪里,总之越早离开越好,何必再卷入什么神子之争,成为众人击杀的目标?
一枪又枪,一战又一战,一个又一个敌人,一场又一场围杀。
不曾松开的银枪,不曾放慢的脚步,不曾动摇的眼神。
此刻伤口的疼痛是活着最好的证明,告诉黄泉他不是一具丧失心神的行尸走肉。
踩着无数尸骨铺成的毁灭之路义无反顾的向前行进,谁能告诉他,终点到底是什么?
而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谁?

山洞外雨势渐大,雨滴落在大地上的声响好像远方战鼓激昂的鼓点。
山洞内黄泉正坐在火堆旁闭目养神,树枝噼里啪啦的燃烧着,而火光照亮了他略显疲惫的面容。
这场雨来的正是时候,不仅阻断了追兵,也让黄泉能有片刻的喘歇机会。接二连三的激战使他内力耗损过度,身体也临近崩溃的边缘,也许下一战就是他最后一战,人生最后一战。
火焰因一阵突来的寒风扭曲跳跃,黄泉印在石壁上的影子也随之颤动了一下。
他睁开了眼睛。
附近的虚蛟睡的正熟,看来他把自己要他养精蓄锐应对下一战的话听了进去。
这猪头笨归笨,但确实是个值得信任托付的人,你对他一倍的好,他会百倍的还。也难怪罗喉那么信任他,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交给他保护。
罗喉眼光其实挺独特的,看人方面很有一套,总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一下抓住问题的核心,这方面黄泉承认自己还稍欠火候。
至今黄泉还坚信之所以无间被看穿,不是因为自己演技太差,而是罗喉这老头眼光太毒。
你说眼光这么毒辣的人,以前怎么还会认人不清,被身边亲近的人给背叛了呢?
他还真是越来越不了解罗喉这个人了,他越发的好奇在成为所谓的‘暴君’前罗喉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也像现在这样有时囧呆囧呆的,有时又精明的不得了?他以前也喜欢到处掐架没事闲的吹冷风装深沉?他那套无聊的英雄哲学是怎么来的?他在兄弟面前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严肃憨厚的老大哥?
罗喉过去充分激发了黄泉少有的好奇心,他觉得自己要化身成一个好奇宝宝,而罗喉就是那十万个为什么百科全书。
想到这里,黄泉又黯然神伤了。
罗喉你瞅瞅,你把一根正苗红的好青年影响成什么样了?
黄泉看着手上的计都刀,低声笑了起来。
罗喉的审美情趣绝对需要提高,与其说这是一把刀,还不如是一把锯子更合适。拿把锯子和人PK的BOSS,啧啧。那身金光闪闪的黄金战甲也每每让黄泉想默默扭头,这闪光度这视觉污染度,上了战场不用把对手拍死,直接闪就能闪死几个了。
黄泉有些留恋的摸了摸手里的计都,随即干笑了一下,现在这样算是苦中作乐吧。
人都死了,还想他做什么。
此时此刻,他最不愿想起的就是罗喉,最不愿见到的也是罗喉。
但黄泉还是会不自觉的想起他,好像他早已融入了自己的呼吸,融入了自己的身体,融入了自己的生命……
黄泉敲敲自己的头,够了。

就在黄泉胡思乱想的时候,本来熟睡的神之子突然啼哭起来。黄泉起身想安抚哭叫的孩子,但手伸到一半就停在了半空中,这个孩子蕴藏的力量黄泉早见识过了。
并不存在的回忆,并不存在的场景。真与假,虚与实,那一刻连黄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渴望的是什么。
梦中漫天银絮飘飞,一前一后两道身影静静的行走在雪地上。
银血既遥远又清晰的背影,跟在银血身后踩着大哥脚印一步步跟随着他的自己,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那些一直藏在心底想说不敢说的话,如今借着难分虚实的梦境溢出唇边……
即使这个幻境暂时安抚了他烦躁的情绪,但这毕竟也只是梦。

黄泉不想再做梦了。

犹豫了片刻,黄泉还是抱起了啼哭的婴儿,这次他如愿没有产生幻觉。黄泉轻轻拍着孩子哄他入睡,不一会神之子又坠入了梦乡。他保持着抱着婴儿的姿势坐在了火堆旁,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孩子,没过多久,黄泉也慢慢合上了双眼。

半梦半醒中,带着些许愤懑的低语声在黄泉耳边轻轻响起。
幻觉改成幻听了吗?黄泉自嘲道。

‘我想,我是爱上你了。’这是我的声音吗?
‘是吗?’熟悉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平板,没有任何起伏动摇。

‘你难道不能表现的惊讶些吗,武?君?’
‘吾很惊讶。’
‘切!’

真是没有营养的对话,即使是在梦里你也是这么无趣,黄泉撇撇嘴。

‘吾知道。’
‘咦?’
‘吾早知道了。’
‘哦……’
‘……’
‘喂!什么叫你早知道了!!!’
‘罗喉需要向你解释吗?’
‘你这个死老头!!’

笨蛋……你是笨蛋,我也是笨蛋,我们都是无可救药的笨蛋。

雨停了。
黄泉睁开双眼。
是时候赶赴最后一个战场了。

距离寒光一舍还有半里之遥的地方,黄泉被堵上了。
环视四周,哟,好大的阵仗呢,台面上拿得出手的势力都来欢迎自己,我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对于问天敌又一次委婉的邀请,黄泉很礼貌的表示了坚定的拒绝,对于当邪灵走狗什么的,黄泉可没那兴趣。
这个世界上值得黄泉追随并甘心情愿追随的人都不在了。
其他人想要骄傲的黄泉低头,可能吗?

你们,都不配。

‘呛声什么的免了,大爷懒得再动嘴皮子,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黄泉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臂,不屑的对严阵以待的众人说道。

‘死到临头还张狂!’邪灵一方有人冲出,黄泉银枪一挑,干净利落的赏了他一个爆体而亡。

滚烫的鲜血溅在黄泉的脸颊上,让他有一瞬的失神。
绽放的生命,消亡的生命。
这世上谁能永恒?
这世上有谁能被一直铭记?
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虚妄一场梦幻。
这是黄泉人生最精彩的一战,是否,这也是最后一战?
那就让他痛快的一战,黄泉路上有你做伴也不孤单。
但愿来世,我们不要成为敌人。
战斗的理由已经不重要。
他讨厌输,更讨厌被命令。
握枪的手不曾松懈,身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抛却心头的莫名与牵挂,最后的最后,黄泉要为这一生划下完美的句点。
来吧。

黄泉把虚蛟推到身后安全的位置,一枪一刀,无所畏惧的冲入敌阵。
毫无胜算的一战,血肉横飞,惨呼频起,刀光剑影,眼前纷乱。
战吧!战吧!
战斗是生存唯一的价值,也是唯一的出路。

计都被打飞的瞬间,黄泉知道他的人生已经走到终点。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四肢已失去了知觉,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长枪撑住重伤的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死也要站着死,这是属于战士的荣誉。
就在黄泉以为这次真的玩完了的时候,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却以最理所当然最嚣张最臭屁的姿态出现在了战场上。
这让人不爽却又分外怀念的气息……

‘罗喉!’溢出的唇畔的呼唤声竟是连黄泉自己也惊异的欣慰。

‘你可以休息了。’罗喉轻拍着黄泉的肩膀,轻柔的力度似安抚,似赞赏,更似情人间的爱抚。

‘你!’不知道为什么,黄泉更不爽了,狠狠的剜了罗喉一眼。没想到这么一个简单的瞪人动作竟耗尽黄泉最后一丝气力。他身子一歪,摔进罗喉的怀抱。

在黄泉彻底失去意识前,见到罗喉瞬间的惊讶安心愤怒抓狂等等情感凝结为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久久回荡在他脑海。

我操!

抱着黄泉的罗喉感受到昏睡之人散发出的强烈怨念,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咳……吾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啊……

罗喉是在一片黑暗中醒来的。
狭窄的空间让罗喉很不适,身体承受的重量好像是被数百吨的巨石碾压了一般,呼吸也很不畅快。
罗喉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发现自己还能够控制身体,于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现在罗喉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

首先,吾死了。
其次,按照正常情况,自己现在应该已经坠入地狱之中,可很显然这里不是地狱。
再次,自己好像还有实在的肉体,而没有变成虚幻的灵魂,这说明吾还没死。作为一个死了一次又复活的人,罗喉很坦然的接受了自己又诈尸的事实。
那么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问题,吾为什么没死,以及这是哪里?

罗喉突然灵光一闪,心中有了半个答案。
他被黄泉那小子埋了。

是的,当时的情况不允许黄泉带着罗喉的遗体一起逃命,而让君曼睩一个弱女子背着好几百斤的金块偷溜是不人道的,所以黄泉当机立断,把罗喉就地掩埋,然后在藏尸地点设了里三层外三层左三层右三层上三层下三层的术法幻术结界来保证没人能打扰某人的安眠。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黄泉这么重视自己(的尸体),让罗喉有点小开心。
想通这一环节,罗喉心中一片坦然,准备破阵去寻黄泉,至于见到了要说什么……临场发挥吧。
但是罗喉显然低估了黄泉的职业技能,没想到黄泉不仅枪法超群术法也是杠杠的,本来他还带着几分趣味想要破解黄泉的法阵来削削这小子的眉角,结果反倒让自己真正被困在了结界里。于是罗喉迫不得已采用了最简单也是最暴力的手段一掌拍碎了结界。可问题又来了,蚀阳掌是个好掌法啊,攻击力强威力大。问题就坏在了这掌法太好了,连带山洞一起都被震塌了。罗喉灰头土脸的从一堆大石块里爬了出来,一脸黑线的心想还是先回天都换身衣服整理下仪容吧。
那个时候罗喉只知道黄泉会保护君曼睩的安全,不知道他竟然还卷入了神之子的争夺中,与众多势力血战拼杀。等回到天都的罗喉发现这早已人去楼空的天都,以及狂屠只剩枯骨的尸身,面色不由一沉,猩红的眼眸杀意流转,心里的怒火噌的一下就冒起来了。

竟然欺到罗喉头上,问天敌,你当吾真的把佛业双身放在眼里吗?

罗喉很多年没生气了,久到他忘记了生气是个什么感觉。
罗喉这一生大起大落,什么风浪没经过?荣光过卑劣过,被人民称颂过也被人民唾弃过,被效忠过被背叛过,被信任过被欺骗过,酸甜苦辣可说是尝了个遍才变成今天这张面瘫脸的暴君。
很少有什么事能勾起他情绪的起伏,很少有什么人能让他愿意真心相待。
黄泉算一个,君曼睩也算一个。
而他关心的人现在正陷入危机,还可能会丢了性命,罗喉会让这种事发生吗?
想到此处,罗喉表情不变,身形一闪,循着黄泉的气息追了过去。

罗喉现在,很生气。

于是复活的罗喉开着压路机状态来到现场,不过他出现的时机委实巧妙,看着黄泉恨不得一口咬死他的表情,他自己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吾真不是故意挑这种关键时机来英雄救……英雄的……

当然这句话只是在心里说说而已,武君罗喉,从不解释。

罗喉给怀里的黄泉渡了一点真气过去,确定他已无性命之忧后,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凑到黄泉耳边轻声说,‘吾带你离开。’
也不知道黄泉听没听见,反正一声重重的一声‘哼’是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
罗喉眼底带着笑意,勾了勾唇角。
‘虚蛟,照顾他。’
罗喉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两人,直到虚蛟带着黄泉退避到安全的所在。
他收回视线,睥睨嚣狂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众人。无人敢与他视线相对,低垂的头颅,颤抖的双腿,战栗的身躯,无不昭示着他们面对武君罗喉时产生的无尽恐惧,因为他们面对的正是——毁灭。此刻也只有问天敌能保持着蔑视苍生的霸气与罗喉对峙。
‘吾一死,杀吾爱将,降吾部众,问天敌,你不愧为一代枭雄。’罗喉挑了挑眉,在心中赞叹了问天敌的勇悍。
‘能者得之,不过如此。’问天敌坦然回答,罗喉点了点头,自己还是喜欢与这种直白的人打交道。
‘还有天下封刀,恩。’罗喉又扫了一眼面露惧色的天下封刀众人,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敢动罗喉的人,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罗喉握着计都的左手背在身后,右手缓缓举掌,看似轻描淡写。随即,一掌击落,气似狂澜,劲扫平原,十方震动,周围地形丕变,天地为之喧腾。

‘吾,只出一招。’


番外·笨蛋  上





一切早有预兆。

不知什么时候起,天都的子民就在私底下流传起当年斩杀御天邪武的真相,所谓的‘真相’。
罗喉多少也听到了点风声,却并未放在心上。无非是他牺牲十万人的性命为自己的霸业铺平道路什么的,这等指控在他入主天都之时就听过无数次,耳朵都快磨出茧了,也没见造谣的人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其实无需如此,罗喉自己早已把那十万人的性命背负在了身上,那些为孩子家乡牺牲的人们,罗喉永远无法忘记,他们的信任与交付,罗喉绝不会辜负。
他会为了他们,守护这片土地。

罗喉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兄弟与信任,这就足够了。
哦,对了,还有‘英雄’。
如果说最初他还对‘英雄’两字拥有憧憬,那么当他最终被英雄的光环笼罩时,他唯一拥有的就只是空虚与遗憾。


如果我再强一点,如果我更有力量,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悲剧了?


愧疚每一夜都在啃噬他的灵魂,让他辗转反侧,但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要挺起腰板以一副傲视苍生无可战胜的气魄面对一切的挑战。

他是罗喉。

天都的统治者。

人民仰望的英雄。


天都有很多人,可是罗喉还是觉得很孤单。
这个时候他就会特别想念凤卿,想他走到了哪里,看到了什么样的风景,遇到了什么样的人,想他过的好不好,在做些么,会不会自己一个喝闷酒……

思念的滋味比最醇的酒还要让人沉醉,惆怅。


罗喉很久没喝酒了,他都快忘记酒的味道是什么个滋味。
以前他总会和兄弟们一起喝酒谈笑,而现在只剩下他和凤卿。
罗喉偶尔会梦到那些过往,却在醒来不得不再次面对冰冷的现实。
人,总要学会适应,学会妥协。
一如四人共同谈笑拼酒的岁月……一如自由在的过往……
再也回不来了。

罗喉个人武力值高到爆表,悟性自然不赖,治国安邦的帝王之术学的很快,天都在他开明仁慈的治理之下日渐繁荣。
但罗喉可以是一名强大的武者,一名战无不胜的统帅,一名开明仁慈的领导者,却不是一个成功的政治家。
他做不了政治家,他清楚的很。
他看不上笑里藏刀,尔虞我诈,做不来虚情假意,虚与委蛇。
左右近臣曾不止一次对他说作为一个合格的帝王要是适时地耍弄手腕和心机,必要时更需冷酷无情,舍弃多余的情感。
帝王之道,注定要一个人踩着无数的尸骨登上顶峰。
可罗喉拒绝了。
他要坚持个人的原则武者的尊严,绝不要卷入黑暗的漩涡,让自己的人格蒙上污点。

但江湖上那套拿到朝堂上来,只是徒增笑柄罢了。
谁管你是不是恩重如山,谁管你是不是真情实意,谁管你是不是堂堂正正。
在利益面前,一切都可以被出卖。
直到不断的被出卖,痛苦与愤怒中的罗喉才学会带上无情的面具。
无情,原是太多情。
可谁又在乎?
罗喉的真情,一文不值。
后来罗喉想起这种愚蠢的坚持,忍不住仰天狂笑,整个天都被他的笑声震的歪歪斜斜,尘土飞扬。

何必呢?

瞧,他当初竟然如此天真,天真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踩上几脚,罗喉如此评价道。


人民需要的是冷酷无情的奴役者,而不是天真愚蠢的救世主。
战火,才能教会他们何谓尊敬,何谓感恩,何谓臣服。
救赎?
人民不需要。
罗喉,也不需要……




之八  出走

罗喉一脸阴沉的向安置黄泉的客房走去,刚刚与枫岫主人的一番谈话并不是那么令他愉快。
任谁在活了一把年岁后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说自己‘任性’都不会爽快,尤其‘任性’两字形容的还是手握毁灭足踏战火的武君——罗喉。
你才任性,你全家都任性!!
哼。

抛去枫岫略带调笑的称呼,其言语间的层层暗示与试探让罗喉不得不暗暗提防。

斗志雄才意傲然,血尘十万靖狼烟;情缘舍尽成人极,因尽果来二十年。

二十年,真是好漫长的二十年……二十年的壮志雄心,二十年的信念坚持……只在一朝,灰飞烟灭。

到底是罗喉太软弱,还是人民太残忍?

罢了,现在答案对罗喉已无多大意义了,此刻他更关心的是如何解除曼睩身上的诅咒。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吾一定会解除君家的诅咒。罗喉眸色一沉,表情虽不变,但赤眸中的决绝坚定却不容动摇。

真正的英雄他的目标,往往都不是为了成为一个英雄。
罗喉脑海中突然响起刚刚枫岫所说的话。
他摇头苦笑,吾何曾不知英雄不是为了成为英雄而存在。而罗喉之所以成为英雄是因为兄弟与人民的期待,他无法拒绝那炙热与信任的目光。
然,人民在绝望中期望英雄的出现,又在和平时舍弃英雄,甚至不惜亲手杀死英雄,既然如此,英雄又为何存在?
‘英雄’两字只是为了嘲笑吾的愚蠢与人民的背信吗?
罗喉不在乎万民称颂,不在乎功业不朽,罗喉只希望他们能在历史上公正的记录他与兄弟们为人民所做的一切。
但结果呢?

暴君罗喉。
吾一生的努力与坚持只换来短短两个字——暴君。
哈哈哈哈,暴君,暴君。
既然人民称吾暴君,罗喉就不能枉担虚名!

罗喉苦涩的笑了几声,随后有些自嘲的说道;‘罗喉,你还真是没意思……’

无论是英雄也好,暴君也罢,罗喉都当腻了。

罗喉想做他自己。

第一生,身为英雄的罗喉死在了人民手中。
第二生,身为暴君的罗喉死在了黄泉枪下。
那么第三生呢……罗喉暂时还不想死。
有了牵挂,有了不舍,一个心如死灰的人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值得他去付出的人,还有值得他去关心的人,重新获得活下去的理由的人,有了新的生存目标的人,这样的人总希望能活的长久些,
即使无法摆脱宿命,他也有必须要完成的事,这样他才能毫无遗憾的结束这一生。
一是君家的诅咒,一是他与黄泉之间的……爱恨情仇。
前者多少还有努力的方向,而后者……纵是无所畏惧的武君也忍不住想默默抚额。

‘武君,你不进来吗?’君曼睩端着水盆想重新打一盆热水为黄泉擦拭身体,才走到门口就看到罗喉一脸沉重的站在院子里望着枫树的树杈发呆,手里还捏着一片通红的枫叶。
‘恩?’罗喉侧身看了看走到自己身边的君曼睩,有些愣愣的应声,‘曼睩。’
‘武君不进去看看黄泉吗?’君曼睩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怎么样?’
‘伤口处理妥当,已无性命之忧,主人开的药方起了作用,他现在正在睡觉。’
‘是吗,那就好。’罗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噎了回去。

君曼睩面上带着微笑,心里却轻轻叹气,明明已经交心的两人,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肯不能正视这段感情,相爱而不相亲与阴阳两隔人鬼殊途到底哪种更无奈呢?无心之死,在曼睩回到寒光一舍就已知晓。其实曼睩早有预感,那个义父与无心向她告别的梦……只是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即使像弃剑师询问证实了这一噩耗,君曼睩心中依然很平静,或者说空白更合适,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每个人都告诉她要好好活下去,是的,她要好好活下去,但没了他们,她要怎么活下去。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在看到那道熟悉的傲然睥睨的身影出现在寒光一舍的时候,她竟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以为再也流不出的泪水,也在那一刻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
君曼睩只剩武君一个亲人了,所以请武君一定要好好好好的幸福的生活下去,和黄泉一起,虽然叫黄泉‘叔叔’有点别扭,但曼睩会坚定的支持你们的,身为后辈定当为长辈排忧解难,天都其实很适合办喜宴的。
其实……君姑娘的跳跃性思维也是很强大的。

‘但是黄泉他……’君曼睩语调一沉,看向罗喉的目光带着满满的担忧。
‘怎么了?!’罗喉心神一凛,不自觉的向前迈出了一步。
‘但是……’君曼睩抬袖掩住樱唇的弧线。‘但是黄泉在睡梦中骂了‘罗喉你这个混蛋’三百四十六次,‘罗喉你是个骗子’一百九十三次,‘罗喉老子要捅死你’六十五次……’君曼睩掐着手指一脸认真的计算着。
‘啊?!’罗喉眨了眨眼睛,一脸呆滞的看着已经忍不住开始低笑的君姑娘。
‘如我所言,黄泉在梦中还如此思念着武君,所以武君也应该有所表示吧,不能辜负了黄泉一番心意。’君曼睩递出了手里的水盆。
‘啊?!’罗喉愣愣的接过水盆,‘这是什么?'
‘水盆。’
‘吾知道,吾是问给吾水盆做什么?’
‘用水盆装水,给黄泉擦身子啊。’
‘啊?!’这是什么跟什么=口=?
‘武君是体恤关爱下属的人,黄泉此番如此搏命皆是为了达成武君的遗命,武君有责任有义务用行动来嘉勉黄泉。’
‘……’这个是让吾服侍黄泉的意思?罗喉的面瘫脸有一丝崩溃的预兆。
曼睩扑扇着纯洁无暇的大眼睛,分明是‘你想太多了’的意思。

‘你与你的先祖其实很像。’恢复平静的罗喉语带无奈的说道。
‘我与先祖很像?’
‘是的……虽然你们大多数时候谦恭有礼进退得当,但偶尔的古灵精怪让人完全招架不能。’
‘武君有这样的觉悟是好事。’
‘……’罗喉在心中重重叹了口气,曼睩现在跟他很亲,言语也放得开了,他本该高兴才对,但这喜悦中隐隐的惆怅却让罗喉有一丝咎由自取的无奈。

罗喉老老实实的去打了盆热水端回客房,路上遇到了枫岫主人的两个管家,两人见了罗喉连忙抢上前来,要替罗喉端水盆。罗喉微微点头示意他们不用插手,然后表情严肃的端着水盆气势万钧的扬长而去,只留给两名目瞪口呆的管家一个披风飞扬傲视群伦的背影 。

罗喉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推开了门,默默看了床上的黄泉半晌,轻轻的走了过去。脚步很轻,生怕惊醒沉睡的人。罗喉放下水盆,坐在了黄泉的床边。
黄泉睡的并不安稳,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紧锁的眉头诉说着心中的郁结。

很痛吗?

罗喉小心的拿巾帕拭去黄泉额头的汗水,手指却不由自抚上了黄泉的脸颊,额头,最后温柔的摸了摸黄泉的小卷毛。
黄泉的双拳紧握,指甲都嵌入了手掌,似乎是被梦魇缠身,罗喉看了不忍心,小心的掰开黄泉手指,不知怎么的黄泉拳虽放开了,手指却缠上了罗喉的手指,紧紧的攥住罗喉的手掌不肯松开,力气大的好像要让彼此的手掌融为一体般,罗喉面无表情的看着被捏的通红的手掌,心想,好痛。随即反握住黄泉,两人十指交缠,紧紧相握。

‘吾在,放心睡吧。’他小声的在黄泉耳边说,听到了罗喉的声音,本来还有些激动的黄泉慢慢放松下来。
‘好好睡吧。’罗喉轻吻了一下黄泉的额头。

罗喉现在很难形容他对黄泉的感情。
他很喜欢黄泉,这点毋庸置疑。
但这种喜欢到底源于欣赏,认同,惺惺相惜,同命相怜或者还是其他什么感情……罗喉说不清楚。
而且他也没时间想起或者说刻意忘却那一晚他们两人的抵死缠绵,对罗喉而言,只是简简单单的接吻,简简单单的结合,简简单单的相拥。天明之时,一切都宣告结束,没人会再记得那场放纵……

当罗喉发现天都的子民得知自己亡故的消息而四散逃走后,并没有感觉到被背叛的愤怒,相反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这听起来挺奇怪的。但是罗喉真的感觉很轻松很舒畅,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小鸟在歌唱世界是如此的美丽~再次强调,他不是老年痴呆了。
他只是觉得好像一瞬摆脱了武君罗喉的身份挣脱了长久以来的束缚,不再是他人口中的暴君魔鬼杀神,他是罗喉,只是罗喉。
他不再是一无所有冷酷残忍的杀戮机器,有人在等着他,有人会为他难过,有人会为他哭泣。
有人,懂他。
他不用一个人站在天都的至高点吹冷风,会有个嚣张的小子走到他的身边,嘲笑他的着装品位以及无聊的英雄哲学。
这种感觉,很好。
如果能化解彼此之间的仇恨,他不介意再被黄泉捅上几枪,这条命是特别留给黄泉的。
他想留下黄泉。
比那时凤卿离开时想留下凤卿的心情更迫切。

黄泉对罗喉而言是什么?
下属?仇人?挑战者?忘年交?
是什么?
重要吗?
他知道,他不想失去黄泉。
也许是因为寂寞太久了吧……
堂堂罗喉也害怕寂寞?如果是黄泉听了一定会眯着眼睛把嘴角翘的老高用冷言冷语把‘鄙视’两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是,吾害怕,承认这种事没有什么可耻的。
罗喉这两个字代表的杀戮与毁灭,胜利与自信,很少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害怕,‘很少’不代表没有。
罗喉不怕死亡,但是怕失去兄弟。
罗喉不怕失败,但是怕被人背叛。
罗喉也是人,也会害怕,也需要有人支持,也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这也许就是为什么黄泉紧紧拥住罗喉时,他没有一丝想要挣脱的想法,任凭黄泉的欲望撕裂了自己。
很痛,却很真实,也很温暖……
至少在那一刻,罗喉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乎自己的,即使这个人接近自己只是为了复仇。
人与人之间际遇很奇妙不是吗?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仇人,此刻紧紧拥抱着你的人,下一刻就会把利刃刺入你的胸口,最有趣的是彼此都心知肚明,还乐见其成,却不由自主的沉沦……

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了。
等黄泉醒来,罗喉希望一切能有所改变。
他们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对手。
罗喉记得黄泉说要超越他,他很期待那一天。
他愿意把自己能给的一切都交付给黄泉,包括自己的性命,就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要,罗喉苦笑了一下。
即使黄泉什么都不想要,罗喉希望黄泉不会再恨他,至少不要让自己被仇恨缠身迷失自我。
罗喉知道迷失的滋味,知道接踵而来的愤怒与不甘,他不希望黄泉走上自己的老路。
算是过来人对后辈的指点,虽然自己没什么立场说出这种话。
罗喉用愤怒作为武器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但如果能有其它的方法,罗喉宁愿不要使用这件武器。
罗喉很欣赏黄泉,自然对他有一番期许。
而且黄泉虽然嘴巴毒,人品却不错,能力强又靠的住,可以考虑把曼睩托付给他照顾。曼睩知书达理,蕙质兰心,会是一名贤内助。如果他们两人能组成家庭,罗喉不会太反对。有黄泉照顾曼睩,罗喉就不用担心自己死后曼睩会受委屈,虽然罗喉很想抱孙子,但他还没天真的以为能顺顺利利解除邪天的诅咒安安全全的退隐,付出代价是必然,只是不知代价大小罢了,不过只要他们两人能安全什么都值了。罗喉摸着下巴构思着黄泉与曼睩两人未来美满幸福的生活,一想到黄泉要咬着牙叫岳父就觉得一阵暗爽,低头再看黄泉,越发觉得他丰神俊朗才貌双全是好丈夫的不二人选。
罗喉的思维就这么一路跑偏,从琢磨着怎么化解两人的恩怨拐到了怎么撮合黄泉与曼睩,完全忘记了自己和黄泉早就有了那啥那啥之实。

很久以后,罗喉偶然间表达了一下没凑成这段姻缘的遗憾之情。正在抚琴的曼睩当即以袖掩面低声悲泣道,‘伯公您这是把曼睩往火坑里推啊。’罗喉当时也是搭错了筋,回了一句,‘那你也不能把吾往火坑里推。’溜边靠柱子装酷的黄泉冷哼一声,‘是你自愿往火坑里跳怨得了谁。’然后拖着罗喉就去寝殿探讨到底谁才是‘火坑’这个比较抽象又严峻的问题了。

这边罗喉思路继续跑偏,那边黄泉早就醒过来了,只不过因为某种很难启齿的原因才继续装睡,他才不是因为想攥着罗喉的手不放开才装睡呢。
黄泉掀起眼皮,其实他眼睛那么小,睁不睁眼都没啥区别,睁开了眼看不到眼仁,咳,跑题了……黄泉偷摸的观察着散发着不明狂热气息的罗喉。这么装睡也不是办法,娘的,横竖是一刀,老子还怕了罗喉不成!
于是他提升内元,全身进入战斗状态,从喉咙里恶狠狠的挤出了一个字!
‘水……’
罗喉一愣,转身倒了一杯茶,他扶起黄泉的身子,让黄泉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举起茶杯把茶水一点点的喂到黄泉黄泉口中。
等杯子见了底,罗喉又要去添茶,却被黄泉拽住了手腕。
罗喉不说话,等着黄泉开口提问。
黄泉不吭声,恶狠狠的瞪着罗喉。
两人僵持了半刻时间,比耐性黄泉还是差了罗喉一点,到底是他先开了口。只听他咬牙切齿的问,‘你·没·死!’
‘恩。’
‘你骗我。’
‘这只是个意外……’末了,罗喉还自以为幽默的加了一句,‘诈尸。’
‘……’黄泉有些烦躁的挠着脑袋,此刻他算是知道什么叫百感交集了,又想立刻捅死罗喉,又想扑上去抱住他……你这么原地复活好歹考虑一下我的心情行不行,感情我那会的纠结难过抓狂都成笑话了!黄泉感觉自己活了这么些年玩了别人那么多次头一次被人给玩了那颗纯洁剔透的少男心受到很严重很彻底的伤害=皿=!这梁子咱们结大发了!!
黄泉踢飞被子推开罗喉跌跌撞撞的拾起自己的衣服胡乱套上,气哼哼的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复活,也不想知道。’
‘你可以试着再杀吾一次。’罗喉站在原地表情淡然的对黄泉说。语气诚恳的黄泉不再捅他一枪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哼哼哼,老子偏不!=皿=!
‘那已经没任何意义了。’黄泉背对着罗喉,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嘟囔道。
‘吾不认为你能放下一切,你的仇恨,并未终止。’
‘因为厌烦,所以放弃。’
‘吾只希望你清楚内心的声音……’罗喉上前一步,微微抬起的手臂想要搭上黄泉的肩膀,却顿在了半空,最后静静的落下。‘你既不想报仇,就只好报恩,你刺了吾一枪,吾又救了你一命,你欠吾的,是两条命。’
‘哈,堂堂罗喉,算数这么差!闪开!’黄泉撞开罗喉去取自己的银枪。
‘这是吾赐予你的殊荣。’罗喉嘴角微微抽搐,房间这么宽敞,却偏偏来撞吾,黄泉你几岁了?
‘其实你没那么伟大,我说,在你心中,你没那么伟大,在他人眼中你是高傲而自信,在我看来,你只是虚张声势!’黄泉转身向门口走去,又使劲撞了罗喉一下。
‘连你也要说教……’
‘岂敢,呃……’我靠,撞得太投入不小心撞到伤口了……
‘你太逞强了。’罗喉连忙扶住身形不稳的黄泉。
‘这种怜悯的话不该由你口中说出。’黄泉专注的端详了罗喉半晌,随即略带嘲笑的说道,‘至于你,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这种老年痴呆你能指望他有一日大彻大悟吗?同样的话说了那么多次都被当成了耳旁风,去天台吹冷风去吧,小心中风!

‘你觉得曼睩怎么样?’罗喉突然不合时宜的冒出了一句。
‘恩?曼睩是个好姑娘。’
‘那你愿不愿意娶……’话未说完,黄泉就一把揪过罗喉的领子,把自己的嘴唇印上了罗喉的嘴唇,啃噬吻咬。罗喉因为诧异而微微张口,黄泉的舌头顺势而入,勾住罗喉的舌头吸吮挑弄。
罗喉哼了几声,想说话却因为口唇被堵住,只能发出模糊的音符,想推开黄泉,又顾忌他此时重伤在身,只能由着他吻个够。罗喉舌尖一痛,稀薄的血腥味弥漫在两人的口中,更刺激了黄泉的入侵与掠夺。
啃破皮了吧……这小子下嘴太重了,罗喉心不在焉的想道。
当罗喉以为这个吻没有尽头的时候,黄泉却率先结束了这绵长的一吻。

黄泉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盯着有些茫然的罗喉,颇是恨铁不成钢的问道。
‘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恩?’
‘明白了没?’
‘曼睩是个好姑娘。’
‘滚!’黄泉手臂一伸,一拉,一勾,一拽,一推,翻身把罗喉压在了床榻上,不管三七二一抱着他的脖子开始磨牙。
叫吾滚,还把吾压在床上……罗喉仰面卧在床铺上,一脸平静的看着已经有点炸毛的的黄泉。‘唔,轻点,真当吾是颗萝卜吗?’听到罗喉的话,黄泉啃的更加用力,恨不得把他整个人生吞活剥。管你是金萝卜胡萝卜水萝卜什么什么萝卜,全部啃了!=皿=!
‘大爷现在心情很不爽,看到你不爽,你说的话让我更不爽,我现在觉得我就是一白痴还对着一大白痴发情。’
‘反正大家都是白痴,吾不会歧视你的。’罗喉又忍不住摸了摸黄泉的小卷毛,完了,摸上瘾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幽默感了?’
‘吾一直都很有幽默感。’
‘靠!’

‘咳……抱歉,打扰了。武君可否赏光与吾一同赏枫?’一道清朗带笑的男声自门外传来。
床上滚成一团的两人立时僵住。
‘这谁?’黄泉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低声问。
‘枫岫主人。’罗喉推开黄泉,拢上被扯开的衣领,盖住某些可疑的痕迹,非常的淡定爬下床铺走了出去。

‘你还有什么话想对吾说就直说,不必绕弯子了。’
‘这嘛……’

罗喉与枫岫的对话声渐渐远去。
屋内的黄泉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冷哼一声,穿上战袍,提了银枪,出门左拐,绝尘而去。

黄泉现在,很不爽。

这算……离‘人’出走吧。

之九 所谓思念

罗喉有点惆怅。
是他自己对曼睩说‘他如果能原谅吾,他就不能原谅自己’,理智上虽然表示理解,但……情感上却还带着丝丝奢望。罗喉也有奢望,听起来很恐怖不是?奢望什么呢?
耳边没了黄泉的冷嘲热讽针锋相对,清静是清静了,但罗喉似乎已没法回到当初一个人在天台吹冷风装深沉的日子,偏个头,转个身,总以为黄泉会一脸不爽站在他身边瞪着他。
习惯真是可怕。
罗喉又惆怅了……这种莫名的惆怅让漫天亮闪闪的小星星在他眼里变成了光亮微弱昏暗的小油灯。

黄泉有点暴躁。
是他自己撂下狠话说‘没有你的地方,哪里都可以去’。一时气话,一个转身,千峰冷雪,天地寂寥。真是到了没了他的地方,为何关于他的回忆却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
不必再跟罗喉虚与委蛇,不必再听什么无聊的英雄论,不必累死累活四处掐架……但是闭上眼就会想起那张呆脸,堵住耳朵还是能听到他的声音,装作不在意,也只能假装罢了。
真他妈的悲催。
黄泉又暴躁了……这种难言的暴躁让天地间纷飞舞动的银絮印入他眼里却好像一堆破烂的旧棉絮。

风冷了。
小冷风一吹,非但没抚平罗喉心头的惆怅,反倒让淡淡的哀愁渗入四肢百骸,心也随着萧瑟的风渐渐沉重起来。
小冷风一吹,非但没扑灭黄泉心底的烦躁,反倒让思念的小火苗噌一下冒的老高,烧的黄泉脑子一阵阵的发疼。


罗喉在寻找一个化解他与黄泉间仇恨的方法。
黄泉在寻找一个让自己继续憎恨罗喉的理由。

因为欣赏,因为必然?
因为仇恨,因为注定?

因为,什么?

罗喉这一生属于自己的回忆太多太沉重,高兴的,悲伤的,荣耀的,毁灭的……
黄泉这一生属于自己的回忆并不多,仅有的,也短暂到甚至来不及细细品位……

独独与黄泉在一起的记忆。
独独那段莫名其妙的相处。

两个人一起才不会无聊,才不会迷失,才不会寂寞……

有那么一瞬间,罗喉希望就这样与黄泉两人一起仰望头顶广袤的星空。
有那么一瞬间,黄泉希望就这样永远的看着罗喉的侧脸直到天荒地老。

一起。
永远。

罗喉轻叹一声。
黄泉轻叹一声。

一声轻叹,牵动千里之外那人的心绪躁动难安。

不可能。
开玩笑。

有些坚持,是无法妥协。
有些执着,是无法放下。

我们是同一种人。
我们太过相似。

固执,骄傲,不服输。
狂妄,自大,一根筋。

你太逞强了。
你太自以为是了。

哼。
哼。

罗喉仰头眺望着无尽的星空,夜风带起披风飞扬。
黄泉抬头远望着漫天的飘雪,轻轻拍去肩头积雪。

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在做什么?

唉……
唉……

没你在身边,夜晚竟然如此难熬。不知不觉,你竟然影响我至此。
由复仇而掀开的帷幕,因算计而促成的相遇……不断的试探,不断的挑衅,冰冷的伪装渐渐融化,还原最真实的自我……直到最后,相知相许,不离不弃,这样的结果,是否也在意料之中?
你与我,我们,到底会有怎么样的结束?

如果……
假如……

我……
你……

黄泉……
罗喉……


即使不愿承认,我早就不能没了你,你也早就不能没了我,既然如此……

我们一起落黄泉吧。

似乎不赖。
听起来不错。

那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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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源于某日聊天银血大哥见过罗喉的梗,月族兄弟……其实都不年轻了……按照目前的信息推断银血和夜麟年纪应该相差不大(一起混黑道,咳),银血见过罗喉(第一次去月族时,记忆中的脸),那个时候银血最小也该懂事了,但也许是青年期的可能性比较大,夜麟也该出生了吧,所以某就有了写叔叔和小朋友见面的想法,这里设定他为8岁的臭屁小鬼=~=~那个月玺事件,说明罗喉多少跟月族和幻族有些牵扯,所以掰了幻族暗中臣服的事,但夜麟对于大人们的决定很不屑,可无力阻止,就溜出来找罗喉的晦气,然后就有了这个故事……以上,噗

番外   没见过

黄泉一手拖着下巴侧卧在床榻上,皱着眉满面严肃的打量着身旁假寐的罗喉,另一只手则用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他有些婴儿肥的脸颊。
罗喉被他戳的烦了,挥手拍开了黄泉的爪子。不料黄泉的手指不屈不挠,又冲着罗喉的脸蛋戳了过去。
我戳戳戳戳戳戳。
到后来不止戳,还戳三下捏一下。
罗喉黑线,老戳一个地方你想戳出个坑怎么地?你跟吾脸有仇吗?
罗喉懒得计较,索性转身背对黄泉继续睡觉。
戳不到罗喉的脸,黄泉开始在罗喉光裸的背脊上画起圈圈来,手指点在白皙的肌肤上,顺着脊椎一路滑下,直直的往腰下探去。
罗喉见要坏事,连忙扭腰按住某人不安分的爪子。
‘适可而止。’他冷声呵斥道。
罗喉本意是想警告,孰料低沉嗓音尚余一丝激情过后的慵懒与喑哑,与其说是警告,还不说更像是调情。
黄泉一听就乐了,本已褪去的情欲噌的一下又冒了起来,有些恶作剧的朝着罗喉的肩膀狠狠的啃了一口,疼的罗喉一声嘶啦。随后黄泉顺着罗喉的锁骨一路吻到腰腹,温热的舌尖舔过每一寸肌肤,留下晶亮的水渍。灵巧的舌头最后徘徊在罗喉胸前的敏感,轻舔吻咬,久久不肯离去。
罗喉抱着黄泉在自己胸口肆虐的脑袋,手指轻轻顺着他那一头卷毛。不是说不喜欢,罗喉在心里叹气,但他和黄泉一激动就容易控制不住,每次下来都要报废一张床,第二天曼睩看到他们想笑却拼命憋笑的表情多少让他有些不自在,有种没为曼睩做好榜样的内疚感。
就在罗喉胡思乱想的时候,黄泉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灼灼的盯着被他压在身下的发呆的罗喉。黄泉眼睛虽小,但气势却不容小觑,被他这么一瞪,让罗喉有一瞬的失神。

‘喂,我们很久很久以前是不是见过?’
‘啊?’
‘问你呢。’
‘见过吗?’

见过吗?
见过吗?
见过吗?

很久很久以前啊……罗喉眯了眯眼睛,让自己的意识沉浸到过往的岁月中,随即尘封的记忆一点点的浮现在脑海。

很久很久以前,暴君罗喉第一次踏上月族的领土的时候,有一个白毛的臭屁的小鬼拍了个西红柿在他脸上……

真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哈。

罗喉双脚踏上月族的那一刻,并没有如期望中得到战火与杀戮。
月王选择了臣服,这让罗喉觉得有点可惜。
虽然沙场与战斗才能证明战士的价值,但为了保护子民而忍辱屈服的王者同样令人敬重。
一个双眼闪烁着不屈意志与希望的王者,你会给吾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虚假的和平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蛰伏的雄鹰总有展翅翱翔的一天,罗喉不介意给他们时间扩充实力,甚至会放任他们背后的小动作。有挑战的战斗才能唤起战士的战意,太过悬殊的胜负未免无趣,不过最终总是免不了被罗喉扫荡的命运。
来吧,罗喉将唤起无尽的战火与杀戮,用你们的生命铸造最荣耀的战场吧。
吾赞叹英雄,所以吾要让这世上永远保有战场!

彼年,罗喉依然在愤青中叛逆中悲愤中,死揪着自己的英雄哲学捧着一颗玻璃心杀气腾腾的头也不回的挑最厚的一块南墙撞过去,带着点绝望带着点无助带着点自暴自弃寻找自己最终的归宿。说白了,罗喉那时纯粹找抽,四处挑起战火,寻找战斗的刺激,来抹平内心的空虚,就算有一天真的交代在了战场上,估计他还巴不得这种结果。


可又有谁能带给罗喉真正的终结呢?

踏出幻族的结界,罗喉缓缓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渐渐消失的城池,耳边回响起刚刚与幻族族长的对话。

反背月王,于你有何好处?
纵然身为月族一脉,幻族也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武君之威能,我等心知肚明,反抗带来的只有毁灭,不如臣服于武君脚下,换得一时苟且。浪费生命,是最奢侈的行为。懂得审时度势,才能让幻族存活下去。
的确,与其成为吾的敌人战栗,不如成为吾的奴仆安心。
月王近期与苦境内一名名为刀无后的武林人士来往频繁,听闻邪天御武的尸身正掌握在这名男子手中,而且刀无后正暗中寻找奇人异事为他打造刀龙战甲。
哦?邪天御武,哈,吾越来越期待了。
另外……醉饮黄龙与沧海平私交甚笃。
恩?
沧海平乃刀无后至交。
吾知晓了,幻族在收集情报方面果然有一手。
武君赞谬了。
继续监视。
是。

‘武君,幻族之人向来狡诈阴险,这次主动示好不可不防……’随侍在侧的冷吹血低声道。
‘吾厌恶叛徒,但也需要叛徒。偶尔动动心机也未尝不是一种消遣。你们先回天都。’
‘武君您欲何方?’
‘恩?’
‘属下领命。’

罗喉漫步在幻族边境的森林中。
他想一个人走走。
很静,很惬意。
安详的氛围多少平复了他心头的郁结。
偶尔一个人独处时,他甚至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糟糕人生,单纯的享受这份难得的平静。
罗喉仰起头,午后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了他身上,暖洋洋的。
他默默地站立在树林中,耳边只有微风过后树叶的沙沙声,没有鸟叫,没有虫鸣。
罗喉在等,等隐匿在暗处之人的动作。
后方传来一声清脆的树枝折断声。
罗喉微微分神。
迎面一道黑影袭来,罗喉凝神,准备接下这偷袭的一招。
但在看到暗器的实体后,他却一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当此时刻,哪容分心失神?
待罗喉回神再想接招时,一个番茄已经夹带风雷之势啪叽一声PIA在了他的脸上。
暗处之人见一击即中,立刻抽身而退,隐入黑暗之中。
罗喉一把抹去脸上的烂番茄。
最简单的声东击西,隐藏的位置,攻击的时机都把握的恰到好处。气息微弱不是因为功力高深,而是太低微引不起罗喉注意。
有意思。
罗喉饱提内劲,轻轻一跺脚,登时地动山摇,树木连根从地面拔起,而隐藏在枝叶间的偷袭者也摔在了罗喉面前。
面前的男孩不过7,8岁的年纪,稚嫩的脸上全无惧色,细长灵动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罗喉,白色过肩的卷毛束了个马尾,在脑后摇来摇去,挺像两只兔耳朵的。
这孩子太有前途了,罗喉心想,他脸上残留的番茄汁作证。
‘你的偷袭很成功。’
‘被你抓到了就失败了。’
‘吾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小爷不稀罕!’白发的孩子拍拍屁股上的浮土,一骨碌的爬了起来,骄傲的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小爷一声不带吭的。’
罗喉嘴角微勾,被这个眼前的孩子挑起了兴趣,忍不住想逗逗他。
‘你知道吾是谁?’
‘武君罗喉,四处找人麻烦的神经病。’
罗喉一梗,这么稚嫩的面庞说出这么毒辣的言辞让他有那么一点点受伤。
‘你不怕吾杀你?’罗喉沉声,灭世武君之威再现尘寰。
‘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男孩不屑的看看罗喉头顶盘旋的乌云与闪电,冷声道。
‘哦?’罗喉收回威势,饶有兴味的低头看着才过他膝盖的男孩。
‘个子高了不起吗?等我以后会长的比你还要高,到时就轮到我俯视你了!’男孩走到罗喉面前,用力的踮起脚。
‘你是幻族的孩子吧。’
‘你想干什么!’
‘这么容易就失控,你还太浅了。’
‘哼。’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过了半晌,男孩开口。
‘总有一天我会变得很强很强,比你还强!’
‘然后?’
‘然后?然后……亲手杀了你!’
‘哈。’
‘你笑的很不屑。’
‘吾欣赏你的坦率,也期待那一天。’
‘你会等到的。’
‘如果真有那么一日,吾会赞叹你,并饶你一命。’
‘应该是我饶你一命吧!喂,在我长大之前,你不能死在别人手中。’
‘那你就快点长大吧。’
‘不用你废话!’
‘哈哈哈。’
‘哈你个头哈!’
‘勇敢的小战士,告诉吾你名字。’
‘……’白发的孩子向后一跃,与罗喉保持一段距离,然后深深的打量了罗喉一番,对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向密林跑去,在他的身影完全隐入草丛之前,他回头大声叫道:‘在我成为能杀掉的男人那一天,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后来,罗喉死于醉饮黄龙与刀无后的联手围杀,身首异处。
后来,白发的男孩的族人被灭,家园被毁,仅存的族民被月王流放,侥幸活下来的孩子投身黑暗世界,抛弃了过往一切,每日与杀戮和愤怒为伴,复仇成了他活下去唯一的目的。

那个午后的小树林,一个男人,一个孩子,偶然的相遇,短暂的交谈,也许不过是场有趣却不切实际的梦境……因为在那之后,他与他的生命不再有交集,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见过吗?

‘喂,我们很久很久以前是不是见过?’
‘啊?’
‘问你呢。’
‘见过吗?’
‘见过吧。’
‘不,黄泉吾们从没见过。’

吾们没见过。


‘讲话!你答应给我的机会呢?死在他人之手,不可原谅!’
‘你欠我的是一个道歉!’
‘罗喉!罗喉!’

黄泉……抱歉……

之十  这章到底该叫‘铁汉柔情’还是应该叫‘老爷子向着夕阳奔跑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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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揉了揉被冻的发僵的鼻子,坐在冰天雪地里装深沉装了好几天,就算他功体过人也不能这么跟自己过不去吧。
冰天雪地的寒冷稍稍缓解了他体内躁动炽烈几近狂乱的情绪,让他能够好好的思考当下的处境。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关于月族,关于罗喉,关于他自己……还有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他必须承认,虽然很生气很挫败,但看到罗喉再次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他真的非常高兴,甚至有那么一点要热泪盈眶的错觉,都说是错觉啦!哼。
错不错觉暂且扔到一边,最关键的是……有些事真的能如此简单就放下吗?
说是好好思考了一番,实则毫无进展,前途渺茫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
可恶!黄泉有些暴躁的用力抓抓自己的卷毛。不想了,再想老子就精神分裂了,我才一点都不想见罗喉呢!
‘阿欠!’黄泉一把抹去喷出来的鼻涕,还是先找个避风的山洞烤烤火吧,黄泉拍拍肩头的积雪,起身离去。
就在黄泉打定主意把一切烦恼暂时抛到脑后时,一道淡然却又桀骜的声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又点燃了黄泉心底的熊熊烈火。你不会好好说话,就会火上浇油吗?!!
‘一个人在这片雪漠享受寂寞吗?’
黄泉转身扬臂,银枪划出短促锐利的弧线,枪尖直抵来者咽喉。
‘比起你我还不算孤单。’黄泉冷笑,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手中的银枪随着他的动作在罗喉的脖颈处旋转,却迟迟未有刺下的举动。
‘哦?’罗喉淡淡的回应黄泉的挑衅。
‘回到故乡,我后悔没杀了你。见到你,更激起我满腔的怒火与恨意!你,实在不该来!’黄泉紧咬牙关,双目怒视依然表情匮乏说他面瘫都是夸奖他的罗喉。他的双眼也不眨的直直的注视着眼前的人,这个人的面容让自己如此的眷念,如此的憎恨。这个人……这么近,却也这么远。
轻颤的银枪昭示着持有者此刻激荡的心绪,罗喉深吸了口气。虽然表现的毫不在意,但他心底的激动也不下于黄泉。
‘吾说过,吾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放下你的自大吧!你并没你自己所想得这么伟大。’
黄泉恶狠狠的瞪了罗喉一眼,其实他一直都在恶狠狠的瞪着罗喉,只是刚才那么一下差点让他把眼珠子瞪出来而已。
两人视线紧锁对方,以沉默来掩饰深藏在体内惊涛骇浪般的情感。
寒风凛冽,卷起细雪纷飞,天地寂寥,一时默然无语。
这一刻,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人,而他们眼中也只有彼此。
黄泉叹息,这个人对自己总是有如此之深的影响力,看见他的那一瞬间,黄泉既想狠狠的扑上去揍他,又想发狂的亲吻他的嘴唇。
黄泉想,自己脾气那么好的人总是被罗喉气的失控。
罗喉你这个混蛋。

‘跟吾走。’
过了许久,罗喉放低声音柔声说。
黄泉差点脱口而出,‘好!’
但心中的倔强和不忿控制住了他的理智,出口而出的话变成了再一次的挑衅与不屑。
‘你还能命令我吗?’
罗喉眼神闪了一下,深深的看了黄泉一眼,黄泉努力想解读这深邃眼神背后的含义,但这稍纵即逝的光彩让黄泉来不及捕捉,只留一心疑惑。
‘能。’
罗喉慢慢伸出了紧握的右拳,慢慢张开的手掌中央出现了一样黄泉熟悉的物件。
‘月族玉玺!’
*

黄泉不在的这几天,罗喉日子过的也不怎么舒坦,一个人独处时总是会想。
以前是想兄弟,现在是想黄泉。
不同的是兄弟们已经不在了,而黄泉还在,生机勃勃的窝在某个角落恨罗喉恨的咬牙切齿。
罗喉唇角微微挑起,想着黄泉总会让他心情变得不错,尤其脑补黄泉炸毛的样子时最开心,这是个恶趣味,却怎么也改不了。
等到分别后才深刻的体会到何谓彻骨的思念,等到分别后才发现原来早已无法忍受分别。
即使如此,即便怅然,罗喉仍不会阻止黄泉的离去,他尊重黄泉的选择。
也许这样对他们都好……
罗喉虽然这样对自己说,可是胸口郁积的情绪却久久难以散去。
直到他欺负了欺负千叶传奇踢了妖世浮屠的场抢了玄牝KO了灭境传奇问天敌大大煞了邪灵的威风才多少缓解了自己的郁闷。
在好好舒展了筋骨后,他发现比起固步自封,他更热爱勇往直前。
纠结过了,郁闷过了,失去过了,一起都成为了过往,那现在他要做的只是紧紧把握住仅剩的一切。
如果因为种种顾虑而踏步不前完全不是罗喉的风格,有些事有些人是要自己争取的。
他已经承受不起失去了。
他早该想通不是吗?
所以……他要制造一个转机。
他和黄泉的转机。

罗喉握着月族玉玺去找黄泉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的,他很久都没有过紧张的感觉了。
他以为他已经失去了的感情,在他第二次复活后竟然一点点的复苏了,这种鲜活真实的感情让他有一点点的手足无措,更多却是满满的欣喜,欣喜的想要与人分享这一切。
虽然罗喉意在化解他与黄泉的仇恨,但端了那么多年的架子不是那么容易就放下,骄傲与尊严有时反倒成了最大的绊脚石,同样骄傲的人即使彼此了解,依然会死鸭子嘴硬死撑到底。更何况……罗喉体内的恶劣因子在遇到黄泉的时候总是会发作一下。
所以好好一场和解变成了赤裸裸的威胁。
罗喉当然不指望黄泉知道他释放了幻族的子民能马上放下心中的芥蒂,那就算不说声谢谢,好歹态度也有点礼貌吧,可结果呢?却换来了黄泉更加恶劣的嘲讽。
你以为弥补就可以改变过错吗如果这是你的赎罪罗喉你太浅了让吾教你一件事情有的东西失去就是失去了怎样还也还不回来来来来!!!!
他仿佛听到了自己青筋爆掉的声音。
罗喉从不否认他所作的一切也不曾回避他的错误,敢作自是敢当,错了一定会改,改了不会再犯。
可是知道是一码事,听到黄泉毫不留情的讽刺又是一码事。罗喉脸皮绝对不薄,就是有时太玻璃心,更赶上他刚刚找回作为人类的感情,黄泉这席话无疑是一刀插在了豆腐上,还剁成了好几瓣儿。
罗喉立马沉下脸,恼羞成怒,不是,冷言哼笑道:‘吾需要赎罪吗?罗喉早就是罪恶的代名词!这是你救了君曼睩的还礼,是吾之施舍。’
黄泉听了不说话,冷哼一声算是回应,气势上倒弱了三分。
他心里高兴,一时情绪激荡,却不肯服软,一门心思想给罗喉下马威,但绝对不想戳罗喉的痛处。
就像罗喉懂他心底的痛,他也明白罗喉心底的痛。
曾经被伤害过的人,总是用无所谓来掩盖自己的悲伤。
在世人眼中你是暴君,但在我眼里你只是罗喉,老年痴呆的哲学疯子。
我……靠这个时候我竟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罗喉气归气,总算没忘了自己的目的拽拽的撂下一句狠话就闪人了。
你想要复仇,吾随时在天都等你。
等你。
黄泉想,这真是一句狠话。
黄泉攥紧手中的月族玉玺,上面还残留着罗喉的温度。
他抬头,看着罗喉张扬的金色身影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黄泉想追上去,但却迈不开双腿,只能带着点发泄情绪的捏紧手里的玉玺,借着疼痛抚平自己的郁闷。
我不是那个意思……黄泉低声说。


‘武君你回来了?’曼睩侧过身子看向罗喉的身后,‘恩……一个人吗?’
‘恩。’罗喉淡淡的应了一声,向寝殿走去。
看到武君嘟着脸气鼓鼓的样子曼睩就能猜到结果了,就差撅着嘴说我不高兴了。那样子……真挺可爱的,曼睩掩唇轻笑。
‘唉……’曼睩叹气,伯公年纪大了,黄泉你要尊敬老人,不要欺负他了。
‘叔叔你可得早点回来,虽然伯公已经有了亲人,但孤寡老人仍需要爱情的滋润啊。’曼睩拭泪,鼻子抽了两声。

*
罗喉的承诺绝不动摇,但罗喉的承诺也只有一次,纵然有人是例外,那也只有他是例外。
既然还了佛业双身的人情,之后就是全面的对敌。罗喉是无所畏惧的武者,他渴望与强大的敌人战斗,他的力量让他不畏惧任何威胁。但罗喉不是莽撞的武夫,他也是个智者,现在的情况下与佛业双身翻脸真没什么优势。他倒是不担心自己,只是曼睩跟在自己身边太危险了,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她。
罗喉一步一步向天都走去,心里思量着周全之法。
要是往日罗喉咻的一下就化光飞回天都去了,但今日他耗损了太多真气,体力严重透支,几乎一人承担了合并苦灭两境全部压力,保守估计现在他只剩下一成的功力,佛业双身果然够阴沉狡猾。
情势看起来对罗喉来说真是糟糕透顶了不是吗?
错了,越是险峻的情势越能激发罗喉的斗志,罗喉可以战败,但绝不会低头。只要罗喉还活着,就没人能打倒他
不知何时一个轻缓的脚步声加入了进来,合着罗喉稳健的步子,一步又一步,一声又一声。
脚步的主人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罗喉不用回头就知道来者的身份,淡淡的笑意染上他的赤眸。
罗喉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身后的人也一步一步的跟随着,两人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进不疏不亲的距离。
待罗喉回到天都,那段似有若无的脚步声也消失无踪。

罗喉去曼睩的房间探视的时候,发现她正在整理天都的史料。
那个坚毅倔强的姑娘说,即使没有人相信,她也要记载真正的历史。
真正的历史啊……罗喉一阵恍惚。
真正的历史又会怎么评价罗喉这个人呢,又会怎么看待他与兄弟们的功绩呢?罗喉的功过是非又该如何评论?
罗喉叹笑,他早就不奢望什么公正的评价了,现在听来,这些故事好像都是别人的,离自己已经太远了。
既然曼睩想要记录历史就随她去吧。
你们啊,都是倔强的人。
罗喉胸口突然一阵剧痛,身体摇晃了几下,揪着胸口的铠甲勉力稳住身形才没摔倒,看来情况比他想的更糟糕。
曼睩担忧的要上前搀扶罗喉,却听一道清冷的男声半路插了进来。
‘你不用担心,他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中。’
黄泉拽了吧唧一步三晃的踱步到罗喉旁边,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在罗喉摔倒的时候一勾手臂抱住他。
‘黄泉你回来了。’君曼睩的语气淡定,就好像黄泉离家出走这几天只是去菜市场买个菜回来似的。
‘我不会错过下一次杀你的机会。’黄泉眼神深沉,语气执拗。
‘这个机会可能要很久很久的等待。’罗喉回望,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两人对视,电光闪烁,噼里啪啦电的曼睩有点承受不住,找了个理由就拉着虚蟜跑路,不过那好像是她的房间啊……算了。
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黄泉率先打破沉默。
‘我不是那个意思。’语句突兀,莫名其妙。
‘什么不是那个意思?’罗喉不知所以的回望黄泉。
‘就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哪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
‘哦。’
‘你听懂没!’
‘你说呢?’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恩。’
‘你耍我是吧!’
‘是啊。’
‘罗喉你!’
黄泉提着长枪,气急败坏的冲出了房间。
房里的罗喉负手四十五度望着天花板装无辜,小小回敬了一下,心情好多了。
罗喉才不是那种会记仇的人呢。

黄泉沿路踢翻了好几个灯架泄愤,做工讲究的灯盏可怜兮兮的倒在地面上。再准备踢翻第六十六个灯架的时候,黄泉看到了虚蟜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黄泉给牛头一个面子,不再继续破坏了。
他抱着手臂靠在窗边,银色的月辉透过窗口照射进来。
罗喉你说过,我们是同一种人。
我们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如果迟迟不肯踏出一步,那未来的路途永远没有方向。
既然踏出前进的步伐,那么无论未来遇到什么挫折都要咬着牙走下去。
黄泉向前一步走到窗前,整个人沐浴在了银色的光辉之下。
是吧,罗喉。

曼睩踏上观星台的时候只看到罗喉一人的身影,好奇之下脱口而出:‘黄泉呢?’
‘哪个角落生闷气的吧。’
‘呃……’
你们真是成熟男性吗!怎么都这么爱耍性子!曼睩在心中嘶吼,照你们这么别扭下去天都什么时候才能办喜宴,喜帖我都准备好了!
咳,这些暂且放下,当下君曼睩更关心的还是罗喉的身体,连番征战没有一丝喘息,即使他是不败武君身体也承受不来。
曼睩比较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担心,希望罗喉能够安心的在天都休养些日子,现在黄泉也回家了,大家在一起好好联系下感情也好。
对于曼睩的担忧,罗喉平静的回答道:‘吾自有分寸。’
‘自有分寸’一是想要安抚曼睩,二也是罗喉确实有这个自信。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自有分寸’这句话绝对他妈的是句狗屁!!
曼睩……女孩子不应该爆粗口,罗喉有些委屈的看着抡着大锤抓狂的君姑娘。
爆粗口是轻的了!就该让黄泉把你XXOO的下不了床!老年人精力这么旺盛就该好好发泄一下不是吗?恩?!!
黄泉,罗喉沉痛的对身边嗑瓜子看戏看的不亦乐乎的黄泉说道,你一枪捅死吾吧。
好啊,怎么‘捅’?
……
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懂得尊敬老人了。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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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十二     死也得给我死回来

黄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下意识去摸身边的人,没想到却摸了个空,睡意一下子就减了三分,再甩甩头,睡意已去了大半。
罗喉人呢?黄泉挠挠自己的卷毛。
枕畔仍有余温,看样子起来没多久。
黄泉披上了外衣,套上了靴子,用清水抹了把脸,晃晃荡荡的去寻罗喉的影踪。
罗喉常去的地方无外乎三个,天台,卧室,曼睩房间。
卧室嘛,黄泉刚从里面出来,自然没有罗喉的影子。
他去天台转了一圈,太阳正从远方的地平线上一点点爬上来,耀眼的光芒渐渐染红了天际。黄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空气清新,今天是个好天呢。他从天台上下来,顺道去厨房叼了根萝卜啃。曼睩和虚蟜还没起床,没办法问他们看没看到罗喉。
黄泉嘎嘣嘎嘣的咬着手里的脆萝卜,琢磨着这大清早的罗喉跑到哪里去了,该不会梦游掉到天都的护城河里了吧?
黄泉在天都的兵器库里翻找了半天,从某个被虫子蛀了的大红箱子底下挖出了个金色的网子,扯一扯,这网子还挺结实,可以伪装渔网,于是黄泉提着这金色的渔网就要去河里捞罗喉。
走到半路的时候,一阵冷风从过道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黄泉被这阵刺骨的小冷风冻的一哆嗦,头脑彻底清醒了。
如果让人看到堂堂天都首席战将大清早没睡醒觉在河里捞金砖,这面子可是丢大发了。想他一世英名心思深沉老奸巨猾神鬼畏惧如今都败坏在了罗喉的手中彻底被他的呆气给侵害黄泉就越发的悲愤。
囧呆不是病,犯起来真要命。
黄泉本来想把那个网子毁尸灭迹,但想想以后可能用的着,就偷偷的收了起来。
罗喉到底哪去了?黄泉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思考。天都的地方挺大,想玩个捉迷藏什么的是个不错的地点。
不过罗喉绝对不会那么无聊,而黄泉也不会有耐心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他。按照黄泉的脾气,他会直接轰了天都,让罗喉自己出来见他。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有一天他真的耐心的每一个角落去寻找罗喉时,却哪里都找不到罗喉影子。
哪里都没有。

好吧,既然罗喉不会无聊的自己躲起来,那么他到底在哪里?
黄泉敲敲脑袋,我怎么把那个地方忘了?
他一阵风似的‘咻’的向大殿的方向飚了过去。
快到大殿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迈着有些懒散的步伐向王座上的人走了过去。
水蓝色的帷幕挡在罗喉面前,只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剪影。
黄泉一步步踏上台阶,走近那人。
每走一步他与他的距离都更近,每走一步他的气息都更加强烈。
直到有一天,他与他并肩而立,直到有一天,他真的超越了他。
在那之前,黄泉都不会停下脚步。
这种可笑的斗争心,这种无聊的对抗意识,竟然真的在与罗喉的试探和纠缠中深入了骨髓。
难解难分,暧昧不明。
到底谁是先失守的那个人?
是他?
还是他?
又或者他们都是输家,也都是赢家?
黄泉怀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心情走到罗喉身边,一把扯开挡住他视线的帷幕。他饱提内元,刚要张口呛声,却在看到罗喉此刻的姿势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你还真是惬意啊。’

是时,罗喉正合着双眼闭目养神,右手托在下巴上,左脚曲起踩在坐垫上,另一只手则放在左膝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拍子,完全没了往日的威严冷漠,反倒多了一丝随意和流氓气。
这个人以前无论是站着还是坐在总是要端着一副架子,整个人板板正正,硬硬邦邦,就跟一尊雕像似的,没有人气儿,死气沉沉的。肃杀冷酷的眼神一扫,傲视群伦的气场一开,胆识差点的立时噼里扑噜跪倒一片。
后来黄泉跟他混熟了,才发现他并不像外表那么没有生气,这个人的胸口里的心脏还会跳动,血管的里血液依然滚烫,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听到黄泉的声音,罗喉红色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
黄泉看着他赤色的眼眸慢慢聚焦在了他身上,那人眼底带着一点温柔,一点慵懒,一点淡然。每当被罗喉这么注视着,黄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免不了产生一丝崩毁的倾向。
‘你醒了?’罗喉有些心不在焉的问。
‘我从来不知道罗喉也有这么没形象的时候。’
黄泉弯下腰,一手放在王座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搭在了坐垫上,把整个人身子靠向罗喉,那姿势好像随时要把眼前的人抱个满怀似的。
‘现在不一样了。’罗喉淡淡的瞄了一眼头顶的黄泉,手指卷起黄泉一束白中带红的发丝放在掌中把玩。
罗喉有些随性的举动让黄泉有些惊讶,他从来没看到过罗喉在什么人面前这么……这么放松过。
黄泉心头暖暖的,如果这是自己的殊荣,他欣然接受。
‘有哪里不一样?’温和的语气就连黄泉自己也有几丝惊异。
‘很多地方。’罗喉依然摆弄着黄泉的头发。黄泉的头发很漂亮,软软的,摸起来手感真不错。
‘说了等于没说。’黄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却老实的站在罗喉身边,让他给自己顺毛。
‘很久以前,这里有很多人。’罗喉的视线看向虚空中的某一点,那段被湮没在历史的阴影中,如今早已暧昧不明的记忆一股脑的浮现在了眼前。
黄泉不应声,静静的听着罗喉这些没头脑的话,也许这是罗喉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他面前提及自己的过去。
此刻,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倾听。
罗喉偏头,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紧抿的嘴角勾起一道弧线。
他随意拍了拍气势雄浑的王座,‘这个位子有很多人想要坐,但这个座位并不好坐,事实上它坐着一点都不舒服,硬邦邦的,铬屁股。’
‘不过是把破椅子罢了。’
‘可有些人却执着这么一把破椅子,为了这把椅子不惜背叛,欺骗,把刀子从背后捅入昔日战友的胸膛。’
‘吾真的不稀罕这把椅子,吾这么说了,可是没有人相信。’
‘后来他们都死了,只剩下吾。吾坐在这把椅子上面,却想着有一天一定要把它砸烂。’
‘现在它真的变成了把普通的椅子,吾就想,那吾就要坐的舒服些,想躺着就躺着,想卧着就卧着。管别人怎么想,罗喉高兴就好。’
黄泉目光柔和的看着罗喉,听他说平日里绝对不会说出的任性话。
谁能想象不可一世的武君罗喉现在竟像个小孩子一样鼓着脸颊发牢骚?真的挺惊悚的是不是?这么想着,黄泉竟然笑了起来。
他低头在罗喉的唇上点了一下,随即内心的渴望不可抑制的爆发出来,他开始一寸寸的亲吻着罗喉的肌肤。
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那我们就拆了这把椅子,在这里放一张大床……唔,我早就想试试在这里……呵……’说着就伸手去褪罗喉的裤子,罗喉按住他不安分的爪子,带着点低喘的警告道,‘别胡来。’
黄泉把罗喉压倒在椅背上,罗喉被黄泉锁在他的怀抱与椅背中间。黄泉扒拉开罗喉的衣领,手顺着领口探了进去。现在他对这身悲催的黄金甲有了一定的觉悟,扒衣服的要诀,手熟而已。前两次都没享受到扒衣服的乐趣,以后还有的是机会。黄泉埋首在罗喉颈间,啃咬着他的脖颈与锁骨。罗喉抱着黄泉的背,承受着黄泉全部重量,心想,这小子现在越来越顺手了。黄泉的小卷毛的蹭的他脸颊痒痒的。黄泉用膝盖顶开罗喉的双腿,双手在罗喉的大腿根游移爱抚。他伸手去拽罗喉的裤子,这次没有被阻止,被黄泉这么一折腾,罗喉也有点动情。正在黄泉准备进一步行动的时候,他突然发觉罗喉气息一窒,随后自己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被罗喉踹飞了出去。黄泉在半空灵活的转身,最后轻巧的落在了台阶下。
中途被罗喉莫名其妙的踹飞,黄泉张牙舞爪的就要扑上去找罗喉讨说法,但耳边响起的轻慢的脚步声却及时拉回了他的理智。
他一闪身,靠在了旁边的柱子上抱着手臂摆酷。

君曼睩走到大殿,察觉到空气弥漫着一丝旖旎暧昧的气氛,条件反射掉头就走。却被黄泉出声叫住:‘你不用走避。’
‘我以为你们在休息。’她小心的选择了措辞,其实她本来想说我以为你们正在进行身体上的交流。
黄泉听完就囧了,姑娘家家的这么敏感不好,不过话说回来,罗喉在意曼睩的想法,他在意个啥?难道他在意罗喉的想法?黄泉在心中抚额,自己怎么越来越善解人意了。
‘天都没地方让我们好好休息吗?’黄泉话是对着曼睩说的,眼睛却看向罗喉。罗喉闭着眼睛拍着膝盖,装没听见。
黄泉说这句话犯了两个错误,君曼睩心想。
一是‘我们’,这说明他和武君早已经和好了,更甚至早已经那啥了,都‘我们’了啧,换句话说也就是说他们已经不分彼此了,天都办喜宴的日子近了。
第二个嘛……君曼睩瞄了一眼王座上的罗喉,他们刚刚的确是在‘休息’。

‘那你们?’君曼睩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故意问。
黄泉被君曼睩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的直发毛,脱口而出:‘想事情!’
这话一出口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想毛事情想事情三岁的小孩都不会相信的借口!
‘什么事情?’曼睩歪头,一脸的求知欲。
‘问他吧……’黄泉爽利的把皮球踢给了罗喉,你家的小丫头,你搞定!
罗喉还算够意思,开口为黄泉解了围,其实也不算解围,这主意估计他早就打好了。

‘吾要将你送出天都。’
罗喉话一出口,黄泉和君曼睩都是一愣。
这和乐融融的一家人景象总有结束的一天,黄泉虽然早有准备,可难免有些唏嘘,但顺着罗喉的话开始对君曼睩进行思想工作。
但他们都没想到曼睩对这句话反应会这么激烈,耍赖挑衅,亲情攻势,激将法,就差哭给罗喉看了,软磨硬泡反正死活不要离开天都。
黄泉板着脸看着罗喉一脸无奈的留下了君曼睩,心里早就笑疯了。经过此事,让他对这个外柔内刚的姑娘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也充分说明罗喉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在得到罗喉同意她留下的允诺后,君曼睩一下子跳了起来扑进了罗喉的怀里。罗喉起初动作僵硬的任君曼睩又抱又蹭,等他回过神来,才慢慢把手放在君曼睩的秀发上轻轻抚摸,动作轻柔,眼神慈爱。旁边的黄泉看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心里有点小小的不爽。
君曼睩抱着罗喉蹭了一会,放开了罗喉,走到黄泉的身边,拉过他的胳膊,然后又去抱住罗喉的胳膊,一左一右的揽住两人。然后握住罗喉与黄泉的手掌,把他们的手掌叠合在一起。罗喉毫无反应的任着曼睩摆弄,黄泉别扭的想挣开,但曼睩把他们两个手按的死死的,他怕伤了姑娘,不敢大力挣扎,其实他握着罗喉手掌的力气更大。黄泉偷偷的瞄了一眼罗喉,见他把头偏向一边,也赌气把头扭到另一边,虽然这个时候还在闹别扭,但两个人的手却依然紧紧的握在一起。君曼睩满意的点点头,高兴的抱着两人的手臂荡秋千。
家庭会议暂时结束。


半夜的时候,黄泉又爬上了罗喉的床。
被黄泉吵醒的罗喉淡淡的说,‘吾明天要与刀无极一起去收拾佛业双身。’
黄泉嘟囔了一声,‘我知道。’然后掀了罗喉的被子,挤进了他的被窝,罗喉给黄泉挪了个地方。
‘你真不让我跟着去?’自从听了罗喉和刀无极的计划后,他就一直有不好的预感,大概可能也许是杀手的直觉,管他是什么,只要不应验就好说。
罗喉的武力值自然是没话说,可他却每次都把自己搞的狼狈不堪。合着是仗着自己扛揍能打,跟人干仗就死扛,人家绝招来了也不懂躲一躲,难怪每次都被人揍的惨兮兮,还要黄泉给善后,黄泉在心里哼了一声,手脚都缠上了罗喉。
‘你保护君曼睩吾才能毫无顾忌的一战。’罗喉扭了扭身子,黄泉缠的有点紧。
其实罗喉心里想的是你和曼睩都在后方老实呆着才好,只要你们安全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当然这话他没跟黄泉明说,说了黄泉肯定炸毛,这人自尊心忒强,保护欲跟罗喉半斤八两,所以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罗喉已经不能再承受失去,所以他会全力保障重要之人的性命,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去换。
‘那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你不能死在我以外的人手中,就算死,你也得给我死回来,知道吗?’黄泉咬着罗喉的耳垂,恶狠狠的说。
‘恩。’罗喉慢慢合上双眼,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刀无极这个人我总觉得有问题,你别傻乎乎的把背后的空门留给他。’
‘恩……’
‘还有……喂!’
‘睡着了?’
黄泉低头亲了亲罗喉的嘴唇,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

你可千万别死啊……黄泉抱着罗喉也陷入梦乡,那一夜他做了很多的梦,可是醒来后却一个梦都想不起来。
刀无极把计都送来天都的那一天,黄泉想起了罗喉走的前晚自己做了什么梦。
他做了一个没有罗喉的梦。
梦里的世界没人知道罗喉是谁,只有黄泉自己捏着一把名叫计都的断掉的柴刀到处寻找一个叫做罗喉的人。
后来黄泉想来,罗喉这个人真自私的要命,自己承受不了失去的痛苦,却不管别人能不能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这个人真是可恨至极。








之十三      葬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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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跟在刀无极身后,沿着幽深的洞穴缓慢向前行进。
越接近洞穴深处那种厌恶感与熟悉感就越发强烈,森冷的寒意顺着罗喉的背脊延伸到头顶,最后徘徊在脖颈久久难以散去。
非常让人不舒服的感觉,罗喉拧了拧眉毛,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罗喉的心跳变的很快,莫名的压抑感让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握紧的双拳上青筋暴起,他能听到指骨被捏的嘎吱响,双腿也重若千钧,一步都迈不出去。
他在紧张。
紧张?罗喉在紧张?
太可笑了。
可是此时此刻罗喉的确陷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中。
这种紧张并非源于恐惧,就像他自己说的,这世上还没有谁能让他感觉到恐惧,即使与邪天御武血战濒死的时候他也没有一丝恐惧。或者说,罗喉的恐惧从不来自死亡与失败,他恐惧的来源恰恰是拥有他这种力量与地位的人刻意舍弃的感情。
罗喉向来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血战邪天御武是为了兄弟们的期望,化身暴君则是因为人民的背叛与污蔑。
太感情用事的人,往往会被过多投注感情的人或事伤害,也会因为一时冲动而铸成大错,可惜罗喉总也改不了这个坏毛病。
本质上讲,罗喉的确是个挺任性的人。
咳,跑题了。
如果用个比较贴切的词来描述罗喉此刻的心情那应该是,愤怒。
对,愤怒。
想把谁先用计都抽飞再用蚀阳掌拍成肉饼最后把他的脑袋踩到土坑里狠狠踹上几脚的愤怒。
罗喉深呼了一口气,希望能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想点别的事情。
昨天曼睩为他抚琴的时候琴弦崩断伤了她的手指姑娘家纤纤玉指上横着那么一道红痕看的罗喉很不爽曼睩说不碍事小伤口而已只是琴弦突然断掉让她有不好的预感武君你一定务必必须要保重罗喉用吾自有分寸等几句简短的话语表达了自己的自信安抚了曼睩路过厨房的时候罗喉虚蟜正拿着大勺挥舞厨房已经被烧了一半另一半也一片狼藉罗喉问了一下虚蟜才结结巴巴的说要从武夫改行当伙夫罗喉听完眼神带着几丝笑意的拍了拍虚蟜的肩膀说好好干虚蟜PINKPINK的看着罗喉离去的身影大叫武君威武武君伟大。
罗喉转了一圈没看到黄泉的身影,等到开饭的时候黄泉才出现在饭桌边,四个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气氛无比诡异的晚餐。平日里黄泉总是寻找一切机会挑衅吐槽罗喉,即使在饭桌也不能免俗,可这次黄泉却很安静,姿势优雅神情淡然的慢慢进餐,充分的展现了他不止流氓气十足而且身上的确是有王族优雅高贵的血脉。因为黄泉过于反常,罗喉不自觉的看了他好几眼,却被曼睩误会了。曼睩快速的扒拉了几口饭就拽着虚蟜下了饭桌,只留下罗喉和黄泉大眼瞪小眼,气氛更加尴尬了。黄泉不说话,罗喉也不说话。等罗喉用餐完毕起身离去的时候,黄泉突然叫住了他。
‘喂……’黄泉后面的声音很轻,但足够罗喉听见。罗喉绕过饭桌,走到黄泉面前。黄泉勾住罗喉的脖子,把他拉近自己,然后狠狠的啃了一口罗喉的嘴唇。等黄泉啃够了,罗喉拍拍他的小卷毛,柔声说,‘吾保证。’
后来呢?
后来就是罗喉奔赴与佛业的双身的战场,再后来与刀无极来到此处寻找解除曼睩身上诅咒的方法。
如果曼睩身上的诅咒解除了,那以后要怎么办?
天都太阴沉,并不适合女孩子住,回头找个山清水秀阳光明媚的地方盖座小庭院给曼睩。等罗喉处理完手头上的杂事也搬过去和她一起住,一个女孩子怎么他都不放心。而且离开天都,算是彻底跟过去告别了,也能达成许久以前的愿望。虚蟜是一定会跟着他的,虚蟜已经跟着他太久了。
至于黄泉……他应该也回来吧。
罗喉勾勾唇角,嘴硬的小子。

罗喉很少会考虑未来如何,未来太过虚无缥缈,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而且他运气向来不好,总是被命运裱来又裱去。
罗喉随时接受挑战,绝不轻易低头,也从不奢望未来。
他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
但现在他却走神去幻想未来的生活,想象着可能性微乎其微的大团圆结局。是因为有人在等着他吗?
罗喉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真想快点回去。

‘武君,有何不妥吗?’见罗喉停下脚步盯着头顶的石笋发呆,刀无极有些疑惑的问。
‘无,还要走多久?’
‘快到了。’刀无极的眼睛亮了亮,罗喉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洞穴的尽头,宿命初始之地,亦是终结之地。
金色的光芒从脚底蔓延开,罗喉抬手遮住刺目的光亮,待双眼适应突来的光线后,眼前骤然出现的正是此生记忆最为深刻的身影。

邪!天!御!武!

一瞬间的错愕过后,罗喉才发现眼前并非真正的邪天御武,只是惟妙惟肖的石像,而令罗喉厌恶的气息正从这座石像上散发出来。
难道这就是邪天御武最后的力量?
罗喉心神稍分,耳边已传来刀刃破空厉声,他心中一凌,暗骂自己警觉性降低,无奈早已失了先机,不及拔刀,只能抬手阻挡杀招,同时身形后撤。
刀光闪过,血雾飘散,罗喉左臂被从手肘处齐齐斩断。
罗喉右手捂住断臂创口,赤色的双眸不见惊慌,表情平静的近乎漠然。他抬眸,犀利的眼神扫向持刀而立的刀无极。
‘你?’看到刀无极猩红的双眼,罗喉心中已经有了几分了然。
‘我就是炽焰赤磷。’
‘你要杀吾?’罗喉语气平缓,虽是疑问句,但答案已无需置疑。
‘武君之死方能彻底化消邪天御武的诅咒。’刀无极语带诚恳的说道。
罗喉闻言一愣,随即冷笑一声。‘恐怕不止这样吧。’
‘武君是明白人,我也不需要浪费唇舌了。’刀无极高举影神刀,正是皇殛天斩式?皇霸千秋起式。
‘想杀吾,凭本事。’罗喉点住周身几处大穴止血,再化出计都刀直指刀无极。
长刀挥舞,气势万钧,武君之威,莫可敌也。
‘好气魄,不知与天蚩极业一战后,武君还余几分功力?’
‘杀你足够了。’
‘是吗?’
两人同时运起内劲,极招上手,葬龙壁在两大高手雄浑的气劲下震颤不已。
以两人为中心掀起滔天气浪,爆炸震落了无数的石笋,飞沙走石把两人包裹在其中。身形交错瞬间,罗喉寻得空隙,刀势转换,向刀无极要害斩去。无奈计都落下,却难突破刀无极身上最后防护,罗喉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刀无极趁势一掌排开,肺腑再受重创。
刀无极在罗喉惊诧的目光注视下,面带微笑的扯去破碎的外衫,露出隐藏的绿色战袍。
‘武君对它不陌生吧。’刀无极得意的抖了抖绿色的披风、
‘刀龙战袍……刀无极你好深沉的心机。’罗喉身体摇晃了两下,用计都撑住了重伤不支的身体。
‘武君赞谬了。’即使在双方已经撕破脸皮的当口,刀无极依然保持着一副忠厚耿直的表情,但猩红的双眼却藏不住森寒的杀意。
罗喉握紧计都,他身上伤势严重,双腿已经站立不稳,勉强能再出一招。
最后一招,事关生死的一招。
‘来吧。’计都指天,幻化出巨大刀影。
‘失礼了。’影神刀横胸,刀龙开眼。
极招相对,声威赫赫。刀影斑驳,杀势震天。
结果却是……
计都脱手,罗喉,败。
罗喉口呕朱红,却是挺直腰板,依然傲然站立。
‘武君,你败了。’刀无极转身面对气息奄奄的罗喉,嘴角挂上成竹在胸的微笑。
‘还没死。’
‘哦?’
罗喉靠在葬龙壁的岩壁之上,冷汗润湿了他的双眼,让他的视线开始变的模糊,喷涌而出的鲜血把的脚下的方寸之地染成了凄绝的红色。
真是狼狈透顶。
他一边观察着刀无极的动作,一边寻找脱出之法。
罗喉手指抠在背后的岩壁上,指尖传来的丝丝凉意,让他察觉岩壁裂缝中吹来的徐徐凉风。
莫非这岩壁后别有洞天?
罗喉眸色一沉,决定孤注一掷。
刀无极悠闲的踱步到罗喉面前,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恳切。
‘武君,就让我来彻底终结你的传奇吧。’
‘你做的到吗?’
长刀斩下瞬间,罗喉一掌袭向背后岩壁。
在掌气与刀气的双重压迫之下,岩壁爆裂而开,强劲的旋风把罗喉卷入岩壁后的空间,险险把刀无极也一同吸入,刀无极长刀一扬,卷起无数巨石堵住了罗喉造成了裂缝。裂缝被封,尘埃落定,葬龙壁内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后面究竟是……’赤磷低头沉思,‘也罢,罗喉身负重伤,又中我杀招,就算拖延一时,也没有活命之理。伟大的魔神,您千年的怨恨终因罗喉之死而告终结!’
赤磷屈膝俯首,承接魔神之能。
刀龙之眼,刀龙战袍,魔神之能,雄图霸业,尽在掌中。
千年的怨恨,千年的宿命,今朝全做了断。
罗喉宿命已了,御天五龙的命运又何去何从?
赤磷扬手,罗喉的断臂在烈火中慢慢化为灰烬。
他拾起孤零零躺卧在尘土中的计都。
最后再做一次好人,把罗喉的死讯传达给天都等着他归来的众人吧。
刀刃映出他唇角的笑意,但赤磷的眼中没有笑意,只有灼灼燃烧的野心与欲望。

‘黄泉,尝尝,这个。’虚蟜把一碗散发着诡异气味的东西端到靠在窗边装酷实际眼睛直勾勾盯着天都大门的黄泉面前。
‘你想毒杀我吗?’瞥了一眼虚蟜手里的东西,黄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又把头转向了窗外。虚蟜可怜巴巴的端着碗看着黄泉的后脑勺。
‘黄泉,不要辜负虚蟜一番心意。’君曼睩也走到窗边陪黄泉看了一会,随即失望的收回目光。‘虚蟜给武君和你熬了一大锅,对伤体有调养作用,虚蟜放了很多珍贵的草药进去的……’虽然外观很惊悚,但……应该不会食物中毒吧。
‘拿来。’黄泉眯眯眼一挑,虚蟜连忙捧上药碗。见黄泉一仰脖子把汤药都灌了进去,一旁的君曼睩用袖子掩起嘴唇轻笑起来。
汤药一入口,黄泉就后悔了,汤药卡在喉咙咽也不是吐也不是,黄泉青着脸纠结了半天,决绝的把口中怪异的液体全咽了下去。
‘这东西你给罗喉喝过吗?’黄泉平静的问眨着纯洁无暇大眼睛的虚蟜。
虚蟜摇摇头。
‘有什么好东西你是不是第一时间拿给罗喉?’
虚蟜点点头。
‘那为什么我第一个喝这个?’
看到黄泉越来越狰狞的表情,虚蟜瑟瑟缩缩的说:‘黄泉,尝尝,味道。’
‘你还真拿我试味呢!’黄泉冷着一张脸揪起虚蟜的领子凶神恶煞的说道。
‘是……不是,不是,不是。’
‘猪头找揍!’
‘黄泉冷静冷静。’曼睩咧着嘴按住黄泉的拳头。‘咦,黄泉你的手怎么抖个不停?’
黄泉放开满头是包的虚蟜,潇洒的甩甩拳头,‘这猪头的皮太厚了。’
‘噗。’曼睩连忙用双手捂住嘴,这么笑出来太对不起虚蟜了。

‘你回屋里等着吧,罗喉回来我会叫你的。’
‘可是……’
‘回屋歇着吧,你都在这站了一天了,罗喉回来又该唠叨我没好好照料你了。’
‘恩……我知道了。’
‘走吧走吧,猪头你也回去,不许说话,意见驳回!’

等君曼睩和虚蟜的身影在黄泉的视线内消失后,他才把藏在身后的拳头拿了出来。
黄泉的手在抖,抖的很厉害,这自然不可能是因为食物中毒这种可笑的理由。
但他手抖的理由同样可笑。
因为不安,因为期待。
从刚才开始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就一直笼罩在他心头。
黄泉这辈子没害怕过什么,而且罗喉那么小强,他更不用害怕。
所以,我一定是被气的浑身发抖了!黄泉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道。
这个笨蛋办事怎么这么不利索,竟然耽搁了这么久。
不过是出门PK,你以为是去郊游吗?!
看你回来不把你揍成虚蟜的同类!
黄泉捏紧拳头,双眼恶狠狠的看向窗外。
罗喉你快给我死回来!


-

-

后记:恩,后来罗喉死回来了,END

我开玩笑的。

这章的构思来自于黄泉从葬龙壁拔出计都后发现其后还有星光璀璨的宇宙空间那一段,然后我就琢磨了这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后来经过阿素和小钗的实地考察证明星光璀璨的宇宙空间也是可以穿越的,于是这章就这么敲定了。本来笑话的构思是罗喉葬龙壁逃过一劫——邪天复活——罗喉和邪天PK死——黄泉背着罗喉的尸体消失在江湖,按照原来的思路这文才算进行了一半,但邪天迟迟不出现让我很惆怅,如果他不出现我就没动力掰了,笑话就HE了,别怀疑,我确实很可惜……OTZ所以邪天不复活,或者当我写到两人重遇时他还没出现,那我就不掰了,正文HE,大不了我掰一个番外什么的,这种桥段不写太可惜了……这章又爆字数了……OTZ……还有三章!握拳!


之十四  星海

黄泉提着计都刀气势汹汹的走在林间大道上,本来是林间小径来着,但是黄泉推土机气场全开,挡在他前面的树木啊灌木啊野草啊都被炸上了天,只剩下光秃秃地面,软趴趴的土地被黄泉一踩一个坑。说他是出来寻人的,还不如说他是出来杀人的。

黄泉的确是想杀人的。

刀无极只身一人拎着计都来天都的时候,最坏的结局已经昭示在黄泉面前。
他面无表情的听着刀无极复述着这个悲剧发生的始末,自己则握紧银枪腰板挺的倍儿直,看起来不动声色,实际四肢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悲剧,悲剧你个毛!
曼睩捧着计都低泣,豆大的泪珠落在刀刃上,一滴又一滴。
黄泉想,女孩子家总是会有落不完的眼泪,如果罗喉要是看到曼睩这样一定会又感动又心疼。
这个世界大概只有曼睩一个人会为他流泪。
而黄泉,绝对不会为罗喉流一滴眼泪。
对这种人,眼泪纯粹是浪费。
黄泉搁在背后的拳头握的死紧,艳红色的液体顺着指缝落在地面,滴答滴答,细碎的血花最后汇积成一朵大红花,妖艳的让人胃疼。

罗喉一脸淡然的漂浮在星海当中,作为一个对死亡一回生二回熟的人来说,罗喉很了解自己的处境,他还没死,不过快了。
在这个奇妙的空间里,时间似乎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强行从他身上剥离,那一刹那他好似经历了沧海桑田,亦或沧海桑田不过是弹指一瞬。
他好像已经活了几百万几千万年,又好像被困于无止境的轮回当中。
罗喉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如何脱离这个地方,而且……他仅剩的气力已经在打出那一掌后耗尽。
他感觉开始有点始冷了,四肢冰冷完全不听使唤,就连握拳这种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到。现在也不用考虑止血的问题了,因为他的血快流光了。罗喉意识越发的模糊,上下眼皮不住的打架,如果不是心里有一个念头支撑着他,罗喉早就昏死过去了。
活着,回去。
简简单单四个字,对现在的罗喉而言无疑比登天还难。
如今他只能随波逐流慢慢星海深处飘去,除了等死他真想不出什么比较有建设意义的举动。
但是他必须回去。
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
哈,罗喉低笑了一声。
因为他放心不下曼睩。
因为……
他答应了黄泉。
这种有人等着他回去的感觉真好。
可惜……回不去了……
罗喉有些迷茫的看着身边闪烁的亮点,星辰点点碎光把他包裹在其中。
伤口已经不痛了,气力渐渐恢复,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他抬手捧起一粒飘过的星子,柔和的光芒被他小心翼翼的拢在掌中。光团的光芒渐渐减弱,出现在罗喉手中的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圆珠。罗喉失神的看着掌中闪着荧光的珠子,过去的回忆,牵挂的人们,没有罗喉的未来……种种画面竟然一一从光洁的弧面反射出来,映入了他黯淡的眼眸。
没法履行承诺这点让罗喉很是烦恼,但是……
他们会很好的……这就够了……
握着星子的手臂慢慢垂了下来。
罗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到最后他还是说不出‘抱歉’这两个字。
他就是这个样子,拙于言辞敏于行动。个人风格没错,也确实欠扁,难怪黄泉老是炸毛,不过那小子也没资格指责吾,罗喉勾了勾唇角,半斤八两。
虽然很不甘心,但他确实有点累了,需要稍微休息一下,就休息一下……
罗喉睡眠质量一直很差,第二次复活后才稍微好转一些,不过还是老做些古古怪怪的梦,希望这次能做个好梦。
这么想着,罗喉闭上了眼睛。
随即他的身躯渐渐化为一团柔和的金色光芒,消散在了浩瀚的宇宙当中。
[ 此帖被白忽悠在2010-05-19 22:10重新编辑 ]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公孙蝴蝶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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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发表于: 2010-05-17  
啊,看到葬龙壁那儿,还以为历史又要重演呢。
嗯,还好,就等武君暂时休息一下哈!不过,还是要快点漂回来呀!
老曾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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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表于: 2010-05-18  
快点写后面!!快!!(你没资格催别人,你个拖稿王)

嗯,太好了,我就喜欢看一个个的武君没死的故事(嚎啕)
武君罗喉 漠刀绝尘 醉饮黄龙
kingace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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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发表于: 2010-05-18  
三生戎马实在是深度疲劳的 武君请暂时休息一下吧……但请不要睡过头啊啊啊啊!!!T口T
等待着黄泉把这个金色热气球拽回来!!TwT
献给大人的抒情诗~
白忽悠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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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发表于: 2010-05-18  
暗搓搓来更新=。。=

之十五  放弃?放屁!


黄泉从满地横尸中揪起一个还有一口气的邪灵,对他绽放了一个春天般温暖的笑容。
‘说吧。’黄泉表情和善,语气温和。
‘说……说……说……什么?’邪灵抖如糠筛,连舌头也吓得撸不直了。
‘说你该说的。’黄泉一手按在邪灵的颈动脉,另一手掸了掸他胸口并不存在的灰尘。
‘该……该……该说……什么?’邪灵继续抖。
‘恩?’黄泉挑了挑眉毛,邪灵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黄泉啧啧了两声,拎着邪灵的后脖颈把他拽了起来,继续循循善诱。
‘罗喉前两天来妖世浮屠踢场了吧?’
邪灵用力点了点头。
‘然后呢?’
‘然后……然后?’
‘跟没脑子白痴讲话真费劲,’黄泉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给我描述一下当时罗喉与天蚩的战况,以及……罗喉是不是活着离开战场的。从头到尾,清清楚楚,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

君曼睩一个人走在通往天都的小径上,她刚刚辞别枫岫主人,打算回天都收拾行李深山退隐。
那一日黄泉抢过她手中的计都刀,并撂下一句‘就算你进了地狱,我也要将你拉起来’后,便一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在天都等了黄泉几天,最后做下了决定。
君曼睩不知道黄泉在哪里,但大概猜的到他在做什么。对他的心情,她感同身受,唔,角度稍有不同……
黄泉与君曼睩同样因罗喉之死倍受打击,他们在罗喉人生最后的这段日子陪伴他理解他,见证着最真实的他,可以说他们两人为罗喉的一生落下最好的注释。
而在罗喉死后,还有人记得他怀念他思念他,对他而言其实已经足够了。
君曼睩握紧挂在胸口的护身符。罗喉复生后又把这个护身符交给了她,那时他说,凤卿永远活在吾的心里,而且你也会在,对吧。君曼睩用力点了点头。
她曾经对罗喉说过,她要记载真正的历史,让人们了解真正的罗喉,罗喉的功过是非会得到公正的评价。
她说过,所以她一定要做到。
君曼睩把手中的护身符握的更紧,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嘿嘿,天下封刀的主席刀无极原来是个伪君子。’
‘咦?刀无极之前被沧海平冤枉的事不是已经被平反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啊,没想到那刀无极真是个伪君子,连沧海平都被耍了,他手下那些杀手都是刀无极的手下。不仅设计了同为御天五龙的兄弟,还虐杀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左护法,更听说他吞噬子嗣只为吸收龙气,如今天下封刀已经改名为傲天神武殿,准备逐鹿苦境……’
‘哎哟,真了不得,没想到刀无极城府这么深沉!’
‘啧啧,搞不好罗喉之死也有猫腻……’
‘你是说……’
‘这跟咱们无关,就让他们黑吃黑去,反正少一个危害苦境的大魔头我们就该放鞭炮庆祝,最好刀无极能和佛业双身扛上,磕个两败俱伤!’
‘对!对!

两人的对话声越来越远,过了好一会君曼睩才从刚刚听到的消息中恢复神智。
主席竟然……
这怎么可能?那位敦厚稳重的长辈怎会做出这种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君曼睩突然想到西造地处隐秘,只有熟悉路径的人才能轻易潜入,而屠灭西造的杀手竟然都是刀无极的手下……那么……
君曼睩不住的打了个哆嗦,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疑问,而心中的怀疑尽数指向一个人。
她握了握拳头,折返寒瑟山房。
也许枫岫主人解答她心中的疑问。

*

黄泉在自己所在的位置设了几个专门用来隐藏行踪的术法,确定万无一失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盯梢。
黄泉盘坐在悬崖边,一手不住的摩挲着下巴,一手有节奏的点着膝盖。
这里位置不错,视野良好,登高远眺,妖世浮屠外围一览无余。
黄泉这些天基本把妖世浮屠外围的地形摸的差不多了,换了几个地方后,最后敲定这个最佳围观地点。
当时黄泉初闻罗喉的死讯,有些小失控,拎着计都刀漫无目的的转了好几圈圈,后来一拍大腿,锁定了几个重点区域。与罗喉初遇的荒野,杀死罗喉的山洞——那个地方已经变成乱石岗,甚至是他带着神之子血战最后被罗喉打断的地方……凡是他与罗喉去过的地方,他都找了一遍,一遍不够再找一遍,二遍太少再加一遍……黄泉怀着澎湃的激情以及找到罗喉就把他揍成猪头捆成粽子黄金甲融了换粮票的伟大目标雄赳赳气昂昂化为推土机。
可惜,连根头发都没找着。
竟然什么都没找到!!!
黄泉是个讲道理的人,自然不会把没找到人的怨气都撒到罗喉身上。
要撒气,也得找到后再说吧?
他寻思着这么漫无目的的找绝对不是个办法,其实找刀无极问是最直接的办法,但黄泉信不过他。黄泉在黑暗世界摸爬打滚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恶棍没见过?当然,什么样的恶棍也比不过黄泉他英俊潇洒才貌双全。对于刀无极,虽然他摸不透,却能敏锐的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诡异气息,对,就是诡异这个词。忠厚宽和之下却有着耐人寻味的内里。虽然只是一种直觉,但足以让黄泉提防,黄泉相信自己的直觉。不过他起初并不在意,他巴不得刀无极给罗喉使绊子,然后他好背后捅罗喉一枪。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到底哪不一样别问他,大爷不高兴告诉你。
既然不能信任刀无极,那想知道罗喉生死之谜就只能去一个地方。

妖世浮屠。

黄泉脑袋清醒的很,才不会做出一时冲动闯进妖世浮屠揪住佛业双身的脖子问你们看见那个穿的像金砖一样的罗某某了吗?就算他想,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既然不能来硬的,那咱就换个法子。堵在邪灵老巢门口,挑落单的邪灵诚心诚意的打听罗喉的下落。
来天都以后光明正大捅人掐架惯了,黄泉都快忘记自己的老本行了,如今倒是有了让他一展绝学的机会。
潜伏,蹲点,套布袋,一击必杀,捅完就跑绝不恋战。
想当初火狐夜麟也是道上响当当的杀手,他傲人的业绩绝对可以名垂黑史。
不过他不是来杀人的,该杀还是要杀,但杀人的事情可以先放在后面。
他是来找罗喉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化成灰了也给我老老实实团成一团,等大爷拿个瓮子把你装起来。
虽然黄泉嘴上骂骂咧咧,什么恶毒的话都说出口了,但他坚信罗喉没死。
这种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罗喉可是自己说了,就算死也会死回来,堂堂武君怎么说话不算数?
黄泉鄙视罗喉,最深刻的鄙视。
说话不算数的混蛋。
黄泉坐在悬崖边,双手用力的揪拽着自己的卷毛,好像这样能帮他平复激荡混乱的心绪。
如果我秃头了都是罗喉的错,如果我是失眠了都是罗喉的错……黄泉抓着头发,他眼睛红通通的,又好像折射着月光的宝石,亮闪闪的,神采奕奕。以一个几天几夜来四处奔波一刻也没合眼的人来说,黄泉有些过分亢奋了。
都是罗喉的错。


黄泉连续几日不眠不休的守在妖世浮屠周遭打探罗喉的行踪。经过多方验证外加实地考察,他可以确定罗喉虽败于天蚩之手,但也能成功脱离战场。罗喉重伤不假,但区区小伤会让离开战场还没事儿人似的生命力堪比小强的罗喉转眼就意外身亡?
逗谁玩呢?
所以,最可疑的人就是最后与罗喉共同离开战场的人。
只需要确认一下。
在那之前,他要先回天都休整一下。
狙杀刀无极,这可是个需要花点心思的买卖。

黄泉一踏入天都大殿,就被杀气腾腾端端正正坐在王座上的君曼睩吓了一跳。
‘曼睩你伤心过度了?’黄泉挠挠自己的卷毛,那一瞬间他真的差点把王座上的人误认成另一个人了。真是累的脑袋不清醒了。
曼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曼睩笑的很轻,她眼里没有笑意。
‘我只是找找感觉罢了。’她随即优雅的从王座上站起,挥袖负手,罗喉的架势倒是学了十成十,只不过动作太过温婉,少了些睥睨天下的威严,但也可说是巾帼不让须眉了。
‘你该好好休息一下。’黄泉抚额,这姑娘有点不正常。说罢转身离开向武器库走去。
‘黄泉,等等。’君曼睩轻轻叫道。
黄泉有些不自在的转身看着慢慢从王座上走下来的女孩。
这个语调怎么也越来越像那个谁?黄泉想,他这才走几天,曼睩就被刺激成这样了。
‘怎么了?’
‘你要去哪?’
‘这与你无关,罗喉不希望你卷进来。你不是要退隐吗?快收拾行李去吧,把虚蟜也打包走。’
‘怎么无关?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好吧,’黄泉咧嘴笑了笑,‘你能做什么?你不拖后腿我就谢天谢地了。’
‘君曼睩一个弱智女流的确没有杀人夺命的本事,但……君曼睩做能为之事,该为之事,必为之事。无论是武君之死还是其他罪行,我都需要刀无极给我一个交代。’
‘刀无极?’黄泉眯了眯本来就已经很小的眼睛,‘你知道了什么?’
‘听到了一些事情,问了一些事情,想了一些事情。’
‘哦?说来听听。’
‘我问枫岫主人,此役诛邪有几成胜算。主人说,九成。我又问,若战败武君可有生机。主人说,虽败但未必亡于战场。我再问,主席是否知晓先祖与武君渊源,西造之劫是否与内奸脱不了关系……主人抚扇不语。其他也不必多问,仔细想想,其中关联便能明了,连无心他……唉……从头到尾,所有人不过是他掌中的棋子。’
‘那你想怎么办?’
‘我要为所有无辜的人讨回公道。’
听了君曼睩铿锵有力的一番话,黄泉非但没被感动,还一脸沉重的一边摸她的额头一边为她把脉。‘没发烧,脉象也很正常,莫非真是受刺激了。’
君曼睩颇是无奈的挥开黄泉的手,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以往的温和娴静,慢声细语的说:‘我没事,刚开始有点激动,现在冷静多了。起初我想,武君一生戎马,曾被万人崇敬,最后却误入歧途,杀戮无度,如今能重寻初衷,找回本来的自己,虽然与佛业双身战斗败亡,但也算是圆满的结局。可是……’
‘可是真相远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黄泉冷冷的接道。
‘是。’君曼睩苦笑了一声。‘这种结果我无法接受。’
‘我也是……’黄泉内心默道。
‘所以,我们的目的一致。’君曼睩对黄泉微笑,眼中却是连黄泉都惊异的决绝。
‘拜托,开玩笑要有个限度,姑娘家的好好写你的书,掺和什么打打杀杀的事情,听话。’黄泉摆摆手,扭头就走。如果让罗喉知道他的宝贝闺女掺和进来,非气得从坟墓里蹦出来不可,等等,这样好像也不赖。
‘比起你,我更加熟悉天下封刀……’君曼睩柔和的声音从黄泉身后传来,‘不过现在那个地方要叫傲天神武殿了。’
黄泉转身,铁青着脸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这股倔劲到底随谁啊?
‘好吧,你可以留下,不过我可没多余的精力保护你。’
‘天都本来有一半就是我的。’
‘……’罗喉连他的人都是我的!当然,这句话黄泉没说出口,太幼稚了。
‘黄泉等等。’
‘又怎么了?’
‘你好几天没合眼没好好吃饭了吧?’君曼睩拉住黄泉的手臂。
‘这点小事用不着大惊小怪吧。’黄泉要死不活的翻了个白眼。
‘吃饭,先跟我吃饭。无论是找人还是杀人都需要体力。’说着,就拖着黄泉往厨房走。
哟,这姑娘劲儿还真不小,被拖行了数步的黄泉心想。不过她刚才好像说道,寻人?
‘你认为罗喉没死?’
‘你不也一样?’君曼睩抿嘴笑了笑,‘我记得你可说过就算武君掉进地狱你也要拖他出来的。’
‘伯公不会就这么死掉的。’似是说给黄泉听,也似是自言自语,君曼睩看着窗外坚定的说道。‘不会。’

黄泉被彻底打败了。
女人啊,有时真可怕。

‘对了,你叫罗喉伯公,那该叫我什么?’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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