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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罗黄罗】竹鹂 25F更新8(上)
藍石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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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楼  发表于: 2012-09-07  
該不會在銀血大哥的眼中,羅喉是小孩子的模樣,所以銀血大哥才會用對待晚輩的說話方式說話?!
銀血大哥對他身邊那些奇奇怪東西也太淡然了吧?!
一直干擾他做事,竟然只是用手撥開拿開而已。。。我可以理解黃泉會發火的原因。。。。
其實羅喉很希望黃泉想起他吧!因為除了銀血大哥之外,唯一不會利用他,會跟他說話,把他當做朋友看待~~
總覺得本宅藏了除了封印妖怪的地密外,還藏了和羅喉切身相關的東西,怕羅喉進入會拿走從此不受控制,所以才設了咒術不讓羅喉靠近~~~該不會是羅喉的屍骨吧?!0A0
楼主留言:
再度全中了吗啊啊啊啊!我的小伎俩已经被你稳抓了啊啊啊啊啊!QDQ
是的,由于武君的身份职能,在特定的人眼里他是特定的外形。
对于黄泉的记忆,武君是放任态度,他本心还是希望黄泉想起来,但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毕竟恢复记忆对黄泉来说不只是想起“当年那个捡皮球的小圆脸”而已……
本宅里有着对武君很重要的东西,就本家人认为那东西确实是控制作用,不过对武君来讲有别的含义TvT
kingace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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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楼  发表于: 2012-09-16  
这一章解开了一些谜,出现了一些谜,结果让我严重爆了字数,眼珠子也快爆炸了orz

7

随着银血的脚步踏过横穿环形庭院的浮廊,黄泉这才意识到罗喉所言不差。不过数步距离,周围莫名的悉索之声便突兀地消散了去。他们踏入本宅的范围时,正是一阵零星骤雨散落之时。不见半只妖怪的洁净厅堂里陈列着价值不菲的玉器和瓷壶,拉开少许的纸窗外流窜着雨水气味的剔透空气,令习惯了老家喧嚣的黄泉反倒有些不大适应。

“太安静了,对吧。”看出黄泉心中所想,银血颔首道,“除非必要,我亦很少来此。总觉得这般沉寂,反而怪异。”

“这里什么都没有,当然安静。”黄泉答道,同时随手举起个空瓷瓶倒过来甩了甩,“连最小的那种玩意儿都没有,明明在外屋里开个糖罐都能找出一窝……”

“‘那种玩意儿’?”

“就是那种玩意儿啊。拐走你家小弟娶亲的那种,帮你小弟送信的那种,刚才拿了你的青团还吩咐你带我来书斋的家伙那种。”

“刚才?谁?”

又一次地,银血在罗喉的问题上疑惑地皱起了眉头。黄泉几乎已经习惯了他这副过目即忘的模样了,令人遗忘己身存在的法术不少妖物皆会。但与罗喉相处时黄泉看得分明,对银血也好,其他人也罢,罗喉并未使出任何稀奇能耐。那么,天性良善长居古宅,保家安宁又不为宅中之人记忆的妖怪又有几种呢?即使亲口询问罗喉,答案也是模棱两可的谜语。与其如此,不如趁他不在时跟银血问个清楚。打定主意,黄泉放下瓷瓶,一面跟银血往左侧通道走着,一面追问起来。

“当真不记得?再想想,你肯定知道他。一个金发金袍,神色木讷,娃娃脸的汉子。跟我一般身长,年龄与你相仿。虽说如此,却总是向这家里的人讨点心吃。如何?”

若是寻常人,不记得就是不记得,听黄泉这般如数家珍地款款道来,八成会以为对方是得了疯病或纯粹地寻人开心。但银血也不算是寻常人,他暂停脚步抱起手臂,若有所思地看着黄泉,显然是努力追溯自己的记忆。

“……抱歉,我确实不记得这样一个人。”

黄泉才刚失望垂首,又听他接了一句。

“但我知道,此宅之内有个不寻常的东西。”

“得了,这个家里不寻常的东西海了去了。”

“不,我知你所说的‘那些东西’。但‘那个东西’与其它区别甚大,虽不是怀抱恶意之物,但感觉很是特别。”

正要前行的黄泉刹住了脚步。

“哦?怎么说?”

“例如。”银血想了想,犹豫着道,“在你与幽溟年龄尚幼,宅内人丁兴旺,孩童众多之时。我曾时常觉得,你们一群童儿中,不时会多出一个来。分点心时明明有孩童十人,却不自觉地要多备一份。我亲手分予你们每人一块,多预备的点心却也不见了。回头仔细再数,你们依旧是十个人,不多不少。”

“……多出来的一个娃儿?”

“或许是罢。只是每每发现那个多出来的,也不觉得奇怪。事发过后,更少有感到怪异的时候。”

黄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黄泉,如何了?”

“……不,你继续说。”

“再例如,有些物什会无端丢失,家里亲戚间互相走动,多少也会出些麻烦纠葛。忙碌之中,不知不觉便会听到有人询问,‘发生何事’,‘是否需要协助’。若是应了,少顷时日,失物便会回到原先位置,族内事端也无端被解决,或好似没发生过。诚然,也许只是我的幻想……”

“不对,肯定不是幻想。”黄泉立即反驳,同时问道,“银血,你记不记得当年的我与那个孩童最亲近?”

银血听黄泉这般问起,却是一愣。说实在话,十岁起入住宅邸的黄泉别说与谁亲近,几乎不是惹族内人头疼心悸,就是与村里的野孩子打得不可开交,更别说有谁与他一同玩耍了。可话说到此,银血又不禁质疑起自己的判断。若说年幼的黄泉没有同龄朋友,当年他陪幽溟来到庭院透气,为何会看到黄泉和“某人”玩得不亦乐乎呢?

想到此,银血打了个寒颤。他对往事的记忆不算详细,但未至于如此模糊。对于那段庭院中的印象,他清楚记得黄泉当时愉快的笑脸,手里一上一下地拍着包织锦的球。他甚至连庭院里每个人在做何事、所穿衣衫的模样都多少记得。只是与他一同拍球的人影——银血只能确定,那是个与黄泉同大的细小影子,其余莫说面容形貌,就连丝毫细节都不见踪影,仿佛有人在他脑中挖出个洞,唯独消去了黄泉那位同伴的相关种种。

听银血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对往昔的回忆,乃至记忆中怪异的空白之处和盘托出,黄泉露出了似是深思,又仿佛有些苦恼的模样。半晌,他说了句“走吧”,接着率先朝该是书斋的方向走去。

“你知道宅内之物是什么了?”银血追问。

“那老货……”回首见银血不甚满意地挑眉,黄泉嘲讽地改口,“好,咱家已故的那位贵人啊,他是否同你们讲过,家里有些特别要注意的事项?”

“有。父亲曾道,若他去世,壁龛牌位的供奉需照旧;竹林乃永禁之地,族内之人不可擅入;幽溟继位后,不可与来历不明之人行婚配之事,大婚步骤须按先辈留书进行,不得有误……”

“不是这些!我问有什么特殊的,比如特别叫你留意的器物,人物或他未说明的异物。”

“有。”银血再度颔首,同时指向书斋,“书斋内的留书藏卷乃救急之用,除族长翻阅,不得外传。为救何急,父亲未言明。除书卷外,书斋内尚有一物,父亲临终前嘱咐,绝不可带出主宅,否则族人将大祸临头。”

说完这些,银血顿了顿,稍加斟酌后继续道:

“父亲还说,以上之事,绝不可告知于你。”

当家族长专用的书斋建在主宅左侧的尽头,上附锁扣的楠木门后不见天光,干燥的空气中飘浮着浓重的陈腐气息和驱虫之用的浓烈香气。银血掌烛点亮了柜台及壁架上的灯盏,又放下绢布灯罩,暂且拉起垂落窗前的芭茅席子,才令书斋内室在黄泉面前现出全貌。这是间顶部高出走廊天花一倍有余,积存了各式文本的偌大空间。层叠不穷的书架上从罗列的龟甲、竹木卷宗到近年的翻页草本,无一不全。黄泉愕然,以前只是肆意调侃,如今看来,自己还真是生在了历史悠久的望族之中。

离他们稍远的高脚柜上,摆满了行巫卜之用的骨器、驱邪之用的香炉和金铃,还有形色各异的武器。黄泉凑上前去,不经意便看出了这些古董的实际作用。罗喉所言不差,这个家在早先之时,必是于魑魅魍魉关系甚密的一族。至于操纵精怪发迹……若是手法得当,倒也非是不可能。如此想着,黄泉应了银血的召唤,扭身来到位列最后的木架面前。

被堆积如山的卷轴所掩蔽的木架出乎意料地寒酸。它的高度只达黄泉的腰部,与其它顶天立地的书架相差甚远,看似只是地铺床头用的简易书柜。柜架上整齐地摆放着未染尘埃的狭长木盒,这肯定是近日内被前来查阅的银血好生打理过的痕迹。见银血主动腾出空位,从木盒里一一取出竹简卷轴摊开,黄泉便不去做多余的动作,单用脚扫了扫地面上稀薄的尘埃,接着与对方一同席地而坐,研究起这批古物来。

“你怎会知道只有这三卷有用?”黄泉边看边问,“这书斋内其它的呢?”

“其它书籍当然也有实用之处,但亦有不少是障眼法。父亲曾言,此宅周边地貌以及族内所经之大事都记载在你我所见的这三卷内。”

“‘父亲’‘父亲’的,你可真乖。”

嗤过一声,黄泉也不多说,俯下身开始查阅那长长的书卷。他的手抚在卷轴表面,心中暗叹这玩意儿不愧是传家之宝。如此厚度,该是两层竹签间夹了一层与虫药沉香混合的矿物,细腻如脂的粉末被一层触感冰凉的布料包裹在内,既能保证书卷不为虫蚁所损,亦能防止竹片不因冷暖干湿而开裂。可再往书卷上看去,黄泉不禁皱起了眉头。

“雪莲五钱,枸杞二钱,丹桂二钱,冰糖……这是什么?食谱?!”

“不光是食谱。”早早阅过此三卷留书的银血无奈指向黄泉未看的部分,“你瞧后面。”

“……这是什么啊,年尾开销总计……账本?!”

“还有上下之分的族人应如何佩戴装扮。”

“全都是废话!”黄泉恼火地拍着下摆跳起身,“还说其它书卷是障眼法,我看这破烂儿才是真的障眼法!”

怒焰朝天地喊着,黄泉一把抄过银血手中的灯盏。他卸去绢布灯罩,抓起不断抖落渣滓的书卷就要将之点燃。银血见大事不好,赶忙拉过书卷的后半端与他争夺。兄弟二人一个高喝“你冷静些”一个低吼“我怎可能冷静”,紧拉着竹简两边争执不下。黄泉因为父亲遗言中的故弄玄虚大为窝火,正要大肆破坏却又忽地放松了力道。银血哪料到他如此善变,险些顺着力气朝前跌倒。

“……这个卷轴……”

“卷轴怎么了?”

没理会银血语带懊恼,黄泉自顾自地举起卷轴,像欣赏透光矿物般左右摇晃着。不时,他又将手里的烛火凑近竹简间的缝隙仔细观察。唯恐二弟再次变卦去破坏家宝,银血急忙上前拦阻,谁知黄泉反而顺理成章地将失了罩子的灯盏交还到他手上,意指要他替自己举着。

“你来看。”借着烛光,黄泉将书卷往上扯了扯,“别再研究上面的文字,看刻字的竹片之间。仔细看着,那缝隙里有什么。”

银血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了。竹片之间缝隙极窄,他完全不知黄泉能从仅能插针的细缝里看出什么。见他不得要领,黄泉便粗鲁地夺去灯盏,将竹简悬空立起。明火置于藏匿矿粉的正下方。这样一来,书卷间隙之物被光线照亮,斑斓的金线异彩顿时出现在窥视之人眼前。

由于竹片相隔,缝隙中的图案瞧不完全,但银血已明白,在两层竹简间和包裹防腐之物的纱絮间,竟夹有一轴绘卷。他与黄泉相视少顷,不约而同地拿起其它留书检查,发现皆是如此。父系先祖的传家之宝竟是靠这等谨小慎微的方式加以保存,不知其中又有何玄机?未等银血决定接下来如何是好,黄泉就从摆放骨器等物的高脚柜上拿了把短刀回来,朝着竹简上的银丝绳子纵向一划,只听“嘶啦”一声,数百竹片瞬间剥离开来。

“黄泉!”

“我在我在~是我干的,趁你没注意的当下干的~不是你的错是我的,好了吧?”

拎起银制轴杆,抖落剩余的竹片和纱絮,黄泉重新将其平铺于地,招呼银血凑近看来。只见失去竹片包裹的画轴之上,赫然绘有无数腾云驾雾的鬼怪妖魔。彩画色泽浓烈,崭新犹若出自昨日之手。精细的笔触将每只精怪描摹得栩栩如生,一双双阴邪鬼魅的眼睛似是齐刷刷地盯着观画者,令两人不寒而栗。

画卷左下角处,同样生动地描画着数名居于祭坛上的服饰奢侈之人。他们虽是衣袂飘舞,却有一副凡胎面容。人群之中,为首者眉目俊秀,发丝飞扬。他扬手直立,似是在号令群鬼。在其身侧,摆有一张檀木供桌。桌上笔墨俱全,香炉紫烟升腾,一柄压有成双纸符的宝剑横置于炉后。

“此图究竟有何用意?”

“很简单,这是‘百鬼复命’。”黄泉把手按在靠近画中妖魔的空白处,“看见没,每个妖怪旁边都有这样一个印章痕迹,上面是它的名姓和一枚画符。”

银血详细瞧来,发现这张百鬼图上,有妖物的地方确有一枚藏青颜色的隐蔽印记。每个印记上附的文字与图案皆不相同。见他已明了,黄泉继续讲起来:

“你再看这号令百鬼之人……唔,他八成就是那好高骛远的老祖宗了罢。总之,他剑下所压的咒符上所绘,与百鬼中领头的妖物身负的印记是相同的。”

“的确如此。”银血左右对比一番,继而叹了口气,“所以?”

“所以,这是教授后人如何使唤妖魔鬼怪的宝贝咯。在图中有一席之地者,必是极可靠或极易操纵之辈。若是你想发笔横财,或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对头,便按图中那般摆设一番,再于朱砂内掺己身鲜血,就着中意的印记临摹咒符一张,与印记相应者便会前来为你办事。”

“那么,这张图上可有与幽溟交好的那名女子?是否可以靠咒符之力,与对方进行商讨?”

听银血这样说,黄泉愣了愣,噗嗤一声笑了。

“有了咒符,你只要命令她滚蛋就好,还商讨什么?话说回来,听我这般解释,你难道就不想靠此图成就一番吗?放心,这破烂你可随意使用,我不会告密的。”

“你这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黄泉阴笑道,“幽溟那小子本来就不成器,如今与鬼女成婚,早晚会被勾入鬼道。这个家虽呈败势,但若是由你做主,说不定还能令那一干亲戚心悦诚服地卖命,老货的祖业也能东山再起。他九泉之下若知晓了,肯定会傻笑着闭眼,你说是不——哎!你干嘛也打我!”

“胡说八道,该打。”

银血漫不经心地应道。他按黄泉所形容的细看下来,并未发现红妆女子模样的鬼怪。气馁之余,银血拿过黄泉手里的短刀,蹲下身去割断其它竹简上的绳线,看样子应是急过了头,从而无视了父亲命令,打定主意要从留书里找出对策。

“本族当家是幽溟。只要我还在世一日,此事便绝不更改。——你说‘也’打你?谁也这样打你了?”

黄泉不快地哼了两声。

“……忘了,忘了。我被树上的猴子打了,行了吧。”

另一张被银血所拆的画卷上,描绘的是起于河畔终于山脚,绵延数十里的巨型府邸。环绕府邸的围墙之内,亭台楼阁多不胜数,浮桥回廊更是精妙错综。不过是区区笔墨而成的简示,便已令人赞叹不已。若当真见了,岂不是惊掉下巴?黄泉讶然之余,生怕在人面前出丑,急忙收拾心绪,仔细寻找图上可探之处。

相比细查画上边角的黄泉,银血倒是直视着画卷中心,当即认出此图在描绘何处。

“这是此宅。”

“什么?”

“中心这栋环环相扣的房舍,便是这个家的全貌。”见黄泉面带怀疑,银血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常上房去修屋顶,所以俯瞰整个宅院的事,绝没少做。虽然和画中相比,这个家不过是九牛一毛之物,且破旧了不少……”

“何止是九牛一毛啊。如若你所说是真,这老货的祖宗当年可真是大富大贵,不愧是将神魔之力发挥极致之人。啧啧,瞧这四方环水的亭台,放眼望去就有它十座八座。怎么如今全没了呢?真是可惜……”

“不过看来,当年的府邸附近,并无竹林存在。”

“莫不是除此宅外的院落全被夷平后,才有了竹林的?”

黄泉边思索,边以指尖在画上摸索,循着记忆去找昨夜那条鬼道所在之处。果不其然,离“回”字建筑偏远方向,有高墙一道。墙后所建,是从一栋雕花楼阁起始,蔓延入山的画廊。雕花楼阁之顶为百鬼图中所见的祭坛,想来定是祖先大兴术法之所在。不过,即使是以笔成图,这条用于召集群鬼的长廊仍是见首不见尾。长廊入山后,尾部便为银线勾画的云雾遮蔽,不见之后去向。

利用第一幅画卷中的印记使唤精怪固然不错,但比起唾手可得的妖物,黄泉对古宅原图更有兴趣。有它在手,在附近寻找幽溟的暂住之处会更为方便。生者在亡魂灵物栖息之地是呆不久的,若那鬼女真心关怀情郎,定会放他在靠近鬼道且存于人间的隐蔽之处。合计过后,黄泉试探了银血的态度,本意无非是自己想将这卷轴带出去研究。银血心下有些犹豫,便说“若在最后的画卷上找不到鬼女,你再用此图寻找幽溟踪迹罢”。

第三幅画卷与前两者有所区别,黄泉抖落表面的竹片,挑起了眉梢。此图绘风情倒是承袭前二者,但笔迹稍显凌乱,画上人物极少,大量的背景留白和未上色的人物景物表明它是幅未完之作,抑或是绘者匆忙所作。

一眼看去,黄泉首先发现了位于卷轴最右的鬼女绘像。那身披金戴银的嫁衣与他所见的爱染嫇娘如出一辙,鬼女手中所提的红灯在银血看来,也是十分相似。两人凑近细观,却惟独不见百鬼图中的藏青印记。抱着锲而不舍的念头,银血挺身再度远观此图,却感到这幅画卷有些不妥之处。

“黄泉,这幅图……似乎记载的是个场景。”

“……嗯?”

黄泉正在发呆,闻言亦拉起轴杆后倾身体,发现果真如此。大约是保存不当,画卷单描线未着色之处惨遭侵蚀,已然模糊。整体远观瞧来,竟是鬼女点灯,为其身后两物引路之图。两物中之一似是人形,因卷上颜料剥离,只留下半截衣袖、几缕发丝和一双脚,从其脚上所穿的锦靴看来,此人是名男子。而另一物……黄泉眯起双目,口中喃喃道。

“鬼狐。”

“什么?”银血望着那已然褪色,几乎分不出何处是画、何处是污垢的半截绘卷,“你是如何看出?”

黄泉沉默了一会儿,继而耸了耸肩。

“感觉而已。难道那模糊的轮廓不像只狐狸吗?”

“看不出。”

“仔细瞧来啊。”黄泉慢慢抚着画面道,“这儿是它的头,因为它面带朱红纹印,所以还留着少许朱砂。这儿是身子,还能看到四条腿呢。还有这个大的轮廓,是它的九条尾巴……”

“你是怎么看出它头上有印记,还有九条尾巴的?我完全看不出。”银血学黄泉的模样眯起眼,最终遗憾道,“可惜了。明明已找到鬼女之画,却不见那可以召唤她的印记。”

“怨红灯乃是介于两界之间,非人非鬼的使者。凡人自然无法任意驱使。”

“非人非鬼?你先前只道那女子是引渡亡魂之物,并未说过她介于两界之事。”

可是,黄泉未有回答银血的意思。他双眼迷离,愣然盯着画上模糊不清的两物,原本到处乱指的手也在两物原先所在之处来回抚摸。在银血来看,他之二弟虽是怪异,却从不作出如此呆然情深之举。

“……怎么就剩这么一点了呢?这叫我如何想念。”只见黄泉兀然呢喃起来,说的全都是银血不懂的话,“罢了罢了,反正这群老儿画技远不及我。所绘之物,定是将你我描摹得丑陋不堪吧?”

“黄泉?”

“……只可惜你从不信我舞墨之功力,否则我定会令你心悦诚服……”

“黄泉!”

被银血急切一喝,又抓着肩膀摇了三摇,黄泉这才停住口。他神智初回一般上下望了望,眼神也重归清明。见他满脸茫然的模样,银血再问,发现黄泉压根不知先前自己所讲为何,甚至连自己刚才在讲话都未有感知,心中不由打起鼓来。

当年父亲曾有明令,禁止他告知黄泉家中留书及宝物所在之事。银血本以为这是父亲轻蔑私生之子,便未上心。而今见黄泉行为有异,心底萌生了几分忧虑。黄泉毕竟在年幼时有过遭遇,不知自己此次破例带他前来,是否太过草率。他本打算将府邸简图交予黄泉,令他忘记宝物所在之事就罢了。不料黄泉拿了卷轴,对此仍是铭记,定要一观。

按黄泉的脾性,他感兴趣之事若得不到应允,必会嘴上冷嘲热讽,私下里做出出格之举。银血心中忧虑父亲遗言与二弟状况,嘴上却只能叹息,责怪自己只顾幽溟安危,导致做事不智。事已至此,别无他法。银血收好其它卷轴,命黄泉推开装此三卷留书的书架。

书架移除的空墙上,有只位置不当,几乎触地的挂灯壁架。银血俯身拉住壁架,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只闻“轰隆”一声,与他们所站之处相对的墙壁那端,两幅对联间的华丽佛龛便移入墙中,下坠了去。取而代之移出的,是与佛龛同大,上绘金竹金雀的漆黑匣子。

黄泉走上前,手刚触上匣子,便因一阵突如其来的电击之痛缩起了胳膊。他本以为匣子上附有预防贼人的术法,可见银血安然无恙地抚落匣上灰尘,抓住匣子把手扭转机关的模样,令他大惑不解。刚刚那是为何?趁银血把弄那匣子把手时,黄泉抬起头来,视线与匣上鸟雀的鎏金眼珠相对,毫无原因地感到一阵凉意。

机关开启,黑匣门开,黄泉身上流窜的凉意便随之化为阵阵恶寒。书斋内陈腐的气息,匣子内迎面而出的一阵冷风和星星点点怪异的香氛都令他厌恶至极。强忍着一身鸡皮,黄泉走到银血身侧,眼看着他推开其中纵置的一只石头长盒,取出一卷不明物来。

初观上去,任谁也认不出这卷东西是何物。此物边缘粗糙,表面肮脏,似是一堆沾满污迹的烂纸被绑成长卷,再由铁锈色的粗绳五花大绑。可当银血将此物放在桌上,仔细数枚绳结时,黄泉的不适感更增强了。

“怎么了,无事吧?”银血偶然抬头,见黄泉面色不好,不禁担心道,“要不还是莫看了,我见过内中,无非是一样古物,讲给你听就是。”

“不要紧,我要看。”

事实上,黄泉并非无事。不快感如虫蚁顺着腿脚爬上头皮,不时啃噬着他的皮肤。银血每解开一枚绳结,那无形之痛便在黄泉身上更胜一番。不仅如此,还有阵阵不知何处而来的嘈杂在他耳中盘旋不去。仿佛有人在他脑中讲话,辞藻押韵,语气和蔼,却被千万嗡鸣所掩盖。

莫名的讲话声和掩盖它的嘈杂愈发刺耳了。这使得黄泉守在一旁,心中异常焦躁。他恨不得推开银血,一刀砍断此物上密密麻麻的绳结。其实黄泉并不知绳结所封之物为何,可银血解开的绳结越多,他脑中徘徊的一个念头便越强烈:

这是我的。

最后的绳结慢慢脱落。银血把赤褐色的长绳挽成一团,双手拉住烂纸似的东西的边缘,逐层将其展开。他下手轻巧,手中之物铺展得愈发巨大,其内层镶有雪白长毛的部分也迅速地暴露在黄泉面前。这个时候,黄泉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块从外看似肮脏的烂纸是块被反向卷起的动物毛皮。

脑中的嘈杂逐渐散去,身上的不快也随毛皮展开的瞬间快速消失。黄泉深吸了口气,见这块巨大毛皮边缘焦黑卷曲,似有焚烧痕迹,实在无法想象毛皮原属何种动物,又是为何遭到焚烧。银血仍铺展完此物之全部,他的动作之细致,意指毛皮卷中包裹着“不得带离主宅”的神秘器物。黄泉本已平复了心情,可待到那样器物被银血拿出,摆放在毛皮上时,已然散去的恶寒又突然蹿上了脊梁。

雪白的毛皮上,静静躺着一柄布满污迹的残刀。残刀看似曾是长柄宽刃,现已尽数折断,余者不知所踪,只留稍完整的部分在此。刀身末端嵌有金饰,但为污迹遮盖,几乎无从辨认其上所篆。黄泉茫然之际,正伸手欲碰,一副陌生景致却猛地占据了他的脑海。

鼻间是草木浅淡的气息,眼前是老朽的木板长廊,两侧是开启的古旧纸门。门外是一片无尽竹海,清风徐过,尽携落叶纷纷。虫鸣声中,有人在他头顶翻书,喃喃唱着歌谣断断续续,掠过他的耳畔。

“……高高的竹子漫山长,一棵、一棵、又一棵。虫儿在林中把身藏,蚱蜢、金钟、萤火虫。黄鹂在枝头高声唱……”

歌唱者是嗓音醇厚的男子,不时间就会唱走了音去。他的歌声零零散散,带有几分稚气,像是无意间哼出来的轻松曲调,令人萌生出梦境般熟稔的惆怅。幻象与眼前的景致纷乱交叠,两者竞相闪烁,令黄泉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

一股毛发倒竖之感突发而至,袭上心头。那正是昨夜于幽溟的婚礼中途,袭击黄泉等人的攻击者所持的恶毒杀意。黄泉感到身子不稳,立时把手撑于那块雪白毛皮之上,眼前幻景却骤然发生了改变。

纸拉门外与竹林间出现了一团笼罩在黑雾之中的巨物。此物隔着木板长廊,如风中烛火般徐徐摇曳。黄泉自知眼前乃是假象,但仍不敢肆意乱动。他听门外风声更烈,银血急唤他的呼声与男人悠闲的歌谣彼此纠缠,像是把他往两个方向拖拽。就在此时,黑雾中浮现出一双眼来,直勾勾地盯住了黄泉。

那是一双眼尾狭长,眸色幽蓝,与黄泉形似神似,满怀怨毒之意的巨目。黄泉与之对视,刹那间头痛欲裂,形容可怖的麻痹从脑后袭来。周遭的气味、声音、景象无不压迫得他痛苦万分。本能促使黄泉回身寻找身边的歌唱之人,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边端坐的是个不见面目,仿佛被刀削抹去的漆黑人形。户外射入的青光于人形上打出一道匍匐在地的血红投影,那抹血红飞也似地弥散到黄泉脚边,泛起了鲜血的腥气。

包裹在黑雾中,怨毒盯视黄泉的巨物在此时张开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它似乎对黄泉说出了些什么,继而露出了狰狞的笑颜。

自从取出古刀,银血就没见黄泉再有任何反应。他本以为对方正在思索,可等了许久,才发现黄泉不似在思考,更像是再度陷入了迷茫中,且这次再唤,竟是唤不回他的神志来了。银血心中顿时大急,真真责怪自己给黄泉看了此物。他正要叫人来帮忙,就见黄泉猛地打了个激灵,随后好像历经艰险似地露出了满脸倦色,挨着桌脚气喘吁吁,冷汗连连。

“黄泉?你没事吧?!”银血迅速上前搀扶,却被对方闪了过去,“你刚才是怎么了?为何看到此刀就……你看见了什么?”

可是,黄泉并未回答他的问题。银血瞧得清清楚楚,在疾奔出书斋前,黄泉回眸朝他投去了尽带杀机的一瞪。那抹目光中透着莫名的强烈仇恨,仿佛黄泉只要有意,便能拿眼神将对手凌迟致死。

冲出书斋后,黄泉倚在墙角扶着柱子干呕了一阵,最后因什么都吐不出而作罢。他感到身上有些寒冷,便靠在墙边静待体内回温。银血随即跑出来,见他面色惨白煞是担心,便从书斋里搬了椅子给他坐,又跑去茶间内点火烧水。

黄泉把后脑抵着墙壁,朝就近的窗外遥望,可以看到零星雨点已化为绵绵细雨。这雨该是下了有一阵,只是他们所待的书斋封闭至极,听不到户外任何声响。雨水落入庭院湖塘之中,响起一片细纱摩擦的动静。黄泉闭上眼,激烈狂暴的情绪便伴着似曾相识的细碎声响尽数褪去,幻景里纷纷飘落的竹叶,还有他年幼时疾奔逃窜的绿色迷宫重新展现开来。

一定是它。黄泉尽力回忆着自己当年种种,脑中重新浮现出那黑雾包裹的蓝眸怪物。惊惧之心仍未褪去,正如他丧失了童年遭遇事故时的大量记忆,逃窜时的恐惧却永存于心一般。他知晓,当年在竹林中追逐于他,险些害他丧命的,定时此物。而在迷宫般的竹林里紧紧拉着他的手臂,助他虎口脱险的金色身影,定是那人。

错不了。黄泉想道,若那人如他所料……那么当年自己所见的,便一定是他。

但是,若那人真是黄泉所想的身份,为何这家人会禁止那人进入主宅?父亲又为何不在临终之前,将那人之存在、那人之身份告知银血和幽溟呢?

一气喝完银血递来的温水,黄泉本想再回书斋细查包在肮脏毛皮中的残刀,可银血似乎被他刚刚的反常姿态吓得不轻,说什么也拒绝他再入书斋与那东西接触。黄泉有些恼火,不过先前的焦躁早已消散。他转念一想,若带不回幽溟,还有的是理由和机会盗取此物一观。反正机关如何开启银血已经展示过了。于是黄泉也不再软磨硬泡,任银血关上房门去收拾残局,自己则携着府邸绘卷跑出主宅,一路回到房舍外围的回廊,随意打开一扇拉门便冲进了庭院里。

沿着篱笆穿过数个小池和树丛,黄泉冒雨闲闲地走着,不多会儿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罗喉正坐在一棵老柿子树低垂的枝杈上,他依旧托着腮,满脸百无聊赖的样子瞅着不远处洞开的窗口。面朝他的是间偏屋膳房,窗口飘出炊烟袅袅,烟雾与雨露融和,汇成一丝怀抱乡愁的特殊气味。

黄泉走上前,见罗喉斜视了他一眼,并无特别之意,也未特别言语,一副远离尘世的姿态。这令黄泉提醒对方似地咳嗽了声,而后缩起腰背跃入膳房,在里面捣鼓了一阵又从窗口跳了出来。本已收回目光的罗喉垂眸俯视着他坐倒在湿草地上,边说“好烫”边扔下手中偷来的蒸屉。

“下来,下来啊。”

搓了搓手,黄泉朝上招呼他道。

“这一屉的烧卖里全是春笋和新鲜的河虾肉,香得很!”

罗喉看似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跳下树来。在黄泉揭开竹篾盖子,做出“请用”的手势后,他又犹豫了一阵,继而伸手抓了一枚,慢条细理地塞进了嘴里。

“好吃吧。”

“唔。”

“那老货也好,老货的祖宗也罢,就算你保了他家世世代代,也绝对没人供奉你这么好吃的东西吧。”

听黄泉说完这句话后,罗喉依旧咀嚼了嘴里的吃食一会儿。只是他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似乎想事情足以最大限度地干扰他吃东西。黄泉见状,带着苦笑拍了拍他的膝盖。

“罗喉,我要再进一趟竹林,去那鬼道所在之处。”见罗喉边嚼边皱起眉,他继续道,“那是老货祖宗自鬼道唤出百鬼之地,没错吧?我想再见鬼女爱染一次,能带回幽溟最好。不过首先,我有些事想询问于她。”

“现在?”

“没错。”

罗喉看了看天色。这日的气象颇为奇特,浓密的云层夹带着细密的雨丝,云层的间隙却播撒着绚烂的日光。光辉洒在沾满水珠的竹叶上,如珠宝般金芒闪烁。

“雨幕辉光同出,混淆阴阳二界。此时进入竹林,不甚妥善。”

黄泉闻言,嘻嘻一笑。他拎起整整一蒸屉的虾仁烧卖,塞到了罗喉眼前。

“若是再遇到那只从小便追杀于我、长大也不放过我的妖怪,可就要靠你了啊。我们家的座敷童子大人?龛居公子大人?还是我该称你,家鬼大人?”
献给大人的抒情诗~
藍石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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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楼  发表于: 2012-09-16  
大哥也太淡定了,家中莫名多出一個分點心的小孩,竟然不會覺得奇怪!不過,這也是羅喉本身的力量吧!雖然不是刻意施為,但羅喉就是可以讓別人把他當做自己家人一樣自然看待的能力。
原來本宅內藏的是黃泉的前世,狐皮。。。T T這就是對羅喉而言,重要的東西。。。。T T還有斷掉的計都刀。。。
原來,黃泉和羅喉早就認識了,而且被活生生的拆散了。。。QQ羅喉不但無法報仇,還被迫當守護神,會這麼乖巧該不會連本性都被控制住,而且還被騙說只要乖乖的守護,就可以等到狐狸回來,所以羅喉甘願守著本宅?!QQ開始懷疑現在的黃泉的另一半血統了。。。該不會真是狐狸生的吧?!!!0 0
那團無差別撲殺的怨氣的中心,難不成是黃泉自己本身前世被殺的怨氣?!厭惡此生的自己竟然成了兔渣一家的人,所以分外賣力的撲殺黃泉??
黃泉要找愛染問前世的世嗎?!
真是進入高潮的劇情~~~順說,被食物吸引的武君真的很可愛呀~~>////<
楼主留言:
OMG!!我写的时候生怕这一章的解谜太晦涩,让读者看不懂,你能看懂我太感动了!!!!!刀口刀!!!
武君生前确实是和黄泉认识的,而且因为这家祖先而相继死去。武君并不确定能否再见到黄泉,但因为竹林里的东西,他也不会想离开这个宅邸。所以就这样维持了很多年。。
黄泉看到第二张画卷后觉得爱染应该知晓竹林妖怪的事和当年发生的事,所以准备去询问一番。不过只要他走进竹林……事情就不妙了呢orz
这个故事步调很慢,本来觉得应该不会有人喜欢的,能被你这么认真阅读真是太感谢了!T333T
藍石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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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楼  发表于: 2012-09-16  
貍大的文,不管是哪一篇都有很多人喜歡,貍大不用擔憂呀~~

不過文中有一地方不太了解,上次回覆時忘了問,就是最後黃泉故意叫羅喉"家鬼"大人,家鬼的意思,所以自己查了下資料,
資料上有人說家鬼就是自家的先人,會保護屋主,但在貍大的文中羅喉應該不是兔家的先人吧?!還是家鬼有其他的解釋?!
感覺和灣灣說的地基主也有點類似呀!地基主就是土地原本的神祇,類似土地公,或是在之前居住在此地,不幸過世而無人奉祀的孤魂,就成為保護此地的地基主。

看來竹林裡的東西是最大的結所在,其實很希望黃泉趕快想起羅喉呀~~><
楼主留言:
恩恩没错,家鬼是宅邸主人一家的先人,会通知屋主灾难,也会适时招财。但养家鬼分天然的和人工的,一种是风水适当的家里自然会有家鬼,一种是被杀死在家里的人,尸骨藏在家里,用法术将他囚禁。但是后者一旦法术解开,往往不是逃跑就会攻击家主orz
藍石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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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楼  发表于: 2012-09-16  
所以羅喉是後者?!真有屍骨被藏著?!TAT好可憐的蘿蔔, 被殺死又被屍骨藏著封印著沒有自由,又要招才幫忙做是保護家主,又吃不飽吃不好每天還得想辦法騙人(銀血大哥)討吃的。。。。。(自行補腦中,不用理我。。。)。。。。
武君還是來我家吧!!我絕對每天買好吃的給武君吃~~~~QQ
楼主留言:
是的武君是后者,生前他倒了血霉,如今已经变成了妖怪精灵一类的生物……而且平时只有香油饼子吃如今连香油饼子都没有了……这算是历史上最苦的家鬼大人了orzzzzz
kingace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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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楼  发表于: 2013-09-09  
8
二十年前,黄口之龄的黄泉于老家列为禁地的竹林中拾球时,偶遇了一名年岁相仿的陌生男孩。男孩立于一株老竹之下,默默为他指引归途,又被黄泉亲自带回家中。

自此以后,男孩便隔三差五地出现在黄泉身旁。他寡言少语,时常不知打哪儿前来,又不知何时离去,所做之事无非是听黄泉倾诉,陪黄泉玩耍,在黄泉惹祸时带他躲到大人寻不到的去处藏匿而已。但对于独自被置大宅,无人陪伴的黄泉,男孩仍是个值得珍惜的伙伴。

可在当年,年幼的黄泉哪里知道,他这唯一的伙伴竟和游荡草海,以供品维生的怪异之人一般,非是凡胎,而是精怪。独自觅活后,黄泉走南闯北,耳闻目睹不少奇闻异事,也见识了大量怪力乱神之情景。他亦得知,有些精灵鬼怪与凡人关系密切,甚至不可分而存之。其中尚具代表性的,便是“家鬼”。

“家鬼”在民间称谓极多。东瀛唤其为“座敷童子”或“座敷童众”,明意为形若童子,为家宅招福避祸的精灵,实际为死后葬于家中,徘徊不去的孩童灵魂。中土南地称之为“龛居公子”或“地基主”,其作用与座敷童子大体相似,实意为“宅主亲人之尸骸存于家宅石室或小阁内,其魂魄化而成的守屋精灵,协助家业”。而大多百姓直呼此物为“家鬼”,认为该物乃是家中祖先幽灵,为保后人安宁而滞留宅邸。

黄泉少时并不知一同玩耍之人乃是家鬼。父系家眷中从未有类似男孩父母之人出现,亲戚仆役也对其视而不见,可由于黄泉身份尴尬,常受人忽视,致使他不曾对此产生疑虑。他只道是总算有了同命相怜的玩伴,生活也多了趣味。但未过不久,一场事故便将他们二人拆分开来。

事故的起因黄泉现已记不清,倒是依稀忆起当年仗着胆大,总在竹林边缘徘徊。现今经历主宅书斋内的一番震撼,那段徘徊竹林的模糊记忆里竟多了个小小的金袍身影。每每他去试胆,对方就在耳畔啰嗦个没完。“此地危险,不宜久留”啊,“快快回头,莫再耽搁”啊,比老妈子还缠人。终于某天,黄泉似是欺负小弟,受了后母及银血的责骂,气闷之下跑出庭院。他听闻身后传来那男孩的呼唤,此次却再不理睬,一头扎进了竹林深处。

要说是竹林多深之处,黄泉早没了印象。只知是愣头愣脑地往与老宅相反的方向狂奔,一心想凭一口气翻山越岭,回到与母亲同住的村落小屋去。可小屋在哪里,村落在哪里,诈死逃走的母亲又在哪里呢?黄泉连自己乘舟而来的河道如何前往都不知,这么一想便愈发委屈,他含着泪花,更加紧了横冲直撞的速度。

下一段记忆,便是关于追杀他的怪物了。

撞上此物的原因,尚不可知。不过再回想,竹林中妖魔成群,一个娃儿无意闯入,等于羊入危境,撞上豺狼乃早晚之事。总之过了许久,黄泉跑乏了,气也消了,这才发现自己已不晓得身在何处。来时的足迹被齐腰的野草淹没,父亲的老宅不知所踪。生得密集的竹子顶天立地,层层叠叠地遮蔽他的视线。上掩苍穹的枝叶骚动不止,仿佛阵阵嘲弄他的笑声。

——既然不想回去,那便莫回去了。

——若是再想回去,也是回不去了。

原本不甚晴朗的天色更显阴郁,头顶传来的七嘴八舌响至刺耳,突然间却忽地全数噤声。黄泉正欲掩耳,此刻心下大惊,抬头定睛看来,竟见一抹浓重巨影自林间深处疾驰而出。此物所经之处草木瑟瑟,仿佛同在颤抖。霎时,他头顶的窸窣之物发出异口同声的惊呼,枯萎的叶片到处飞落,似是大量生物在枝杈间逃窜。黄泉刚想仰首去望,一股黑风便横跨上空直撞竹枝,旋风中传来几声凄厉惨叫,污血便如雨点般从他头顶倾泻而下。

“快走。”

身旁传来声“快走”,淋了遍体污血的黄泉还不等抹眼睛,只感到手上一紧,胳膊被人朝前拖去,立时不自主地迈开双腿,奔跑起来。

野草纷纷刷过裤脚,竹林不断朝后甩去。区区黄口小儿,何时能跑出过如此速度?如今再想,定是助他逃窜之人施法所致。黄泉边擦脸,边听到身后传来某物践踏地面、撕碎长竹枝干的巨响。他匆匆回首,慌乱中唯瞥到模糊不清的漆黑影子,就被助他之人一声喝令惊得不敢再看。

“别回头,不然‘他’会一直跟着你。”

如此喝令黄泉的,正是常伴他左右的陌生男孩。男孩仍是以往那身繁复衣装,一头金发在阴暗的林中闪闪发亮,仿佛黄泉就算走失了,也能把他的头发当做灯火,自己寻上来一般。两人携手不知跑了多久,直至黄泉气喘吁吁,再也走不动时,男孩拉他到了自己身前。

“瞧那边。”男孩抬手指着某个方向,“可见烛光否?”

黄泉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老家宅邸的正门。一盏黄灯挂在门口,飘摇之状似是行将熄灭。此时,与正门相对的另一边亦发出光亮。循光再望,竹海深处不知何时燃起了一只红灯,那光华明媚非常,竟比过了府邸前的灯火。

“那边……”

“非是红灯所在之处。”男孩捏了黄泉的手,又指向府邸的大门,“你该去的,是彼端。”

“我不能往红色的那边去吗?”

面对黄泉的疑问,男孩愣了半晌,随即抿起了嘴巴。

“现在不可。往后……吾不知你之打算。”

可是很快,男孩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视线迅速投向他们身后,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黄泉听到追逐他们的声音再度遥遥响起,他正待询问,便被男孩往前一推。

“快跑,不许回头。往黄灯所在之处跑,便可归还家中。”

黄泉喊了句“你怎么办”,可推他的人没有回答,身后的气息随即亦消失了。失去一路相助之人,只闻林中沙沙,黄泉更是大骇,连滚带爬地朝家门所在跑去。期间,他感到家门近在咫尺,却跑也跑不到。倒是那明亮的红灯离自己越来越近,还不断旋转摇曳,仿佛有生命之物在纠缠不已。小小孩童遭遇如此情境,未吓出三魂六魄已是不易。黄泉谨记男孩命令,一心紧盯挂有黄灯的大门,终于抵达门口之时,便因身心疲惫而晕了过去。

再度苏醒时,头顶是老宅偏馆的禁闭室内阴沉失修的天花。黄泉躺在榻上昏昏沉沉,身上烧灼般痛楚,隐约知道自己发着高烧。门外人来人往,期间还能听到银血与几名老仆争执。这间小室朝向阴湿,远离众人居所,本是用来惩罚做错事的下仆,黄泉来后,逐渐就成了罚他反省专用。不过就算擅闯禁地,黄泉仍是家主之后,且尚在病重,竟被父亲下令置于此处,难怪银血向人发火。

听着听着,黄泉才从门外人口中得知,自己原以为是跑进竹林迷途一番,殊不知在本家人眼里,他竟已失踪了整整十日。据仆役们窃窃而谈,此家内曾有过不少擅闯竹林者,结局不是如黄泉般,时经数日倒在家门口,终因不明恶疾而终,就是不知所踪,再寻不得。总而言之,众人皆是认定,黄泉此次是死定了。

那段时日,敢于不惧恶疾谣言前来照顾黄泉的,除去心地良善的管家,便是偷偷照应他的银血。黄泉之父与其正妻始终未曾出现,想来是畏惧病气,他们亦禁止长子与嫡子前来。幽溟深居正宅,无奈不能前往,于是银血每到掌灯时分,才得以带着果子和玩意儿来悄悄探望。

又过了三日之久,大约子夜上下,助黄泉脱出的男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旁,伸出冰凉的小手搭在他头上。男孩的身影单薄,眉目间也有疲惫之意,不过还是为黄泉带来不少好吃好玩的,供他解闷。黄泉尚未退烧,脑中一团浆糊,见到熟人只看了看,又闭上了眼。

“不必焦急,听吾说罢。”男孩坐上床来,贴近了他的耳朵,“此家之主欲于明日,将你送至北地亲属之所,以免己身遭遇灾祸。……你是否在想,他身为你父,却对你见死不救?”

黄泉眉心稍皱,末了点了点头。

“此家之主所虑为何,吾不知。但你与误入竹林之前人不同,你不会死。”

如此肯定的言辞出自童儿之口,尽显怪异。黄泉睁开眼,去看伏在身边之人。那男孩的金发有几缕搭在他脸侧,转头时搔得脸颊痒痒的。鼻尖相抵时,黄泉看到对方面色苍白,两点红光在眼中徘徊。

“为什么?”

男孩斟酌了一阵,拿用意不明的话带过了。

“你是特别的。信吾就是了。”

“……你能一起吗?”

“一起……”

黄泉咳嗽了数声:“是明天?你能跟我一起去北边吗?”

“一起……”又重复了一遍,男孩才慢慢摇头,“吾无法离开此宅。”

知是不可能之事,但失望在所难免。黄泉年幼,还在病中,不好受之余,又将头转了回去。也不知男孩是否有所感知,沉默少顷,便在他耳畔继续说道:

“是‘不能’,非是‘不想’。”

“我晓得。”

两人在寂静中并排躺了半晌,窗外忽有凉风刮过,打得稻草篱笆外的竹叶哗哗作响。萧瑟之声勾起黄泉逃命时的恐惧,他不由得往男孩身边蹭了蹭,继而感到一只小手覆在棉被上,轻轻拍着自己的肩膀。过了一会儿,小手滑上脸侧,沿着鬓角替他梳理着头发。

“吾未曾想,‘他’竟如此逼命于你——也罢,离开此宅,远避竹林,你尚可安全成长。只是人心叵测,如何自保,确是难题。”

“坏人我见多了。”黄泉迷迷糊糊地应道,“我不怕坏人,那个妖怪就……”

“看轻人的后果,比遭遇妖物更为不堪。”男孩发出一声笑,“你此时大约不懂,离开此宅,亦会忘记吾与吾之忠告。但……”

他还未说完,黄泉猛地扭转身子,揪住了他散在颊边的头发。

“你也看不起我?”

“吾未有此念想。”

“那为何说我会忘记你?”黄泉哑声道,“我又不是那薄情寡义的老货,连娘亲的名姓都未曾提过!”

男孩却没做出回应,只是顺势用那只为黄泉梳头的手搂住他的脖子,令他重新躺回自己身旁。

“既如此,那便莫忘了吾罢。”

等黄泉再度合眼,便听到身旁的男孩幽幽哼起了一支疑似童谣的歌曲。那歌曲词句模糊,似乎讲了竹木虫鸟,还讲了其它什么。今日再忆,大抵便是幻象中端坐的黑影所唱的内容罢。感到有同伴陪着自己,病中的黄泉很快失了警惕,沉睡了去。

翌日,黄泉果真如男孩所说,在无人告知之下被带出宅邸,送上了北去的马车。车子与同行仆役是银血为他准备的,车厢内设有软铺小炉,必要之物一应俱全,想来是这位受制于父亲的长兄唯一能替弟弟做的事。银血亦早早溜到门口,满脸歉疚地为黄泉送行。可惜躺在榻上的黄泉心情阴郁至极,始终对他未加理睬。

马车启程时,宅邸和村庄还笼罩在稀薄的晨雾中。车轮碾过后门外的碎石小道,颠簸着马匹身后的车厢。黄泉听到车夫打了个呼哨,这才撩开布帘往外探望。车窗外,银血和管家沉默地跟进了两步,马车加速后,他们只好留在原地,和宅邸后门一同被甩在后面。继而,砖石堆砌而成的围墙不断地掠过眼前。墙壁环绕老宅一周,墙根处不时出现的凹槽内,摆放着地藏的石雕。年久失修的墙檐下生着斑驳的青苔,不少缝隙间还冒出丛丛野草和星星点点的白色野花。一切皆与二十年后黄泉对老家最后的印象,如出一辙。

与以往印象中不同的,是出现在围墙上的金发男孩。经历书斋怪象,黄泉才发现,童年印象里,自己不明何故牢记在心的无人风景中,竟接连出现了那男孩的形象,连那原本光秃秃的墙角也不例外。男孩似是早早守在转角处的墙檐之上,见黄泉从车厢内探出头来“喂喂”地喊,也抬起手臂冲他挥舞。此时,马车已踏上下至村子的大道,渐渐离老宅远去了。黄泉眼看着男孩摇来摇去的长袖慢慢变成了一枚金灿灿的光点,在藕荷色的朝霞中显得格外沧桑。

然后,在马车踏出村子的瞬间,黄泉失去了关于男孩所有的记忆。

献给大人的抒情诗~
藍石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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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楼  发表于: 2013-09-09  
竹林中的怪物專針對黃泉開殺呀!感覺上應該不只是因為黃泉是月家的子孫,難道是跟黃泉前世身為狐狸時有關??
黃泉會失去記憶,是跟羅喉的能力有關係嗎?羅喉的能力最多只及於村子,超過就沒辦法了,所以黃泉就失憶了?
羅喉只能守在家宅中苦苦等著黃泉回來,感覺好可憐呀~~~QQ幸好還能跟銀血大哥有一點點互動,否則很孤寂呀~~
wlyouwl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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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楼  发表于: 2013-09-22  
世上只有大哥好。。。。好人也许还有,靠谱的好人唯有大哥一人。。。。
罗喉到底希望黄泉记得他还是不记得啊
佚兰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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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楼  发表于: 2013-09-23  
“黄泉眼看着男孩摇来摇去的长袖慢慢变成了一枚金灿灿的光点,在藕荷色的朝霞中显得格外沧桑。”——这段实在是令人伤心得很呐!罗喉总是以保护者的身份活在黄泉身边,虽然不是故意的但黄泉还是忘了罗喉很长一段时间啊。。。TAT
acoldfox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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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楼  发表于: 2017-06-29  
為了食物耍小心機的武君

用點點心就可釣個高強保鑣,黃泉高招。

看時總能憶起小時候圍著老奶奶,在三合院前就著大廳透出的燈光所講的一些鄉野奇談。尤其村口前那排竹林有些不明的小包掛著,而總會附會著一些聳動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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