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写到半兽人了……TAT
新剧的所谓邪天御武之力附身书大让我觉得很喜感,如果他现在复活了,嚷嚷着“哦哦哦罗喉我回来了我们再来PK吧!!——哎人呢?”,然后转移镜头到荒漠绿洲里武君安详地坐在摇椅上看书,突然打了个喷嚏,露出呆然疑惑的表情的话,我大概会笑死的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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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预言与诅咒
我亲爱的,勇敢的,不知爱憎的国王。
如果你还没有学会憎恨和伤害的方法,
恶毒的咒语总有一天将降临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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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小的罗喉迷糊不清地告诉黄泉,后来他驾着马车去了哪里,翻过高山峻岭,经过城市和村庄。但这片土地上的人有着和他,甚至和车队里大多数人都不同的相貌。黝黑的头发,象牙色的皮肤,古铜色的眼睛里反射出土黄色的光线。
从第一次视线的交接,他就感觉到这个地方与自己之间的差异。或许他不会得到这里的接纳,又或许他可以幸运地留在这里的某个角落。
他尝试在不同的地方居住,结果总是令人失望。在他滞留在其中一个贫瘠的小镇上时,那里爆发了可怕的瘟疫。他不但被迷信瘟神的镇民赶出了小镇,还失去了那匹温顺的白马——疾病袭击的,不仅是疾苦的人民。没有马匹,他无法带走陌生人留下的马车,只能在仓皇离去前将少量细软扎成包袱挎在身上。
被迫孤身离去时,罗喉在心里对那名陌生人表示歉疚。他记得陌生人说过,马车里的一切都是他的珍藏,可自己无法将它们全部保护好。贫穷的人们一定会撬开马车将其中的财物掠走,就连那匹他没有时间埋葬的马尸都会被煮进汤锅。
那匹周身雪白的纯种马比任何人陪在小罗喉身边的日子都要久。按照时间推算,或许不是那么漫长的时间,但对于无家可归的年幼孩子,每一天都显得比如此漫长。白马默默无闻地负担着马车的重量,而马车则是罗喉唯一的居所。出于对它的感谢,罗喉每天都尽职尽责地给它刷毛清洁。如果路过集市,他还会买一点水果和胡萝卜给马吃。到了夜晚,狼嚎的呼啸和其它野兽的脚步声会让白马不安地走动嘶鸣,罗喉便披着毯子坐在拴马的树木旁,将篝火升到最旺以度过整夜。那或许是段美好的时光,所以每当他回忆起那匹马儿真诚的眼睛和厚实的鬃毛,总会觉得有些伤心。
而后罗喉似乎还讲了点什么,大约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山村的夜晚相比其他地界要来得深重,黄泉那时已经被那黑暗中静谧的气氛迷得睁不开眼了。他拼命扯动自己沉重的眼皮,却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息。
声音不像稚嫩的孩童能发出的,倒像是成年的男子。黄泉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硬撑着就要垂下去的头颅全凭直觉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却只瞥到模糊的影子融在弥散入室的夜雾里。随后他似乎重心不稳地头朝下掉落床铺,失重的瞬间再次听到那隐约浮现的,熟悉的声音。
“黄泉,回去。”
声线依旧低沉古板,带着不容违逆的威严。只是呼唤他的名字时会在尾音稍稍挑起,让黄泉升起了对方被他的存在惊讶到了的错觉。他还没来得及诧异声音主人究竟从何处前来,下意识的反抗心理便占据了他的神经。
“没戏!”黄泉强忍住头朝下的血液倒流,冲那无底的黑暗嚷了出声来,“没人能左右我,包括你——罗喉!!”
黄泉没有看到那人究竟站在哪里,用怎样的表情在跟他讲话。但他确定这声音是罗喉的。那个日日夜夜屹立在钟楼上,俯视脚下再无人迹的,鬼城般空旷的天都的武君罗喉。想到这里,黄泉不由自我厌恶地用只穿着袜子的脚蹬地面上的沙土,掀起一股烟尘。
明明感觉是近在咫尺的声音,他却没能把那家伙揪出来!现在的那个人究竟在哪里呢?是否以不可见的姿态在自己身边毫无情愫地望着,还是遥遥地伫立在黄泉彼岸,地狱的尽头向自己发出毫无创意的唠叨?黄泉记得在他跟踪刀无极寻仇的日子里,罗喉的身影曾依稀出现过寥寥数次,一次是询问他为何要滞留在天都并提点他的路线,一次是告知他接近刀无极的危险,剩下的两次都是提醒他要留意的事物。
简直就像对自家老么保护过度的老爸一样!而且自从刀无极亡,他携君曼睩和虚蛟前往月族以后,罗喉隐约的身形和凑到耳畔风一样的声音就再也没出现过。对此黄泉很是郁闷,他本意是报仇以后着力于复活罗喉的方法,谁知这厮竟然因为三人的安全退隐九泉下给我瞑目了!!
早知道就应该再在苦境大闹一番让这货地底下也睡不踏实!老子真正就想知道怎么把你从冥界的下水道里拖出来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下水道里的美人鱼糊在里面不出来了是不是!!
日光依旧焦烤着荒芜的大地,黄泉倒出袜子里的沙粒,揉着酸痛的腿脚修整了一炷香的时间后,找到一块尖利的碎石将过长的头发割断,然后从衣服上划下一道布条,把剩下的头发捆绑在一起。红白相间的长发细软蓬松,易着尘土。用手当梳子将其挽起的时候甚至能听到发间沙土咔嚓咔嚓的摩擦声。黄泉虽然不是洁癖但也受不了如此肮脏的感觉,他再摸一把脸,带下一层黄土。看来脸上必然是黑一道白一道的怪样子了。他苦笑着自言自语,想不到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变成这副德行。
他本想继续前行,可刚起身望远探路,火辣的日光和烧烤的热气就把他暴露在外的皮肤烧得生疼。黄泉无奈,又在石头的阴影下坐着享受了会儿荫凉,接着用手里那块尖石刨开岩石下方的沙土。如果好运的话,能够找到湿润的泥巴就能用点技巧将水分提取出来保命了。可他像地鼠一样刨了半天,除了沙子只有沙子。
从没预料到自己会被扔在沙漠中心。黄泉回想自己被抛弃在雪原的过往,不免自嘲那时至少是他熟悉的寒冷,脚下还有可以溶解成水的冰雪。相比之下这里真正是要命了。虽然情况危急,他还是小心地打点好自己现有的物品,将袜子和裤腿扎紧,抚平衣领,调整好腰带的位置。幽溟赠送的通讯石子还在他的身上,黄泉认定此物特殊,不论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随身带着。现在看来如果找到城镇之类就真的要用这东西换水喝了。
琢磨了一下,黄泉又施了个小术法在自己的身上——现在看来,他皮肤的颜色暗淡了些,头发也变成了不起眼的橄榄色直发。就算当前还没有接触人迹,一旦出现突发状况,这样普遍的外型也不会引起有意者的注意。在身体变化完成之后,黄泉深吸口气,离开荫凉的休息处继续在荒原上匆匆而行。太阳有逐步移动的趋向,正在无声无息中拉长他的影子。这样一来远近处若是有凸起物就能轻松地瞭望到了。
黄泉依靠不用隐藏的功体,在千篇一律的黄褐与焦黑之间行走了约有数百里时,终于发现了人的行踪。不少车辙出现在沙地上,方向统一,或许是旅人或者商队。印子很多,还算清晰,说明他们离开得不太久。但四下里早已没有队伍的影踪,表明这只队伍不但庞大,而且移动速度飞快。黄泉跪在地上检查,通过车轮掀起沙土的距离辨别出他们前进的方向,决定在自己被晒到冒烟前赶上那只队伍求到最近的城市方位还水,如此还有一线生机。
太阳终于开始偏向西方,黄泉单薄的衣服被汗水黏在身上,发梢紧贴着脖颈的感觉真是糟透了。最要命的是口腔的干燥,他想聚集空气里的水元素让自己挺住,十回尝试只成功了两次。可见此地情形的恶劣。嘴唇只要略有动作就会流出血来,咸涩的液体回到嘴巴里根本是火上浇油。正当他沿着蜿蜒不尽的车辙印行走,深感颓然之时,敏锐的耳朵捕捉到远处短促凄厉的惨叫声。黄泉心中一凛,拔腿朝声音的方向冲去。
声音来自前方不高的土丘另一边的下坡处,待到黄泉赶到时只剩下一辆完全损毁的简陋马车和马匹肚腹被掏空,四分五裂的尸体。他急忙搜索人类的痕迹,却只见发黑的血迹带着什么东西被拖走的印记朝西南方拖行而去。黄泉犹豫了,这数量巨大的鲜血,证明那惨呼的人已经凶多吉少。而他现在状态不佳,身体细小,能不能从拖走他或他们的那东西交手还是个未知数。
突然,失去了肠脏而塌瘪下来的马腹颤动了两下,马的脑已然被残忍地掏空,看起来仅仅是无意识的痉挛。黄泉却在同时汗毛直立,直觉猛然发出强烈的警报,让他在认清发生了什么前就不受控制地后蹿。他才刚刚跨出两步,就听到什么尖锐的东西迅猛摩擦在皮肉上的声音,一条长长的绿色东西带着缕明黄色的寒光蛇一样蹿出马的腹腔,撞击在黄泉刚才站立的地方。
地面是干燥的沙土,那东西的前端由于冲击力被埋在地下。黄泉趁机大略打量,却说不出这是什么生物。那绿莹莹的东西从马腹探出来,有两栖动物的躯干和尖锐的利爪,藏在内中的部分隐约能看到皮膜翅膀,大小似犬。细长的部分应是脖子,上面覆满锋利的绿色鳞片。它的脑袋迅速地从沙堆里拔起,锥形的头颅上沾满血和粘液,并生有骨质的角,形似于龙,没有眼白的明黄色的巨眼死死盯着他,其中闪烁着凶光。
黄泉退至安全距离,知道自己即便回头逃窜,这东西也必会展翼追击。他现在身体不占优势,也幸好这东西没有大得离谱,不如在此拼出个结果。他冷哼一声,作出攻击的姿势,准备化出那不再称手的银枪。那怪物好像知道他的打算,长大嘴巴发出“嘶嘶”地威胁,露出满口参差的獠牙。它已经慢慢走出马匹的皮囊,皮膜翅膀混合着血浆扑打着。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怪物忽地将脑袋转向右方。黄泉也听到由远至近传来破空之声,他后于那东西转身同时,一柄冷忍夹带着黑色气流斩向怪物之首。那东西嗜血且灵活,惊叫一声迅速扑腾着躲开。巨大的兵刃应声插入他俩之间。
随即一道影子闪过他的背后,黄泉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样的状况,便被人拦腰捞起。嘶鸣声是战马的,沙地,怪物的绿甲,白色的马鬃,铁锈色的天际,土黄色的斗篷边缘上金色的暗纹。黄泉眼前一花,摔进身后粗糙但不失柔软的狭小空间。同时那战马在主人极富技巧的操纵下沿陡坡闪速奔驰,来人将黄泉拽上马后分到左臂怀抱,右手横空抓住插入地面的武器,银弧扬起,立即朝怪物发动第二次攻击。
那怪物在对方毫无拖延的攻势下发出可怕的惊叫声,尖利刺耳的声音真是魔音灌脑,黄泉坐在马上,被来人的斗篷遮住了头部,确实是未有准备,突发的不适让他捂起耳朵。粗布斗篷紧贴着他的脸,颠簸表明救他的人正驱马急速冲刺。他靠着背后宽阔的胸口,听到破空嗡鸣不断,撕裂声和怪物的尖叫不绝于耳。招招出自同人同刀,那刀方才并未看清,但就风压可知其宽刃长柄,只有力度与应变能力调和成分者才能自由使用。
到此时,黄泉已有五成识得此人的身份,又见一只持马缰的白色大手进来斗篷,粗鲁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包裹在暗金色软甲里的那手没有他记忆中惨白,牛奶色的手背被风沙刷出了细细的痕迹。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抓过头皮时就像被海浪打磨过的贝壳滑过。
又是一声险些刺破耳膜的嘶吼,伴随着手起刀落的劲道。熟悉的邪能爆发开来,电击声不绝于耳。马后退几步后被勒令停下,黄泉拉开保护自己的斗篷,看到那怪物鲜艳的绿色已然暗淡,身体被开膛破腹,刀痕由其腹部纵横到头颈间。紫黑色的污血从伤口中汨汨涌出,迅速被土地吸收,冒出烧焦的难闻气味。
持刀者的心脏正沉重而有力地跳动着,黄泉靠着对方,听得清清楚楚。他不忘用余光扫视那柄斩杀了怪物的利器——黑金刀面上,金色的勾花简单大气,刀柄处简略地刻有邪天御武的头颅,刀刃上弥散着寂静的冷光。
计都。
黄泉的目光滞留在计都刀上,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抬起头。他首次发现,抬起脑袋的动作是何等的复杂和艰难,要运动多少肌肉和骨骼才能达到这个目的。他就这样痛苦地扬起脑袋,仰视着厚重的兜帽下他绝对不会认错的那张娃娃脸。
这回这张脸和他的记忆相似度高多了,表情严肃,永远刻板的“工”字型。只是比他熟悉的那模样更幼稚,还没脱出少年的气息,说难听了就是比娃娃脸更娃娃些。饱满的嘴唇是比藕荷色浅的粉,现在因为和他同样的干裂,下唇凝固着一点点干涸的血。
长时间的纵马奔驰在他脸颊浅灰色的阴影下刻出了不同程度的血痕,金棕色的长发大约是绑了起来,隐藏在斗篷里,只留下张扬的红色鬓发随他细微的动作拂动。那双血红的眼睛倒是很镇定。黄泉突然想喷笑,笑声沙哑地堵在喉咙里。
确实是镇定的红眼睛,但他没见过那个人毫不顾忌地露出担忧、关怀或者怜爱的目光,更何况这三种感情夹杂在一起。可他现在就正承受着这样的注视,他看着他,好像看一只受惊的可怜小猫,似乎是误以为黄泉愣然的注视是被刚才发生的一切吓呆了。
马突然焦虑地嘶鸣起来,不安地用前蹄刨地。他们两人收回交汇的视线,共同朝马惊慌后退的反方向望去。那怪物开膛的尸首竟开始发生恐怖的扭曲,血淋淋的脊椎扭动着欲钻出背脊,成人大小的翅膀不协调地鼓动着,看上去不是想起飞,而像是有人在胡乱控制着它从而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们的背后又传来另一个马蹄声,毫无杀气,骑马赶来的人正远远地喊着“大哥”。嗓音鲁莽沙哑,是名成年男子。可他们完全没精力顾及。只盯着那诡异的尸骸正动作蹩脚地抬起锥形的脑袋,炸开全身被焚烧的鳞片,紫色的舌头吐出来,沾着血沫和肉屑。
“勇敢的苦境人,年轻的战士!”
怪物的嘴巴一张一翕地,在“咯咯”的响动后居然道出人类的语言。声音好像指甲挠过黑板,隐约间令人作呕。
“不,不,你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杀死身具我力量之物,我该带着惊喜称呼你的名字——罗喉!”
“带着那些拖延你脚步的愚昧爬虫,你只能和那些渺小的东西一样,在我的眼皮下东躲西藏。”
“为什么不放弃你的累赘,像最英勇的雄鹰一样直冲向我的所在呢?无论你将选择痛快淋漓的战斗,还是我所期望的所得。”
“你知道我在哪里,就像我总能找到你的踪迹一样!”
“身具与我旗鼓之力的男人,来自深渊的天赋使你和我本质相同!就像羊群中长大的雄狮,无论如何模仿那群蠢货的一举一动,最后成为异类的怪物永远是你!”
“让我再一次告诉你,无论你多么想变成一只那令我发笑的,躲闪在森林和湖泊间的野鹿。最后你终将来到我身边,化身为冲天浴血的火与风!”
计都发出轰然气浪,赤红的火光瞬间吞没了怪兽扭曲的尸骸。那声音却持续疯狂地笑着,重复着同一句恶毒的咒语,直到化为不可辨认的漆黑骨架。
“年轻的罗喉——我等着你,盼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