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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罗黄罗,漠御】Nemo   164F更新3.7
xuanying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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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楼  发表于: 2011-06-20  
兔子要做好身邊的電器被依次報銷的心理準備TAT
拖著兔子四處飛的蘿蔔好萌(喂)
千里取物大好。。。蘿蔔的五分鐘遲鈍也大好*_*
結婚契約也大好這樣說明他倆永遠黏在一起了挖咯咯咯咯XDDD
tracey266659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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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楼  发表于: 2011-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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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ngace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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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楼  发表于: 2011-07-17  
不行我要困死了……兄弟们……我都有好好看到回复的,容,容我下次一起回……TAT
——————

3.1


通过丁香花园的小径,
步入柏木环绕的迷宫。
夜莺的歌声蛊惑来人,
迷失在茂密的森林中。

山羊们在衰草间穿梭,
豺狼的眼睛精光闪烁。
手中的火把即将熄灭,
渡鸦徘徊在夜的缝隙。

远方的城堡陷入火海,
庭院亦化为嶙峋焦土。
参天的刺槐已然枯萎,
绯红的蔷薇绽放枝头。

黑暗里传出微弱心跳,
死去的孩子附在耳旁。
用令人怀念的歌唱声,
呼唤着他最初的名字。


“愿您得到安息。”


佛罗里达半岛阳光明媚,碧空万里,椰子树和棕榈木沿着白沙海岸层层叠叠地鼓动着,衬托着坐落在不远处的一栋栋观海别墅。几只海鸥不断啼鸣,展翅盘旋在赭石红色的礁石附近,黑亮的眼珠倒映出覆盖在礁石阴影中的陌生人们,以及在他们的包围圈中央,仰面倒在细沙上的尸体。

这一天清晨,几名结伴赶海的年轻人在积水的礁石坑穴中发现了这具被水泡得肿胀发白的男尸。警方闻讯赶来,却受到另一行人的阻挡。这群来历不明的家伙便是现在躲在阴影中,包围着尸体的人们。为首的两名老人简单有礼地表示,此地是私人海滩,刚刚男孩们的报警只是一场恶作剧,请他们不要介意,并尽快撤离。

进行交涉的老人和他们的随行人员衣冠得体,相貌平凡,怎么看都是各地常见的市民。可他们的身上却散发着令人感到莫名不安的气息。警察们疑惑之余不甘示弱,与之发生争执。正在双方互不相让时,警察方面却收到上级命令,要求他们各回各位,不须再议。于是海上浮尸事件成为了迈阿密地区常见的秘密之一。

现在,阻挠警方的两名老人恭敬地站在一个身躯英挺的中年男子两侧。男子戴着附有黑色皮革的白手套,深灰色呢绒大衣贴在他的腿部,红黑相间的头发遮挡在礼帽的帽檐下。他微微皱着眉头,深黑色的眼睛低垂,凝视着倒在不远处,正在接受同伴们现场检查的男尸。死者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海水的浸泡使他的尸体涨成原来的两倍,这使他的肚皮撑开了肮脏的上衣,露出侧腹部的战锤纹身。鱼虾的啃食或多或少地在他青白的皮肤上留下大小不一的痕迹,半透明的液体从伤口里缓缓地流出来。他翻着眼睛,露出惨白的巩膜,灰色的舌头悬在口外,浮肿的粗颈上,纵横着一道极深的黑色伤痕。


“他最主要的致命伤还是这里,主席。”戴着口罩和胶皮手套的同伴起身走到垂目的男人面前,右手指向死者的颈部,“他的颈动脉被割断,凶器应该是带有血槽双刃剑或多刃长枪。我想,他是在被袭击后,失血过多的情况下坠海。撞击到头部同时溺水,这是多重原因的死亡。”

“能否查出他身上的其它痕迹?比如咬痕。”


男人的面色在同伴的描述后显得很不好看,但他还是用彬彬有礼的语气请求道。跪坐在尸体身侧,充当法医的其他几个人闻言点头,再度开始认真地翻找。时值正午,暴露在日光中的死者开始泛出腥甜的臭气,不少陪同而来的年轻人露出不堪重负的表情,有些人不久后就掩住嘴,失态地跑到树林里呕吐。只有年长的人群保持着庄严肃穆,留在原地。


“我快看不下去了,现在的年轻人不是一般的令人失望。”两名老者中,满头招眼的红发,就连修建整齐的胡子都是红色的那个恼恨地说,“警惕性弱,不懂得与凡人世界的执法者进行交易,就连看到同伴的尸体都这副德行,遇到敌人时会怎么样,我简直无法想象。”

“冷静点,天武师。和现在的状况比,其余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另一名老者低声宽慰道。比起同伴,他看上去有些单薄,略大的眼睛在消瘦的脸上显得十分刻薄,“米尤乌尼尔的工匠一个接一个遭到杀害。作为猎手也好,联盟协会也罢,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等着他们依次死去,然后追在凶手后面为他们收尸。”

“地武师先生说得一点也没错。刀无极先生,我们应该先发制人,不能坐以待毙,让同伴被来历不明的家伙干掉!现在,不死者和地下世界都陷入了混乱,这正是Red Knight为巫师世界主持正义的最佳时机!”


雄心勃勃地喊声来自站大眼睛的老人,地武师身后。那是个面貌颇为潇洒的年轻人,他时髦的打扮在低调的人群中比较突兀,浅棕色的头发经过精心梳理,是当季异形最为推崇的发型。不过年轻人在说完这番之后,脸上的苍白又多了几分。显然,他也受不了弥漫在四周的尸腐气味,只是强撑在此,没有离去。几乎在他说完话同时,挡在他身前的地武师就皱起眉,回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我已经教导了你多少次,不要在外直呼主席的名字!而且,Red Knight 何时、如何为巫师们主持正义,是你该干涉的事吗,人武师!不死者向来潜伏在暗,等待我们自投罗网。如果是同业掀起的内乱,情况就更为复杂。如果你认为莽撞行事能出尽风头,那就大错特错了!”


被称为人武师的年轻人见状,急忙低头道歉。因为站在靠后的位置,没人能看到他眼中不甘的神色。而地武师喋喋不休,正在将他所有的问题依次列出。


“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光有豪情只是愚昧的表现。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猎手,谨言慎行才是你存活的必要条件。要不是你的家人是协会的知交,我简直不敢相信像你这样从未参加过团猎的家伙是如何与我们并驾齐驱的……”

“好了,地武师。”始终凝视着尸体的中年男人终于开口。他气态沉稳,立刻缓和了几个人之间僵硬的局面,“过度斥责反而会阻碍年轻一代的成长。更何况人武师说得没错,武器工匠是猎手必不可少的朋友,Red Knight不能容忍杀戮继续下去。”


男人——Red Knight协会的主席刀无极转过身,环视四方。他身材高大,气势逼人,脸上刚毅的线条随光线的流逝而变化着,隐忍的目光被勾勒得影影绰绰。在这样一位领袖面前,他的追随者们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


“人武师,请到附近召集回年轻成员,接受同伴的死亡也是他们必须经历的磨练。”刀无极向掩着口鼻,似乎马上就要倒下的人武师吩咐,“然后通知留守的司机把车开到这附近。尸体变成这副模样,转化成不死者应该不太可能。但他腐烂的程度比较严重,很难搬运。带两个担架和胶皮口袋回来。”

“遵命。”


痛苦地咕哝一声,人武师就像得到赦令,拔腿朝椰子林冲去。其余年长的猎手们见状,不禁大摇其头。


“由他率领的同伴一旦进入实战,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覆没。”天武师尖刻地望着人武师慌张的背影,“看到这副模样的同级,我就算死也无法瞑目。”


刀无极听着两名长老的指摘,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虽然人武师是在有亲属关系的前提下,被推举而上的。但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时代确实是属于他们的。我们这个年纪的猎手需要的是恰当地指引他们接替我们的职责,继承这一辈人曾经守护的一切。”

“您说得没错,主席。”天武师颔首,“更糟糕的是,在巫师的武器工匠已经稀缺的情况下,居然已经有近二十名米尤乌尼尔的人被害。这绝对是不死者对我们的挑衅!”


地武师一手捋着自己的胡须,另一只手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


“也未必然,世界如此之大,邪恶的巫师不会就此灭绝。米尤乌尼尔人数少,和我们的关系一向融洽,这件事说不定是对协会怀恨在心的巫师或猎手带来的威胁。”

“这段时间除去工匠被害,还有其它类似的事件发生吗?”

“几个月前,有巫师和超能力者失踪的案例,其中有些人的尸首在捷克的一座小城周边被发现。”地武师向在场的人们汇报,“各位也知道发生在那里的火灾,一个有邪教崇拜意识的女歌手被烧死的事件。在场似乎有不少不死者前去,不过据说无一生还。在此之后,世界各地都出现了类似的小规模火灾,不过被烧毁的住宅里往往空无一人。”

“Red Knight一直率领着巫师们抵抗不死者,居然会有人类对此看不惯吗?”

“还是说,果然是夜行者的始祖吗?”


猎手中,有人这样提出质疑。所有人探究迷惑的目光都聚集在刀无极身上,后者正伫立在巨石的黑影中,敛神的表情衬托着眼中的光线,显示他正在思索。


“所料不错的话,我曾警告各位的情况已经出现了。”刀无极慢慢地说道,他眉间的皱纹即刻变得深重,“夜行者的始祖确实存在,守护其首级的巫师家族在我们的多次发出交涉信号后仍杳无音信,看来已经遭遇了不测。糟糕的是,我们现在连复活他的人是谁、在哪里、有何目的都不了解。”

“根据各地送回的报告,捷克的火灾过后,大量的吸血鬼莫名其妙地自焚死亡。”地武师筋脉突出的手抱起双臂,“如果是隔空点火,必然是古老的夜行者或死亡天使一族的天赋。莫非是夜行者的始祖在屠杀自己的族群?为什么?”


刀无极点点头。在此之前他就整理了这类从猎手们口中搜集来的报告,在一番研究后,最具可能性的答案早在他脑中成型。


“我刚接受主席职务后不久,曾寻访过守护人的家族。他们的族长告诉我,夜行者的始祖掌控着其族群的命脉。他体内的能量赐予后代生命和魔鬼的天赋,如果他被彻底毁灭,世界上所有的夜行者都将死去。可恰恰由于无人知晓如何毁灭他,所以只能将其封印后藏匿。至于为何残杀同类,我认为,或许他要从后代的身上回收分散的能量,使自己更为强大。”

“也就是说,现在的夜行者始祖已经十分强大了吗?”

“无法毁灭?银器、阳光和火焰都不行吗?”


面对年轻手下惊讶地询问,刀无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随后摇了摇头。


“我想是的。否则他理应在很久已经就被守护人的族群毁灭。虽然我的构想不一定就是不死者被屠杀的缘由,可眼下,我方工匠被杀的方式似乎与其有相似之处。”

“您是说,斩首和焚烧住所?”


天武师恍然大悟,他愤怒的目光再度投向正在腐败的工匠尸体。那可怜人大张着黑洞洞的口腔,致命的创口仍旧贯穿在颈部。


“夜行者的始祖在被斩首后加以禁锢……也就是说,这是来自他的报复!”


猎手们发出一阵阵唏嘘之声,年龄太过古老的不死者几乎是无法对抗的,而他们或许马上就要面对创造了这些魔鬼的怪物。无论如何,这都叫人难以接受。


“还没有证据显示真凶的身份,我不想过早肯定事实真相。不过在这段时间内,希望各位团结起来,多加提防黑暗世界的骚乱。”


刀无极有力地抬手一挥,他低沉的嗓音带着统帅者特有的魔力,令在场人们的骚乱得到了平复。


“可以肯定的是,不死者对凡人的仇视和欲望是不变的。Red Knight 不是单枪匹马的骑士,而是由各位组成的整体。我不想在未来再失去任何一名同伴,所以希望各位在调查此事同时,注意协作和联络,最大可能地减少我方的伤亡。”

“遵命,主席。”

“现在,天武师,请分出几个人与两位尸检人员配合,带我们不幸亡故的同胞到迈阿密的分会去。作为唯一一具没有遭到焚毁的尸体,我想给他做一次彻底的解剖,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我同意您的意见,现在就去办。主席。”


天武师接到命令,迅速安排自己的手下通过海滩,到停靠在旁的小货车上拿来布单,把尸体包裹起来,装入人武师带来的黑色停尸袋中。


“其他的各位,请你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尽可能快地找到隐居的工匠们,告知他们即将到来的危险。手段不限,一定要保全他们的性命。”

“以清除危害光明世界的邪恶力量为任。一定完成任务,主席。”

“以清除危害光明世界的邪恶力量为任。我相信你们,朋友们。”


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巫师和猎手,在受到巨大的冲击后仍快速恢复冷静。在刀无极镇定自若地指挥下,他们异口同声地作出回应,悄然又迅速地分散开来,前去执行自己的使命。等到众人远去,只有地武师守在身边后,刀无极才露出忧虑的神色,同时少见地叹了口气。


“米尤乌尼尔工匠的藏匿地点只有当地少数人才知晓,且与他们沟通的手段很古老,无法尽快联系上。到底是谁?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袭击他们?但愿我的老朋友平安无事。”


地武师是协会中的元老级人物,他知道刀无极指的是米尤乌尼尔工坊的坊主公孙夺锋。公孙夺锋与地武师是同辈,在刀无极还是名年轻猎手时,便与那位实力超群的专职工匠结识,成为了忘年之交。而今,随着年龄见长,公孙夺锋的行踪变得扑朔迷离,他鲜少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一年内接下的订单也逐渐减少。现在要想寻找他的住所,简直是大海捞针。


“别担心,主席。”地武师不拘言笑的脸上现出一丝微弱的慈祥,“别看那个老家伙装得文弱,实际上他狡猾得像只狐狸,壮得像头牛。说不定过几天他就会自己跑出来向您炫耀自己私酿的葡萄酒了。”

“只要他平安无事,多少酒我都会陪他喝。”


刀无极发自内心地呢喃着,只是在他的脸上,不安的阴郁仍没有褪去。


蒙特利尔是加拿大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前最大的城市,由于以平均每年四到五个月的寒冷冬季闻名,北靠皇家山脉,南临圣劳伦斯河的市中心附近出现了地下综合性住宅商业中心,也被称为室内城市。

就在这方洋溢着活跃气氛的地下城里,有一家未安置店名的咖啡馆。它的方位靠在廊柱背后,招牌上一片空白,店面设计陈旧,彩色玻璃窗内灯光昏暗,任行人游客途径也不愿多看一眼。在咖啡馆的门板上,倒悬着四把辟邪的节骨木枝和一串出自印第安人之手的捕梦网,让有意者在看到此标识时,知道这里的真正用途。


“纽芬兰的工匠被不知打哪儿来的王八羔子报销了,这边的货有不少是从他们那儿来的,所以价格一下就翻上去了。”


咖啡馆的老板坐在柜台后,用橄榄绿条纹的围裙擦着一只咖啡杯的边缘。他抬起头,深陷在眼窝里的灰色眼珠扫过黄泉的脸。


“加上你,正好是五十个人来问我同样的问题,我得到的线索足够打在一张A4纸上,是不是应该写个黑板报挂在胸前给你们看?作案的家伙什么线索都没留下,全烧光了能有什么好留下的?听说是吸血鬼们的老爹复活过来干的这档子事。”

“这是谁说的?”

“还能有谁?所有的巫师都在议论这件事。应该是那几个大型猎手协会传出来的消息吧。”
老板把擦干净的杯子在灯光下照了照,确定没有污渍后放在一旁,“按我说,这些白痴是大惊小怪。吸血鬼要是有始祖,何必要偷偷摸摸做事,直接铲平我们不是更方便。”

“或许因为他是个效率低下的家伙。”

“也许吧,不是说在没有三明治以前,英国人准备一顿恶心的午饭还需要三个小时吗。老吸血鬼八成还不知道汉堡王(Burger King,全球大型连锁快餐企业。)是什么呢。”


来人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可悲的是,最近他连格力高(Glico,一个集团型食品企业。)是什么都知道了。”

“啥?”

“对了,最近你见过Old Lunae吗?”

“没有。那家伙有身好本领,但很少接业,大概和普通人的关系太密切了,没法完全成为我们这些怪胎的一份子吧。你找他有事?”

“嗯哼,算是吧。我替他办事,他还欠着我的帐没付。”

“对金钱吝啬的男人是找不到好姑娘,也得不到真朋友的啊,Primo Quarter。

“有了钱,还怕缺这些么?何况你忘了这个行当的老话了,‘巫师是孤独之友’。”


黄泉摊手,与提供了信息的咖啡馆老板相视一笑。他摸出十美元放在柜台上,刚要倾身离去就被后者叫住了。


“等一下,Primo Quarter。”老板用食指敲了敲搁着钞票的柜台桌面,“这点可不够。”

“你给我的消息不准确,何况那杯咖啡很难喝。”黄泉挑起眉梢,“还是说,店里的咖啡豆供应商也被吸血鬼报销了?”

“那倒不是,哥们。”


把咖啡杯放进杯架中,那位身材臃肿的老板用围裙擦过手后,指了指黄泉的斜后方。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有了搭档,不过那位跟你一起过来的帅哥从刚才起,已经掰断两只咖啡杯的提手了。”


只见黄泉冷淡的眼神豁然凝结,他猛地朝后扭头,恰好看到那个赐予他无限折磨的男人正站在装饰木柜旁。男人左手拿着一只约克郡玫瑰杯,右手手指里捏着一截玫瑰杯的陶瓷提手,正默默地尝试如何把被他拔掉的部分粘回原位。


“因为都是仿制的,两套算你五十美元吧。”


计算器键盘的敲击声和咖啡馆老板的话飘入黄泉的耳朵里,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燃尽了他最后一丝理性。

冰岛之旅的归途在失去黄泉的iPhone后变成了一团噩梦,为了找回来时的高速公路,黄泉不得不开车在荒芜人烟的原野里到处乱闯。由于罗喉坐在副驾驶位置,导致可以指路的自然精灵不敢靠近,在完全没有路标、路灯、加油站和向导的情况下,这种遭遇简直是九死一生。寻路期间,黄泉尽量把对罗喉的诅咒埋在心底,直到汽车熄火,汽油表的指针归零时,他才狠狠地拳击方向盘,朝坐在旁边,仍在看旅游指南的罗喉骂出声来。


“你这人渣!就不能给我想想办法!!”


话音刚落,突如其来的眩晕就袭击了黄泉。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是小型客机未加缓冲,直入云霄时,带有颠簸和微弱恶心感的,晕头转向的不适反应。黄泉下意识地单手护住头部,等他再次定睛时,下颚骨差点当场脱臼。

在一秒钟以前,他们还待在离哈夫纳夫约杜尔不知有多远的荒草地里。而现在,抛锚的丰田花冠正安稳地停靠在冰岛首都的市中心,雷克雅未克大教堂的花园正中央。宗教亵渎暂且不提,黄泉和他的车子瞬间便成了来往行人的观察对象,以及警察们最好的目标。

向执法人员澄清事实本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而害黄泉沦落至此的始作俑者却一脸大言不惭地坐在身边,好像自己只是个来串场的替身演员。不管怎么解释,警察们也不能相信一辆汽车凭空出现在教堂花园里这种事情。他们对黄泉的讯问陷入僵局,转而把视线放在罗喉身上。可双方对视过后,两名年轻警员的脸上露出了令黄泉感到毛骨悚然的,近似于陶醉的表情。


“——噢,实际上,车子开进花园压根算不上什么。”其中一位警员严肃的口气突然变得像个醉汉,他边唠叨边迟钝地笑着,“世界是属于所有人类的,所有人类都是自由的——啊,我这句话好像很有深度。”

“没错,深奥得就像北极的冰窟一样,兄弟。”另一位警员的模样与他相差无几,“话说回来,现在是吃晚餐的时候了,我可怜的胃正在抗议呢。先生,快和您的朋友回家去吧。如果有需要,我们随时愿意为您服务……”


就这样,黄泉莫名其妙地被送出警察局,在那两名警员的帮助下顺利地交还了汽车。他带着满脸的茫然,和罗喉一同坐船回到了挪威。


“你使用了蛊惑?”下船后,黄泉问罗喉,“在那么短的时间里?”


可是罗喉正张望着居民区五彩斑斓的三角形屋顶,似乎一门心思都搭在玲琅满目的尖顶楼房蜂窝一样的窗口上,完全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很快黄泉就发现,自己的猜测不是天马行空,这个被夜行者恐惧,且正在被越来越多的凡人知晓的吸血鬼确实对所见的东西都抱有兴趣,只是他感兴趣的方式都是带有攻击性和破坏性的。

最早,黄泉对带着一个不死者四处走动不以为意,在人群中,罗喉能高明地伪装自己。他藏起斗篷,换上黄泉的皮夹克,巧妙地走在建筑物的阴影里或街道背光的部分,这样一来,任谁也注意不到他的存在。与黄泉对坐于餐馆和咖啡厅里的时候,服务员们只会向黄泉发出询问,对罗喉则视而不见。由于存活的时间过久,灯光、篝火甚至阴霾的白天都对罗喉构不成威胁,只不过在这三者存在的情况下,他的肌肤会微微散发出磷火般的光芒。在黑暗中,那双血红的眼睛则会像夜行动物一样幽幽闪烁。

令人烦恼的不是罗喉作为灵类的体质,而是他来去迅猛的好奇心。黄泉不认为罗喉是个多么活泼的家伙,在自己忙着联系上千个聚点,寻找银血的去向时,罗喉可以站在离自己不远的橱柜旁注视着挂在墙壁上的装饰画,数个小时岿然不动。天气允许的情况下,他也可以像影子一样跟在黄泉身边,陪他马不停蹄地在美洲大陆上风风火火地穿梭。

可在平安相处的当下,这个不死者会突然对路边的电话亭产生浓厚的兴趣。而他感兴趣的方式就是用拳头把电话亭的玻璃门打个粉碎,吓跑在其中打电话的人后,走到前人同样的位置上,手拿电话筒,认真地倾听其中发出的忙音。然后在街警接到报案赶来,黄泉把他拖走之前,恋恋不舍地将电话机连根拔起,渴望把电话里的“声音”一同带走。

不只是电话,商业街橱窗里的宽屏电视、笔记本电脑、收音机、录音笔,一切容纳动态图像和声音的数字产品都成为了罗喉中意的对象。如果黄泉没有意识到他突发的热情,并停下来加以阻止,他就会用最具破坏力的方式把那样东西拿到手。黄泉无法想象这个可怕的怪物曾经带着自己的脸和信用卡在世界各地做过多少类似的事情,但可以肯定的是,要不是反应及时,自己的脸绝对会以破坏公物罪、扰乱街区安全罪、抢劫罪被登上警察局的通缉令。

不得已,在沿着工匠系列谋杀案摸索而上的道路上,黄泉给罗喉花的钱相当于自己一整年的数量。为了确保自己和他人的安全,他只能尽量去买罗喉感兴趣的东西,保证他不去破坏公物。恼人的是,这个混蛋的集中力高得夸张,热情消失的速度更为惊人。

比如说,得到一只MP4后,罗喉会迅速模仿凡人的样子操作它,他戴上耳机,循环不断地听演示音乐,仔细地观看内存里的电影预告和彩色图片。接着,他会在黄泉不注意时打开MP4的外壳,把内里的螺丝、电路板、金属片等零件统统掏出来,整齐地归类,沿桌子摆成一排后,满意地将残局弃之不理。黄泉在半个月内经历了无数类似的惨状,他在暴怒后尽量去冷静判断,认为这是灵类对凡人世界产物的领悟方式。只是在通过拆卸领悟了那些物质的结构后,罗喉对它们的兴趣就瞬间消失了。


“虽然我认为跟你说这些是对牛弹琴,但我现在不得不说。你,不管你是从金字塔还是侏罗纪来的,从现在起,你只有两个选择:一、听从我的命令,老老实实不要惹事;二、我把一根雷管塞进你的嘴里。”


黄泉在地下城的快餐店里,这样对坐在他对面的罗喉威胁道。半小时以前,在罗喉掰碎了玫瑰杯之后,被黄泉勒令手背后等在远离茶杯的柜台另一侧。五分钟后,他为了捡起夹在地板缝隙之间的一美元硬币,弯腰的同时,额头狠狠地磕在了餐具散乱的柜台桌上。

虽然动静惊天动地,罗喉的脑袋倒是安然无恙。与之相反的是,碰击了他头部的吧台一角被撞出一个洞来,搁在其上的盘子则彻底地四分五裂。因为这场乱子,黄泉还来不及听完自己向咖啡馆老板询问的最后一个问题,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着罗喉的衣领,拎着他飞也似地逃了出去。


“虽然你的手上有可以约束我的禁锢,但你不会,也没有足够的力量驾驭我。”罗喉平静地望着黄泉燃烧着怒火的眼睛,认真地回答,“我没有理由听从你的命令。”

“你有,而且是充足的理由!”黄泉一把捏碎手里的三明治,“一个吃里爬外的家伙用着我的现金大肆挥霍,还有资格大言不惭地说这话?告诉我,你们夜行者都是这么没脸没皮的吗?”

“你的责备没有道理。我想要的东西,会自己拿到手。是你主动为我做事,而我收下了你的诚意。”

“跟我说声‘谢谢’你的舌头会烂掉吗?”

“我需要说吗。你需要我的力量为你提供危难时刻的保证,我通过你的眼睛和灵魂见证我等待的事物。这是你我的等价交易。”


瞪了罗喉一眼,黄泉扔下被捏碎的食物,取餐巾纸擦了擦手。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没有怒火冲天地叫眼前这个男人滚蛋的原因,就是要留下最后的一条保障。罗喉不会轻易向凡人伸出援手,但绝对会杀死出现在眼前的同类。所以黄泉在做的,是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他的大哥银血。如果对方活着,一切从长计议。如果对方死了,那很简单,他会用尽所有手段,消灭所有与此事相关的混账。而在他的手段之中,最有利的武器就是罗喉本人。

被不死者掠走的凡人生还机会渺茫,且时间拖得越久,结果越是绝望。黄泉对银血怀抱亲情,但不至于为此丧失冷静。他走访所有曾与银血,与Old Lunae有过往来的聚点,除去过时的事情以外,近期唯一吸引他的就是来自纽芬兰附近的猎手给他的消息。

那位猎手是纽芬兰武器工匠的朋友,也是发现其被杀的目击证人。案发当天,他在前往工匠家时曾看到了疑似银血的银发男人。男人在距离他略远的位置上,背对着工匠小屋里冲破门窗的火光,在发现他的同时就消失了。猎手在一年前与银血进行过一次合作,但不能肯定自己所见的嫌疑人就是银血本人。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黄泉隐隐觉得自己的直觉没有出错。武器工匠被谋杀的事件背后,应该有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他所知,由于刀无极率领的团队已经负责全权处理。米尤乌尼尔和红色骑士们是关系尚好,如此并不为过。协会大张旗鼓地出手,必然是因为这么做有对己方有利的一面,不然没人会愿意去蹚巫师世界的浑水。黄泉不打算被别人当成刀剑,仍是单枪匹马地通过人脉和现场勘查找线索。私人的问题用私人的方法处理,他要保存实力面对未来更多的难题。

直到黄泉自认为已经不需要和罗喉计较,陷入沉思之后,突然抬头,才发现罗喉一直在盯着自己。


“怎么了。”

“你的回答。”


原来世界上居然有渴望挨骂的蠢货!黄泉回想着刚才两人的争论,开了口。


“好吧好吧,算你赢了。但如果当初不那么做,我们两个现在就已经待在监狱里吃牢饭了。我不知道你曾经过着多有强盗风格的日子,但现在是属于正常人的时代,凡人们有凡人们的规矩,你要是不想被当成疯子,最好识相一点。”

“我不是强盗,我曾身处的世界,和这里并没有多大差别。”罗喉冷淡地说,“规则是为被时间囚禁的人定下的,而我凌驾于时间之上。”

“你确定吗?别把自己伪装得那么离奇。就算你是被定格在永远的十八岁,按照被你拆毁的电器数量,你的智商总不会停滞不前吧。”

“我理解你所谓的‘智商’是什么,但智商并不是思想。”


黄泉耸肩,表示这个话题他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在一瞬间,他模糊地想起银血说过的话。那是他第一次通过黄泉作为媒介,被心地单纯,举止怪异的妖仙们戏弄得团团转后,经过反复地思考,才说出口的结论。


“我想,一切存在都有其必然的理由。那些长命的生物如果具备人类的理智与激情,或许会发疯而死的。”


有时候,你真是个天才,大哥。黄泉在心里对下落不明的银血说。瞧瞧我眼前这个来自一万年前的灵物吧,他对展现在眼前的世界同时具备了热情和冷漠,那是因为他曾经作为人类活过,而今为了不让自己陷入疯狂,才变成今天的模样的吗?


“你想得太复杂了,黄泉。”罗喉从餐桌玻璃板下的旧报纸上收回目光,用手拂去溅到他这边桌上面包渣,“我只是在用与死亡齐步的方式生存着而已。”

“看得出来,你这个人就连智商都停滞不前。是我没跟你说过吗?别窥测我的思想!”

“你明明可以开口问我。”

“你会回答吗?”

“也许会。”


黄泉恨不得把餐盘里那个黏糊糊的三明治甩到罗喉的脸上,最后他忍住了。


“就是因为你那不肯定的行为方式,我才懒得跟你说话。”


罗喉略微歪了歪头。


“那是由于你的回应方式干扰了我的行为,你总是表现出激烈的反感情绪。”

“那是因为你很惹人烦!”


话刚说完,黄泉便明确地意识到自己失常了。在平时,他绝不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的非人类说这么多,何况是发泄情绪。罗喉仍歪头看着他,表情就像是要求他解释自己先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黄泉认为但凡是会看脸色的人,绝不会有这个意思,但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必然是个例外。


“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像童话里那些善良的邻居、善良的仙人、善良的无名老太婆一样无偿地冲你露出甜美的微笑,招待你一顿美餐,再送你一箱财宝或其它什么玩意。即使有,他们也会趁你把后背露出来时用锤子打漏你的脑壳,然后把你身上任何有用的东西拿走。善意的给予就是你最爱讲的等价交换得来的,就算你过去是个国王,好吧,国王陛下,你现在能给我什么,才能让我笑给你看呢?”

“你想要什么?”

“钱。”


随口的调侃马上就演变成了灾难。只见罗喉面无表情地举手弹指,一只巨大的块状物随他的手势突然从半空中出现,砸在了两人之间的餐桌上。无论是被捏烂的三明治,剩余的薯条,还是餐盘和餐桌上的玻璃板,都不堪承受巨大块状物的重量,顷刻间全数被压得粉碎。整个餐厅在轰然巨响之过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黄泉瞪目结舌地僵在原地,在他和不明所以的其他人眼前,赫然端放的是一只遭到严重腐蚀,咸腥扑鼻,上面布有大量贝类和海藻的金属箱子。要不是餐桌上深陷下去的硬伤,任谁都会认为这是国家博物馆对市民开的玩笑。箱子上潮湿又粘稠,锁头和箱壁经不起刚才的撞击,很快就脱落下来,在箱壁掉落的同时,大团金光闪烁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涌出,迫不及待地掉落在地。

是金币。数以千计的金币发出叮当的摩擦声,在黄泉的耳中,刺耳得仿佛惊魂的锣鼓。他几乎是机械地转动头部,朝那一堆不可能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东西投去绝望的视线,金币上浮雕的人物半身像就像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脑袋。

根据考古学家研究,萨迦人的货币上的国王肖像会出现一些特别的印记,即是人像的脸部、额头位置有圆形图案。究竟是国王们世代遗传的紊乱现象还是王权思想的宗教含义已经不可考究,但这无疑是判断钱币来源的一种方式。黄泉不是太好学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否准确,可那堆金币上陈年的污垢,不规则的边缘以及比例失调的浮雕足以证明他所能想到的,最可怕的现状。

罗喉运用空间移动,把沉在海底,或埋在沿海地区的,来自公元前160多年前的古代钱箱扔到了21世纪的加拿大。


“按照约定,你可以笑了。”


无视了餐厅内恐怖的气氛,罗喉用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沉默。不过可想而知,他得到的东西与他想象的相距甚远。


“瞧瞧你都做了什么!!!”


事实上,要让目睹那一幕的人全部相信,这是来自娱乐电视台的现场街头节目,比向警察解释汽车为何会停泊在教堂花园里要方便太多了。一路冲出快餐店所在的街道,直到快接近旅馆的时候,黄泉才想起一件事来。


“你居然知道物品存在的确切位置,还能在自己未接触它的情况下转移它?”他问罗喉,“在你的年代,人都是这样吗?”

“不是全部都能。只要通过其它有形生物的眼睛去看,寻找东西并不困难。我的戒玺在你身上,你可以运用它,做到和我一样的事情。”

“就我所知,你的戒玺上是噩梦黑钻,是控制人心且腐蚀人心的东西。难道还有其它的功效吗?”


罗喉没有回答黄泉的问题,而是略带疑惑地瞧着他。黄泉回头迎向他的目光,怀疑自己是不是触到了忌讳。不过很快地,罗喉的视线转移到了街对面的灯柱上。


“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它就会给你你所想象的力量。”

“然后粉身碎骨而死?我不像那个唱歌的小姑娘一样傻。”

“那是那个女孩一直在设想的景象,‘用家人的生命换来的财富和美貌,总有一天会令自己尝到恶果。’戒玺只是听从她的愿望,为她实现而已。”

“嗬,真是份传奇的交易品。”黄泉用手摸过胸前的戒玺,“你呢,你对它许过什么愿望?”


罗喉再度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因天气缘故提早点亮的灯火把他的皮肤映得微微闪光。


“它曾经是信仰的证明。而今对于我,它什么都不是。”


回到旅馆的时候,黄泉在前台修改了一下退房时间。蒙特利尔没有有用的东西,再住下去没有意义。办完手续后,他和罗喉乘电梯到达三楼,准备回到房间收拾行李。走到自己的房门口,黄泉刚握住门把手就把手缩了回去。他看了罗喉一眼,发现后者在用吃饱喝足的狮子观察羚羊的眼神透过门板盯着什么。

冷笑出声,黄泉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没有预约的客人不请自来了,该怎么娱乐他呢?”


献给大人的抒情诗~
xuantiansha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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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楼  发表于: 2011-07-17  
用户被禁言,该主题自动屏蔽!
fpe666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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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楼  发表于: 2011-07-20  
Re:【羅黃羅,漠御】Nemo   132F更新3.1
雖然黃泉一直被羅喉氣到炸毛
但另一方面來說羅喉一定也覺得
黃泉很難搞吧
明明都說好了
確不知為何黃泉一直不滿
楼主留言:
是的orz武君认为自己明明变来了哗啦啦的金子,怎么对方还是=口=的表情……噗~
藍石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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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楼  发表于: 2011-07-20  
我怎麼覺得武君對黃泉一直給他臉色看表現出很不滿很不平很委屈的氛圍呀~~XD
所以賭氣的問黃泉要如何才會笑,然後故意將一堆的財寶丟在他的面前~~
看武君以自己的能力搶奪想要的東西,到黃泉不得已牽就買給他的時候,
總會覺得以武君的智慧敏銳,應該早已經發覺現在世界的處世規則了吧,
卻還是不斷的我行我素,
應該不只是因為認為自己凌駕時間之上,高於所有人之價值地位,
或是只是隨心所欲不受拘束而已,
而是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看看黃泉的反應和看他隱怒不能對他出手而自己炸毛的樣子吧~~
就是一種你對我不好,你忽視我,所以我就故意惹你生氣的幼稚報復心態~~

這只是我自己的感覺,若是說的不對不好,大人勿怪呀~~
另外再呼求一次~~~大人出書吧~~~~~~
楼主留言:
你,你的感觉是正确地~武君的做法虽然有部分来自本能,不过主要还是相当MYWAY的方式orz
给黄泉不断造成困扰的情况实际上是因为:武君能拆卸东西也能装回去,只是因为他拆完后被第一时间发现的黄泉责骂,所以……“你骂我就不装回去了”什么的……大家都懂的……咳咳……
杨枝甘露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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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楼  发表于: 2011-07-20  
我觉得我需要两分钟先笑完再说,噗哈哈,我切实的体会到了GN你那幅第三部分示意图的含义!拉着萝卜逃命/逃债/逃离警察和人民的视线的兔子真是太辛苦了!
可是为了捡一美元硬币而把额头磕在吧台上的武君他真的好可爱啊,好可爱啊,好可爱啊(自重)……趁黄泉不注意把电子产品拆开零件摆一排的行为也好萌……所以黄泉你还是多多忍耐吧,毕竟武君他也拿财宝换你一笑了……呢……捶地
楼主留言:
噗!微博上的图被看到了吗!QvQ
武君表示:只是想捡起来,是那张桌子太脆弱==
kingace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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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楼  发表于: 2011-08-14  
3.2


在他接收“那样东西”以前,他一直都认为,所有常人认为不可想象的东西即使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来自一个父母都是巫师的家庭。和很多祖辈都是同业的人一样,打从有意识开始,他受到的教育就是和超自然打交道。或许这听起来很荒谬,但对于他,灵魂的事、超能力的事、怪物和魔鬼的事都像早餐的麦片粥那般平常。善于接纳大概是他唯一的优点,除了这项以外,他作为巫师的其他特质都平庸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如果进入实战阶段的话,自己大概是第一个被敌人杀死的吧?正因为如此,家人没有强迫他参与年轻巫师们的团体狩猎,而是送他进入了米尤乌尼尔学习制作武器的手艺活。很可惜,就算在工艺方面,他的造诣仍埋没在人群之中。这没什么可懊丧的,这个世界上既然有出类拔萃的人,就需要更多数量的庸人作为他们的陪衬。而他不过是千万人中之一罢了。

由于平静淡然的心态,他为米尤乌尼尔效力的时间长度仅次于工坊的坊主公孙夺锋。当然,在他之前,公孙夺锋的身边还围绕着许多年资高、手艺突出的优秀工匠,不过他们纷纷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他们,死亡则占了其中最大的部分。于是,不知不觉地,他与饱受地下世界敬仰顶级工匠公孙夺锋的关系密切了起来。直到有一天,他自然而然地结束了手艺人的生活,成为了公孙夺锋的管家。

整理财务、保管货物、查询资源、经管家用。这回,他的工作比过去所做的要来得顺手多了,尽管仍不受同伴的关注,但他自认为现在的生活已经非常令人满意。他喜欢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翻阅账本,整理来自世界各地的信件;也喜欢伏案办公桌旁记录固定流通的武器、矿物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甚至喜欢一面速记,一面想象着那些稀奇玩意真正的模样,嗅着纸页上墨水的气味,听着窗外的鸟鸣,真是幸福至极。公孙夺锋不在家的时候,他负责代签文件,安排会面的客人,指导佣人们把二层的别墅打扫得一尘不染。做完整天的工作,他会在修剪得当的花园里散步,尽情享受这定时定量的闲暇。

到了年过半百的岁数,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更适合在普通人的世界里生存。平稳的工作,规律的作息才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只不过因为身边的所有人都和正常的世界格格不入,才令他感到自己与身边的世界差异甚大。为什么在这个年龄,这个时候才明白这件事呢?那是因为在几天前,他和他的老主人公孙夺锋被迫结束了远离人世的隐居生活,被一系列可怕的怪事引到了人生的风口浪尖。

米尤乌尼尔的成员和公孙夺锋一样,喜欢居住在人烟稀少,交通落后的小地方。这是由于只有远离凡人世界的喧嚣,才能更好地与空气、水火、矿物中的精灵交流,从而做出更为出众的武器。在工匠们眼里,武器不仅是能为敌人带来杀伤力的道具,更是他们结合了慈悲与残忍的艺术作品。自然,为猎手们提供配备的工匠随时都有可能受到邪恶生物的威胁,尽可能躲藏起来生活才是上上之选。

就是这样地东躲西藏,他们的成员居然在顷刻之间死去了多半,简直是令人不敢想象。每当接到一名同伴丧生火窟的消息,公孙夺锋都会叫他来到身边,自语般询问着“为何是这样的结果”,“是不是我当初的选择是错的”,“他们的死,是我的责任吗”。这样的问题是谁也无法回答的,不过他服侍这个家庭已经多年,知晓公孙夺锋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公孙夺锋藏匿了三样宝物。而这三样宝物的存在,导致如今的米尤乌尼尔被逐步倾灭。

灾难的降临早晚都会发生的事。主仆两人都这么认为。自从得知夜行者的始祖确实存在于世,且随时都又有可能再度复苏时,不幸的预感就已经扎根在他们的心里。只不过当现实真正打破平静的生活时,渺小的悲哀仍是从容不迫地袭击了每个苟活的知情者。似乎很多事情已经是命中注定,而无论他们如何阻挡都无济于事。

经过再三地权衡及挣扎,公孙夺锋终于做出了最终的决定。他将三样宝物分配在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人身上,即使三人的结局有可能是全部遭遇不测,至少也能拖延对手的脚步。作为公孙家的管家,知道的秘密仅次于坊主的人,他责无旁贷地接收了其中一样物品。在公孙夺锋的再三嘱托后,他带着它,前往可以收纳它的半精灵族群,日盲族。

日盲族的族长是一名令人生畏的青年。在阴森的地下客厅内,青年显得身材单薄,面容稚嫩,却有一双可以洞悉人心的白瞳之眼,与他对视时,会感到身上被拉列出无数条显示材质、价格等资料的对话框,用于从头到脚地被对方狠狠地评估。


“很遗憾,地上世界的情况瞬息万变。从您来到此地的时间里,我族的意见已经发生了多次的转换。现在的我们,已经无法收容您和您所携带的物品了。”


临时变卦在各个方面的生意场上都是家常便饭。他知道在他逃亡的过程中,必然又发生了对己方更加不利的状况。他没有开口去问,在没有主人,组织也行将崩溃的情形下,区区一名老管家根本没有与日盲族交易的筹码。

他怀里抱着一只沉甸甸的长方体皮箱,里面装有本应交予日盲族藏匿的宝物之一。只不过在当前,它的存在完全是只烫手山芋。那是夜行者始祖的所有物,据公孙夺锋所说,这样东西可以与始祖互相感应,所以它回到真正主人的手中,只是个时间问题。

年轻的日盲族族长也注意到了他紧抱着的皮箱,一瞬间,探究的欲望浮现在那张无情的端正面容上。


“为了保证大多数族人的利益,我拒绝收容您和那样东西,但这是我个人的决断,并非日盲族人的无情。”


年轻人微笑着说。可从他的眼底,见不到丝毫温婉的情愫。


“接下来,为了弥补您的损失,我将向您提供以为确实可以保证您的安全、以及这样物品安全的人选。他的姓名,特点与现在所在位置在交易成立后,将尽数告知您。我族曾给予他现存于世的,有关灾难之星的资料,或许您可以在他的身上获得更多的帮助。”

“‘他’?恕我冒昧,但您所说的,是否指的是单枪匹马的一个人?”他错愕的表情倒映在面前斟满红茶的茶杯里,“并不是我想拒绝您的美意,但您也知道,或许米尤乌尼尔现在面对的,是全世界的夜行者……”

“我对您们的认知没有兴趣,何况各项资料表明,巫师方面的意见是片面的。”对方淡淡地打断了他,“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就能反驳您的想法。全世界的夜行者?如果您们天真地认为消灭米尤乌尼尔的人是夜行者之父的话,那我不得不重新评估凡人巫师的智商。

失落帝国的灾难之星在复苏后所做的事只要略加关注就会明了——他在屠杀全世界的夜行者,而对弱小的人类不闻不问。有哪个家伙会蠢到为索命的死神服务?更何况如果始祖的目标转向巫师,依他当前强悍的威力,何必有预谋地从基础地位的工匠杀起,直接捣入庞大的猎手协会不是更为明智吗?”


他被青年简单的几句点拨惊异得哑口无言。始祖的存在扰乱了他们的头脑,那个淹没在传说中的存在就像一块磁石,使所有人的注意力和揣测都盲目地被吸引了。


“或许……或许他是为了这样东西。我的主人告诉我们,这是那位始祖的所有物。现在他回到人世,很可能会前来寻找……”

“这也是我们拒绝您们请求的原因。日盲族只是弱小的半精灵族群,面对强大的邪恶力量,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我能理解您的苦衷……但是……”

“所以我向您推荐了那位人士。”年轻族长再次露出笑容。这一次,那爽朗的模样更令人害怕了,“他是被我族认可的强者,所以日盲族将有关灾难之星的资料全数给予了他。而且。”


他少见地顿了顿,看上去不是在斟酌,只是在期待自己的反应。


“他曾与灾难之星交手,并且毫发无伤地活了下来。”

“什么?!这不可能。”

“事实就在眼前,先生。我对那位人士有种预感,他将成为恶魔的宠儿,并且早晚会凌驾于所有的魔鬼之上。”


最终,他妥协了。他在心底责怪自己的懦弱,面对隐藏在暗处的追击和随时都可能降临的死亡,他仍充满恐惧。作为交易的条件,他打开自己携带的长方体皮箱,让日盲族的族长审视了其中的内容物。这件事是被公孙夺锋禁止的,离开前,坊主曾明令警告,禁止将皮箱打开,直接交给日盲族即可。但是现在,大局已经容不得他们的规矩来把握。

皮箱的内层包裹着厚实的软垫和黑色的天鹅绒,一把历经风霜,积满锈迹和尘埃的长刀静静地躺在其中。刀长约四英尺,黑色的刀刃浑浊无光,刀柄处用发光金属拼接成狰狞的绿色怪兽头颅,红榴石的眼珠神采依旧,似乎在怒视观赏者,准备发动袭击。

加固刀身的金属表面上,装饰钩花已然磨损得模糊不清,镶嵌在浮雕间隔处的宝石也被锈渍笼罩。即便如此还是能看出,它在刀具中算是体型笨重的大家伙。其尖端有战斧刃面的轮廓,靠近刀柄的部分却逐渐变得狭窄,形成头重脚轻的奇异设计。

他无法评估这把武器究竟算是单刃还是双刃,因为在刀背的位置上,有大小不一的五处凹陷。凹陷处的两侧边缘虽然已受到自然侵蚀从而有局部的风化,却仍能看出中厚边薄的造型。如果说那五处大得离谱的凹陷不是为了减重或美观而打造出来的话,那它的存在就相当于当今军刀上的血槽。


“如果这是血槽的话……看在上帝的份上,这家伙究竟是为了杀死什么而造出来的……?”


受到合理的请求,负责解说这把武器的基本结构之余,他情不自禁地唏嘘道。而年轻的族长呢?他一面听着这位管家的分析和感叹,深虑的目光始终凝固在那把笨重的长刀上。几分钟后,他开始对站在身后的高大保镖讲话,声线中竟透露出常人无法理解的兴奋。


“……哦,你瞧,万古长空。我们的记载居然是真的。”


沉默的保镖对眼前的物品持警戒态度,不过当主人讲话时,仍顺从地点了点头。他不敢去询问日盲族的什么记载是真的,因为这个狡猾的小伙子在给予人一个答案的同时就会索求些什么。几分钟后,族长收回目光,快速眨动的眼皮意味着他在详加思虑。


“只有这一把吗?”

“是的。”他诚实地回答,“坊主交给我的,只有这个。”


白色瞳孔又再次把他从头到脚地扫视了一遍,大概是在判断他是否撒谎。他努力地保持镇定,却不自觉忆起公孙夺锋在交给他这个前,其背后的办公桌上还放着另一只款式类似的皮箱。很快,年轻人错开视线,做出一个释怀的动作。


“算了,有些事情,时间到了自然会浮出水面。”

“您的意思是……”

“感谢您让我欣赏了如此美妙的上古艺术品。依照约定,我将向您提供那位人士的当前去向。日盲族对灾难之星及这样武器的相关记载都在他的手中,如果想得到针对两者的可靠建议,请你与对方进行交涉。”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


他无法肯定几句口头承诺的真伪,只得快速致谢,然后上前想要重新锁上皮箱。在他准备关上盖子时,年轻人又开了口。


“对了,您是否知道这柄武器的名字?”

“不,我不知道。这个东西本是米尤乌尼尔的机密,一直由坊主亲自保管。”

“是吗。那由我来告诉您吧。他的名字叫‘计都’(Ketu)。”


在那个瞬间,他似乎看到已经被皮箱盖子的阴影覆盖的长刀上闪过一缕猩红的光彩,些许鬼魅般的呢喃声就像遥远黑暗的森林里传来的悲鸣,迅速地划过他的耳畔。


“和‘罗喉’(Rahu)真是天造地设,您不这么觉得吗?”


起先,出于长年处事的经验,他没有听从日盲族的意见,按照得到的地址前往那名独行人士身处的位置请求帮助,而是一路逃到澳大利亚,渴望南半球的酷暑能替他摆脱隐形的梦魔。或许是他多心的副作用和违逆主人的负罪感在作祟,自从打开皮箱后,他惶惶不可终日,无论走到哪里都感觉自己遭到了不明生物的跟踪。

那些东西穷追不舍,像一群训练有素的猎犬,潜伏在街道转角的阴影中,床下黑暗的夹缝之间,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他敢发誓,自己要么就是产生幻觉,要么就是真的看到了它们。在他等候公共汽车的时候,曾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看到有个巨大的东西正在两栋破旧的楼房之间盯着他,灯泡一样恐怖的大眼睛散发出幽幽的绿光。

他到达珀斯,受到了当地工匠们的欢迎。澳大利亚大部分地区的袋鼠和兔子远多于在此居住的人类,长年的潮湿、炎热、致命的野生动物以及货真价实的孤独令这里几名工匠选择住在一起。他们对公孙夺锋十分敬畏,也对米尤乌尼尔藏匿的宝物略知一二。了解事情大概后,他们慷慨地让他住下来,并负责担当起守卫宝物的职责。正在他刚刚松懈下来的时候,噩梦立刻降临了。

那天晚上,户外少见地下起大雨,时不时有闪电划过低沉的云层。他正在浅眠,一名工匠突然冲进房间,把那重要的皮箱和外套塞给他后,焦急地表示有情况发生,请他躲进地下室的隔间。他抱着行李,耳朵紧靠密室的门板,蜷缩在成箱的火药和矿物中整整一夜。门板之外,隐隐能听见男人们的咆哮、某些东西被撞击和撕扯的声音。器皿掉落在地、有人在粗鲁地翻箱倒柜、以及夹杂着仿佛金属棍大力摩擦在黑板上的,刺耳的尖叫。片刻后,外界重新归于寂静。他预感到最糟的状况,听到楼上再度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时,早已吓得动弹不得。

有人在一片寂静中缓缓地步入了地下室。伴随着雨水或其它液体溅落在地的滴答,对方脚步不疾不徐,步履的间隔规律像一台规律作业的机器。他死死咬牙,注意不透出点滴声息。那个人,抑或是那个类人生物走入室内,默默巡视了一圈后,又踏着同样机械的步伐朝通往一楼的楼梯走去。他用最慢的速度朝门板上的一处破损移动,透过那道木头的裂缝看到地下室伸手不见五指。突然,一道闪电形成剧烈的光源,自楼上的排窗外冲了进来。

一名身材矫健的男子正把左脚踩在楼梯上。他手握长柄的冷兵器,看上去是经过改造的西班牙长枪。长枪主体由双刃枪尖、五道辅助羽刀和一枚锋利的倒勾组成。枪尖加固部分篆刻着祭祀用的驱魔咒文,黄铜钩花的红色电气石装饰上,蜿蜒下一道明艳的血痕。男子的大衣徐徐飘动,银色的长发被惨白的电火反射出凄烈的辉光。

男子身上阴森压抑的气息使他即刻明白,对方绝不是人类,而是力量远超凡人的不死生物。战斗力低下的老人与他对峙,不可能有活路一说。他紧张地盯着门缝,内心不断祈祷,希望这银发的死神能快些离去。可对方却突然转身,面朝向掩盖在大量木板后的密室门扉,一只在背光的环境中发出赤红光芒的单眼笔直地刺向他。

恶魔。

顷刻间,纯粹到毫无杂质的杀机冲入他的脑海。

惨遭开膛,剜目割舌的巫师和猎手们被倒拖向无底的血池,他们被倒悬在半空,口中发出模糊的呜咽,黑洞洞的眼眶见证自己的血和体液垂直流进一片黑红相间的深渊。

潮湿寒冷的囚室中蛇鼠并行。在视线的死角处,时不时传来绝望的呻吟。坚固的牢笼外,参差在石墙上的烛火把封闭的空间装饰得光怪陆离。成群结队,面目怪诞的人形生物频频扭曲身体,张牙舞爪地发出刺耳的嚎叫,同时跳出令人胆寒的舞蹈。


“征服一名强悍勇猛的战士,何况又是你这样顽固的俊美男人,简直是女人最快乐的时刻。”


漆黑的视野不见他物,只有一枚腥艳的红唇在诱人地张翕蠕动。描画精致的唇角突然向两侧吊起,露出一排雪白的锋利獠牙。

随即,残杀凡人的血腥景象接连不断在同一时间炸开。他脆弱的精神不负重荷,当场吓晕过去。在完全失去意识前,一抹模糊而陌生的影像断断续续地浮现在他的意识之海里。

那是一座豪华精美的宅邸,偌大的庭院内碧草如茵,微风浮动,鲜花盛开。绿色的铁艺秋千在高大的栗子树下摇晃,露天的茶桌旁支起一杆蕾丝钩编的橘黄色阳伞。两个漂亮的男孩躲在阳伞下乘凉,其中一个畏畏缩缩地喝着饮料,接近黑色的紫罗兰色卷发随风颤动。他的眼睛是纯粹的银色,微微上挑的眼角搭配象牙色的肌肤,就像刚诞生的西尔芙(Sylph,风精灵。传说中微风为西尔芙的低语,心地纯洁者最终会化为其同类。)般纯真无暇。

另一个白发的则拿着玻璃杯,叼着吸管,大大咧咧地坐在茶桌上看书。那是个身材纤瘦的小家伙,细嫩的皮肤就像贝壳光滑的内层,两条布满新旧伤痕,且贴了不少橡皮膏的长腿高翘在椅背上,摆出桀骜不驯的姿势。两个男孩年龄相仿,坐在桌上的那个却有一双饱经沧桑,蕴含着冷淡的蓝眼睛。微妙的差别让他看上去总是与众不同,像个过早告别了童年的小大人。


“你干嘛不过来坐。”


此时,白发蓝眼的小大人的视线从书本上抬起,直勾勾地射向“他”站立的位置,向“他”发话。原来在此之前,“他”一直站在炎炎烈日之下。


“这里有的是汽水。要是不嫌脏,你可以用我的杯子。”


男孩边说边用两根手指轻巧地夹起自己的玻璃杯,被咬过的吸管上半部分清晰地刻着皱皱巴巴的牙印,正在融化的冰块在杯底当啷作响。紫罗兰色卷发的那个则像是刚发现“他”在这里似的,兴高采烈地跳下椅子,张开双臂,像羽翼未丰的雏鸟般,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


“兄长!”


他倒在密室里,被滚滚浓烟呛醒。明亮的火光已经蔓延到地下室内,高温随时都会引爆他身边的火药箱。顾不得其它,他连滚带爬地冲向密室内侧,用手里仅有的道具——皮箱拼命砸破涂有黑色油漆的玻璃窗,在工匠小屋爆炸的几分钟前跳出窗户,苟且捡回一条命。

不死者的记忆带来的幻视从那天起,开始接连不断地困扰他。他不断看到赤红独眼男人曾经历的种种——口气阴森的伛偻老者;隐藏在夜幕中的高大男吸血鬼;各式各样死状恐怖的凡人;群魔簇拥下,两只相拥舞蹈的强大恶魔;阳光、绿树、带给“他”亲爱之情与慈爱之心的两个男孩在灯心草地上奔跑。

首次遭到意志力的冲击,还要再妥善利用限量的资金同时躲避敌人的追赶,他几欲崩溃,颠三倒四地流落街头时才重新想起日盲族建议。取出未曾离身的手机,他打开邮件,决心孤注一掷,寻找那名幸免于始祖魔爪的猎手,Primo Quarter。他不期待素昧平生的人能给予自己保护,但至少希望从此人手中的日盲族资料上,得到妥善处理“计都”的方法。

Primo Quarter在年轻的巫师之间小有名气,其原因主要是他突出的实力和神出鬼没的行踪。在这个时代,保持低调奢侈的地下人士十分罕见,Primo Quarter显然就是这样一个人物。他基本不接受拉伙作业,不加入协会团体,也不参与年轻人的聚会活动。孤身一人的生活加上略微高明的化妆技术令他的活动范围无人可知。他在聪明地隐藏了自己,保持着优雅的神秘感同时,也完美地维护了自身的安全。

这种诡诈的性格在上个世纪还是巫师们的普遍习性,现在则成为了稀缺可贵的优点。只不过当下,如果没有同日盲族人交易得来的资料,他要寻找Primo Quarter根本是大海捞针。由此看来,上个世纪的优良传统还是消失掉比较妥当。依照资料上的引导,他乘坐飞机前往加拿大的蒙特利尔,仓皇赶到当地的小聚点。云游巫师居无定所,不会在一个城市久留。他做好扑个空的准备,正要去那个伪装为咖啡馆的聚点查找Primo Quarter接下来的去向,却在店门外瞪目结舌,一步都无法迈出。

有个年轻的男人正在咖啡馆的柜台外跟聚点联络人交谈。在同性中,他的肤色太过白皙,体型也略显纤瘦。但由于身材挺拔,肌肉结实,成功弥补了外形上小小的缺陷。在与联络人讨论时,男人长长的手指简略地比划着,动作轻盈,极富魅力,一头末梢拳曲的浓密白发长长地披散在背后,随其肩背的动作起伏。

当他看清到对方聪慧又透着冷淡的浅蓝色眼珠后,莫名的惊愕立即找到了缘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独眼不死者的记忆中,坐在茶桌上的白发男孩。无论是面部的轮廓还是傲慢的神采,他们都相似得令人惊叹。

这家伙究竟是谁?是敌是友?无法确定的当下,他在年轻人走出咖啡馆前伪装成普通的路人,随手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市区地图,坐在街角的长椅上偷偷注视着对方。年轻人似乎在赶时间,狂风似地撞开店门,一面骂着什么一面拎着行李箱之类的物件冲了出去,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用如此彪悍的方式离去,正在犹豫是否要迎头赶上,突然降临的一阵阴寒便令他的双脚像被冻结般钉在了原地。

有什么东西盯上他了。

在他明白这种恐怖的感觉意味着什么的同时,冷汗像当头淋下的冰水般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衬衫。一个完全无法用常识测度的强大存在就在刚刚发现了他——他手上的那样宝物。下意识地,他拼尽气力提起装有长刀的皮箱,紧紧抱在怀里。直到令人发毛的恐怖感逐渐褪去,他才敢转动头颅,环视四周。年轻人早已跑得不见踪影,地下城的天井处撒下青灰色的天光,零星的路人稀稀拉拉地散落在街上。顷刻出现又无声消失的意识攻击仿佛是他因过激反应产生的幻觉。

上苍大概非常爱和平凡老实的庸人开残酷的玩笑。他慌慌张张地跑进咖啡馆,向摆着一张臭脸,一手拿着锤子口中衔着钉子的联络人出示自己的身份,并问起Primo Quarter的去向时,联络人面露不善的回答险些让他流出眼泪。


“他刚走。”


苍老的联络人修理着破出一个洞的柜台桌脚,没好气地骂了点什么,可惜钉子还被他咬在牙上,骂出来的话就像是母牛哼哼唧唧的声音。


“那个小眼睛,发型像白巧克力慕斯遭遇了牛奶瀑布一样,带着个长得像年轻时代的普纳姆•迪伦*(Poonam Dhillon。模特,演员,1977年的“印度小姐”。)的金刚男,逃跑比兔子还快的混小子就是他。”


没有意识到他突然变化的脸色,联络人从牙间拿下剩余的钉子。这样一来,他的口齿清晰多了。


“按理说,你该在这儿用老办法联络他再会面。但米尤乌尼尔的事大家都懂,直接去找人应该不会被揍得很难看。我把他可能入住的地址告诉你,见到他帮忙带个话,‘快他妈把柜台的维修费付了,不然就把你常用的咖啡杯拿去黑市拍卖给恋物癖的变态暴发户’。”


他对北美洲人的幽默不太能消受得了,尤其在逼命时刻,任何话题都无法让他笑出来。自觉无趣的联络人草草给他在便签纸上写出几家旅馆的名称,将他打发了出去。

拿着笔记潦草的字条,走在阴冷的户外大街,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冷了别人的场。一生已过去一半有余,他却始终是个乏味的男人,这是无论在地下世界还是凡人世界都没有区别的事实。即便当初他选择的是凡人的生活,大概仍会过着不起眼的日子,最后默默无闻地死去。

一个多小时后,他终于在距市中心有所距离的私人旅馆里搜到了想找的人。旅馆的名字和它的门牌一样,叫做“十号”。明黄色的霓虹灯装饰在围墙顶部的广告招牌上,让人清楚地看到阿拉伯数字“十”和牌子表面肮脏的水痕。他走进灯光昏暗的旅馆,见前台空无一人,改造为员工休息室的楼梯间里房门半掩,一名老妇正坐在里面的靠背椅上打鼾。南侧的厨房内传来器皿碰撞的声音,三个年轻的外地人挤在料理台前制作自己的晚餐。

没有看门的警卫,没有监控摄像头,也没有来来往往的顾客光临。他轻而易举地从前台的抽屉里取出房间记录,查到Primo Quarter入住的门牌号码。对方用的是日盲族记录在案的假名之一,名字和姓氏很普遍,如果住在旅馆里的人再多些,恐怕他找起来会更吃力。趁着没人干扰,他迅速跑上二楼,来到号码相应的房门前。

尽可能挺起胸膛准备挨揍,他敲了敲门。情理之中地,没有人来开门。黑夜降临,屋外的街灯随之亮起。此时正是巫师们开始工作的黄金时段,对方不在实属正常。焦虑地等待令楼下些微的嘈杂在他耳中显得无比纷乱,来途上一系列的疑惑随着陌生人的谈笑声,户外汽车车轮的摩擦声逐一浮现,令他在寒冷的走廊上冒出满头汗水。

日盲族不接收他和他手上的宝物“计都”,为什么介绍这个男人来帮助他呢?

这不可能是纯粹的良心发现,他们的年轻族长不是等闲之辈,所做所想必有算计。Primo Quarter动向神秘,如果不是日盲族的资料,他不可能找到这里。何况杀害工匠的独眼不死者的记忆中,曾出现过这名猎手的身影……

莫非Primo Quarter、日盲族和倾灭米尤乌尼尔的不死者是一伙的?他们设下弥天之网,等待他钻入后,夺取宝物?

走到临近最后一步,不着调的怀疑才陡然变得突兀。他打了个寒颤,庆幸自己没有完全主动落网,只要快速逃走,转站别处,就能躲避当前未知的危险。不过刚迈出两步,他就停住了。

未知的危险?蠢货,现在无论走到哪里,面对的都是“未知的危险”。他甚至连自己需要舍命保护的宝物是做什么用的都不晓得,它的名字“Ketu”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真伪莫辨。

难道说,只是由于自己平庸无趣,就要为一样连是什么都不清楚的玩意儿不明不白地死在没人知道的地方?

这实在,实在,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再次踱回Primo Quarter的房门口,一个疯狂的念头正在他脑中成形。颤抖着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磁卡——那是他过去在图书馆办的借阅卡,只不过在办完后几乎没有用过。他按照年轻时代对同窗们撬门的记忆,将磁卡插进门缝,下移至门销处后,使尽全力划下。只听“咔嗒”一声,本就没有复杂设计的老式门锁简单地被开启。他小心地拉开门,门板摩擦着地表的细小垃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走廊上的光线洒在房内的过道上,呈现出混沌的铁锈色。

人的交谈嬉笑和脚步声正踏上楼梯,朝这边走来。他吃了一惊,意识到应该是刚才那几个在厨房做饭的年轻人正要回房。情急之下,他想不出其他掩饰的方法,所以抱着皮箱飞快地冲进房间,关上门。听到门外的动静依次经过,他才松了口气。

你做不成任何事。还是出去,离开这里吧。趁着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他坐在地上,心中不断萌生的怯意将之淹没。房间里没开暖气,显得寒冷又空旷,严实地拉起窗帘令室内一片漆黑。他摸索着想要站起,按在地上的手却不知硌到了什么,一下子刮破了他的手掌。


“噢,该死的。”


吃痛地低喊了一声。他借着门缝外的光线查看受伤的手。只是流了点血,算不得严重。他再度小心地把手放在地上,拿起那硌破手的坚硬物体。沿着门板的内侧地板上布满了细小的颗粒,那略大的硬物每间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

是水晶或玛瑙之类的矿物。

在门窗内侧撒上盐、银粒和边缘尖锐的水晶能防止邪恶的生物闯入宅邸。这项驱魔法在古老的家族内曾经十分时兴,不过早已被现代人遗忘。入住这个房间的主人果然是巫师,而且是名谨小慎微,资格上位的猎手。

或许日盲族在某种程度上并没有说谎,他们确实把关于灾难之星和“Ketu”的资料交给了Primo Quarter。至于Primo Quarter是敌是友,那就说不定了。

事到临头,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潜入房间。实际上房内空无一人,可他还是不由自主猫着腰,踮着脚前进。路过窗户时,他小心翼翼地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借着城市里此起彼伏的霓虹灯光翻找起自己想要的东西。

衣橱和简易保险箱都没有上锁,其中空无一物。床铺和桌台干净整齐,不像有人待过。Primo Quarter的行李箱放在安放备用棉被毛毯的电视柜内,等他终于找到箱子,并把它从棉被卷里抽出来时,早已忙活得汗流浃背。谁会把自己的行李塞到这种地方?!

接下来,更让人头疼的麻烦出现了。他忘记一般的行李箱上都会有密码锁,带走整个箱子又会令他难以行动。作为初次行窃的菜鸟,他压根不知道怎么办。密码究竟是什么?恶魔的标记“666”吗?伊丽莎白二世的生日“421”?哥白尼的逝世日期“524”还是尼古拉•勒梅炼成点金石的日期“425”?他半跪在地,焦虑万分地比对着行李箱锁的密码,直到不知从哪儿散发的香气浓郁到干扰思绪的地步。

一道冰冷尖锐的物体点触在他的喉部,又像是毒蛇缓缓移动,抵在了他的颈动脉部分。当他意识到,究竟是什么横跨在颈间时,汗湿的背部一下子变得冰凉。随着持刀者不由分说的动作走势,他被迫直起身子,慢慢地倒退、后仰,以保证自己不会血溅当场。

寂静的封闭空间中,他只能听见自己心如擂鼓,气喘如牛,其他的一概无法耳闻。对方就像没有实体的幽灵,完全淹没在他背后的黑暗里。没有体温,没有气息,只是平静到冷酷地指挥他的活动。

就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奇怪的是,他无法辨别对方是距离很远还是正在把嘴巴贴在他的耳后。低沉的嗓音带着嘲弄的意味,就像是从窗帘缝隙间射入的光所造成的黑影中渗出来的。


“一位少见的客人,您好。”男人像哼唱似地说道,“今晚的夜色很美,青色的云淹没了星光。大概就要下雪了,您知道吗?”

“你……你……”

“等到积雪覆盖了这里,美丽的夜晚就会变得寒冷又单调。所以请问,您的血是红色还是黑色的?让我用这可爱的宝贝儿把它们从您的身体里解放出来,制造点浪漫效果吧,您说呢?”


“宝贝儿”——那把锋利的尖刀在他的脖子上不耐地磨蹭着,一小股热流从刀尖抵着的部分流下,那是他的血。他倒抽一口冷气,僵硬地举起右手,表示投降。


“等,等等,先生……让我们好好谈谈……”

“嗯哼,我拒绝。我讨厌把主动权放在别人手上,尤其是偷偷摸摸钻进别人地盘,汗流浃背得像个变态一样的老鬼。”

“请原谅,原谅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一句假惺惺的话就能达成谅解的话,这个世界还需要警察吗?”


他急促的喘息仍没有得到平复,瘫软的双腿随时都有可能令他倒下。而对方似乎对这些情况不闻不问,每次用阴阳怪气的腔调讲完话后,尾音就会快速消失在黑暗里。仿佛与他对话的这个人并非活物,而是个幽灵。


“还没有想好吗?”

“什,什么……?!”

“您的遗言。”男人笑了出来,“或者我来帮您想想——‘胆小如鼠又胆大包天的盗贼,因滞留在偷窃地点忙着开密码锁,不幸前往地狱’怎么样,我猜您一定会喜欢的。”


刀刃压迫在他的喉结上,吓得他几乎窒息。他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一个并不急于杀死他,像猫抓老鼠般不断玩弄猎物的疯子……情急之下,他把所想的东西脱口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的鲁莽,您是Primo Quarter吗?‘雪靴女神’(Skadi)的儿子Primo Quarter?我需要您的帮助!”


一阵诡异的沉默。他与黑暗中的男人僵持着,只有那把尖刀缓缓地贴着他的皮肤上移,甚至刮去了他半边脸上的胡须。最终,他总算能看清那是把怎样的刀了。一把造型优雅独特,色泽仿若冰锥的匕首,它比纸片还轻薄的纯银刀刃正横架在与他的眼球不到两公分的距离上。


“谁指使你来到这里。”

“先生,我没有恶意。我正受到追杀,请您帮助我摆脱那些……”


匕首离他更近了一点,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抖动,横扫之下瞥见了持刀人的雪白的手。这把匕首竟与一柄手枪相连,只要他妄想钻空逃跑,即使幸运地能保住一只眼睛,子弹也会打进太阳穴里去。


“闭嘴。你擅自闯入,企图偷窃,再伪装示弱没有任何意义。”这回,男人的声音失去了调笑的意味,变得充满敌意,“在你变成明早的头条新闻以前,说,是谁派你来的。”

“请您相信我,我没有别的选择。我的主人委托我处理一样东西,我们的同伴因它而不断丧命。我只是……只是希望能从您这里得到日盲族的资料……”

“资料?”

“是的,没错,资料。”他结结巴巴地据实回答,“他们的人告诉我,您保管着日盲族对那样东西的记载。”

“你究竟在说什么。”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阴郁的气流就侵占了整个空间。他感到无法呼吸了,似乎周围寒冷的空气在一秒钟内忽然全数冻结,将他包裹其中。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男人的质问声,户外汽车驶过的马达声,天花板上老鼠的脚步声都变的迟缓而遥远。他的灵魂在僵直的躯壳内痛苦地扭动,好像有一双巨大的手撕碎了意志的保护和情感的伪装,轻而易举地将他心中藏匿的所有秘密暴露在外。

日盲族的年轻首领,他白色的瞳孔燃烧着探究的欲望,热切地注视着那个皮箱,那个他向公孙夺锋发誓要舍命保护的皮箱。镀金的锁扣被一枚又一枚开启,他的负罪感层层叠加,直到箱盖被开启的时刻来到。

一股陈腐的气味从中散出,“那样宝物”上镶嵌的红宝石就像一只又一只闪亮的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他。锈迹斑斑的宽刃上模糊地显出藤蔓形状的钩花。还有刀柄上那恶龙的头颅,它的头部布满令人作呕的青色鳞片,黯淡的灯光下,像是在冲它露出狰狞的笑容。

你的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发誓将我毁灭的屠龙勇士。

我的骨骼将斩落你的头颅,我的双眼将见证你的陨落。

你的灵魂将不受晴空的怜悯,你的肉体将不受土地的接纳。

向你效忠的愚者将沦为嗜血的野兽,你的血脉将断绝在后世新生的时刻。

我的鲜血与力量将体现在你的身上,我的诅咒将与你那不朽的生命同在。

永远不要忘记,我就在你灵魂的暗夜中,等待着你必将屈服的时刻到来。

Rahu。


“原来‘他’在你的手里。”


有个与先前的男人不同的,浑厚的嗓音如是说道,冰冷的吐息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异常空间。

剧烈地打了个激灵,他赫然清醒过来。威胁着他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不见,现在,他能感到有个人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后方,正带着浓烈的杀气监视他。阴森骇然的气氛仍旧没有消失,或许这正是对方对不速之客的警告。他尴尬地站在原地,正想向身后的男人解释前因后果,始终拎在左手上的皮箱却在此时开始震颤。应该说,是皮箱中安置的那把武器正在发出嗡鸣,它撞得皮箱内乱响个不停,连带着他的手臂都疯狂地哆嗦起来。


“哦,这,这究竟是怎么……”


他莫名其妙,求助似地扫视室内,突然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窗帘的缝隙被拉大了。天空朦胧的紫色和柠檬黄的霓虹灯光糅合,形成怪异的绿色光线,悄悄流入房间,又被另一个站在窗口的男人阻挡在身后。

男人穿着颜色黯淡的风衣,足足比他高出一头有余,姑且能看出是砂金色的短发正被从窗缝钻入的风吹得轻轻飘动。没有任何表示,他紧盯着这个陌生人的肩部,浑浊的绿光把那里勾勒得十分具象,证明他所见的并非幻影。现在的他,与先前被日盲族族长打量时所体会到的感觉差不多。比那更糟的是,此刻他甚至不敢去直视对方的脸。


“日盲族。千叶传奇。”


他一愣,顿时毛骨悚然。这个陌生人居然窥测了自己的记忆。对方刚刚开口了吗?还是说那句话是在他脑中说的?慌乱中,他向后退去,可马上,守在他背后的男人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肩膀。与此同时,那个始终立在窗前一动不动的男人像是在凭空移动一样,悄无声息地朝他走来。他茫然地左顾右盼,面对这个越发逼近的男人,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抖如筛栗,皮箱中的宝物好像也有所感知,嗡鸣的力度变得更为剧烈。

陌生的金发男人朝他的方向伸出手来。那手掌形容惨白,和他猩红的眼睛一样,影影绰绰地在发出亮光。


“Mini reveni. Ketu.”(“回到我身边,计都。”)


当他明白男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不受控制地吼叫,或者可以说,惨叫起来。现在他知道他面前的这个人,或者说,这个本不该存在的生物是谁,或什么了。本身遥远又不可及的恐怖真真切地降临时,一切都在顷刻间脱离控制。挟制住他的男人被他突然爆发的叫声吓窘,下意识地放开了手。

与此同时,叫声引来其他房间的住客和楼下的管理员跑上前查看。不知是谁吼着“发生了什么”,然后撞开紧闭的房门,使得明亮的灯光一下子涌进室内。他拼了命地叫着,凭借本能逃向光线强烈的地方。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以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速度冲出房间,冲出走廊,在楼梯上摔倒滚落后,几乎是像条被截断尾巴的大蜥蜴,四肢并用地逃出十号旅馆,冲进北风萧瑟的大街上。皮箱中的颤动仍没有停止,他发疯般奔跑,就像是只要它不停止动作,他就不会停步。

夜行者的始祖回来了,而且必然会杀死窃取其所有物者,取回本属于他的武器——计都。

他的心中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因为如果不去想这件事,他就会感觉到有无数道隐藏在街角巷尾中的黑影正圆睁着鬼灯一样的眼睛,既不靠近,亦不远离地尾随着他。

就连成群栖息在光秃秃的树梢上的乌鸦都如影随形地遍布他的周围,血红的眼珠里,漠然地倒映着他仓惶无知的颓败身影。
献给大人的抒情诗~
xuanying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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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楼  发表于: 2011-08-15  
大力抽打出賣黃泉的黑蓮花嗷嗷嗷嗷﹗﹗﹗黃泉﹗放蘿蔔咬他們﹗﹗﹗>_<
哀悼一下這位路人。。。他不善於做小偷啦XDDD快些放下計都奔跑而去吧>_<
四處搞破壞的蘿蔔和逃跑的無辜兔。。。噗哈哈哈﹗(被戳死)
大哥的那些記憶如深藏的寶石一樣偶爾閃光T_T
大哥你在哪裡>_<
期待下文嗷嗷嗷﹗
藍石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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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楼  发表于: 2011-08-15  
大人我好崇拜你呀~~連過場小人物大人都可以鉅細靡遺的敘述他的一生、性格和心裡思緒的變化,所以文章才能這麼全面且有深度呀~~>////<
我也很喜歡武君和黃泉像這樣冤家似的相處模式,一個本能加惡意的搞破壞,另一個爆跳加炸毛但拿他沒辦法,遇到事情時二人又合作無間默契絕佳,雖然感覺上有時會出點小差錯。。。不過這樣的相處很有意思呀~~
唉唉,我現在真的很擔心銀血大哥會跟黃泉蘿蔔為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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