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武君为了爱,累死也要出番外……>///<
这是福利……虽然晚了,但祝兄弟们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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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圆缺
罗喉重归人间后的第一个中秋是在床榻上度过的。
他本人对此毫无知觉,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会创造这样一个节日。在一家四口落脚的荒漠绿洲里,中秋被荒漠人称为“追月节”。据说要在节日当夜策马,随东升白月追向西方。此地民风纯朴,男女老少都准备了自家骏马,摩拳擦掌地殷切等待节日来临。
“月亮每月都有圆缺,为何特地选择此时过节呢。”
“谁知道。”
黄泉带着一身药味地坐在他身边,托着下巴听着小院外绿洲居民欢天喜地的喧闹,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罗喉闲聊。想在月陆不久后也有类似的节日,由于对月亮的神化崇拜,中秋被称为“拜月节”。其盛大程度不言而喻,想现在幽暝和爱染溟娘必定是忙得脚不沾地吧?
而在往年此时,也该到了自己正要出动,潜入月族伺机捣乱的时刻。回忆起幽暝那小子在禁卫军的保护圈里脸色惊恐,苍月银血气得拿绝煌当标枪朝他威胁性地连射的模样,不禁暗笑出来。
罗喉似乎知道他所想,只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缓慢地将右手从锦被里伸出来,轻轻戳了戳黄泉撑在床沿上的胳膊。
“怎么,要喝水?”
“你可趁此时回去月族。”
“回去干嘛,我对给天上的一颗圆球跳集体舞没兴趣。”
“此节原意是团圆之日,你该去见见至亲。”
“不去。幽暝和爱染小夫妻你侬我侬的,我去凑什么热闹。你也是,没事给我老实呆着,少变着法儿赶我。”
“吾并没有。”
“那就闭嘴!”
听他口气不善,罗喉斜瞥了他片刻,轻哼了声,也没多余的力气把手放回被子里,就闭上眼睛不吱声了。
黄泉等了会儿,见他真正不再说话,又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来查看。只见罗喉将脸侧向床帐的阴影里,面色依旧糟糕,皮肤透明得隐约可见颈间筋脉,表情却很淡漠,仿佛动弹不得,极度衰弱的状态对他毫无影响。犹豫片刻,黄泉伸出手指,指尖轻轻划了划罗喉放在外面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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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罗喉三渡鬼门关险胜而归,终于苏醒后,体能状况大不如前。除去一开始下意识的反射动作颇为剧烈(肘击黄泉,然后官能反射地跳起身进行头槌攻击),后来的他全身僵硬,别说简单动作,连话都说不出一句,简直呈货真价实的僵尸情况。黄泉多少知道这和他传功于自己有关系,多次想将此能量传回,却是无果而终。
“快告诉我,怎么给你传回去!”
听到一阵又一阵催促功力的走势后,黄泉终于无法忍受的暴喝。罗喉半睁开眼看了看他,马上又闭上了,还转过脑袋完全不理睬。
而且更为糟糕的是,面对一个木头一样动也不动,玻璃一样体质脆弱,石像一样沉默不语的重病人,黄泉却无法与之和谐相处。对此君曼睩极其不解,她与黄泉虚蛟三人轮班监护,虽教导一个汉子和一头牛煎药照料不是易事,但她不得不说武君真的很好照顾。
君曼睩现在已然成年,性情安定,但在年少生病时,难免心情阴郁,发些小姐脾气。三人在江湖同行时,也少不得见到病重之人怨天尤人,乱闹情绪的模样。罗喉在清醒后,却保持着从容和安静。他寡言少语,声音嘶哑,想是第三次的斩首伤及声带,重生后身体虚弱,尚未恢复。只在必要之时会唤一声身边人的名字,然后简单地告诉对方自己的需要。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需要有人替他在背后垫床被子或是软枕,靠在其上默默注视着虚空中的某个点,直到由于体力不济,再度昏睡过去为止。
就是因为这过度的从容安静和对“武君威武”的先行认知,三个人在最早根本没想到这位病号的餐药是需要有人喂的。君曼睩虽是女子,心细如发,却碍于对罗喉的尊重没敢大张旗鼓地明显动作。黄泉身为原职杀手前任战将,现任暴娇浪人,自然不会去做矫情之事。虚蛟随跟随罗喉多年,可私人之事罗喉都会亲善亲为,根本轮不到他,于是更不晓得如何去做。
结果他们见罗喉清醒,不言不语,冷面如常,只因长时间的睡眠显得气血不足,毫无重伤之态,便放了汤药膳食在他床头,后问他还需要什么。
罗喉什么都没说,只是靠在毛毯上微微点头。君曼睩便彬彬有礼地随黄泉小步出去了。
等到三人在外屋吃了午膳,君曼睩回到罗喉房间前去收拾时,才发现不论食物、茶水还是汤药,都纹丝未动。罗喉依旧躺靠在原来的位置,身上的被子微皱,有小幅度动作的痕迹。他本人别说下床了,连手臂都没抽出来就再次睡了过去,气若游丝,脸色煞白。
君曼睩见此惊呼一声,这才知道情况严重。她惊恐万状地叫来黄泉,两人又是发功调息又是喂汤灌药,连带着虚蛟在旁边端茶烧水,忙活了半天一夜,罗喉的伤病才稳定下来。幽幽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两个美丽的年轻人堪称狰狞的脸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瞧。罗喉发了会儿呆,然后才哑着嗓子问了个和现场情况八竿子打不到边的问题。
“兔子的眼睛……为什么是红的?”
“啊?!”
君曼睩和黄泉顿时一愣,前者还以为因为他们照顾不当,把自己唯一的亲人弄出了心病,马上泪水盈眶,不能自已。
黄泉反应不及,脱口就是一如既往的吐槽。
“先把你自己的眼睛为什么是红的搞清楚就明白——————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搞毛啊!!病入膏肓了都别误导我们!!!”
罗喉却一派云淡风轻,等他骂完还很无辜地眨巴着眼睛仰望着他,眼神中竟有神似小动物般的神韵光芒。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又,又不知道你动不了没法吃饭,你自己不说——有,有谁知道————够了够了是我的错好了吧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实在无法忍受那个一向居高临下睥睨世间的男人用雨中小兔般的目光仰视,黄泉不自觉地倒退三步,任君曼睩上前拉着罗喉的手嘘寒问暖。后者中气不足,低声回答着她,一面用安然的视线扫过黄泉纠结的脸。
自此之后,两人一牛的工作多出了一项,就是喂病中的罗喉膳食。对此前任的天都武君表现得很配合,只要把他摇醒,拖起来坐好,说“吃饭了吃药了张嘴”,他就会温顺地张开嘴巴让人喂。君曼睩毕竟是姑娘家,举手投足温柔流畅,自然表现得最为优秀。相比之下,虚蛟手粗脚重,再加上武君大人一向被他贡如神明,面对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他手里拿着汤匙放到武君眼前时已是身抖如筛,一勺稀粥抖得只剩下半勺。
“虚蛟,不用紧张。”
“谢………………武………………君………………”
就算牙关颤抖着道谢,罗喉吃到的东西也仅仅是平常的一半。
谁都没想到,完成能力最差的居然是黄泉。君曼睩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只见到黄泉第一次端着稀饭和汤药进了罗喉的房间后,一炷香时间不到就从里面发出杂乱的响动。她出于担心开门询问,惊讶地看到罗喉雪白的中衣已经被药扣成了赭石色,黏答答的稀饭正从他的袖口滴答下来。黄泉正手忙脚乱地把他的衣服往下扒,嘴巴里急得催促“你自己动一动啊”云云。事后罗喉虽然没有甩脸色,一切如常,但看在黄泉眼里似乎变了味道,总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两个月下来,除去黄泉,其余二人都顺利地习惯了照顾罗喉。他精神好些的时候,君曼睩便会搬了自己的琴到他身边抚上一曲。罗喉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在她曲罢后借那琴放在腿上,缓缓地弹上几个音符。小姑娘这才知道,他是懂得音律的。
“曼睩都不知道,武君竟会抚琴呢。”
罗喉却摇摇头,没有回答她。
另方面,作为将罗喉拽出三渡河的冠军,黄泉却显得萎靡不振,焦躁不堪,整日在进人家方面换班时都会先跳十次八字舞。虚蛟沉浸在主人重生的快乐中,每日出外帮工都多了三分气力,全然不能理解他心中复杂。每见黄泉毫无预兆地以头撞墙,就会上前不着调地安慰,随后变成对方的负面情绪发泄器。
病人中也有心胸宽大的这种事,绝对是白日做梦!!
事实上,君曼睩和虚蛟看到的罗喉仅仅是一个美好的表象,面对黄泉,罗喉才会显出宁死不甘当笼中鸟的麻雀精神。想在第一次喂饭的时候,两人间诡异的安静让黄泉很受不了。过去往往是罗喉打开话题自己再出言挑衅,现在前者因元气大伤而沉默寡言,只留一双血眸静悄悄地凝视着他和他手里的碗,无喜无悲的容颜搞得后者完全不知道如何跟他交流比较好。
“嗯,你也有这么一天啊。”
自己都万万没想到,出口的居然是这么恶毒的一句讥讽。黄泉说出口后,看到罗喉的脸色霍然一冷,马上就后悔了。他竭力希望这人和以前一样,把自己的毒舌左耳进右耳出,于是佯装自然地舀了勺泡饭,嘴巴里说着“我做的没曼睩细致,你就凑合吧”一面吹凉了往罗喉嘴巴里送。
谁知罗喉完全不像君曼睩照料时那般配合,他不具威胁性地后撤,扭头靠卧。别说张嘴了,连眼睛都闭得死死,脑袋转向床内侧,全当拿着汤匙的黄泉不存在。
“你………………!!!”
“………………”
“脑袋转过来!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
“别逼我硬来啊!我要掰你的头了啊!”
“………………”
黄泉当真扳过了罗喉的脑袋,捏着他的下巴死命把汤匙往他嘴里塞。罗喉现今力气上拧不过他,便也不死命抵抗,双眼与他直视对峙,上下牙跟天生长在一起般撬都撬不开。搞得黄泉大汗淋漓,终于一个较劲挺身,不慎将搁在大腿上的托盘甩了出去,两碗热汤全部扣在了对面病人的身上。
后来他们相处得一直很僵,碍于不想麻烦君曼睩,罗喉选择了配合黄泉,但相应的,两人独处时他鲜少出声,直到黄泉受不了对坐大眼瞪小眼的僵局,问他需要什么什么东西,他才会简单地点头或摇头。黄泉很头疼,在罗喉沉睡期间他总期盼着这人早点醒来,然后询问他在过去的记忆里,自己是否真正出现过。见过了人生前段的此人之后,再次面对本尊,微妙的感觉总会涌上心头。
和时光隧道另一端的罗喉,他总是跟对方滔滔不绝,两人成天讲个不停也不觉得烦心。现在却不明不白地连半句都讲不出,他绝不会承认自己的不适应和些许的落寞。只是对方越淡漠,他的脾气就越坏,看起来似乎谁碰他一下都会触电而死。不过如果黄泉守在床头,病中的罗喉有时就会看看他,然后又移开视线,动作极其缓慢地运动自己的四肢,想要恢复体力。
又过了段时间,罗喉的身体恢复得极其缓慢,药方不断更替成效也是甚微。一家人不敢请郎中看诊,毕竟这不是寻常病症,病人也不是寻常人物。相比之下,罗喉本人倒显得不慌不忙。他每天做着小幅度的复健,慢慢开始和每一个人讲话,语速和过去一样很慢,带着古老的韵律感。只是在发某些音的时候有不自然的沙哑,而他自己也会被喉咙间出其不意的刺痛停住话头,缓冲一下。
黄泉坐在他身边的时候,有时会被轻轻地拉一下头发,转过身去问他又没什么事。他不爽地呵斥罗喉别这么无聊,于是后者再没那么做过,和他在一起时睡觉的时间变得很长。黄泉托着下巴感到无聊透顶,实在没有事做,便拉了对方的一缕金发把玩,玩着玩着就想起上次罗喉对自己做了同样的事。
那个时候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明原因地感到一种对眼前这人的愧疚。
“你离开月族,有多久了?”
醒来后,罗喉看到满屋金红的霞光。而黄泉还坐在自己床头,没让虚蛟来换班。他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轻声地问。
黄泉没料到他一醒就会问这个问题,算了算如实回答了。
“你应该回去了。”
“嗯?”
“回到家人的身边,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罗喉的眼睛直视着正上方的床帐,平静地说。
“哈。”黄泉冷笑了声,“拜你所赐,我大哥已经入土。没看到你进棺材,少想撵我。”
“如果可以,带上曼睩和虚蛟,让他们自由生活。”
“你是不听人说话的吗?!”
沉默了一会儿,罗喉转过头来看着他赤红眼睫下,蓝得发亮的眼睛。
“吾记得,你的小弟是现今月王。至于见证吾的死,切断你与吾之间的连锁,带曼睩离开,一个月后再来这里看,就可以了。”
这句话噎得黄泉如晴天霹雳,他轰然蹿上床铺压住罗喉,脸上的表情岂止千变万化。
“你知道了?!知道了多少?”
“吾有必要告诉你么。”
“你个…………!!”
不理会黄泉搜肠刮肚寻找形容词,罗喉再次出言。
“吾之前所说,最适合你。你应该考虑。”
“我应不应该我做主,不需要听你指挥!”黄泉恶狠狠地小声威胁,“你给我说,你现在康复得跟王八一样慢,是不是因为你一直在想这些破事。”
“你也好,曼睩也罢,不该被束缚。”罗喉慢悠悠地回答,全然不畏自己已然被黑云压顶,“想事情和身体的康复,是两码事。”
“就是说你绝对每天都在想!!”猛地咬住身下人的喉咙,听到他一声闷哼后,黄泉才放轻了力道,“你整大爷啊是不是,每天给你鞍前马后端茶送水洗头洗脸洗袜子的你倒天天想着怎么去死!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你懂不懂啊混蛋!!”
“吾只是觉得有些疲惫。”
“那是你在养伤当然会困!累了就睡觉,伤好了就好了!”
“哈。是么。”
“废话,脑袋掉一次是重伤,你给我老老实实养着。”
黄泉趴在他身上喃喃说着,忽然意识到这似乎是罗喉苏醒后第一次发出笑声。
“喂。”
“嗯。”
“曼睩也好,猪脸也好,都是自己想跟着你,才待在这里的。”他切了声,“你这家伙有哪里好的。”
“吾也不知。”
“我没问你,别多嘴。”
罗喉轻轻地屈起膝盖,作势端了黄泉的腿一记。
黄泉侧到一边避免对方呼吸不畅,然后又把脸埋进罗喉的肩窝,嗤笑起来。
“等你回到原来状态,再想着给我这么一下吧。”
过了一会儿,他感到罗喉用脸颊蹭了蹭他的额头。
“吾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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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曼睩按照中原时的习俗,在小集市上买了干果和冰糖等基本材料,欢天喜地地回家做了小巧的酥皮月饼。黄泉被绿洲里相识的走镖人勾肩搭背地邀请,好容易推掉了追月大会,又在大下午就被灌了酒,总算神志清醒地冲回家里。来到罗喉房间就听到君曼睩兴高采烈地向罗喉讲述小镇里热闹非凡的景象。绿洲小镇居民来自天南地北,过节的方式也大不相同。五花八门的小玩意让长年待在中土的小姑娘大为兴奋,同时还不忘把自己的手艺给武君品尝。
黄泉进门后看到君曼睩正端着个小碟子,小鸟儿一样坐在罗喉床前叽叽喳喳地说着。罗喉倚在靠垫上听着,偶尔说一句“是么”、“很好”,手里捏着一牙月饼还没有动。见他走进来便轻轻晃了晃手,说“曼睩做的”。
“看就知道。”黄泉也坐过来,就着他的手把那块衔走,也不避讳君曼睩含笑的目光,“曼睩,刚在街上遇到几个女子,说是你学生,要你待会过去教她们玩花灯。”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
笑盈盈地答着,君曼睩就要起身。这时罗喉唤了她一声,然后拉开床头抽屉,慢慢地说道。
“给你的,和朋友拿去玩吧。”
君曼睩和黄泉都是一呆,不约而同地从抽屉里拿出那些东西。却见是几只泥造的小兔,姿势似人,身穿衣装。有打伞插旗,舞刀弄枪的,也有乘着其他动物趾高气昂的,虽是形态古久,但眉目间的趣味很是喜人。两人强自抑制住到口的喷笑,询问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罗喉。
前任武君坦然地承受着他们的视线,毫无情愫地说。
“这是必需品。”
“你……你这是打哪里来的……?!”
黄泉已是气息不稳地问道。
“吾让虚蛟买的材料,借用了曼睩的眉笔,事后已经洗净。”
就算是大家闺秀,君曼睩也已经强撑不住,水袖掩面,噗嗤一声笑得浑身颤抖。黄泉则是一脸哭笑不得地瞧着纯天然表情的罗喉。
“罗喉……你……可知曼睩有多大了吗……唔呃!”
美丽的大家闺秀立马在床下用脚踹上黄泉的小腿,随后笑面如花地挑了几个小兔放在手里,毕恭毕敬地向罗喉施礼道谢。
“曼睩让武君费心了。”
罗喉看了看她甜美的笑颜,微微颔首。
“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武君是曼睩至亲,这点小事,皆是该为。”
道了几句家常后,君曼睩才出门教授花灯作法。她双手握着那些小玩意,看起来真的很宝贝地捧着离开。黄泉目送着她的窈窕背影,回头又见台子上还剩下三个。
“耍刀的要给虚蛟,另一个你拿去玩吧。”
“你当我几岁啊?!”
虽然这么说着,黄泉还是伸手拿走了另外一个。仔细一看,他的俊脸瞬间有点扭曲。
他手里的小兔粉白面孔,身披银甲,手握银枪,得意洋洋地眯着眼睛坐在遮云的月牙上,额头上醒目的红色头饰扎得他眼睛直疼。
“这……………这啥………………”
“你啊。”
“我长得有这么肥吗?!不是我的意思是干嘛要做得那么形象——不不也不是这个意思总之你干嘛做得那么像我?!”
罗喉的样子却很无辜。
“传统的月兔玩具都是这样戴有头盔,身披战袍的。曼睩拿走的多是变种。”
引申意思就是——黄泉的外形构造,取自于中秋时令玩具,兔儿爷。
“不可能!!你少调侃我!!!”
“吾并没有。”
“这种东西摆着也好诡异!!!”
“你不喜欢?”
“我怎可能喜欢”刚到嘴边,看到罗喉靠床望着他的模样就被黄泉咽回了肚子里。他咳嗽了声,说“勉为其难,你给的贡品我就收下了”,然后把那精致的小东西小心摆在了台子上。罗喉只“嗯”了声,没说什么。
剩下还有一只包在半湿的纸中,似乎是个未完成品。黄泉问了后,罗喉回答时间不够,手上的功夫也生疏了,没有做完。黄泉拿了那个半成品看了看,只能瞧出兔子大概的轮廓。
“哎,你现在累不累。”
“还好。”
“那你再给我做一个。”黄泉把那小东西放在罗喉手里,“你什么样,就把它做成什么样。只抄袭我太不公平了。”
罗喉被他说得发愣,过了一会儿才将目光投向这个只有大概轮廓的兔子,静静地伸手从抽屉里拿出把很小的刻刀。
“帮吾在这里垫块布,然后把曼睩的眉笔拿来吧。”
黄泉记得年幼的罗喉曾对他说,自己跟随流浪车队的那段时间学会了不少手艺。现在想来他做出的奇异之事大概都是在那时学的。就算现在体力不济,速度确实不快,罗喉做事时下手依旧沉稳。黄泉趴在台子上用手指拨弄一下那得意洋洋德行的小兔,又去看罗喉的进度。
太阳还未落山,小镇里已经满是骏马兴奋的长声嘶鸣。蜜色的日光穿过半开的窗,带入一丝温度适中的和风。他靠着罗喉温暖的身子,听着远处欢快的嘈杂和耳畔刻刀的轻响,深感安逸。罗喉在用指甲勾勒深浅时,会把刻刀的刀柄衔在唇间,肩膀微微起伏,看上去和真正的工匠一样。黄泉凝视了他一会儿后,借着被灌的酒劲打起了瞌睡。
等到他睡醒后,已是夕阳西下之时。罗喉和他靠在一起,正在小息。黄泉小心翼翼地将罗喉放倒在床上,继而发现床头并肩立着两只小兔。
一只银铠长枪,悠哉地坐在月牙上。另一只金盔金甲,背上扛着把黑金长刀,正一脸憨直地摸着另一只兔子的脑瓜顶。黄泉表情玄妙地观察了两个玩意儿许久,终是破功,无声地笑了起来。
趁着罗喉未醒,黄泉煮了点现成的吃食,又打开邻居相赠的桂花酒。准备得差不多才摇醒罗喉,告诉他月亮要出来了,虚蛟和曼睩就快回来。他要再躺一会儿还是一起去院子里等他们。罗喉选择了后者后,便反抗无效地被黄泉连人带毛毯抱出房去,放在躺椅上。
此时此刻,日光即逝。最后一抹嫣红逐渐归为烟紫色。罗喉默默地看着,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了出去。
“你在往哪边看呢?反了反了。”
黄泉抱着他的头颈把他往另一边转,在遥远的东方,一轮银盘正在群星的环绕中徐徐升起。其上依稀可见淡青色的山峦沟壑,雪一样的光辉正将绿洲外的荒漠染作无边碎银。骑在马上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发出激动的叫声,随着口令的下达和震耳欲聋的歌声里呼喝着朝那轮白月奔驰而去。
他们将彻夜追赶着空中满月,直到东方再起万丈霞光之时。
“这么美。”
倾听欢呼声逐行渐远,罗喉才轻声地说道。
“可不是么。”黄泉笑道,“在月族看多了那摇摇欲坠的大个月亮,在这里看它的缩小版比较舒坦。”
罗喉发出一声低笑,没有接他的话。反而说道。
“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
“什么意思?”
“这一日若是云雾漫天,到正月十五时,便会大雪纷飞。”罗喉告诉他,“今年很晴朗,不会那样的。”
“你傻了啊,这里是荒漠。”
“也是。”
两人看到月亮正逐步登上高空,呼啸声几乎听不见了,只能看到地平线上渺渺的烟尘翻滚。
“你不参加追月比赛?”
罗喉突然问道。
“我要真追上那月亮,月亮能给我什么好处吗?”
“哈。”
“再说就算跑最远的人有不少奖励,跟这些呆子跑马,我也没兴致。”
“那么,跟吾如何。”
回望着罗喉在渐沉的夜色中闪烁的红色眼睛,黄泉有刹那间的恍惚。他明知故问地探问道。
“你会骑马?”
“自然。”
“好啊,下次追月节,愿不愿意分个高下?”
“可以。”
白月温柔的光芒之下,两人并肩而作,动作很小地击掌相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